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司徒蘭生首次對她表現得那麽嚴肅,孫如韻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不可能娶你了。」


    果然。「你不是為了要娶我才和你妻子離異,為什麽現在又說不肯娶我?莫非……你另有喜歡的人?」男人變心都是這麽快嗎?快得令她錯愕,不及反應。


    另有喜歡的人?不,或者該說,他終於明白自己愛的人是誰。


    「孫姑娘,我並非為了你和璿璣分離,當初和你堂兄說到這件事,我並沒有確切表示要娶你,畢竟我仍在意我妻子的心情。」隻是沒想到那些談話會讓璿璣聽見,在他還沒有答案之前,她已經先作出決定。


    「難道我們前陣子的相處,你都沒有感覺?你不是很喜歡我?」孫如韻簡直不敢相信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夫婿人選竟然會放棄她,無論家世、容貌或是才能,她樣樣不輸給易璿璣,對這樁婚事也十分有把握,怎料……


    「沒錯,我確實對你動過心,也欣賞你的才貌,不過最近,我甚至想不起當初為何會對你這般迷戀了。」


    「你……你怎能說出這種無情的話!」情濃的時候對她嗬護備至,著迷的眼神未曾離開過她,等到情已逝便翻臉不認人,神情冷漠得足以凍死她的心。


    「我確實喜歡過你,不過,對於一個自私自利、舍棄妻子的男人,你認為如何?」


    「不是她主動離開你?」至少她聽說的是這樣的狀況,她實在也不想和其他女人共享一個丈夫,易璿璣肯退讓,對她而言再好不過。


    「正因為是,我才對她有所虧欠。」


    孫如韻聽了,雙眉微擰。「你對她有虧欠,也僅是虧欠,可以用其他方式補償,又何必把感情賠進去?既然你不愛她就別再綁著她,這樣隻是讓我們三人都痛苦。」


    正因為不是單純的虧欠,他才這般躊躇。「我不認為是賠。」


    孫如韻愈聽,心頭愈是緊張。「你不是不愛她嗎?」所以她始終認為自己的機會很大。


    「我原以為不愛的。」因為他從不認為他們會分開,所以未曾多注意她,直到分別以後,他才益發渴望她的陪伴,才曉得她已無可取代。「小時候,祥龍鎮上有一位賣糖葫蘆的老伯,他做的糖葫蘆格外有滋味,我吃過一次,挺喜歡的,不過那時我總覺得區區一串糖葫蘆根本不值得一再品嚐,然而,等我有天想再回味的時候,那位老伯已經過世,而糖葫蘆的滋味,我永遠也找不回了。那時,我後悔失去的隻是一串糖葫蘆,如今卻是我的妻子,我竟傻得一再重蹈覆轍……」


    孫如韻逐漸明白他的意思,心也慢慢涼了。


    「你要回到她身邊,是不是?」


    「不……在我放棄她的時候,也沒有擁有她的資格了,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顧她。孫姑娘,倘若我沒先認識璿璣,定會愛你。」


    失去孫如韻當然會有些遺憾,但若失去璿璣,他此生將不會再感到一絲滿足。


    「這就是你們男人的薄情是嗎?我總算見識到了。」哭?罵?孫如韻很清楚,無論她做什麽都不可能挽回這個男人。


    在認識後,她便清楚他絕不會輕易受人左右,她也不以為自己有那麽大的魅力能讓他改變決定,隻是沒想到她竟然比不上平凡的易璿璣,看來是她太高估自己的美貌,也錯估這對夫妻的感情,是她輸了,輸得徹底。


    「嗬,既然你想吃回頭草,盡管去吧,我身旁的追求者可不缺你一人,司徒蘭生,將來你必定會後悔當初沒有選擇我!」就算輸,她也要輸得有自尊。


    司徒蘭生淡淡一笑後便離開孫府。


    孫子瀲看見他離開,連忙追問堂妹,待他聽完經過,不禁為堂妹感到惋惜。


    「真沒想到蘭生最後會選擇嫂子。」連他這個朋友都認為司徒蘭生對妻子不過是盡一份責任,沒想到事實並非如此。「如韻,現在你要怎麽做?」


    孫如韻歎口氣,豔麗的容顏滿是落寞。「我好累,想回家了。」


    「怪他嗎?」原本該是一樁美好姻緣,卻是這樣的結果,孫子瀲也不知該說什麽。


    「我應該怪他才對,畢竟他對我的感情一點都不尊重,可是不知為什麽,我並不怪他,甚至還羨慕起他的妻子。」


    「他不選擇你是他沒福氣,將來他一定會後悔!」


    「堂兄,我真希望自己能跟易璿璣一樣,遇上一個值得依靠的丈夫。」


    【第四章】


    爹娘相偕出門遠遊後,司徒蘭生頭一次覺得司徒府太過空曠。


    回到靜書樓,了無睡意的他,想挑本書來消磨時間,忽然憶起以前璿璣沒事的時候也常來這裏看書,最常站在擺放詩詞的書櫃前,有時候一待三個時辰也不覺得悶。


    其實並他不喜歡詩詞,這一櫃的書是娘要他添補的,他從未看過。


    就不知璿璣偏愛哪個朝代的詩詞……驀地,眼尖的他看見有一本不該屬於這兒的冊子夾雜其中。


    司徒蘭生順手抽出,翻閱著。


    這本薄冊不是詩詞,而是寫滿璿璣心事的手記。若非他忽然想知道璿璣喜歡哪一類詩詞,根本不會發現。


    他落坐,從第一頁開始看,裏頭是從他們婚後開始寫起。


    剛進門時她有些害怕、擔憂,裏頭寫著她對陌生環境的不安,幸好爹娘對她的照顧讓她很快的適應。


    之後又寫了他忙於事業冷落她的點滴,她雖不會非要纏著丈夫不可,但也希望丈夫能多陪在身旁,讓她放心。


    司徒蘭生記得那時剛新婚不久,他確實為了一筆大生意而一頭栽入,身為妻子的她如同被困住的鳥兒,隻能關在籠子裏,等待主人偶爾相伴。


    他,不是個好丈夫,這一疏忽,大半年便過去了。


    她接下來所寫的全是她以及府內奴婢、仆傭的種種瑣事,再也沒有提到希望丈夫能多注意她,仿佛將他徹底排除在她的生活之外。


    然後,在他認識孫如韻沒多久,她便察覺了……


    七月二十


    他又回來得晚了。


    說是應酬,然而他臉上卻沒看見一絲疲憊,我曉得他其實很厲害,有時甚至兩、三晚不睡也能精神奕奕,可是我明白,這絕對不是應酬而已,因為他的笑容是我前所未見的,我清楚那笑容背後所代表的意思,畢竟我也曾那樣對他笑過。


    我想,他應該是有喜歡的姑娘了。


    詫異嗎?恐懼嗎?


    不,一點都不,因為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一點都不意外。


    七月三十


    靜書樓是他的房間,而我此刻住的僅是普通的客房,平時他都留在靜書樓,唯有就寢之時才會回來,不過,經常是我入睡了他才回來,有時他究竟有沒有回來,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昨晚,難得他提旱回房就寢。


    我為他斟一杯熱茶,他笑著問:「璿璣,我若再娶,你會如何?」


    「我不會如何。」嫁夫從夫,夫是天,她就該遵從。


    隻是……若不愛,管他三千後宮也不在乎,不會心痛;若不愛,即使他要休妻亦無妨,然而我卻愛了,一旦愛了便要對方也回以忠誠,這才是夫妻啊。


    所以,你要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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