陰雲覆蓋蒼穹,本應是金色的陽光透過雲層,化為近乎銀色的天光。而紛紛揚揚的雪花,被這天光映照得分外潔白,如同億萬純白精靈,落在地上鋪成了厚厚的毯。


    王衡與韓奕萱已經下車了,因為那輛公交車到了終點站。


    這一帶位於市郊,路過的車輛很少,行人更少,而且樓房建築也稀稀落落的,視野格外寬闊。在大雪中,這裏已然是一片潔白。


    “雪比雨好的一點就是,”王衡邁開腳步,“用不著打傘,不影響行程。”


    韓奕萱跟在他身旁,說:“而且還挺浪漫的,不是麽?”


    王衡瞥了她一眼:“是啊……”


    兩人繼續往前。


    要走的路程並不遠,隻需要在公交總站外繞半圈,從下車的地方到上車的站台而已。


    忽然,韓奕萱拉住了王衡的衣角。


    他回過頭,看到少女凝視著自己,小聲說:“我們在那裏坐一會好不好?”


    王衡:“你說哪裏?”


    韓奕萱指了指不遠處的長椅:“就那裏。”


    王衡:“會不會有點冷啊?”


    韓奕萱:“我不怕冷,你呢?”


    “我當然也不怕,那就坐一會吧。”


    王衡剛說完,就聽見自己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個相當熟悉的名字——蕭仁健,自己多年的死黨。


    韓奕萱也看到了來電顯示上的名字,便笑道:“你不是才說過不需要聯係他嗎?你看,人家來聯係你啦。”


    王衡也笑了笑,接通電話:“喂,怎麽了?”


    ————


    蕭仁健坐在自己的臥室裏,看著窗外的大雪,忽然有了種難以言明的感受。


    這雪,可能是近幾年的印象裏最大的一次。鵝毛般的雪花,漫天飄舞,讓少男的內心裏也不禁湧動起複雜的感受。


    蕭仁健剛剛玩完了cs遊戲,對狙爆頭的爽快感,此時卻漸漸消退。某種罕見的空虛感,湧上了心頭。忽然間,他不想再對著電腦揮灑精力了。


    打開窗戶,讓冷空氣迎麵灌進來——按理說冷風足以讓人清醒,可是此時,體感的清冷,卻無法熄滅內心裏那漸漸燃起的火焰。


    火焰愈發熾烈了。


    蕭仁健拿起手機,在聯係人裏翻找了一圈,卻發現除了老媽和幾個幾乎從未聯係的女同學以外,自己的聯係簿裏並沒有別的異性。


    “唉……”


    長歎一聲之後,他給王衡撥去了電話。


    過了十幾秒,電話接通。


    王衡的聲音響起:“喂,怎麽了?”


    蕭仁健深吸一口氣,鄭重道:“老王,我想談戀愛了。”


    王衡:“……啥?”


    蕭仁健:“不知道為什麽,我看著這場大雪,突然就特別想談戀愛。”


    王衡:“……雪?”


    蕭仁健:“就是外麵下雪了啊。等等,你該不會還在蓉都吧?哎呀,看不到這場雪真的是可惜,我給你講,太好看——”


    “你等等,”王衡打斷道,“我回來了,也看到雪了。問題是下個雪而已,你就上頭了?”


    蕭仁健撓著頭說:“也不能叫上頭吧,就是一種感覺,感覺你懂麽?哎呀算啦,你也沒談過戀愛,肯定不懂的!”


    王衡:“……嗬嗬。”


    蕭仁健又歎了口氣:“反正就是觸景生情吧,突然有了那麽一種感覺。”


    王衡冷笑道:“你有感覺你自己想辦法啊,打電話找我幹什麽?”


    蕭仁健的聲音下意識地壓低了一些:“就是問問你,有沒有……找女孩子的好辦法?”


    王衡:“你剛才不是還說我沒談過,不能理解你嗎?現在又問我去哪找,這邏輯好像有點搞笑。”


    蕭仁健連忙道:“我說的是你腦袋木,沒有脫單的願望。但我是想脫單,沒有渠道,這跟你完全相反啊。”


    王衡:“你覺得我有渠道?”


    蕭仁健:“你被女孩子表白過!給哥們分享一下,有什麽訣竅嘛!”


    電話對麵那人似乎沉思了一會,而蕭仁健也滿懷希望地等著。


    終於,王衡的語氣也認真起來了:“你真的想脫單?”


    蕭仁健:“那當然啊!”


    王衡:“好,我告訴你被女孩子喜歡的最關鍵因素。”


    雖然電話對麵看不到,但蕭仁健還是忍不住點了點頭,睜大了眼睛,臉上是滿滿的期待。


    然後他就聽到王衡說:“最關鍵的就一個,臉。”


    蕭仁健不由一愣:“臉?”


    王衡:“對啊,臉好看,自然會有女孩子喜歡。”


    蕭仁健:“……”


    王衡:“還有問題麽?”


    蕭仁健強忍著把手機摔地上的衝動,怒道:“你這是什麽屁話!我要是長得跟彥祖一樣,還用得著來問你?”


    王衡:“不不不,這可不是廢話。你自己照照鏡子,假如你是個女孩,會喜歡上自己嗎?”


    蕭仁健:“那我怎麽辦?”


    王衡:“很簡單啊,你又不是那種無可救藥的。實際上大多數男生都不是真的有多醜,隻是不注意打扮。比如你那眉毛,稍微修一修,再好好護理一下皮膚,給自己買點便宜但清爽好看或者潮流的衣服……總之,好好收拾收拾,你也可以變成女孩子眼裏的帥氣小哥哥。”


    蕭仁健忍不住撇嘴:“什麽‘小哥哥’這種詞你從哪學來的,聽起來好惡心啊……”


    王衡:“別在意這種細節,領會精神,明白不?”


    蕭仁健:“那我該怎麽收拾?”


    王衡:“剛才我不是都告訴你了嗎!具體的步驟也別問我,自己上網查,男大學生的保養和穿搭攻略之類的,這種東西網上多的是。什麽樣最適合你,這個隻有你自己看看,嚐試幾次才知道,問我沒用。”


    蕭仁健:“哎,那等我收拾好以後,去哪認識女孩子啊?”


    “自己去學校裏找,別問我,掛了,還有事呢。”


    說完,王衡就真的掛斷了。


    愣了半晌,蕭仁健長歎一口氣:“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


    王衡掛斷了與蕭仁健的電話之後,便聽到身旁少女帶著一絲笑意的聲音:“你們還真是互幫互助呢。”


    “不是說了嗎,”他聳了聳肩,“我們之間的交情,用不著客氣。”


    韓奕萱微微眯了眯眼:“可我還以為,你會直接跑過去陪他呢……”


    這時,王衡伸出手,輕輕撣去少女肩上的雪花。簡單而細微的動作,卻讓韓奕萱身子顫了一下,略帶戲謔的笑容也呆滯了刹那。


    他在少女的耳畔低語:“我現在不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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