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電話,不接。


    發微信,不回。


    窗外的天色一點點暗下來,傅厭辭蹙著眉頭進了電梯。


    車子一路疾馳駛向醫院,耳聽蘭姨說葉梨回家收拾冬裝了,傅厭辭轉身的腳步一頓。


    葉梨最愛的那些牌子,每到換季的時候,專櫃的櫃員就會把冊子送到梨山公館。


    阿梨選完了,他再多勾幾選件,按她的尺碼,每款三件送過來。


    一件掛在梨山公館的試衣間裏。


    一件送去葉家別墅。


    還有一件她穿去學校。


    就是為了方便她來往於學校和家,不用收拾行李,免得她老找借口不回家。


    阿梨已經抱怨了好幾次了,說她繁星公寓的衣櫃都快爆了。


    她要回家收拾什麽?


    再想到中午時她近乎質問的語氣,傅厭辭回頭問蘭姨,“這幾天,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蘭姨搖頭。


    傅厭辭大步出了醫院。


    邁巴赫駛出醫院,有出租車從遠處駛來。


    葉梨下車,仰頭看了眼醫院樓頂的紅十字,一路進了病房。


    當著黎雪卿的麵,蘭姨也不好問葉梨她和傅厭辭怎麽了,隻一個勁兒的給她使眼色。


    葉梨像是沒看見。


    “蘭姨,張叔快到了,你回家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早起打點黑豆豆漿帶來……”


    葉梨隨口道:“我第一節有課,你七點半之前來換我就好。”


    “好。”


    蘭姨點頭應著,看了葉梨一眼又一眼,終還是什麽都沒說,拎著包走了。


    傅厭辭撲了個空。


    葉家別墅一片漆黑。


    再打葉梨的電話,那頭,冰冷的女聲提示阿梨已關機。


    直覺告訴他出事了,可是傅厭辭怎麽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事。


    明明昨天他們還說好的,這周他抓緊忙完,周四周五她請兩天假,他們去郊外實地考察一下那幾家療養院。


    考察好了,盡快讓黎雪卿搬過去。


    早起的時候,看她睡的香甜,他沒忍心吵醒她,連洗澡都是去客臥洗的。


    離開的時候早安吻,她氣呼呼的推他,傅厭辭你好討厭。


    怎麽一轉眼,她就氣的看都不想看見他了?


    打了個電話給保鏢,對方說葉梨這會兒在醫院裏。


    傅厭辭已經百分百肯定,阿梨是故意的,她就是在躲他。


    明知他不可能衝去病房,所以她沒有留在葉家別墅,也沒回梨山公館和繁星公寓,蝸牛一樣縮在了醫院的冰冷硬殼裏。


    早起發微信的時候,她還喜滋滋的說要帶他回家見家長。


    可是一轉眼,她冷冰冰的問她,爸爸去世那天,你去病房跟他說了什麽。


    心知問題就出在他去醫院卻沒告訴她這件事上,可傅厭辭仍舊想不通為什麽。


    “向揚?”


    “在!”


    “去查一下,葉總去世那天,我離開病房以後都發生過什麽。還有……葉夫人發病的這幾天,有誰去過醫院,說過些什麽。”


    “是!”


    掛斷電話,傅厭辭發動著車,再度駛回了醫院。


    向揚的動作很快。


    車子才剛停穩,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知道他前腳走,葉暮深後腳就被推進了急救室,再沒搶救過來。


    傅厭辭心裏一沉。


    所以,阿梨以為,是他說了什麽導致爸爸受了刺激,連最後一句話都沒留給她和媽媽,就驟然離世?


    阿梨,在你心裏,我是這樣惡毒的人嗎?


    心底有憤懣漫出,傅厭辭推開車門,一路疾步進了住院大樓。


    叩叩!


    病房門被敲響,護士推門而入,“葉小姐,您的外賣到了!”


    坐直身子,葉梨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傅厭辭來了。


    想說“我沒點外賣,肯定是對方送錯了”。


    葉梨還沒開口,就見黎雪卿衝她眨眼,“阿梨,你是不是點了媽媽想吃的麻婆豆腐?”


    葉家別墅的時候,蘭姨和黎雪卿想吃什麽就吃什麽,一分鍾都不耽誤的那一種。


    不時燉個雪蛤燕窩什麽的,還不忘給葉梨送一份。


    生病住院的緣故,這些日子的一日三餐,蘭姨親力親為,主打一個營養健康滋補美味。


    天天嚷著她想吃紅燒排骨鹹魚茄子麻婆豆腐,黎雪卿已經背著蘭姨在葉梨麵前明示暗示好幾次了。


    正對上媽媽可憐巴巴的表情,葉梨搖頭,“不是!”


    黎雪卿一臉的“我才不信,我家阿梨那麽好”,一個勁兒的衝葉梨揮手。


    葉梨歎了口氣,起身朝外去了。


    “阿梨!”


    走進休息室,眼前有暗影罩過來。


    胳膊被人一拽,葉梨被傅厭辭重重的拽進了懷裏,“阿梨,如果我做錯了什麽,你跟我說,我改!不要躲著我,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改?


    怎麽改?


    你是可以把爸爸還給我,還是,可以讓時光倒流,讓我重回一年前,回到爸爸還在媽媽也沒有生病的那個葉家?


    坐在葉家書房裏的那半個多小時,葉梨心裏有無數的為什麽想問。


    為什麽要置葉家於死地?


    為什麽要逼死爸爸?


    可吹了一路的冷風,葉梨忽然發現了一個讓人絕望的事實。


    堂堂傅氏,傅厭辭還不至於墮落到挖葉家的牆角。


    可傅厭辭下麵的人呢?


    走到傅厭辭所在的那個位置,他想做什麽,恐怕都不用吩咐,底下的人就極有眼色的辦了吧?


    至於那些供應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能攀上傅氏,誰還會把區區一個葉家放在眼裏?


    樹還沒倒,猢猻就已經散了。


    後來的事,幾乎是順理成章的。


    她是葉家大小姐。


    是傅明慧未來的兒媳婦。


    而葉家是周錦瑞一直想要聯手的合作夥伴。


    所以,她,連同葉家,成了傅厭辭捅向周家和傅明慧的刀。


    是這樣嗎?


    所以,他那麽在意她是很喜歡他還是愛他,又有什麽意義呢?


    自始至終他愛著的,都是黎漓吧?


    而她,除了是他手裏的刀,還是黎漓的替代品。


    阿漓。


    阿梨。


    看,命運就是這麽神奇,她連名字都跟他的白月光是一樣的。


    何其貼心。


    何其……諷刺!


    葉梨白著一張臉看向傅厭辭,“傅厭辭,霂哥到底是林可柔和傅銘臻的孩子,還是……你和黎漓的孩子?”


    “阿梨!!!”


    目光巨震,傅厭辭整個人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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