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哥坐在那棟樓二層的房間裏,戴著耳機,頗有些煩躁。


    雖然王衡把針孔攝像頭全部找了出來,可是沙發坐墊裏藏的竊聽器他就很難找到了。所以樓下的房間裏那對少男少女在談論什麽,對於宋哥而言仍舊能聽得清清楚楚。


    至於信號屏蔽器,隻會影響手機頻段。而他安裝的竊聽器和攝像頭的發送頻段,正好在影響範圍之外。


    “這小子,果然是一直在跟我裝蒜……還好還好,他就算是諸葛亮也不可能從籠子裏跑出來。問題是後麵的事也沒法搞啊,這樣子……”


    宋哥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長歎一口氣:“隻能等天黑試試看了。”


    宋哥撕開方便米飯的包裝箱口,從中拿出一盒。這種米飯附帶加熱包,隻要沾水就能迅速加熱,在不通電的地方無疑相當方便。


    等待米飯煮開的時間裏,他摘下耳機,從屁兜裏掏出一個小本本,翻看,仔細看了起來。


    “還剩二十萬,就看這次能撈到多少……”


    ————


    夜色漸深。


    大概是因為很快就要被拆了,這房子沒有通電和自來水。天黑以後自然不可能開燈,隻有窗外的嗎,朦朧月光提供了些許照明。


    沙發上,裴寧樂縮成一團,可憐巴巴地說:“好餓啊……”


    王衡遞過去一瓶礦泉水:“屋裏沒吃的,隻有這個。”


    “他把我們關起來也就算了,怎麽能連個方便麵都不留呢!”


    “因為幾天不吃飯餓不死人,但能把你渴死。宋哥肯定不想出人命,但也絕對不會讓我們舒服。”


    裴寧樂嘟起嘴巴:“你不餓嗎……”


    王衡聳了聳肩:“有點餓,但還能忍。所以我建議你像我一樣多喝點水,欺騙一下腸胃,這樣至少不會覺得太餓。”


    少女猶豫了一下,接過礦泉水,扭了一下瓶蓋,卻並沒有擰開。


    裴寧樂小嘴一扁:“我都沒力氣開瓶子了……”


    王衡拿過礦泉水瓶,擰開,再遞回去。


    看著少女小口小口喝著水,他問道:“你也看了,臥室裏麵一張小床,外麵一個沙發,待會你睡哪裏?”


    裴寧樂捏著水瓶糾結了好一會:“不分開行不行?我害怕……”


    王衡堅決搖頭:“不行,必須分開。”


    “為什麽啊?”少女弱弱地說,“我覺得你是好人……”


    “我確實是好人,但這是起碼的姿態。而且你越是害怕,越是不要表現出來,要不然就會成為最好的突破口。假如,剛才我檢查得還不夠仔細,房子裏麵還有其他的攝像頭,然後拍到了你痛哭流涕的樣子,人家把視頻給你爸媽一發,敲詐勒索,你猜你爸媽會不會乖乖給錢?”


    裴寧樂很想任性說爸媽才不會管,但用理智想想,她也明白可能性最大的答案。


    於是王衡總結道:“所以淡定點吧,那個宋哥絕對不敢撕票,絕對不敢讓事情變得無法挽回。你越是冷靜,他就越是無計可施。”


    “我明白了。”裴寧樂麵色變得堅定,點了點頭。


    明明縮成一團,卻咬著牙故作堅強的少女,看起來很是可愛。王衡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頭頂。


    裴寧樂微微晃了一下腦袋,仿佛被擼的小貓一般,帶著一絲羞惱。


    王衡猛然驚醒。


    他觸電般縮回手,背後隱約滲出了冷汗。他暗暗提醒自己,命隻有一條,怎麽可以隨意作死呢?


    ————


    深夜淩晨,王衡突然驚醒過來。他在沙發上坐起身,頗有種心緒不寧的感覺,好像剛才自己聽到了什麽聲音……


    這時,窗戶外麵飄進來了一個男人刻意壓低的嗓音:“你怎麽知道我不會撕票?”


    王衡跳了起來,注視著窗戶外的人影,沒有輕舉妄動。


    他已經認出來了,那是宋哥。


    月光在宋哥的身後,勾勒出這個男人略微發福的身形,卻讓王衡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又低聲重複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不會撕票?”


    王衡謹慎地靠近兩步,但和窗戶還是保持了一點距離,然後說:“你這犯罪手法,很明顯走的是科技流。為什麽要走科技流,而不是叫兩個同夥直接搶走我們的手機呢?沒道理不那樣幹,畢竟簡單得多。我能想到的,唯一符合邏輯的可能性就是……你壓根沒有同夥。”


    宋哥:“……”


    “沒有同夥,也沒有沾血的膽量,所以你的綁票行動就是讓人和外界失去聯係,然後拿著視頻音頻勒索家屬。我猜的沒錯吧?”


    這麽說著,王衡也壓低了聲音。


    裴寧樂睡在臥室裏麵,而臥室的門沒關。但此時側耳細聽,還能聽到輕微的呼嚕聲。以王衡對裴寧樂的了解,這丫頭如果醒了應該不會裝睡,肯定早就跑過來了。


    那麽,現在要不要叫醒她呢?


    王衡還有些拿不準,稍微思索了一下,決定還是先跟這個綁架犯聊聊比較好。


    宋哥苦笑道:“這麽機智,你讀的是警校吧?”


    王衡搖了搖頭:“不,我隻是個普通的大學生。話說回來,你這次最嚴重的問題是,你選錯目標了。”


    宋哥:“嗬嗬,我選目標不會錯。”


    王衡:“你怎麽知道她有錢?她渾身上下的行頭大概不超過兩百塊錢。”


    宋哥理所當然地道:“我幹這個是專業的,小子,告訴你,看衣服不可靠,要看突發花錢的時候——她來蓉都買的是軟臥票,而且合同待遇什麽的問都沒問一句,那肯定是不缺錢啊。”


    王衡簡直哭笑不得:“她隻是因為缺心眼,所以看起來不缺錢!這麽給你說吧,她午飯還是我請的,要不然連一碗麵都吃不起。”


    即使逆著光,還是能夠看出宋哥此刻張大了嘴巴。用不著看清對方的表情,王衡也能猜到這家夥目瞪口呆的樣子。


    王衡歎了口氣:“確實,掏空兜裏所有錢,買個軟臥過來,而且還不問你工資待遇什麽的……看起來像是個不差錢的千金大小姐。但她真不是有錢,就是純粹的不懂事而已。”


    宋哥強自鎮定道:“她沒錢也無所謂,她爸媽呢?”


    這話,就讓王衡略感頭疼了。


    以女孩為人質,問她父母要錢——不得不承認,這招成功的概率並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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