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司徒蘭生醒來,沒看見心愛的女人,反倒在桌上看見一張字條。


    蘭生:


    謝謝你這些年的照顧,往後我們真的再無關係了。


    璿璣


    一夜的繾綣換來的竟是她留書離開!


    司徒蘭生憤怒至極,原本今天還要與人談生意,他也不去了,直接趕往尋安城。


    當他趕到易府時,才剛踏入廳裏,便立刻感受到好幾雙敵視的眼睛。


    看見女婿,不,前女婿,易老爺怒不可遏地拍桌站起身。


    「蘭生,你怎能和璿璣離緣?她是做錯了什麽?」


    看向昨晚還在他身下嬌喘的女人,司徒蘭生此刻有滿腹說不出的哀怨。她所謂為他著想,就是走為上策嗎?


    易璿璣默默地轉開頭,當作沒看見。


    「爹,我想這其中必有誤會,我並未和璿璣離緣。」司徒蘭生解釋道。


    沒有?易老爺迷糊了。「可是璿璣說你們已經離緣。璿璣,你騙爹嗎?」


    「爹,我們確實已經離緣了,這種事我怎麽敢拿來欺騙爹,我們……」


    「你說我們已離緣,就得拿出證據。」司徒蘭生先聲奪人,一副絕不接受冤枉的模樣。


    證據?易璿璣突然想起,唯一僅剩的證據早就在那場大火中被燒得連灰燼也找不到了,現在跟她要證據,她怎可能拿得出來?


    所有人均望著易璿璣,等著她的「證據」。


    「璿璣,證據呢?」易老爺問道。


    「被、被燒掉了……」


    「爹,之所以沒有證據,是因為我根本沒和璿璣離緣。」這會兒已輪到司徒蘭生主導全局。


    「那璿璣怎會這麽說?」易老爺愈來愈困惑。


    「不是我想和她離緣,是她想和我離緣。」


    「為什麽?」不止易老爺,其他人也都相當不解。


    「因為大夫診斷我無法生育,而璿璣想要有個孩子,所以決定和我離緣。」


    易璿璣聞言,驚愕得說不出半個字來。


    看見這情況,易琴瑟和丈夫便率先離開了前廳。


    原來如此啊。易老爺頗為同情地拍拍女婿的肩膀,歎口氣,語重心長地道:「璿璣,要一個男人承認他不孕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難得蘭生願意為了你說出實情,你怎能在此刻棄他不顧?爹是這樣教導你的嗎?你這麽做實在太令爹失望了。」


    一對夫妻沒有子嗣,十之八九都會怪在女人身上,若是蘭生不說,這個罪就得由女兒來承擔,然而蘭生選擇坦白就表示很愛女兒,他這個做嶽父的當然要站在女婿這邊,為他著想。


    「爹,您別怪璿璣,我能明白她的心情,其實是我對不起她,她那麽想要有個孩子,而我卻不能為她做到,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司徒蘭生可謂唱作俱佳,表現出自責不已的模樣。


    「蘭生,爹明白。」男人的痛唯有男人懂。


    「可是我隻愛璿璣,實在舍不得讓她離開我,不過……倘若她堅持,我也會成全她。」司徒蘭生甚至以退為進。


    「放心,爹會做主,絕對不讓你們離緣。」


    「謝謝爹成全。」


    「蘭生,既然你這麽愛璿璣,可要好好善待她。」易夫人沒好麽好騙,但為了女兒的終生幸福,她決定相信女婿。


    「娘,我會的,請你們放心。」


    等易璿璣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時,廳裏隻剩下他們兩人,演完了戲,司徒蘭生正在品茗吃點心。


    「你怎麽能亂說,你明明……」


    「璿璣,若能讓你回到我身邊,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而且隻是說點小謊根本不算什麽。」說個小謊能換回璿璣,他認為非常值得。


    做了那麽多生意,唯有這一筆他賺得最愉快,而且真真正正穩賺不賠。


    「可是你怎能胡說?」這個男人實在胡來。


    「我早說過,這個責任由我來扛,你什麽都不必擔心。」


    「幹爹、幹娘會很傷心的。」


    「難道這樣的我就不是他們的兒子了?如果我傷心你會心疼嗎?還虧你之前罵過我自私,這是我們應該共同承擔的事,你逕自做出決定也不問我的意見,難道這樣就不算自私?」


    「我隻是不希望你為難。」


    「我還有不少堂兄弟,就算未來少一個姓司徒的,天也不會塌下來,你不必露出一副仿佛快要天崩地裂的絕望神情,聽懂了嗎?你這個笨蛋!為趕了來這裏,害我少做了一筆幾千兩的生意,這都要怪你不肯相信我。」


    變成……她的錯了?


    「我很好心,不會跟你求償,不過你必須立刻、馬上隨我回去,從今以後乖乖當我的妻子。」


    「你難道一點都不介意?」


    「我最介意的是你始終不肯與我分擔你心底的憂慮,你不是答應過,無論發生什麽事都會第一個想到我?」


    「我……對不起。」


    「那現在就隨我回去,打鐵趁熱,趕緊把爹娘那邊也一並解決。」他實在受夠了,既然要解決就一次搞定,省得夜長夢多。


    於是,他們倆又快馬加鞭的回祥龍鎮。


    同樣的戲碼又在司徒府上演一回,易璿璣無法說什麽,隻能像個備受欺負的小媳婦般站在一旁。


    她原本不認為司徒蘭生的演技能讓幹爹和幹娘相信,然而令人難以置信的是,看起來頗為精明的他們竟立刻相信了司徒蘭生說的謊。


    易璿璣實在訝異,隻能呆呆的注視著兩老的身影離去。


    她的爹娘就算了,怎可能連幹爹、幹娘也輕易相信這種破綻百出的話呢?


    「如何,我這個下堂夫演得可好?」司徒蘭生微笑問道。


    「這樣你很委屈的。」想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卻要說這種謊,真是很委屈。


    「你以後多疼我一點就好了。」


    「我……實在不相信他們輕易就相信了你。」


    「那你去問他們吧。」


    「這……」呃,還是不要問比較好。


    「他們究竟相不相信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接受了,懂嗎?」


    嶽父、嶽母那兒也就罷了,但自個兒的爹娘是什麽角色,他怎可能不清楚,他雖然說了謊,可是爹娘何嚐不也是說謊了?


    有時候事情追究太深隻會兩敗俱傷,不是嗎?


    易璿璣點了點頭。


    很好,孺子可教也。


    司徒蘭生圈住她的身子,輕聲問:「那麽,今晚可以搬回來了嗎?」


    他的目的始終隻有一個,不達成誓不罷休!


    當晚。


    「老爺,你會怪蘭生嗎?」


    「兒孫自有兒孫福,睡吧。」


    另一方麵,八天前,尋安城,易府。


    「夫人,看來蘭生確實很愛璿璣,不然怎會願意坦承這種事呢?真是個好女婿,我果然沒看走眼。」


    「嗯,睡吧。」


    六年後的某日,天晴。


    「蘭生,我們之間恐怕有個……問題。」易璿璣神色凝重地道。


    「怎麽了?」司徒蘭生微愕,關心地問。


    「我必須……告訴你一件嚴重的事,我自己都不曉得是怎麽發生的……」


    他分辨不出她究竟是不是自責。「到底是什麽事,說吧!」罷了,他心裏已有準備,就算泰山在他麵前崩毀,他也不會大驚失色。


    「就是……」易璿璣仍遲疑著。


    「嗯?」他心跳如擂鼓,但仍然裝作若無其事。


    「我想……」


    「到底是什麽事?」天,他比她還要緊張!


    「嗯……你要做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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