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無人的街角。


    特蘭諾被壓在堅硬的柏油路麵上,祁知語俯下頭,頭發垂下來,輕輕撫過特蘭諾的臉,撩人的癢。


    “嗨,寶貝!”祁知語貼在特蘭諾耳邊低語,溫熱的氣息若有若無的掃過身下人的耳垂,“我說我打算現在就把你解決掉,你信不信啊?”


    車燈從側麵暈過來,眼前一半是刺眼的亮,一陣是濃烈的黑,特蘭諾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五官,卻能看清他的表情,隱藏在耀眼的光和濃重的黑中,嫵媚靈動的表情。


    就像看到了一隻專在夜色中出沒,誘人失足的妖精。


    近在咫近——


    一邊是他呼吸時吐出的溫熱的氣息,加上那曖昧的低語,讓人心癢的暖;


    一邊是他抵在自己脖子上冰涼的尖刀,配上那低聲的威脅,讓心心驚的寒;


    交給在一起,是詭異卻難以抗拒的誘惑。


    祁知語握著刀輕聲威脅著,慢慢加大了手中的力道。


    特蘭諾的頭仰得更高,雖然祁知語一番話說得曖昧無比,但頸上鋒利的痛感提醒著他殘酷的事實。


    “等——咳——等一下——”這樣被抵著脖子仰著頭,特蘭諾有些困難的吐出幾個字。


    握刀的手鬆了鬆,“怎麽了,寶貝?還有什麽遺言要交代嗎?”


    “呃——”感覺到頸上的力道又輕了點,特蘭諾微微抬起頭,“隻有一個問題。”


    “嗯?”


    “你——”特蘭諾頓了頓,嘴角揚起一絲少有的笑意,飛快的說出下麵的句子,“你到底是男是女?”


    “!”


    意料之外的問題,祁知語不由楞了楞,腰上猛地一緊。


    “好細!”特蘭諾不知死活的收緊了手臂,將低在自己身上的人一下子攬進自己懷裏,不久之前發現祁知語竟然偽裝成一個女子,而且還是個身材窈窕,風情萬種的女子,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東方人,身子骨真夠纖細,隔著衣服還真看不出來,你不會是……”與戲謔的話語不同,特蘭諾的手飛快的掐住了祁知語的脊柱,目光已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平靜,無靜的平靜。


    祁知語的刀,抵住了特蘭諾頸上的動脈;


    特蘭諾的手,扣住了祁知語背上的脊柱;


    都是死穴,兩相對峙,一觸即發。


    很快,銀光劃過,一聲悶哼,特蘭諾手一鬆,身上的人已翻身離開。


    一邊迅速撐著地麵站起來,不給對方再一次進攻的機會,一邊調笑般的問早已知道結果的問題:“怎麽?不打算殺我了?”


    “啊,我突然舍不得殺你了,是不是很感動啊?”祁知語說著,向汽車走去了。


    “呼,你下手真狠。”用敘述的語氣說著,特蘭諾捂著左手,鮮紅的血從他的指縫中不住地往外冒,剛剛那一下,如果是劃過他喉嚨上,恐怕現在已經到另一個世界報道去了吧?


    想起這些,特蘭諾的心跳此刻才開始加速。


    竟是無與倫比的興奮。


    “那個嘛——”扶著車門,把玩者手中的小刀,祁知語偏偏頭,“這是對你無動於我魅力的懲罰。”


    回頭一笑,伸出舌在帶血的刀鋒上飛快的一卷,“味道不錯。”依舊是優雅嫵媚,顛倒眾生。


    特蘭諾也揚了笑意,“若你真是個美女的話,可以考慮為你傾倒一下。”


    如果這是場遊戲,特蘭諾已慢慢摸清了遊戲規則。


    祁知語強,所以特蘭諾不敢輕舉妄動。


    同樣的,特蘭諾強,所以祁知語一樣不敢輕舉妄動。


    如果這是場遊戲,那麽唯一的遊戲規則就是——更強者,勝!


    回到車上,特蘭諾又一次坐到司機的位置上,前往的是回夜宴酒吧的路。


    “親愛的蠍子,你今天真做了件傻事。”祁知語靠在副駕駛的位置上,轉轉右手手腕,手臂猛地一揮,甩開衣袖,送到特蘭諾眼前,一道和特蘭諾手臂上一模一樣的長長的疤痕,蜿蜒匍伏在那裏,“如果今天你真的把那番話對若亞說了,我敢保證回去死的一定不是我。”


    特蘭諾眼神淡定地轉過頭去開車,祁知語收回手臂,觀賞著自己的傑作。“特蘭諾,殺手中聲名遠揚的蠍子王,二十七年前出生在紐約最著名的黑街裏一個最平凡的酒鬼家庭,二十二年前離開家,十五年前開始嶄露頭角,這道疤也是那段時候落下的。”說著抬起眼斜睨著特蘭諾,“你以為這隻是屬於你和若亞的秘密?我偽裝成你的第一天這個就已經在我手臂上了。親愛的蠍子,你記不記得我到你身邊多久了?”


    “兩天又十八個小時零二十分。”特蘭諾還清楚的記得自己下達那道命令前最後一次看表的時間,絕對精確的教字,特蘭諾卻在說出口的同時就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果然聽到一聲意料之中的輕笑。


    “錯了,寶貝。”祁知語揚起頭,湊到特蘭諾耳邊輕聲吐出一串數字,“十八天又二十二個小時零十四皆。”


    從側麵看著特蘭諾眼裏忍不住劃過一絲驚詫,祁知語不無譏諷的笑著靠回座椅上,“十二月二十號晚上十點整,我進你們蠍幫總部的時間。”


    “那是你去救祁焱的時間。”


    “沒錯,我十點進去,之後不久我就差點被你的子彈送進棺材,很不巧我這人很記仇,所以我還很清楚的記得那是——十點四十五分。”


    “而我們再見麵是在——”


    “喔!我們不到一小時之後就再見麵了。”


    已經意識到祁知語未出口的內容,特蘭諾轉過頭,若有所思的表情帶上了寒意,,“之後你就一直在那裏?”


    祁知語一笑,“沒。”故意頓了頓,“隻是大部分時間而已。剛開始我隻能偽裝成你不太熟悉的幾個小兵,在離你比較遠的地方活動,後來我開始試著偽裝成安卡或是若亞,最後一個,才到你。十八天之前我對你幾乎一無所知,而現在,我對你,對你們蠍幫,了如指掌。”


    “謔!”特蘭諾不屑的轉回頭去,“在暗處預謀這麽久?我還以為你有什麽超凡的本事,隨便就可以偽裝成任何人。”


    “嗬嗬,我隻是個很普通的人,當然沒有什麽超凡的本事。至於偽裝,如果隻是外貌,我當然可以很容易就完成。但如果是要行為舉止神態動作都達到亂真的地步,確實需要時間。你們蠍幫本來就是幹這行的,內部警報係統十分完善,成員又個個都是殺手出身,其中還不乏像你這樣的一流殺手,我隻有一個人,一個小小的閃失,足以讓我死掉千百次。”


    “你這算是讚揚嗎?”特蘭諾唇邊揚起一抹輕蔑的笑意,心裏卻不由得緊了緊,會讚揚對手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敵人,他們挖掘你的每一個優點絕不是為了稱讚你,而是為了徹徹底底的擊敗你!


    把著方向盤,特蘭諾不動聲色的繼續問,“你害怕?”輕描淡寫的丟出一個難題,你害怕嗎?你要向我示弱嗎?


    “是,我害怕。”完全沒有猶豫的給出了答案。


    特蘭諾側過頭,祁知語斜靠在車窗上,懶懶的望著他笑。


    “你今天為什麽跟我說這些?”


    祁知語玩玩自己修長的手指,“剛剛我是真的打算殺了你。”


    “我知道。”


    “可是後來我發現我沒把握幹掉你並且全身而退,而兩敗俱傷的事我是從來不喜歡的。”


    “看得出來。”


    祁知語偏偏頭,“所以我隻好警告一下你,最好別輕舉妄動,你也沒有輕舉妄動的必要,你並沒有輸給一個天才,隻是一個很普通的人而已,而普通人都會有弱點,你隻要能沉住氣就一定有辦法找出來,到時候你一定能贏個徹底。”


    特蘭諾沉默。祁知語說得沒錯,人如果被逼入絕境,就算隻有百分之一的希望能贏也會冒險一試,而如果知道自己背後還大有退路,就完全沒有必要考慮這種方式了。


    何況特蘭諾本來就是個殺手,好殺手從來都希望能用盡量少的犧牲來擊敗對手。


    半晌安靜,特蘭諾再次開口,“你對,我現在的確沒有冒險跟你拚命的念頭了,可是你這樣把底牌攤給我,你自己的處境不是更危險?我記得中國有句老話——飲鴆止渴,說的是不是你這種做法?”


    “哇噢,看不出你還懂一點東方成語!”祁知語讚歎了一句,接著說,“那你應該再學一句,置之死地而後生。”


    小車繼續在黑暗的街道上疾駛,小小的空間裏,已經沒有了片刻之前濃濃的殺氣,氣氛卻顯得更加緊張起來。


    祁知語看著手臂上的疤痕,話鋒一轉,“這道疤是當年為了救若亞被人砍傷的?”


    特蘭諾默認。


    “好長一道,這麽多年都沒有一點消退。”頓了頓,目光一挑望著特蘭諾的眼睛,“當時你什麽感覺?發現自己的手臂可能就此廢掉的時候?”


    “若亞這個該死的!”素來淡然的臉上現出一絲憤恨,特蘭諾低聲狠狠的罵了一句,換來祁知語一串長笑。


    ***


    這晚第二次進入夜晏,剛剛的騷動顯然沒有在這裏引起一點點的波瀾,兩人穿進舞動的人群,正要再次向吧台走去,祁知語心神忽然一動,在特蘭諾耳邊低聲說句“快走!”拉著他飛快的穿過人群鑽進酒吧一個側門蹲下來。


    “怎麽了?”第一次看到祁知語顯出緊張的表情,特蘭諾忍不住問,話音未落,隻聽一聲隆隆巨響,震得天搖地動。


    特蘭諾本能的低頭避過一陣天花板被震落的碎片,再睜眼隻覺得眼前明亮了很多。探出頭去一看,酒吧中所有的燈都已經打開了,音樂仍在響,跳舞的人卻已停了下來,不少人也是剛剛站起身,目光卻都朝著同一個地方。


    順著他們望過去,酒吧的門口已經被撞飛了,那裏停著引起剛剛震動的龐然大物——一輛大噸位的重型卡車。


    車門匡的打開,震落一地灰塵,有人矯健的落地,特蘭諾先看到的是一雙黑色雪亮的皮靴,然後是一身幹淨筆挺的國際刑警製服。


    不用看臉,特蘭諾也知道來的人是誰了。敢隻身穿著刑警製服在這種地方出入,而且用這麽囂張的方法從正門進來,絕對隻有一個人敢做。


    “祁瀾?他到這裏來幹什麽?”


    祁知語在側門裏靠著牆,“你最好祈禱他不是來找你的。”


    鷹一般犀利的目光在舞廳內掃過一圈,最後停在吧台老板身上,卡拉一聲,手上長長的狙擊步槍上下一抖,上好了膛,祁瀾邁開了步。


    從容沉穩的腳步聲在舞廳中響起,一聲、兩聲……特蘭諾聽到自己上方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他知道那是二樓走廊上的酒吧保鏢在動。


    嘩啦啦啦,樓上傳出來掏槍的聲音,祁瀾隻是穩步向前走,冷峻的臉上沒有更多表情,連目光都沒有絲毫的偏轉,隻是手臂開始動。


    砰——


    槍聲響起。


    特蘭諾不確定那是自己聽到的第一槍或是最後一槍,轉眼間祁瀾的槍已經居高臨下的指上了吧台老板的鼻子,第一個彈殼才怦然落地。


    槍槍命中,沒有打死一個人。


    “第一次看到這麽流暢俐落的使用步槍的。開出一槍的同時手臂一推為下一槍上膛,這種單手上膛需要相當大的臂力,而且他上膛開輪的動作簡直不比他的子彈慢。”特蘭諾倚在門邊一邊目不轉睛的盯著一邊輕聲評論。


    “能看這麽清楚證明你的眼力相當好,不過你的以腦袋隻要再探出去半分,我保證他會一槍轟掉你的頭。”祁知語在門內低語響應。


    那邊祁瀾看著吧台老板,已經開始發話,“我很沒有耐心,所以我的問題你最好在最短的時間內正確簡潔地回答我,聽清楚沒有?”


    “嗬嗬,祁警……”


    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再次響起,被擊中的吧台木屑橫飛。


    “你隻需要說是或不是。”


    “……是。”總是笑咪咪的吧台老板已經開始變色。


    “開張時間?”


    “96年8月13號。”


    “人數?”


    “83。”


    砰——


    又是一聲槍響,老板立刻改口,“包括下麵賭場的是147!147!”


    祁瀾也不停歇,不斷的發問,問得一個比一個快,問到後麵,吧台老板幾乎要和他搶時間回答問題,由於精神高度緊張,吧台的老板的額邊已經掛滿了汗珠。不過祁瀾問題都很簡單,不僅沒有一個涉及這個地下賭場的敏感話題,甚至還包括一些常識性問題。


    “他到底在做什麽?”特蘭諾小聲問,卻沒有聽到答案,一回頭,卻看見祁知語閉著眼睛,正凝神傾聽外麵越來越快的對話。


    “一個月有多少天。”


    “31。”


    “今天星期幾?”


    “五。”


    “誰接了31號的生意?”


    “白狼。”


    酒吧內忽然一片安靜。


    特蘭諾精神猛地一振,祁知語也一下子睜開眼睛,兩個人心知肚明,31號生意,就是祁焱的那一筆。


    酒吧老板大口喘了幾口氣,才終於回過神來。剛要張口說話,祁瀾手臂一抬把槍啪的往肩上一靠,仍舊麵無表情的說:“謝謝。”


    回身就走。


    “等,等等——等——”


    祁瀾踏出幾步,真停了下來,卻沒有理身後的人,隻是看著躁動的人群,忽然大聲開了口:“知語,你的效率太低了!”


    不明不白的說完兩句,大步上車離去。


    隻有某人低聲罵了一句作為響應。


    直到那輛重型卡車的馬達聲消失在夜中,特蘭諾才轉過身,“知語?”


    “祁知語,我的名字。”


    “嗬。”特蘭諾還沒完全理清這其中的關係,“他這是什麽意思?”


    “老哥教訓弟弟而已。”


    特蘭諾想看祁知語的表情,卻隻看到一個招呼他離去的背影。


    “去哪?”


    “回去睡覺!”


    “回去睡覺!”


    竟然真的就回去睡覺去了。


    又聽若亞嘮叨了半晌,好不容易打發他睡覺去了,特蘭諾卻沒有睡意,信步出了蠍巢,晴朗舒爽的夜,特蘭諾跨上“嘯狼”,迎著夜風一路呼嘯而去。


    “嘯狼”是安卡自己組裝的重型摩托車,誰也沒想到沉默寡言的安卡會給自己的寶貝取這麽個名字,特蘭諾甚至覺得“龍吼”可能更適合一點。


    勁風迎麵而來,在“嘯狼”震耳欲聾的狂嘯聲中,特蘭諾聽不到路人發出的驚叫,卻能清楚的看到路人大張著嘴巴驚駭的被自己甩到身後的樣子。


    心情一片大好。


    在一個高架橋頭上停下車,在這淩駕於夜空中的水泥與混凝土建築的人造巨獸上,夜風格外張揚。


    本該是夜深人靜的時刻,耳邊卻是一片轟鳴聲。顏色誇張、造型怪異的各式重型摩托車喘著粗氣在橋頭齊聚一堂,午夜的節目剛剛上演,主角是那些重機上穿著黑亮的馬甲、梳著高高的龐克頭,嚼著口香糖怪笑的騎手,還有那些戴著滑稽的墨鏡,誘人下注的主持人和異常的觀眾。


    “好酷的家夥,嘿,帥哥,要一起來嗎?勝利者有五千美元的獎金!”


    特蘭諾冷冷的瞟過一眼,示意身邊的人走開。


    在場沒有能引起他挑戰興趣的人,特蘭諾發動機車,正準備離開時,不遠處傳來的哭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哥哥……”


    一個小女孩哭著拉著一個青年,而那個體型瘦弱的青年隻是握著妹妹的手,什麽話也沒說。


    “嘿,你妹妹哭得我很煩。”特蘭諾倚在嘯狼上,注視著這對兄妹。


    青年似乎很憤怒,瞪了瞪特蘭諾,什麽也沒說,隻是拉著妹妹離開。


    等到那對兄妹走到自己身後了,特蘭諾也沒有回頭,隻是繼續悠悠的開了口,“五千塊,可不值得讓妹妹哭。”


    青年站住了腳,回過頭有些詫異的望著特蘭諾的背,然後苦笑了一下,“五千塊可以救我媽媽的命。”


    特蘭諾這才回了頭,仍然沒有太多表情。他沒有問事情的原委,本就是黑街出身的他,對這類事情已經太過熟悉。


    他隻是看了看青年那駕陳舊的藍色座騎,揚了揚眉,“簡直是一堆廢鐵。”


    “這已經是我全部的家當。”青年回答說。


    “離比賽開始還有多久?”


    “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不太夠。”特蘭諾頓首,翻身下了車,“一個小時就一個小時,帶你妹妹四處玩玩,別讓她在這吵我。”


    “啊?”


    特蘭諾已經卸下了“嘯狼”的後箱,隨手打開,整整一箱工具。回過頭,對青年偏偏腦袋,“帶你妹妹四處逛逛,我給你這堆廢鐵動動手術,看看還能不能跑。”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


    “謝謝!先生你太棒了,這家夥簡直——”


    “閉嘴吧,小子,不是專業騎手根本看不出我的技術。”


    比起讓這家夥跑得更快,他做的更多的工作隻是加固而已,“時間材料都有限,隻能先這樣了。喂,你的安全帽呢?”


    “啊?那個,我——”


    “god!”特蘭諾翻了個白眼,狠狠的罵了一句,“我幹嘛要幫你這樣根本沒可能獲勝的白癡!”一邊說一邊隨手把自己的安全帽扔了過去,“無論勝敗與否,記得要活著回來!”


    “最後一分鍾!兄弟們!最後一分鍾!誰都可以參加,隻要獲勝,五千元就是你的!還等什麽?隻要你有勇氣,隻要你相個自己,今晚的主角就是你!……最後十秒!……最後三秒!走!”


    大旗一揮,數十重型機車咆嘯著絕塵而去。


    特蘭諾發動“嘯狼”,在最後一秒衝過起跑線跟了上去。


    一開始是一場混戰,老道的車手立刻利用機會,倚仗自己結實的重機撞開靠邊的騎手。高速行駛中,重量不夠的機車從側麵被大力撞到的唯一結果就是被撞飛出去。車團駛出不過百米,就有機車被撞出了團隊,高速向高架橋兩旁的護欄衝了過去。


    那輛藍色的明顯不夠強裝的摩托車混在隊伍中間,還沒有遇到險情,但裝上了“嘯狼”上備用發動機,很快就如輕燕脫穎而出,也迅速成為周圍騎手的目標。一輛全副武的噸級“巨漢”從左邊直撞過來,還沒碰上藍燕,忽然遭遇一個猛烈的撞擊,一時把持不住咣啷一下嚴重傾斜朝路邊滑去,還順便將一輛準備從後麵撞擊的重機也給撞了出去。


    特蘭諾把著蠢蠢欲動的“嘯狼”,撞飛那輛“巨漢”,他並不急著追上前麵的藍燕,隻是保持速度一邊高速前行,一邊向右橫了過來。


    又是兩輛車飛了出去,右邊一輛正準備向藍燕衝過去的機車立刻識趣的放慢速度,主動落在了後麵。車主已經看出來,能憑著車重撞飛他人不過是一般騎手,而那個連安全帽也沒戴、卻能靠著對速度和角度敏銳的判斷巧妙的將比自身更重的機車撞出去的才是真正的高手。


    比賽還在繼續,在特蘭諾緊隨其後的保護下,“藍燕”一路平安。周圍幸存的車手也因此不敢輕舉妄動。


    安全帽已經給了那個素不相識的青年,在“嘯狼“的咆哮聲中,疾風如利刃劈過,特蘭諾褐色的短發在腦後揚起,素來淡漠的臉上現出了刀削斧砍般的堅韌。


    “藍燕”的騎手瞟了一眼後視鏡,張嘴讚歎了一聲,音一出口便被發動機隆隆的巨響吞沒了。


    雖然什麽也沒聽到,特蘭諾卻開始感覺不對,他原本隻是想護著“藍燕”平安跑完全程而已,沒想到“藍燕”卻趁機一路狂飆,車手駕車在一眾騎手間穿梭,其矯健與敏捷明顯不是那個連安全帽都不知道要戴的家夥能做到的。


    接近彎道,“藍燕”又一次開始加速,正要超車時,跑在前麵的車子噌的亮出了機車兩旁的利刃,閃著冷光的鋒刃仿佛在叫囂:隻要能靠近對方,它們便能立刻毀了你的車身!而此刻“藍燕”要再轉向已來不及了。就在特蘭諾幾乎要叫出來的瞬間,“藍燕”車身一擺,竟一個側身以和地麵幾乎平行的角度從橋邊的護欄上駛了過去。


    再次落地時,“藍燕”已跑到了第一位。


    “shit!”幾乎是直覺的想到那個人是誰,特蘭諾恨恨的罵了一句,車身兩旁張開鋼金盾牌,一個加速也超了過去。


    “藍燕”閃電一般,第一個越過終點。


    圍觀的人歡呼著向勝利的騎手擁了過去,卻不知道就在他們一擁而上的這一瞬,中間那人已被掉了包。特蘭諾越過終點翻身下車,沒有理會周圍的人,在人群中一路擠一路四下張望。


    “寶貝,你的安全帽很好用。”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自後方響起,特蘭諾一頓,手上已沉了沉,那頂安全帽已經放在他的手中。


    “該死!”迅速回身,身後人頭攢動,特蘭諾卻知道祈知語已不在其中。


    “我覺得比起殺手,你好像更適合做保鏢。”


    聲音再一次自後方傳來,這一次,特蘭諾沒有再回身。


    他想保護的不過是那個生手,在發現自己保護的竟然變成根本不需要保護、而且還是自己恨之入骨的某人後,特蘭諾尤其火大。


    “你什麽時候來的?”


    “嗬嗬,我比你先到。隻是無聊出來走走,聽說這個地方你以前經常來,我還以為你會特意跑來玩玩。要是那些人知道他們是輸給曾經雄霸這個場子五年沒有輸過的蠍子王,一定會覺得很光榮。”


    “玩玩?玩什麽?玩命嗎?”回憶不會比剛剛那對兄妹更好的過往,特蘭諾冷笑著,掏出一根煙點上,“我以前的確經常來,不過不是為了玩,隻是為了錢。為了幾個錢,玩自己的命。”


    吸了一口,呼出一團煙霧,“等到我可以純粹為了自己興趣來的時候,才發現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值得我玩的了。”


    “如果你想玩,以後可以找我陪你來。跟蠍子王賽車,我也很有興趣。”祈知語說這話時,人已經更遠了,“不過現在我真要回去睡覺了。本來我想睡,可是睡不著,我發現那是因為我今晚不太痛快而你顯得太過高興的緣故。現在我可以好好睡了,晚安,親愛的蠍子。”


    狠狠的摔下手中的煙,特蘭諾轉身向“嘯狼”走去。


    又一個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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