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尖銳的叫聲從房間內響起,仿若被掐住了脖子的雛鳥。


    葉梨心裏一緊,推門而入。


    偌大的房間一片漆黑,仿若塵封多年的地窖。


    丟給傅老夫人和老管家一個安心的眼神,葉梨關上門,緩步上前,“霂哥,我是葉梨。霂哥?”


    “啊啊啊……”


    聲音更加尖銳,像是在嘶吼:出去,滾出去!


    葉梨停住腳步,“霂哥,我是葉小梨啊,你不要我了嗎?”


    尖叫聲戛然而止。


    “葉小梨,這家店是個騙子,我們投訴他!”


    “好!”


    “可是葉小梨,這家店真的很好吃哎!”


    “那……我們一起等等看,說不定將來有一天,它真的變成百年老店了呢!”


    “葉小梨你是認真的嗎?它距離百年老店還有96年哎,你確定你活得了那麽久?”


    “傅霂之你死定了!!!誰說我活不到那麽久的?再活96年我也才116好嘛,吉尼斯記錄的長壽老人活了146歲呢,你瞧不起誰呢?”


    “好吧,那我們一起見證它成為百年老店!……葉小梨,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當然會!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你呢?”


    “我也會!”


    明亮的光點刺破黑暗。


    緊隨其後,大束的太陽光利劍一般斬斷了那片厚重的黑雲。


    黑雲破裂開來,變成大大小小的光點,很快,被大片的陽光吞噬。


    眼前一片明亮。


    小寶的腦海裏,全都是元宵節那天,他和葉小梨坐在車裏看夕陽的畫麵。


    橙紅色的晚霞從車窗裏打進來,映紅了葉小梨的臉,也映亮了他的手表。


    有那麽一瞬,他很想跟葉小梨說:如果你是我媽媽就好了!


    媽媽。


    小寶清醒過來。


    再抬眼,正看到站在床前的葉梨。


    葉梨怔怔的看著床角的那個小小身影。


    平日站在一起,他已經高過她的腰了。


    雖然不說話,可傅家人盡皆知他聰慧過人,否則,他也不會僅憑一個平板,一個衛星地圖,就計劃詳盡的走出他從來沒有單獨出去過的傅家老宅,成功抵達遊樂場。


    可是這一刻,葉梨才發現,他那麽小。


    縮在大白的懷裏,看起來還沒有大白的肚皮大。


    本就漆黑的眼瞳被周遭的暗光襯的愈發幽黑。


    手背上的幾條抓痕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眨了眨眼不讓眼淚掉下來,葉梨緩緩坐在床邊,衝角落裏的小家夥伸出了手,“過來,抱抱……”


    長久的靜謐。


    就在葉梨絞盡腦汁想著還能說些什麽,還能做些什麽的時候,小小的身影哇的一聲哭著撲了過來。


    “嗚嗚,嗚嗚嗚……”


    眼淚豆大的珠子一般滑落,小寶撲進葉梨懷裏失聲痛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緊閉著的門外,傅老夫人一口氣長長呼出。


    偌大的傅家,所有人束手無策。


    唯有厭辭和小梨子,能讓那個小家夥哭出來。


    這是不是就是老人常說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小寧……”


    “噯。”


    “去,派幾個人到巷口守著,那個女人再敢來,腿打折了,算我的!”


    “……少夫人已經吩咐過了。”


    “真好!……讓廚房準備小梨子和小寶愛吃的菜,我呀,回房間眯會兒。對了,打電話問問向揚,要是還沒來得及告訴厭辭,跟他說,甭說了!”


    “好嘞!”


    門外的說話聲伴隨著腳步聲,漸行漸遠,走廊裏安靜下來。


    葉梨輕輕拍著小寶的背。


    哭聲由大到小,繼而,抽噎著睡著了。


    耳邊有均勻的呼吸聲響起,葉梨低頭看了一眼,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又抱著拍了會兒,一直等到小寶睡熟了,葉梨才動作輕柔的把他放床上。


    繼而,去洗手間洗了條毛巾,過來給他擦了臉和手,安靜的躺在了他身邊。


    從清晨到傍晚,小家夥驚跳數次。


    每每顫抖一下醒過來,看到在他身邊的葉梨,繼而看清是他的房間,小家夥就會身體放鬆,舒展開來再度睡去。


    醒醒睡睡,徹底清醒過來時,房間裏一片橙紅。


    抬眼看去,大片的晚霞映亮了院子,也映亮了房間裏的桌椅和樂高。


    像極了那天。


    “醒了?”


    耳邊響起葉梨的聲音,小寶抬起頭,就見她甜甜的笑著,一邊拿胳膊擋住了畫板,“我還沒畫完呢,你再躺會兒好不好?”


    小寶睜大了眼:你……畫的是我?


    “對啊!”


    葉梨笑的明媚,“我給你畫了副自畫像,馬上就好!”


    揉了揉他的頭示意他躺好別動,葉梨拿起筆繼續唰唰唰。


    幾分鍾後,葉梨滿意的丟開筆,“好了!”


    小寶坐起身,葉梨的畫板塞到了手裏。


    漆黑的夜空。


    星星在發光,月亮在唱歌。


    雪白的雲朵床上,一頭胖嘟嘟的小豬睡的香甜。


    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麽,咧開的嘴裏流出了一串口水。


    小寶:……!!!


    眼睛星亮,明明喜歡極了這幅畫,可小寶看向葉梨時氣呼呼的:葉小梨,你太過分了,你竟然把我畫成一頭豬!!


    就見葉梨揚了下下巴,“我也在裏麵哦,還有傅厭辭,還有太祖母、老管家……你找找看。”


    ???怎麽可能?


    簡單童趣的畫麵裏,統共就星星月亮和小豬,哪有那麽多的人哦!


    將信將疑,小寶低下頭認真尋找。


    眼睛越來越亮。


    小胖豬的背心上畫了個顆梨子。


    搭在身上的雲朵被子上有一副老花鏡。


    發光的星星有笑出了皺紋的,還有板著臉一臉嚴肅的。


    哪怕隻是個表情符號,一打眼看過去,就覺得那是小叔和老管家。


    還有一個,像極了幼兒園裏的好朋友,那個笑起來眼睛彎成小月牙兒的蘭琪。


    小寶一臉驚訝的看向葉梨:葉小梨,你好厲害啊!


    葉梨笑。


    正要自誇一句,咕嚕聲響起。


    四目相對,兩人齊齊笑開。


    葉梨下床穿好鞋子,衝小寶伸出了手,“走吧,我們去吃點兒東西!”


    小寶點頭。


    一大一小走出院門,撲麵而來的青草香氣。


    依稀還能聽到院門外,修剪苗圃的剪刀喀嚓聲。


    明明隻是兩天沒出房門,可這一瞬,小寶有種他已經很長很長時間沒出來過的感覺。


    遠遠看見兩人,老管家滿麵喜意的衝廚房喊了一嗓子。


    等葉梨和小寶走進餐廳,正看到坐在上首處,戴著老花鏡看書的傅老夫人。


    偌大的餐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一眼看去都是他們愛吃的。


    “去洗手!”


    如往日一般,輕車熟路的鬆開了小寶的手。


    目送他走向洗手台,葉梨回頭看向老管家,“寧叔,查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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