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了禮服卸了妝,葉梨在帝大東門下車時已臨近11點。


    一路走到繁星公寓,遠遠就看到了立在台階下的謝雲開,和台階上笑盈盈的盧曉曉。


    “梨子……”


    看到葉梨,盧曉曉揮手跟她打招呼,一臉意外,“你今晚沒回家住啊?”


    “沒有,我怕明早起不來!”


    葉梨搖頭,一臉好笑的問道:“你倆怎麽不去樓上說啊?”


    初春的天,到了夜裏還是有些涼的。


    謝雲開的西裝外套披在盧曉曉身上,依舊擋不住的冷意。


    盧曉曉抱緊外套,一臉的不好意思,“晚上就不讓他上去了。梨子,你快上去吧,別凍到了!”


    葉梨點頭,轉身走進公寓大門。


    都走遠了,還能聽到盧曉曉嬌俏的聲音,“雲開,你穿西裝真的好帥,等將來我們有錢了,你天天穿西裝給我看,好不好?”


    沒聽到謝雲開的回應,可葉梨知道,除了“好”,不會有其他的答案。


    回頭去看,葉梨已經看不到了,盧曉曉笑著鬆開手,撲到了謝雲開懷裏,“雲開,你最近好忙哦……”


    “對不起!”


    低頭吻著盧曉曉的發,謝雲開晦暗的眸底一點點明亮起來。


    “曉曉……”


    似是下定了決心,謝雲開輕聲道:“我們……不考研了,好不好?”


    ???


    盧曉曉驚得站直了身子,“雲開,怎麽了?是嬸子老毛病又犯了嗎?還是謝叔……”


    “不是!”


    謝雲開搖頭,抬眼看著盧曉曉道:“是我自己不想考了。”


    “為什麽?”


    盧曉曉急切的臉色一點點平靜下來。


    “忽然覺得,沒有意義。”


    兩人在一起這麽多年,既是戀人,又是心意相通的知己。


    謝雲開沉聲道:“曉曉,我相信,我們現在所付出的所有努力一定會有收獲,就像我們隻要認真準備就一定能考研成功一樣。可是,成功了之後呢?研究生,碩士,博士……然後呢?你不覺得,我們的辛苦,很多時候都沒有意義嗎?”


    “成功的路上有三種人,一種,是葉梨那樣,有天賦,又從一開始就贏在了起跑線上的。還有一種,是那些又勤奮又努力,還有拚搏的資本的。曉曉,而我們,是第三種。”


    盧曉曉聽得認真。


    謝雲開也說的認真,“我們要拚盡全力,才能跑到跟他們一樣的起點線前。可等我們跑到起點線的時候,他們已經在奔向成功的路上了,也許,已經快到終點了。曉曉,我不是放棄,隻是……不想比了。”


    “曉曉,我們結婚吧!”


    先是那句傅夫人。


    繼而,從鍾可兒口中得知,葉梨已經結婚。


    打從那一刻起,謝雲開的心底就蠢蠢欲動。


    這一刻說出口,謝雲開覺得,仿佛所有的重壓都不見了。


    “曉曉……”


    低頭在她唇邊親了一下,謝雲開沉聲道:“我不想考研了,就像當初我們認識的時候說的那樣,畢業了,我們回村裏當老師。我教數理化,你教語文英語,這樣,我們不但能永遠在一起,能照顧爸媽他們,還讓更多的孩子走出了那座大山,好不好?”


    “雲開……”


    盧曉曉怔怔的。


    她從18歲喜歡謝雲開的時候,就一直在做一個夢。


    做一個隻屬於她和謝雲開的夢。


    從校服到婚紗。


    從年少到白頭。


    等到垂垂老矣的時候,他們手牽著手坐在操場的長條椅上,肩挨著肩,頭碰著頭。


    可那,是他們後半輩子的打算。


    現在的他們還年輕,還有那麽多的理想和抱負沒有實現。


    謝雲開還沒有成為優秀的物理學家,博學多識的學者。


    她還沒有賺到多多的錢,帶爸媽去看天安門,帶謝雲開的媽媽去醫院看病。


    一直都在努力的他們,還沒有變成想象中那個閃閃發光的自己。


    “謝雲開,我不許你放棄!”


    從來都是笑嘻嘻的女孩兒,這一刻表情說不出的嚴肅,“我也不會放棄!”


    “可是曉曉……”


    “沒有可是!”


    謝雲開的話剛開口,就被盧曉曉強勢的打斷了,“我知道,現實一定會有很多的無奈,一定會有這樣那樣的困難。可我相信,我們能趟過去的。就像高考一樣,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有人考上了,也一定會有人沒考上。那沒考上的那些人,不活了嗎?”


    “換個活法兒而已!”


    盧曉曉聲音鏗鏘的說道:“學習、生活、考研、兼職……這所有的事情我都是認真的。包括和你在一起。”


    “謝雲開!”


    盧曉曉走下台階,仰頭看著已經比她高出一個頭的大男生,“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認真的我們一定會得到屬於我們的成功。而我們,不要和別人比,我們隻做自己,收獲屬於自己的那份成功,好不好?”


    女孩兒目光堅定,看著他的眼眸裏滿滿的期待。


    就仿佛無論發生什麽,她都會陪著他,都會在他身邊和他一起麵對一樣。


    “好!”


    謝雲開點頭,看著盧曉曉的眼睛道:“那,我們結婚吧,好不好?”


    結婚?


    盧曉曉的眼睛星星亮,“可是……你還不到年齡哎,謝雲開同學!”


    謝雲開一愣。


    眼裏的懊惱一閃而過。


    就見盧曉曉笑容羞赧,“就算你年齡到了,我們也沒有現在就結婚的道理啊,傳出去要被人笑的。”


    高考結束考入帝大,他們的戶口是連同檔案一起轉到帝大的。


    要結婚,就得去學生處申領戶口頁。


    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全校都知道他們結婚了。


    一想想那畫麵,盧曉曉都能羞紅了臉。


    “那,一畢業就結婚!”


    謝雲開目光執拗的看盧曉曉。


    盧曉曉笑開,左右探看幾眼,拉著謝雲開過去躲在柱子後,踮起腳吻了上去。


    “謝雲開,我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


    “謝雲開,我可以理解成,你今晚向我求婚了嗎?”


    “謝雲開!”


    女孩兒一步三回頭的看他,謝雲開的心裏,始終盤旋著她剛才開懷不已的那幾句話。


    含笑的衝她揮手,看著她慢吞吞的走上樓梯,走到快要看不到他的時候再低頭來衝他擺擺手。


    繼而,隻剩空曠的樓梯。


    再什麽都看不見了。


    再垂眸,謝雲開的眼底,晦暗一點點蓄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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