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火離扶著宮芙兒回到她的房裏,服侍她的丫頭小巧在剛才的混亂之中不知跑哪兒去了,但展火離此刻也無暇理會。


    「你傷得怎麽樣?我看看吧!」


    由於一心擔憂她的傷勢,展火離顧不得男女之別,告罪一聲便動手將她的衣襟輕褪至肩頭,露出她的傷口。


    他皺眉仔細審視了會兒,才鬆口氣地說道:「幸好這一刀刺得不算太深,可是一定很痛吧!」


    宮芙兒咬著唇,輕輕地點了點頭。


    雖然她早已疼得淚眼汪汪,可在他的麵前裸著肩頭,讓她的雙頰無法控製地浮現羞澀的紅暈,而她這副楚楚可憐卻又不勝嬌羞的模樣,讓展火離一陣怦然心動,同時對她更加的憐惜了。


    他取出隨身攜帶的金創藥,說道:「我現在幫你上藥止血,可能會有些疼,你先忍著點。」


    「嗯。」宮芙兒臉色蒼白地點點頭。


    即使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當藥粉敷上傷口的瞬間,那宛如火燒的感覺還是令她難以承受。


    「啊!」她痛呼一聲,反射性地想要逃開。


    展火離為了幫她上藥,隻好將她摟進懷裏,以盡量不弄痛她的方式溫柔卻堅定地箝製住她。


    當他為她傷口上藥時,清楚地感覺到她嬌小的身子在自己懷中疼痛地顫抖,一陣憐惜頓時湧上心頭。


    他盡可能加快動作,然而當他上好藥之時,她疼痛的淚水也已沾濕了他胸前的衣襟。


    「好了,難為你了。」


    望著她頰上的淚痕,展火離忍不住伸手為她拭淚。


    「這金創藥對於療傷很有效的,現在傷口已經止住了血,日後也不會讓你留下傷疤的。」


    「多謝展少爺。」


    「別跟我客氣,倒是……怎麽會有人要殺你呢?那個人究竟是誰?」


    宮芙兒臉色一變,神情淒楚地說:「剛才的那個人……應該隻是被人買通的殺手吧……」


    「被買通的殺手?這話怎麽說?」


    「要殺我的,另有其人,我雖然不知道對方的身分,可卻見過他的模樣,那人不隻要殺我,還已經殺害了我全家!」宮芙兒傷心激動地低嚷。


    「什麽?殺了你全家?」展火離聞言大感震驚。


    「是啊!也不知道咱們家是什麽地方不小心惹上了那惡人,他竟心狠手辣地殺死了我的爹娘,逼死了我的妹妹,就連我也不肯放過,非要趕盡殺絕不可,我也是為了逃避追殺,才躲到『豔月閣』來的……」宮芙兒說了謊,刻意將自己的境遇說得很慘。


    其實她也不是故意想要欺騙展火離,可是她想,若是將自己的遭遇說得更悲慘些,應當更能引起展火離的同情與憐惜,這麽一來,他願意出手幫她報仇的可能性也會相對的大一些。


    「那惡人若真的知道我在這裏,肯定不會善罷罷休的……」


    聽了她的描述,展火離不疑有他,心裏對她的憐惜又更加深了幾分。


    「他究竟是什麽人?」


    「我也不知道他的身分,隻知道他的長相……他的皮膚黝黑,眉毛有些稀疏,最明顯的特征是右臉頰上有一顆長毛的痣。對了,他還宣稱自己後台強硬,根本不怕我報官。」


    「豈有此理,這擺明了是仗勢欺人,真是該死!如此凶殘暴戾之徒,就算殺了他也算是替天行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他有機會再害你,我會設法幫你查清楚那家夥的身分,替你一家人報仇的。」


    聽他這麽說,宮芙兒心底一喜。


    「展公子,你真的願意幫我?」


    「當然,我怎麽忍心再讓你置身險境。」


    望著他認真的神情,宮芙兒的心裏掀起一陣感動。她有些後悔剛才將爹娘的死也賴給了那個惡人,說不定隻要說出實情,他就會願意替妹妹報仇,不過話都已經說出口,也來不及再改口了。


    「展公子,你對我真好,我該怎麽報答你才好?」


    「我不是為了要你報答,才決定幫你的。」她的柔弱、她的無助、她堪憐的處境,讓他打從心底想要幫助她。


    宮芙兒感動不已地望著他,而那雙泛著淚光的眸子如此的美麗動人,幾乎讓展火離看怔了。


    他伸手撫著她的臉,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她,而仿佛受到心底欲望的驅使,他情不自禁低頭親吻她的唇。


    她的滋味是如此的甜美,讓他欲罷不能,若不是突然闖進的小巧發出詫異的低呼聲,打斷了此刻的美好,他還想用更激情狂野的方式徹底攫取她唇間的甜蜜。


    宮芙兒原本在他這個溫柔的親吻之下意亂情迷,一聽見小巧的低呼聲,她才滿臉通紅地匆匆從展火離的懷中離開。


    看著她不勝嬌羞的模樣,展火離的黑眸中浮現一抹溫柔。


    「這裏實在不是安身的好地方,不如我回去安排安排,過兩天接你到展家堡住吧!」一想到她麵臨的危險處境,展火離就為她感到心疼。


    「去展家堡?」宮芙兒驚訝地瞪大了眼。


    「是啊!那兒絕對安全,不會再有任何的意外。至於鳳嬤嬤那邊,你放心,我會擺平的。」憑他展家堡的財力,要為她贖身隻是小事一樁。


    聽著他的話,宮芙兒心裏又愧疚又感動,心情複雜極了。


    「你好好休息吧!給我幾天的時間把事情安排妥當後,我會再來接你。」


    「謝謝展公子。」


    「別謝,對我,你不必這麽生疏客氣。」


    展火離朝她微微一笑之後,才轉身離去,而宮芙兒目送著他,直到他的背影已消失在視線之外,她還舍不得拉回目光。


    「小姐,看來展少爺真的愛上你了!真是太好了!」小巧在一旁笑道,替她感到開心。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他剛才看小姐的眼神,簡直像著了火似的!如果不是我不小心闖進來破壞了『好事』,說不定你們現在還難舍難分呢!」


    一聽小巧提及此事,宮芙兒不禁羞紅了臉,同時也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他那溫柔的親吻……那讓她一顆芳心跳得飛快。


    「不過……小姐,要是展少爺發現今天的意外,其實是小姐自導自演的苦肉計,他會不會生氣呀?」


    這個問題讓宮芙兒唇邊的微笑一僵,眉心也不禁輕蹙了起來。


    「事情發展成這樣,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宮芙兒伸手輕撫著受傷的肩頭,表情有些凝重。


    沒錯,今天的這場意外,根本是她一手策劃的苦肉計。


    一心想快點替妹妹報仇雪恨的她,不惜花錢買通了一個人來扮演刺客,讓那人密切注意著展火離的動靜,在他前來「豔月閣」的時候刺傷她,這麽一來不僅可以勾起展火離對她的憐惜,更能讓他對自己所說的一切深信不疑。


    剛才小巧之所以會暫時離開,也是依照她和那刺客的約定,替辦妥事情的他送尾款去了。


    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一切都依照她的計劃順利地進行著,隻是……她真不敢想,萬一展火離發現這一切都是她策劃出來的,他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他會不會收起對她溫柔憐惜的態度,改用憎惡鄙夷的目光來看她?


    一陣難以言喻的揪疼自她的心底蔓延開來,宮芙兒深吸口氣,硬是揮開這些揪心的思緒,目前的她唯一該想的隻有盡快替妹妹報仇,至於其它的事情……也隻能順其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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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熱的正午時分,街上往來的行人少了一些。


    由於「豔月閣」是愈夜愈熱鬧,白天得閑的水蓮,便獨自一個人上街。


    城裏有一間茶樓,茶樓裏有她最喜歡吃的餡餅糕點,今天她忽然嘴饞想吃,本來打算使喚她身邊的丫頭來幫她買的,可這兩天受芙蓉的氣讓她情緒惡劣,索性自己走一趟,順便出來透透氣,一個人靜一靜。


    「可惡!真氣人!」她一邊走著,一邊不停地詛咒芙蓉。


    要是芙蓉那女人真的把展火離給搶走,她一定要找機會把那女人的頭發一根根地拔光!


    懷著氣惱的心情上了茶樓,水蓮立刻點了一壺上等的好茶和幾道她最愛的餡餅糕點,坐在角落的位置獨自一個人享用。


    美味可口的茶點讓她的心情稍微平複了一些,而就在此時,她才注意到離她幾桌之遠有兩名客人,而他們對話的內容隱隱約約地傳到她的耳裏——


    「你說你今天要請客?我沒聽錯吧?」


    「沒錯,哈哈哈!」


    「你發財啦?平時你不是手頭緊得很,有時連吃飯喝茶還要跟我借錢,怎麽這會兒突然闊綽了起來?」


    「呿!請你吃吃喝喝還不好嗎?還這麽多問題!」


    「噯,你究竟怎麽發財的?快點教我幾招。」


    「嘿嘿!這賺錢的機會是可遇不可求的。」


    「你就別賣關子,快說快說!」


    「好,但是你可別說溜嘴,我可是拿人錢財,幫人辦事。」


    「辦事?辦什麽事?幫誰辦事?」


    「還不就是『豔月閣』裏豔名遠播的芙蓉嗎?她主動找上了我!」


    「什麽?這怎麽可能?」


    是啊!怎麽可能?水蓮聽了也是滿心的驚訝。


    她屏氣凝神、拉長了耳朵,就怕漏聽了什麽重要訊息。


    「不過說也奇怪,她竟然要我扮成刺客,假裝想刺殺她耶!那麽細皮嫩肉,我當時還真下不了手,不過一想到有白花花的銀子可以賺,我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反正這皮肉痛也是她自討的。」


    「什麽?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誰知道?她沒說,也不準我多問。唉,管她的!天上掉下來的銀兩,誰會傻到說不要賺?」


    「說得也是,算你好運!怎麽她就不來找我假扮刺客呢?」


    「哈哈哈!所以說我是時來運轉,說不定就要發達了!」


    聽到這裏,水蓮驚訝得簡直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了。


    她怎麽也想不到,那天來刺殺芙蓉的人竟然是芙蓉自己買通的!


    芙蓉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如果隻是為了吸引展火離的注意,有必要采取這麽激烈的手段嗎?


    震驚過後,水蓮定了定神,心念一轉,堆滿了笑容走向他們——


    「兩位公子,今兒個天氣悶熱,一塊兒來這裏喝茶呀?」


    「是啊、是啊!」兩個男子見有美豔的姑娘主動前來攀談,都不禁露出受寵若驚的笑容。


    「相逢自是有緣,小女子名叫蓮兒,不知道二位公子叫什麽名字?」


    「我叫沈大朋,他叫黃阿宏。」


    「原來是沈公子和黃公子,兩位看起來有些眼生,不知道是住在哪兒?怎麽我先前都沒見過兩位?」水蓮在談笑間套問他們的身分,相信她很快就有辦法對付芙蓉那個可惡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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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蓮踏著輕快的步伐返回「豔月閣」,心情之愉悅跟她先前走出「豔月閣」時的惡劣可說是天壤之別。


    回去之後,她第一件事就是直闖芙蓉的房間。


    宮芙兒正喝著小巧沏來的熱茶,一看見水蓮,她的眉心不禁皺了起來。


    「有事嗎?」


    水蓮的視線落在她的肩頭,問道:「你的傷還好吧?」


    「多謝關心,不礙事。」宮芙兒淡淡地回答,心裏卻升起了懷疑。


    她可不認為水蓮真的會關心她的傷勢,因為水蓮一向將她視為眼中釘,這她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這次水蓮會來關心她的傷勢,簡直是黃鼠狼給雞拜年,肯定不安好心眼。


    「很好。」水蓮滿意地點了點頭,接著又說:「既然你的傷已經不礙事,那你可以走了。」


    「走?」宮芙兒愣了愣,不太明白水蓮的意思。


    「是啊!趁早滾出『豔月閣』去,你本來就不屬於這裏!」水蓮不友善地瞪著她的眼中釘。


    哼!隻要她把這個女人趕走,那麽「豔月閣」花魁的位置,還有展火離的全部注意力,就會回到她的身上了!


    「我為什麽要走?」宮芙兒覺得有些好笑。


    「你非走不可!」


    麵對水蓮的咄咄逼人,宮芙兒有些失去耐性了。「水蓮姑娘,如果你沒有其它事情要說的話,我想休息了,請你離開。」


    「好啊!如果你不怕我把你的事情告訴展公子,你就盡管繼續賴在『豔月閣』不要走好了。」


    宮芙兒皺起眉頭,看著水蓮有恃無恐的神情,仿佛捉住了她的什麽把柄似的,讓她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這話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今兒個上街,遇上了一個人,叫做沈大朋。」


    一聽見這個名字,宮芙兒的臉色大變,她當然很清楚那個人是誰。


    「那個沈大朋在茶樓裏很高興地告訴他的朋友,說他賺了一筆外快,而且輕鬆愉快!隻要假扮刺客,刺個一刀,就可以賺進五十兩銀子,他還很高興地說,這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銀兩,隻有傻瓜才會不賺。」


    看著水蓮那得意洋洋的神情,宮芙兒心裏又急又惱,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我想,要是展公子知道自己被當成了傻瓜戲弄,要是他知道自己被一個心機深沈的女人給耍得團團轉,不曉得他會怎麽想呀?他一定會非常、非常地生氣吧!你說是嗎?」


    宮芙兒抿了抿唇,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水蓮揚起勝利的笑容,說道:「你最好立刻給我滾,要不然,我就將這件事情告訴展公子,看看他會不會氣得來找你算帳!」


    撂下話之後,水蓮得意洋洋地轉身離開,留下臉色凝重的宮芙兒和小巧。


    「可惡!那個家夥真是說話不算話!」小巧氣得直跺腳。「明明我已經再三叮嚀那個沈大朋,絕對不可以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怎麽他還把這件事情說了出去?更糟的是還讓水蓮那女人知道了!」


    一想到小姐的計劃就要被水蓮那個女人給破壞了,小巧就心急懊惱得想拔光自己的頭發。


    「不行,氣死我了,那姓沈的家夥太不講信用了,我一定要去找他算帳!去把他的皮給剝了!」


    眼看小巧當真要去找人算帳,宮芙兒搖頭阻止了她。「不,你就算跑去找他大吵大鬧也沒用的。」


    「那怎麽辦?難道小姐真要離開這裏嗎?」


    「當然不。」宮芙兒搖了搖頭。


    事情好不容易有了進展,她好不容易讓展火離承諾要幫她的妹妹報仇,怎麽可以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呢?


    「你知道那個沈大朋住在哪裏吧?」


    「當然知道。」


    「那好,帶路吧!我要親自去見他一麵。」


    宮芙兒帶著小巧急忙動身,沒有注意到躲在一旁的水蓮,將她和小巧剛才的對話都聽了進去。


    水蓮原本是想多看幾眼芙蓉焦急懊惱、走投無路的模樣,所以才悄悄躲在屋外的,想不到因此意外得知芙蓉不但沒打算離開「豔月閣」,甚至還要親自去見那個沈大朋。


    哼!好哇!不想離開是吧?她就非要讓芙蓉那女人待不下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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