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柳水芸睜開眼睛的時候,正躺在那張新床上,身邊的枕頭沒有下陷的痕跡,她慢慢的坐起身,靜靜的看著紅色的床單。


    她的腦袋瓜一片空白,傻傻的發愣。


    突然,內線電話嘟嘟的響了兩聲,她轉頭看著床頭櫃上的黑色電話,反射性的伸手拿起話筒。


    “少奶奶,你的父親來訪,正在花園等著。”


    柳水芸應了聲好,便掛斷電話。


    大概過了十秒,她才慢慢的反應過來。


    父親?花園?


    是那天在婚禮上的那個男子吧?


    柳水芸急忙下床,卻忘記了腳傷。


    “噢,痛死了。”


    一跳一跳的進入浴室刷牙洗臉,然後她匆忙的打開衣櫃,發現裏麵清一色是淺色係連身裙。


    “不會吧?”柳水芸拍了拍額頭。她都二十七歲了,還要穿這些少女款的連身裙?!天啊!


    努力翻找了好一會兒,終於勉強找到一條波希米亞風的咖啡色長裙,搭上白色毛衣,粉紅色圓頭平底鞋,她才一拐一拐的走出房間。


    走沒十分鍾,她已經滿頭大汗,雖然這個房子很大,但是她的體力一向很好,隻是現在腳踝扭傷了,走起路來特別吃力。


    終於,她忍不住了,走到一個女仆的身旁。


    “請問,花園在哪裏?”


    女仆瞪大雙眼,像是吃了好大一驚,接著好心的為她指引方向。


    “走廊的盡頭左轉,會看到一片花海,那邊就是了。”


    “謝謝。”鬆了一口氣,柳水芸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走。“我的媽啊!這裏真的是給人住的嗎?走廊也太長了吧!”


    等她走到走廊的盡頭,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了。


    就在轉角處,她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此地的人,震驚得無法動彈。


    “傾楓。”婦人笑容可掬,對著她招了招手。


    即使已經年過五十,她依舊保養得宜,看起來就像三十出頭的貴婦,慢慢走向柳水芸。


    “讓媽看看你……你還是長得那麽漂亮,就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婦人的眼眸柔得快要擠出水了。


    柳水芸僵硬的輕扯嘴角。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三個人分別坐在花園裏的藤椅上,柳水芸靜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又看著那名男子,就在她決定要打破沉默的時候,有人先開口了。


    “楓兒,你還認得這位女士嗎?”男子開口問她,銳利的眼眸裏隱藏著憂慮。


    “她……”照理說,她應該不認識這位女士才對,她可是她柳水芸的母親,跟江傾楓又有什麽關係?


    “別逼她,這樣就足夠了,能夠在有生之年再看到她一眼,就足夠了。”美麗的婦人流下兩行清淚。


    “媽……”柳水芸下意識的喊出聲。


    “你說什麽?你……你還認得我是你的母親?你認得的,是不是?我知道你會認得的……我的水楓……”婦人激動的上前,一把抱住她。


    柳水芸偎在她的懷裏,視線不由自主的望向一旁的男子。


    男人直盯住她,像是想從她眼裏看出什麽,始終不發一言。


    “讓媽好好看看你,我可憐的女兒,我們終於再見麵了。”婦人顫抖的手慢慢拂上她細致的臉龐。


    看著自己的母親,柳水芸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到底有誰來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詩意,你嚇壞她了。”男人終於開了金口。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畢竟都已經過了二十七年。”柳詩意忍不住又摸了摸柳水芸的臉蛋,然後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即使她有滿腹的疑惑,但是她清楚自己現在該扮演的角色,所以還是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爸……”柳水芸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卻無從說起。


    “沒關係,這些事急不來,我隻是帶她過來讓你們見見麵,順便帶了些東西給你。”男人將一個牛皮紙袋遞給她。


    柳水芸接過紙袋,卻無心觀看裏麵究竟放了些什麽。


    柳詩意始終愛憐的看著她,而她隻能低頭看著自己的指尖,氣氛僵凝得令人難以透氣。


    “我想,我還是先回去好了。”柳詩意舍不得讓她為難。


    柳水芸即刻抬起頭,她的眼裏有著渴求,但是千言萬語隻能往自己的肚子裏吞。


    “水楓,等你做好準備,我會再來的。”上前擁住柳水芸的身子,柳詩意輕柔的說。


    柳水芸緊握著拳頭,深怕自己一時心軟便會拉住母親的手。


    男人跟著站起來,“楓兒,我先送她回去,改天再過來。”走了兩步,他突然又回過頭來,若有所思的看著柳水芸。“你不會怪爸爸吧?”


    柳水芸隻是看著他布滿皺紋的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低頭離開,偌大的花園裏,隻剩下她一個人呆坐著。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裏坐了多久,隻是一直到夕陽西下,月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她才慢慢的恢複了知覺。


    水楓……這個名字從她有記憶以來就常常聽到,她的母親偶爾會對著她喚這個名字,雖然大部分的時候母親還是記得自己的女兒叫水芸。


    不過她總覺得,當母親在看自己的時候,仿佛也正在看著另一個人。


    以前她年紀還小,所以不太明白,等到長大了,這才覺得母親的精神狀況應該是有些問題,她曾經多次帶母親求醫,但是經過所有的測試,她母親卻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人。


    但是她知道,她的母親跟別人的母親是不一樣的,偶爾半夜會起來,坐在窗邊,看著天上的月亮喃喃自語;有時候會拿出她嬰兒時期的衣裳,抱著流淚。


    不過她的母親從來就沒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母親總是細心的為自己打點好一切,三餐均在家裏煮,營養均衡,三歲前的每件衣服都是她親手縫製的,她將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


    大學畢業的那一年,教授介紹了一份薪水相當高的工作給她,離家北上的她內心當然有點彷徨,但是想到可以給母親過更好的生活,她還是決定出去闖一闖,她總不可能永遠都是個孩子。


    離別那天,母親微笑的送她走出家門,就在她離開家門兩百公尺後,母親突然又飛奔到她身邊,抱著她哭哭啼啼的,怎麽也不肯放手。


    “水楓,媽真的舍不得你,舍不得啊!”


    這一幕到現在她還記得很清楚,她的母親的確是喚著另一個人的名字。


    水楓跟江傾楓之間究竟是什麽樣的關係?


    她決定要好好的查個清楚。


    原本直挺的身子漸漸僵硬了,她稍微動了幾下,虛軟的趴在桌子上,看著夜色裏的百花,她發現今年的春天來早了。


    “少奶奶……少奶奶,你在哪裏?”不小的聲響打破花園的寂靜。


    柳水芸靜靜的趴著,一動也不想動,連話也懶得回答。


    一陣刺骨的寒風吹過,引得她喉嚨發癢,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咳咳……咳……”


    “你穿得這麽單薄,身體會受不了。”衛狄普一回到家就發現她不見蹤影,聽管家說她曾向一名女仆詢問花園在哪裏,所以他急忙趕來。


    當他看到她孤單的趴在桌子上時,覺得自己的心跳疾速恢複正常,她看起來就快被夜色吞沒了。


    察覺到自己付出過多的關懷,他原本想要轉身離開,可是聽到了她的咳嗽聲,他還是來到她身邊。


    聽見他的聲音,柳水芸希望自己此刻能夠馬上昏過去,可惜她的身體一向很好,裝昏實在不適合。


    “我現在準備要回屋裏去了。”她抬起頭,卻發現自己全身發麻,吹太久的風,她冷得直打哆嗦。


    當他的手一碰觸到她冰冷的手臂時,隨即被她狠狠的揮開,氣氛變得僵凝。


    “我自己會走。”柳水芸刻意忽略腳傷,硬是僵硬的邁開腳步。她什麽都沒有,可是起碼還有骨氣。


    “少奶奶,終於找到你了,少爺他……”之前為她指點路途的女仆氣喘籲籲的來到她身邊,這時才發現另一個人的存在。“少爺,對不起,我……”她急忙低垂著頭。慘了、慘了,少爺該不會炒她魷魚吧?她竟然比少爺還晚找到少奶奶,嗚嗚……好倒楣。


    “把晚餐送到我們的房裏。”衛狄普看著走在前頭的柳水芸,麵無表情的對年輕女仆說道。


    柳水芸刻意抬頭挺胸,一步一步走得沉穩,她的心也跟著冷靜下來。


    女仆趕緊點頭。太好了,她還可以留下來。


    “那個……少奶奶,地上的這個紙袋是你的嗎?”她拿著牛皮紙袋追上了他們。


    “是,謝謝。”接過紙袋,柳水芸低著頭道謝。


    “等等順便把推拿藥酒拿過來。”看著她故作穩定的步伐,衛狄普放低音量的交代。


    “好。”女仆克製不了自己加速的心跳,這是第一次跟少爺這麽近距離的接觸,少爺真的太英俊了,她緊張得快要暈倒了。


    靠著過人的自製力,柳水芸總算回到房間,臉色轉為死白,無力的癱在沙發上。


    女仆的工作效率很高,早就把晚餐和藥酒給送進房間裏。


    衛狄普脫下外套,蹲在地上,單手抓住她的腳踝,先是輕柔的按摩一番,接著才擦上藥酒,開始推拿。


    柳水芸連掙脫的力量都沒了,索性乖乖的讓人魚肉。


    “痛……啊……”雖然她想大聲叫喊,但是發出來的聲音就像等待救援的傷患,虛軟無力。


    “忍著點,要推開了淤血才會好。”他的聲音放柔許多。


    她隻是靜靜的躺著,無力的閉上眼,不讓自己想太多。


    半晌,推拿完畢,他洗好手,坐在她身邊,拍了下懶洋洋的她。


    “起來吃飯。”


    “我不想吃。”她並不是刻意刁難,隻是沒胃口,加上不時的咳嗽,她現在隻想洗個澡,然後上床睡覺。


    “水芸,我們可以好好相處嗎?”看著緊閉雙眸的她,衛狄普實在不想繼續這樣僵持下去。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呼喚她的名字,柳水芸睜開雙眼,不期然的望入他真摯的雙瞳中。


    “我以為……柳水芸這個名字,其實……不曾存在過。”她試圖緩和氣氛,沒想到反而湧上心酸的淚水。


    這個世界上,好像隻剩下她知道自己叫柳水芸,現在從第二個入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她顯得有點激動。


    衛狄普將她拉入自己的懷中,莫名的覺得……心疼。


    靠在他的懷裏,她愈來愈克製不了洶湧的淚水,索性放縱自己號啕大哭。自從認識他之後,她好像沒有一天不落淚。


    衛狄普無聲的歎了口氣,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事到如今,除了繼續往前走,繼續傷害,好像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但是他懷疑自己就要後悔了……一定會後悔。


    時間過得好快,一轉眼她結婚已經三個月了。


    柳水芸百無聊賴的坐在花園的藤椅上,午後的陽光照射在花海上,春天都來了兩個多月了。


    今天早上衛狄普出門的時候,突然親吻了她的額頭,跟她相約晚上外出吃飯,隻不過是個小小的吻、簡單的晚餐,她卻高興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就像現在,她傻傻的笑著,手貼在額頭上,仿佛還可以感受到他唇上傳來的溫度。


    這一陣子他們絕口不提江傾楓這三個字,兩人相處得很好,晚上一起看影片,一起談天說笑。假日的時候便到處走走。


    如果當個替代品,隻需要這樣過生活,想想,好像也不錯,起碼衛狄普是個很尊重對方的丈夫。


    細心體貼,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就連她的腳趾甲都是他幫忙修剪,她就像個沉溺在愛河裏的女王。


    她的春天是不是也來了?


    想著想著,她又忍不住傻傻的笑了。


    “哇,兩點了。”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接近午睡的時間。


    由於生活變得規律,早睡早起,而她平常又無事可忙,索性養成了睡午覺的習慣,現在時間到了還會猛打嗬欠。


    沿著走廊慢慢的走回房間,打開音響,即刻有輕音樂從立體喇叭裏傳出,她滿意的點點頭,準備走向床鋪的時候,卻不小心踢倒了一個紙袋。


    “這個紙袋怎麽這麽麵熟?”


    拿起牛皮紙袋,柳水芸隨即想起這是那個男人帶來給她的。


    她索性坐在沙發上,打開紙袋,裏麵有一本厚重的粉紅色日記本,上麵還有個密碼鎖。


    明知道偷窺別人的隱私很差勁,但是她還是很想了解江傾楓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竟可以令衛狄普如此深愛著她。


    她的手停留在密碼鎖上,她不知道密碼,對江傾楓的事也一無所知,又怎麽能猜出密碼?


    00000、9999、1234、6789……所以猜得到的密碼她都試過了,依舊無法打開鎖。


    “什麽嘛!我打得開才有鬼……”她有點氣惱,賭氣的輸入自己的生日。


    喀的一聲,鎖開了。


    柳水芸瞪著開啟的密碼鎖,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這怎麽可能?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雙手微微顫抖的翻開日記本,決定一窺究竟。


    這本日記上麵沒有記載年份,隻記載了日期,所以她推測不出究竟是在哪幾年發生的。


    前半本,都記錄著江傾楓有多愛衛狄普,她小小的心靈充滿了不安、害怕,總是擔心優秀的他會被其他女人搶走。


    她做過很多任性、荒誕的事,例如:喝酒喝到午夜,故意在約定的時間搞失蹤,或是一聲不響就跑到國外遊學半年……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考驗衛狄普有多愛她。


    柳水芸輕撇嘴角,她猜那個時候的江傾楓應該還很年輕吧,或許隻有十八、二十,這個年紀的女孩對愛情總是懵懵懂懂,擔憂過多,投入太深。


    今天狄普帶我去墾丁,這不是我第一次去海邊了,但這是第一次跟狄普一起去,我愛上了那片海,我告訴他,如果有一天我不幸比他早離開,請他將我的骨灰灑向這片大海,狄普生氣了,板著臉孔要我別亂說,他說會跟我一起活到兩百歲,永遠都不讓我孤獨一個人。


    狄普,我真的好愛你,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了,你會不會愛上其他女子?我好嫉妒,嫉妒所有可能被你愛的女子,我不要先離你而去,我要永遠霸占著你。


    突然,柳水芸再也沒有勇氣翻到下一頁,江傾楓對衛狄普的愛,讓她感到一陣鼻酸。


    他們的愛情就像那些老掉牙的西洋片,如膠似漆,沒有誰可以介入。


    即使江傾楓已經不在人世了,可是她知道衛狄普永遠都不可能忘記這份刻骨銘心的感情,沒有人可以忘記。


    柳水芸覺得自己就像一個不小心闖入迷宮裏的第三者,找不到原來的路倒退,隻能迷惘的往前找尋出口。


    將日記上的紅繩放在這一頁,如果將來有一天衛狄普能看到這本日記,或許他也會感謝曾有個人如此深愛著他。


    她想做個好心人,但是不是現在,她會在離開的時候,也就是找到出口的那天,將這本日記交給他。


    所以現在就暫時讓她保管這本愛情日記吧卜


    將日記重新上鎖,放到衣櫃的角落,她還刻意用衣服遮蓋住。


    江傾楓,對不起,就讓我自私的偷偷留著這本日記,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將它交給你深愛的人,我保證。


    柳水芸關上了衣櫃,躺到床上,隨即聽到鬧鍾嗶嗶作響。


    不知不覺中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她該準備出門了,跟衛狄普約好了七點在餐廳見麵。


    洗了個澡,挑了件白色削肩的合身連身洋裝套上,再穿上白色的七分袖外套,看著鏡子中的影像,她突然覺得這一點也不像自己。


    她不喜歡淺色,不喜歡連身裙,於是決定提早出門,去買些適合自己的衣服,她不想當別人的影子,盡管這是她應該扮演的角色,但是起碼穿衣服,她該享有自由。


    提早到市區逛街,買了幾條深藍色的直筒牛仔褲,又選了幾條新鮮到貨的牛仔短裙,還買了幾件黑色的棉質上衣,她才開心的提著大包小包離開。


    晚上吃飯的餐廳不能穿牛仔褲,所以她沒有換下那套白色洋裝,她提早半個小時到了,靜靜的坐在餐桌旁看菜單。


    衛狄普從玻璃門外看到了她,她今天穿了江傾楓最愛的白色連身洋裝,單手托著下巴,另一手的手指輕敲水杯。


    在那瞬間,他仿佛看到了江傾楓活生生的坐在那兒,沉悶的嘟起嘴,百無聊賴的玩弄著水杯。


    柳水芸抬起頭,視線不經意的對上站在門外的衛狄普。


    她開心的對他揮揮手,卻發現他隻是站在那兒望著自己,柳水芸知道,他正藉著她的臉看著另一個人。


    如果她今天沒有看過江傾楓的日記,大概會馬上起身走人,可是她已經看過那本日記了,不能假裝自己不知道他們的感情有多深厚感人。


    就像現在,她已經不能假裝自己不是他們之間的第三者了。


    衛狄普推門進入餐廳,小心翼翼的在她對麵坐下,盡量克製自己不去看她的眼。


    “你遲到了。”柳水芸嘟起小嘴,撒嬌的抱怨。


    衛狄普聽著她柔軟的嗓音,抬頭望進她溫柔的水眸,俯身向前,親吻她的唇。


    久久,他終於離開她。


    “對不起,我遲到了。”這句話他以前常常對江傾楓說。


    “下次再這樣,就罰你青蛙跳一千下。”這個吻是江傾楓獨有的,柳水芸在日記上看過了好幾次。


    她故意說了江傾楓常說的台詞,表麵上嬌嗲,內心卻冒出微酸的泡泡。


    “你……”這怎麽可能?她不可能會知道江傾楓對自己說過的話!衛狄普看著她,再也接不下去。


    “你要吃牛排,七分熟,我吃豬排,全熟。”柳水芸笑笑又說。


    “豬排本來就是全熟。”衛狄普清了清喉嚨,勉強扯動嘴角。


    “我知道。”


    江傾楓也知道,她隻是故意這樣說,好讓衛狄普覺得她可愛,可惜現在換作從柳水芸的嘴裏說出來,衛狄普除了吃驚之外,應該什麽也說不出了吧!


    “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他看著她,似乎暗示些什麽。


    柳水芸柔柔的看著他,在他眼底看到了希望的火光,微弱得隨時會熄滅。


    “快點餐吧,今天我請客。”她還是不忍心吹熄這小小的希望火苗,就讓她假扮一晚的江傾楓,就隻是這一晚,讓癡情的他可以重溫舊夢。


    衛狄普笑了,笑得好溫柔,就像回到了以前對著江傾楓的時候,他的笑容裏有不容忽略的濃厚愛意。


    她笑得很甜,努力扮演好這個角色,今天她不想讓他活得那麽孤獨,她不忍心。


    晚餐的氣氛實在太過美好,衛狄普舍不得結束,他一直找話題,不停的拖延,希望能留住這個暫時的江傾楓。


    “狄普,我想我們該走了。”已經十一點多了,餐廳裏隻剩下他們兩個,柳水芸忍不住開口提醒。


    “要走了嗎?”衛狄普一語雙關。


    柳水芸看著他,明白他擔心這一結束,假扮的江傾楓也會跟著結束,不禁暗暗歎了口氣,還得繼續露出笑容。“不如出去散個步吧!”


    “好,我們到河堤走走。”衛狄普笑得好開懷。


    今天應該是她見過他笑最多、最真心的一晚吧!她的內心不停的發酸,她知道這笑容不是屬於自己的,全都是屬於江傾楓的。


    她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為什麽卻還是覺得那麽失落?


    低垂著頭,她的手被溫暖的大掌緊緊包裹著,她的心卻還是覺得那麽冷,就好像來到了北極,冷到無法多跳動一下。


    “真可惜,今天的雲層太厚,看不到星星。”衛狄普抬起頭,歎息的說。


    “雖然沒有星星,可是還有月光,還有你,這樣就夠了。”她說的都是真心話,不是演出來的。


    衛狄普看著月色下的她,情不自禁的將她緊緊擁入懷中,就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體、血液裏。


    柳水芸安靜的任由他擁抱,享受這片刻的寵幸。


    她或許應該開始學著欺騙自己,假裝這一切都是屬於她的,好讓自己能活得快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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