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已經確定了嗎?”


    常雯坐在充滿禪意的茶室中,望著對麵的那個男人,如此問道。


    那男人端起一碗大紅袍,牛嚼牡丹似地痛飲一大口,笑道:“你猜猜看?”


    “得了吧,梁昆,別跟我賣關子。我知道你是他們請的導師,選曲階段肯定有發言權的。而且你寫火了那麽多歌,說話肯定有份量!”


    坐在常雯麵前的這個短發男人,正是流行音樂圈子裏的重量級老牌歌星,梁昆。《牧羊人》、《無能為力》等一係列流行金曲,他不僅是原唱,更是原曲作者。


    鮮為人知的是,以《好弟弟》、《麽麽噠》等爛俗神曲出名的常雯,跟梁昆其實是多年的好友。十多年之前,兩人都曾是賣不出去專輯的落魄歌手,都曾被各自所在的公司打入冷宮。這段親密友誼,就開始於兩人都隻是無名小卒的昔年。


    梁昆笑了起來,盡管不是唱歌,隻是平平常常的說話,一開口卻也是渾厚充滿磁性的嗓音:“那歌我聽了,別說,還真挺不錯的。”


    常雯笑道:“我就說啊,肯定能讓你眼前一亮。”


    梁昆:“如果那孩子現場發揮也是這水準,應該問題不大。”


    所謂‘現場發揮也是這水準’的意思,不就是可以有現場演唱的機會了?


    常雯笑著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節目組已經確定啦?”


    梁昆點了點頭:“導演的意思是沒問題,現在應該已經和她的經紀人聯係上了,不過我也不太清楚,反正這事交給人家肯定沒問題。”


    常雯端起茶碗小啜一口:“那孩子沒有簽公司,她的經紀人好像是哥哥還是同學之類的……”


    梁昆不由一愣:“真的?這也太獨立了點吧!”


    常雯歎道:“獨立點好啊,簽了公司就身不由己了。”


    茶室裏沉寂了好一會。


    忽然,梁昆也低聲道:“我給你講,你那個公司就是坑人!”


    常雯撇了撇嘴:“你那個公司好到哪裏去嗎?當初是怎麽把你的專輯退回十多次的,忘啦?”


    梁昆一時無言以對。


    他的境遇,以《無能為力》走紅為時間節點,可以劃分成涇渭分明的兩段。前一段,是各種悲催,各種辛苦,沒錢交房租乃至於被迫住地下室;後一段,則是春風得意,名利雙收,成為國內一流的知名歌星。


    隻是,那條分界線都已經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情,對於早年間的窘迫,還有當初不看好他的那些人的嘴臉,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不過此刻有常雯這麽一提醒,不堪的回憶頓時湧了上來。


    梁昆頗為文雅地歎道:“真特麽世事無常啊……”


    常雯忽然說:“對了,還有一點,你千萬別和人說這孩子是我推薦的。”


    梁昆:“為啥?”


    常雯指了指自己,苦笑道:“跟我扯上關係,不是好事。”


    “扯淡!”梁昆放下茶碗,直愣愣地說,“你信不信我下次上節目,就說我跟你認識十幾年了?”


    常雯把頭搖得個撥浪鼓似的:“拜托了,千萬別!我真不想牽扯你們,別多事!”


    梁昆:“這不是多事不多事的問題,唱些爛歌而已,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嗎?我看那些喊麥的都還有臉出來晃呢,你唱的好歹也算歌啊!”


    常雯仍舊搖頭:“別多事,我現在挺好的。跟你們扯上關係,再給我吸引火力,弄來一撥狗仔隊,還讓不讓我逛街了?”


    梁昆:“……”


    ————


    這一天下午,裴寧樂坐在自己屋裏的沙發上,抱著新買的吉他,正在練一個難度頗高的和弦。


    少女的手本來就比較嬌小,和弦的按法偏偏逼得她不得不把手指張開。於是,好不容易對著電腦上的視頻按出了這個延伸和弦之後,裴寧樂覺得,自己的左手可能快要抽筋了。


    就在這時,她注意到網域音樂彈出了一條私信提示——因為是用網域音樂播放的視頻,所以收到私信的第一秒她就注意到了。


    裴寧樂左手依舊保持著那個別扭的動作摁在吉他上,右手捉住鼠標,點開了私信。


    【裴小姐您好,我是‘天下好歌曲’節目的執行副導演。很榮幸地通知您,您的作品《曙光》被我們選中,作為節目競演曲目。我們是‘天下好嗓音’節目的原班製作人馬,采用了全新的形式,立誌於製作一款新穎獨特的歌曲選秀節目……】


    少女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湊到屏幕跟前,一個字一個字地仔細看了一遍。


    跟以往的選秀形式不同,重點不再是歌手,而是原創歌曲;


    歌曲作者將會站上央頻電視舞台,演唱自己的歌曲,由四位導師選擇;


    劉江、梁昆、彭曉雅、褚天建,四位老牌歌壇巨星作為導師,跟前年開始火遍全國的‘天下好嗓音’幾乎一樣的配置……


    一條條看下來,裴寧樂已然是熱血沸騰。


    “還有誰能阻止我紅!”少女興奮得振臂高呼,“還有誰!”


    然而緊接著,她的表情就扭曲了,眉心皺作一團。


    剛才一激動,摁著和弦的左手真的抽筋了……


    ————


    王衡與班裏的同學們,還有其他兩個專業的學生一起,坐在階梯教室裏,接受著異國語言的摧殘。


    對於王衡而言,這其實算不上摧殘,但對唐和興而言就很夠嗆了。


    “不是說可以免修英語的嗎?”小唐趴在桌上,有氣無力地道,“什麽時候可以申請免修啊?”


    王衡淡然答道:“四級過了就可以。說起來,過幾天就可以報名四級了,你要不要一起?”


    因為句尾的‘一起’這個詞,讓唐和興敏銳地意識到了一點。


    他立即問道:“你要報名嗎?”


    王衡聳了聳肩:“當然,如果不是學校攔著第一學期不讓,我去年就報了。”


    終於,下課鈴響起,老師說了聲“下課”,幹脆利落轉身就走。


    王衡與室友們走出了教室,朝著寢室的方向慢悠悠地行去。不到十分鍾,他們來到了宿舍樓下。


    而就在這時,王衡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什麽?


    站在宿舍樓門口的那個嬌小少女,不就是裴寧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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