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料中的爆炸聲卻遲遲未響起。


    再看向傅厭辭那副自始至終巋然不動的模樣,周錦瑞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他該猜到的!


    該猜到的!


    他竟然妄想憑借一個小寶,來要挾傅厭辭就範?


    他當初,到底是怎麽敢的啊?


    大腦一片空白,周錦瑞連自己是怎麽走下樓,又怎麽坐進車裏的都不知道。


    車子啟動,周錦瑞回過神來。


    再回頭,就見方才空曠無人的破樓前,密密麻麻的人。


    “傅……厭辭,厭辭,我知道錯了,你……看在你姐姐的份兒上,厭辭……”


    淒厲的叫聲,終止於鄰座黑衣男子的一記橫肘。


    五髒六腑像是全都擠在了一起,肋骨也痛的仿佛斷了。


    周錦瑞再一聲都發不出,蝦米一樣彎倒在了座位上。


    車子疾馳向前。


    工廠大門外的邁巴赫裏,傅厭辭握著小寶的手腕慢慢的揉著,“老宅的時候,他跟你說什麽了?”


    “他說……”


    小寶垂下頭,癟著嘴道:“他說,葉小梨不要我了。”


    “小叔……”


    小寶抬眼看向傅厭辭,“葉小梨還會回來嗎?你們怎麽了?她為什麽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是不是她以為我是你的兒子,誤會你,生氣了?”


    阿梨離開的失落,遠大於周錦瑞作死帶來的憤怒。


    傅厭辭一頓,抬眼看向小寶,“別聽他瞎說,你怎麽會是我的兒子?”


    “傅霂之!”


    傅厭辭的聲音嚴肅起來,“你爸爸是我敬重的大哥,他離世,我會當你是親生兒子一樣。但是,你不是我的兒子。”


    “那為什麽葉小梨還走了?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小寶聲音裏滿滿的委屈。


    以前的葉小梨,才剛剛周四,就打電話問他周末打算幹什麽了。


    他想騎馬,想滑冰,或者幹脆什麽都不想,隻想在家裏待著。


    她都說好。


    她有空就陪著他,沒空就約下次。


    葉小梨說:這叫事事有回應。


    可是這一次,她過生日,他連親手把禮物交給她的機會都沒有。


    再然後,她要離開帝都,也沒跟他說。


    “林可柔說,你才是我爸爸。我不信。葉小梨一定是誤會了,所以她生氣了,才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不理你,也不理我。……小叔,是不是這樣?”


    “你說什麽?”


    傅厭辭神色嚴肅的看向小寶,“林可柔告訴你的?什麽時候?”


    小寶抿了下唇,“那次,她在巷口的茶樓等我,我去見她的時候她說的。”


    “她還說什麽了?”


    “她說,她說……”


    眼見傅厭辭話語冷厲,一想到葉小梨真的是因為這個原因離開帝都的。


    小寶的眼睛裏汪出了眼淚,“她說白雪公主都差點兒死了,我是個男孩子,等葉小梨生下屬於她自己的孩子,我肯定不會有好下場的。……她還說,讓我回到她身邊,一切都跟從前一樣。總有一天,我能像其他的孩子一樣,有爸爸,有媽媽,我們一家三口一定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小叔……”


    小寶拽著傅厭辭的胳膊,哭的滿臉是淚,“葉小梨是不是真的不回來了?”


    傅厭辭神色怔忡。


    再回過神來,眉眼間有一閃而過的憎惡。


    “男兒有淚不輕彈,忘記了?”


    傅厭辭抬手給小寶擦眼淚,“她會回來的!”


    癟了癟嘴,小寶抬起袖子擦掉眼淚,隻執拗的看著傅厭辭。


    傅厭辭揉了揉小寶的頭,“葉祖母生病了,她帶媽媽去看病。等葉祖母的病好了,她就回來了。”


    小寶眨了眨眼沒做聲。


    可傅厭辭看明白了,他在說:那如果,葉祖母的病要很久很久才會好呢?


    “那,我們就去找她!”


    傅厭辭沉聲道。


    直到這會兒才真正高興起來,小寶連連點頭,“我保證,我會認真學習,好好完成作業。小叔,你去找葉小梨的時候,一定要帶上我,好嗎?我們一起接她回來。”


    接她回來。


    傅厭辭眸光一暗。


    耳邊是女孩兒清冷孤絕的聲音:傅厭辭,我們離婚吧!


    眼前,是小寶滿懷憧憬的期望眼眸:接她回來。


    傅厭辭心裏深呼一口氣,鄭重點頭,“好!”


    邁巴赫經過前往的路口,卻轉彎朝另一邊而去。


    小寶站起身喊道:“向叔叔,你走錯路了!”


    毫不意外小寶會記得來時的路,向揚搖了搖頭,“沒錯。”


    小寶看了眼對著窗外光禿禿景色發呆的傅厭辭,乖乖的坐了回去。


    十多分鍾後,車子停在了西郊墓園門口。


    “傅霂之,今天開始,你就是個大孩子了!”


    傅厭辭正色看向小寶,“我帶你去看你的爸爸媽媽。”


    小寶愣了一下,繼而,神色間鋪天蓋地的悲傷。


    料定林可柔不是他的媽媽。


    可是小寶沒想到,不止爸爸走了,連媽媽也走了。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林可柔才有了可乘之機吧?


    點了點頭,小寶伸手牽住了傅厭辭的手。


    似是已經事先安排過,傅銘臻的墓碑前打掃的幹幹淨淨,還擺了鮮花。


    不需要傅厭辭叮囑,小寶乖巧上前,跪在墓碑前磕了個頭,“爸爸,我是傅霂之,我來看你了!”


    林可柔出現之前,小寶從傅老夫人以及家裏的其他人口中知道,他的爸爸是傅銘臻,傅家二房的長子。


    直至被林可柔顛覆。


    而這,是他回到傅家老宅這麽多年,傅厭辭第一次正式跟他提及爸爸。


    也是小寶第一次知道爸爸長什麽樣。


    墓碑上的照片裏,英俊的男人氣質溫和,是他想象中父親該有的模樣。


    及至被牽著手帶到黎漓的墓碑前,小寶隻一眼,就愣住了。


    就像當初他僅憑眼睛和氣味確定林可柔不是他的媽媽一樣,此刻,傅厭辭什麽都沒說,可僅憑墓碑上的照片,小寶像是已經知道了。


    “她就是媽媽,對嗎?”


    “對!”


    “那她為什麽不要我?”


    “因為……你和爸爸她隻能選一個,為了讓你好好的活著,讓你遇到更多疼愛你的人,她選擇去陪爸爸。”


    “那她為什麽沒有和爸爸在一起?”


    “等你下次來的時候,他們就在一起了。”


    小寶靜靜地看著墓碑上的照片。


    眼神清亮。


    唇邊帶笑。


    女人的臉上還帶著溫柔的笑。


    雖然和葉小梨不太像,但是,她和爸爸,隻看照片都覺得很搭。


    小寶乖巧的跪下來,給黎漓磕了頭,“媽媽,我是傅霂之,你的小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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