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明亮豪奢的別墅客廳裏,秦楚的右半邊臉頰迅速腫脹起來。


    正對麵,剛過完50歲生日的姚晚螢滿麵怒色。


    歲月仿佛格外優待姚晚螢,哪怕曾經顛簸流離了數年,此刻看來,依舊像是養尊處優了一輩子的豪門貴夫人。


    黑色的拖地禮服襯的她雍容華貴。


    本就絕美的麵龐哪怕此刻滿是怒氣也不減絲毫美貌。


    相比而言,秦楚的容貌稍微遜色。


    即便如此,遍地美女的豪門圈子裏,秦楚依舊是排的上號的絕色。


    隻可惜,一身反骨。


    “秦楚,我是你媽!!!要不是生了你,你以為我願意管你?”


    打從那一巴掌甩出去,姚晚螢就後悔了。


    可是打都打了,一句對不起是絕對開不了口的。


    姚晚螢厲色看著秦楚道:“李少,還有那位馮少,就連秦煜琛見了都要笑著招呼一聲的,秦楚,誰給你的膽子拒絕的,啊?”


    “你已經26了,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還能由著性子想做什麽做什麽?”


    “我26的時候,你都已經會叫媽媽了,你再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


    目光從秦楚那套颯爽的短發,一路落到她那闊腿褲上。


    一想到今晚出席她壽宴的淑媛們各個妝容精致,各色的禮服襯的明媚鮮妍。


    反而秦楚,打扮的像個男生似的。


    姚晚螢覺得臉麵全都被她給丟光了。


    “說話啊!”


    眼見秦楚忿忿的瞪著她,仿若她不是她媽,而是她的仇人似的,姚晚螢更來火了,“秦楚,你小時候不是這樣的。你到底怎麽回事兒啊?”


    小的時候,那個甜甜叫她媽媽,看她辛苦還給她捏肩捶背的女孩子,到底是什麽時候起變了的?


    要不是臉還是那張臉,姚晚螢幾乎要以為,她的女兒是不是被人給掉包了!


    “你問我怎麽回事兒是吧?好,我告訴你怎麽回事!”


    似是被那一巴掌給打懵了,這會兒,秦楚回過神來了,“你當初要回帝都的時候,我是不是說過我不想回來?我寧可跟著你在外麵頓頓吃泡麵,也不想回來被人說是私生女,你呢?你聽過嗎?好,回來了!”


    “到了帝都,我隻想安安靜靜的上學,安安靜靜的長大。我不想去秦家給秦仲鬆過生日,我也不想去參加這樣那樣的豪門宴會,可你呢?小的時候拿死威脅我,等我大了拿我的車場威脅我。”


    “現在你又逼我結婚生子……媽……”


    秦楚的眼睛裏有了淚,“我是個人,我不是個玩偶,不是個你想這麽折騰就怎麽折騰的人偶啊!”


    “折騰?”


    姚晚螢的聲音陡然尖銳,一臉的不敢置信,“秦楚,你說我在折騰你?要不是為了能讓你過上好日子,我會這麽折騰你?”


    “那是秦家,那是你爸!”


    姚晚螢臉色鐵青的吼道:“你的國際學校,你的車場,哪個不是他給你的?你不回去就算了,連賀壽都不去,你以為他眼裏看得到你?你不去參加那些大大小小的宴會,誰知道你是秦家的小姐?”


    “趁著他還在,你的婚事他還會上心,也會好好給你準備一份嫁妝。甭管將來怎麽樣,最起碼當下握在你手裏的是真金白銀。結了婚趕緊生下個一兒半女,那就是秦家這一輩的第一個孩子,他就算要死,留給你和孩子的也不會少!”


    “秦楚,我一片良苦用心,你竟然說我是折騰你?早知道你這麽沒良心,我當初就不該生下你!!”


    尖銳的吼聲。


    嗚咽的抽泣聲。


    隨著姚晚螢話音落畢,齊齊頓住。


    偌大的別墅裏一片死寂。


    看著半張臉搞搞腫起,臉上血色全消的秦楚。


    姚晚螢囁喏了一下,倏地合上了嘴。


    秦楚怔怔的看著姚晚螢。


    好半天,抬手抹了把淚。


    再抬眼,神色清冷,又變成了往日那個什麽都不在意的模樣。


    “媽,你沒說錯,你當初真的不該生下我!”


    冷聲說完,秦楚抬腳就走。


    “秦……”


    嘭!


    門重重砸上。


    姚晚螢一臉失言的自責。


    再轉身,腳步還未邁開,呼嘯的油門聲由近及遠。


    似是要劃破夜色。


    繼而,消失於無形。


    渾身的力氣像是要被抽幹了,姚晚螢身子一鬆,軟軟的倒在了沙發裏。


    轟!


    轟轟!


    法拉利疾馳駛出小區,連闖幾個紅燈,瘋了一樣的駛向郊外的盤山公路。


    眼前是無盡的夜色,秦楚的腦海裏,全都是山頂那義無反顧的一躍。


    聽說,人死了,靈魂會飄蕩一會兒,看到世間發生的一切。


    如果死在車裏,她的靈魂看到了,應該也會很欣慰的吧?


    堪堪駛到山腳下,電話叮鈴響起。


    瞥了一眼,正看到屏幕上的“梨子”,秦楚車速稍緩。


    電話執拗的響著,響了許久,咚的一聲掛斷了。


    緊隨其後,屏幕亮起,葉梨發了條微信過來。


    看看遠處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黑。


    再看看副駕駛座上暗下去的手機屏幕。


    秦楚腳踩刹車,把車子停在了路邊。


    【梨子:親愛的,你什麽時候回來呀?我一回來就來看你了,感不感動?咱媽做了小龍蝦,我打包過來了,等你回來吃喲!】


    【梨子:飛快一點,還有,別闖紅燈!】


    【梨子:照片.jpg】


    照片裏的夜景十分熟悉。


    她公寓的客廳陽台。


    玻璃茶幾上的白瓷碗裏,紅通通的小龍蝦排列整齊。


    還有蘭姨鹵的蓮藕和毛豆。


    冰箱裏拿出來的易拉罐上氤氳著一層淡淡的水珠。


    葉梨沒露臉。


    可畫麵裏撲麵而來的三個字:等你喲!


    “秦楚,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鬼樣子?”


    “親愛的,在我眼裏,你是最棒的!”


    “葉梨騙你你也信?你姓秦她姓葉,她攀上傅爺自己都沒站穩呢還罩著你?她敢說,你也敢信?秦楚你是不是傻啊?”


    “親愛的,哪怕為了葉家,為了你,我也會抱緊傅厭辭大腿的!信我!傅夫人罩你,罩你一輩子!”


    “秦楚,我就不該生下你!!!”


    “親愛的,等你喲……”


    尖銳的聲音。


    嬌俏的聲音。


    兩道聲音糾纏在一起,秦楚緊攥著方向盤,目光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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