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距離比賽開始還有六個小時。


    王衡默默地坐在沙發上,觀察著那四位站在不遠處談笑風生的姑娘。其中,隱隱以氣場最為強大的路琪為核心。


    韓奕萱似乎是有意識地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附和幾聲,站的位置也在最外圍。


    裴寧樂在一旁嘰嘰喳喳,似乎對於屋子裏聚齊了這麽多人而興奮。當然,從她時不時揪衣角、摸臉頰之類的小動作裏,王衡能察覺到這丫頭的緊張感。


    葉尋是受到壓力最大的。路琪盯著她,旁敲側擊地打探了一係列問題,讓少女不禁有些不自在。可是表麵上看,路琪的問題全都合情合理,還帶著姐姐似的關切溫暖。


    終於,問到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


    “原來你也不是蓉都本地的人啊,獨自在這裏上學,很辛苦吧?”路琪柔聲說道。


    葉尋麵帶微笑,嘴角卻略微有些僵硬:“還可以啊,其實忙著學習的話,多餘的情緒反而顧不上……”


    路琪點了點頭,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你是怎麽認識小樂和小萱的呢?她倆也不是高中生啊。”


    重點來了。


    葉尋的心跳不禁加速,瞥了一眼沙發上的王衡,然後說:“我是先認識了王衡學長,請他幫我補習數學,後來通過他又認識了小樂。”


    “原來是這樣啊……”這麽說著,路琪卻沒有往王衡所在的地方投去哪怕一瞬間的目光,仍舊盯著麵前的少女。


    這時,裴寧樂忽然笑著道:“路姐,比賽還要好久才開始呢,我們先上去睡一覺吧?”


    公寓房的麵積並不大,卻有兩層的布局。樓梯上麵的那一層放著床和一些樂器,算是裴寧樂的臥室。隻不過這臥室並不封閉,可以居高臨下看到下層的客廳。


    四個女生登上樓梯,來到床邊,立刻就意識到了一個嚴肅的問題——這張床不算太大,睡三個人已是極限,而且還是多虧裴寧樂身材嬌小才能擠下。如今再加上路琪,那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睡的。


    身為名義上的女朋友,韓奕萱忽然拋出了一個看似合情合理的提議:“路姐在這跟小樂小尋一起睡吧,我下去陪王衡。”


    路琪、葉尋和裴寧樂,齊齊扭頭看向她。


    韓奕萱本來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麵對這三位齊聚而來的目光,還是忍不住有些膽寒。尤其是路琪,她顯然猜到了韓奕萱隻是個擋箭牌一般的存在,但又遲遲沒有撕破臉,此刻的目光中便蘊藏了格外豐富的深意。


    裴寧樂忽然一拍腦門:“對啦,我還有備用的床鋪呢,這裏又有空,我們完全可以打地鋪!”


    隻見在床和樓梯之間,有這麽一片空間,確實正好。


    路琪當即道:“我是最後一個來的,那就我睡地鋪吧。”


    韓奕萱連忙說:“這樣不好誒,路姐,你可是房東,怎麽也不能讓你睡地上。還是我來吧。”


    路琪盯著她,眯了眯眼,那暗藏深意的眸光好似再在說——睡地鋪更方便趁著別人睡熟偷偷下樓去找他,你以為我不知道?


    韓奕萱表麵不動聲色,背後卻隱隱有股寒意——這位姐姐看穿了?還是說,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這時,裴寧樂忽然說道:“你們看,王衡好像已經睡著了誒!”


    路琪和韓奕萱轉過身,跟葉尋、裴寧樂一起走到上層的欄杆旁,低頭往下望去。


    隻見王衡躺在沙發上,雙手枕在腦後,閉著眼睛,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還能睡不到六個小時,我們也趕緊吧。”韓奕萱壓低了聲音說。


    裴寧樂點了點頭,連忙找出床墊和被單,鋪在地上。


    然後,韓奕萱催著裴寧樂和葉尋躺到床上。一扭頭,卻看見路琪已經躺在地鋪上,而且搶占的是最靠樓梯的那一側。


    韓奕萱暗暗咬牙,也往地鋪上一趟,試圖牽住路琪的手。


    可是路琪果斷甩開,低聲道:“抱歉,我不喜歡跟別人太親密,包括女孩子。”


    韓奕萱:“……那現在這樣睡一起,路姐會不會覺得難受?”


    “沒關係,中間稍微留一點距離就好了。趕緊睡吧,待會還要起來看比賽呢。”


    這麽說著,路琪閉上了眼睛。


    韓奕萱盯著那張精致高冷的臉龐,看了許久,許久。


    路琪的呼吸聲愈發平緩,微弱,似乎已然沉入夢鄉。


    另一邊的床上,裴寧樂顯然已經睡熟——這丫頭睡覺的時候經常磨牙,而且醒來之後從不承認,所以現在這聲響足以證明她睡著了。


    至於葉尋,聽呼吸聲就知道還清醒著,也不知是因為環境太陌生還是旁邊人太多。


    又等了好久,韓奕萱躡手躡腳地爬起來,準備偷偷摸摸下樓。在她看來,王衡又不像裴寧樂那麽沒心沒肺,睡得這麽快,不正常。


    說不定下去揉弄一下王衡的……臉頰,他就會立刻睜開眼呢?


    然而還沒等她站起來,韓奕萱就聽到了路琪的咳嗽聲:“咳咳,咳咳。”


    毫無疑問,路琪是清醒著的。


    韓奕萱瞬間躺倒,暗暗責罵起自己的大意……


    ————


    王衡一開始確實是在裝睡,但沒裝多久,他就真的睡著了。


    然後在淩晨三點四十五分,定好的手機鬧鍾隻響起兩秒,就把他吵醒了。


    一醒來,王衡摁停了手機鬧鈴,站起身來,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然後他走上樓梯,看著這四個熟睡中的女生。


    韓奕萱和路琪躺在地鋪上,相互之間卻隔了一大段距離,以至於都挨到鋪單的邊緣了。


    裴寧樂肆無忌憚地舒展著身軀,整個人幾乎是斜著的,擠占了葉尋的腿部空間。幸好她縮了一條胳膊放在自己身上,不然葉尋真的要被推擠下床了。


    看起來最可憐的,毫無疑問是葉尋。少女縮成一團側臥著,宛如煮熟的小蝦仁。


    王衡拍了拍掌,用適中的音量說道:“比賽馬上要開始了,你們還看不看啊?”


    沒人反應,大家似乎都睡得正香。


    王衡清了清嗓子,又說:“都睡著的話,那我自己一個人看了?”


    這時,終於有人睜眼了。


    裴寧樂揉著眼睛爬起來,連忙道:“醒啦醒啦,我陪你一起看!”


    少女從床上下來,繞過地鋪,走到王衡跟前。而這時,另外三位都還沉睡不醒。


    王衡皺眉思索,考慮著要不要強行把她們叫起來。


    而這時,裴寧樂終於看清了此時局勢,一雙大眼睛頓時瞪圓了,壓低嗓音道:“她們睡得這麽香,就不要打擾她們休息了吧?”


    王衡看了看她,暗暗感歎——這孩子,開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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