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西門豹為她捎出信息之後,華紫蓉除了等待之外,著實無事可做,真個淪落成了一名被他困於隨園裏之寵奴兒。


    她背傷已愈,可他仍不許她走上一丁點路。她每每一下榻,便有家丁抬轎。


    一下轎,婢女便於一旁端著甜食伺候。她若少喝了點湯,少吃了點藥,旁人便全要受責難,弄得她左右為難。


    如同她一人一日不過也隻穿一件衣裳,他偏偏當她是金枝玉葉一般,幫她裁了一整年新衫,絲羅錦緞乃至狐毛軟裘,無一不備,恍若吃定她要在他身邊一生一世似的。


    她瞧了覺得浪費,小小發了火,西門豹一怒之下,竟將那些一幹千金衣物全扔進火堆裏,氣得她咬牙切齒數日。之後,他送上什麽,她便板著臉照單全收了——那些東西留著至少還能賞給別人。


    婢女們羨慕西門豹將她寵上了天,就她知道自己有苦難言。她壓根兒便不想留在西門豹身邊,隻求胡大哥快快將她帶離這男子身邊哪。


    這日傍晚,落了場大雷雨,河上幾艘船被打得從塢間飄散到河裏。華紫蓉趴在窗邊瞧了一會兒,便因為無趣而伏在榻邊打起盹來。


    西門豹甫入房,見到屋內一片漆黑,他皺眉燃起火燭後,見狀便是一笑。


    他沒吵醒她,放下燭台之後,便伏案於一旁矮幾上寫些藥草之事。


    “師父……”門外傳來一聲呼喚。


    “進來。”西門豹擱筆而下,聲音亦是壓得極低。


    “已聯絡上蘇州胡家。他們聽了華姑娘遭遇後,直說是什麽大劫數,似乎是華姑娘姊姊一行人也遇了難。”朱富江低聲稟報著。


    “是嗎?”西門豹鳳眸微眯,目光沉思地望著身邊沉睡的人兒。


    兩姊妹同時遇難,這事未免巧合得讓人心驚。


    “再加派人手到她家,把事查清楚。還有,我要知道她家裏所有近親關係,知道誰能漁翁得利,誰有不得不下手之動機,其餘之事便不用我交代了吧……”他說。


    “徒兒知道。”朱富江拱手後退。


    “富江吾徒,師父聽說你近來與青幫往來甚近。這其間枝節,用不著我多說吧。”西門豹緊盯著他,一對星眸於燭火間閃著澄黃,精明如人,野性如獸。


    “徒兒日後定將謹守分際。”朱富江臉色青白,背心發涼。


    他也不願與青幫之人走得太近啊,隻是“她”在他們手裏,他不得不被牽製啊。


    西門豹手一揮,看著朱富江退出門外。他側身支肘托腮,看著在睡夢間猶然擰眉之小人兒。


    她是該皺眉的。若她遇上劫財傷人一事,並非意外,那麽此一陰謀之歹毒便無庸置疑。他非得查個水落石出不可,以免她又遭逢任何不測。


    西門豹一思及此,一對鳳眸忽而眯覷而起。


    這丫頭也不過就是個不肯屈服之尋常女子罷了,他何需對她如此在意?


    西門豹心裏一惱,像似欲證明什麽似地,陡然將她整個人壓平在榻上。


    “啊……”


    華紫蓉自睡夢間驚醒,才睜大眼,他的唇便已如影隨形地糾纏入她唇間。


    她身子一顫,雖說是被他吻過幾十回,早已習慣他那股涼藥味兒,但他舌尖之冰寒卻還是讓她不免輕顫。偏偏他火舌纏綿卻又膩得人發熱,總要挑得她渾身發燙、氣息微亂,連耳朵都燒紅了,才肯罷手。


    他的指尖挑開她衣衫,撫住她胸前豐映。


    她悶哼一聲,覺得有股不知名騷動正順著她胸口往下腹蜿蜒著,讓她情不自禁地想將他擁得更緊。


    華紫蓉一驚,一臉驚嚇地伸手推他。


    西門豹左掌扣住她雙腕,懸在她頭頂之上,右掌狠狠扯開她褻衣係帶。


    華紫蓉但覺胸前一涼,又驚又慌之餘,不免悲從中來地滑下了眼淚。


    她垂下雙臂,這回倒不反抗了,木頭人兒似地待在他身邊,自己這身子橫豎是要落在他手裏了,不過是時間早晚問題罷了……


    “想通了,甘心情願要成為我的人了?”他抬頭看見了她的淚水,卻沒停手,大掌扯開她褻衣,尋得了那細致蓓蕾,挑情地將之揉撚成灼熱堅硬。


    華紫蓉別開頭嬌喘,弓起身子,隻覺全身有股火焰在焚燒著。


    “即使我反抗又有何用!”她忿忿地說道,強迫自己麵無表情地望著他。


    “你不反抗,又不順著你身子欲望而行,莫非是要我燃些迷香來助興嗎?我有一味‘銷魂帳’,便是貞女也要嬌啼終夜。”他眼裏燃著火焰,大掌始終停留在她絲般肌理間。


    “你有本事就別使什麽藥!”她不懂嬌啼終夜是什麽意思,可她怕他一旦下了藥,自己神智便會不由自主了。


    “我是相信我的真本事,不過是怕你初經人事無法承受。”


    西門豹鬆開對她手腕鉗製,身子一俯低,吻住了她細致蓓蕾。


    他的唇似冰又像火,華紫蓉拱起身子,覺得全身血液都焚燒了起來。她是她,可她又不是她哪……


    “你若真認為我無法承受,便再去找幾個苗芊芊哪,何必把我困在這裏呢?”華紫蓉心慌之下,淚流滿麵地使勁推著他。


    西門豹神色一凜,卻仍鬆開了手,任由她側身背對著他,手忙腳亂地係綁著衣衫。


    往昔夜裏,他身邊總有女人陪著交歡,他若倦累了自可睡去,也不一定需要這個不解情趣之野丫頭陪在身側。


    是不是由於他愈是沒法將她寵上天,他愈是真的在意起這個坦率丫頭呢?


    舍不得真要了她身子,莫非也是隻怕自己到手之後,這番珍惜之感便會消失無蹤呢?


    西門豹呼息變得粗重,卻依然不曾想出半個答案來。


    而華紫蓉僵著身子,想睡覺卻睜大著眼無法成眠,隻能敏感地察覺到身後的他,冷冷呼吸正陣陣拂過她頸後汗毛。


    “我也想知道為何要把你困在這裏……”


    西門豹此話一出,兩人心頭俱是一驚。


    華紫蓉的耳根子紅豔如血,一顆心怦怦怦怦地幾乎要跳出胸口。明明不是什麽調情之語啊,他的話語裏可隱約地有些眷戀之意嗎……


    但,她又在心慌意亂些什麽?她不是對這男人深惡痛絕嗎?


    西門豹板著臉,忽而一個翻身下了榻,大步走出房間。


    這一晚,西門豹不曾回房安歇。


    而她睜著雙眼,竟也不知何故地失眠了一夜,直至東方已白,仍不見他的身影,這才昏沉沈地睡了過去。


    “華姑娘……”


    時近午時,華紫蓉無力的身子還倦在床榻間,隻是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喃喃地問道:“啥事?”


    “豹爺要我們服侍華姑娘更衣、用膳……”褐衣小鬟跪在榻邊,手端水盆,上頭擱著布巾及漱牙之鬃刷、楊柳枝。


    “先擱在一旁。”她還困著,根本不想起身。


    “豹爺說船已在外頭候著,要我快些服侍好華姑娘。”褐衣小鬟著急地說道。


    “船?要做什麽?”華紫蓉睜大眼,此時倒是清醒了。


    “小的不知。”


    華紫蓉飛快起身,梳洗完畢,換上一襲俐落銀紅小襖,喝了兩碗幹貝粥、吃了些果子後,便碎步地跑向隨園右側那處門外河埠頭。


    河埠頭邊正停著一艘雕工精美大船,巍如山嶽,船身裝飾華美,木頭帆檣閃閃發亮。


    幾艘過往小舟見到這般大陣仗,都不免緩下船漿,評頭論足、張口讚歎一番,而西門家奴婢或忙碌地卷繩拉槳,或忙著將一批批實木方箱送上船間。


    華紫蓉看了一回,愈瞧愈覺得這船眼熟。這才想起自己初次與西門豹見麵時,他正在這艘船上笙歌夜舞。


    不過是如今他抱在懷裏的人兒易位罷了,其他之事倒是不曾改變什麽……華紫蓉心裏一陣黯然,隻覺得心裏沉甸甸地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上船吧。”一條健臂不由分說地攬住她腰肢,將她帶著往前。


    “我們要去哪?”她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西門豹。


    “天暖宜人,正宜遊湖。”


    “我不去,我要留在府裏等家人消息。”若她還有心思玩樂,早早便催著他帶她五湖四海地到處徜徉了。她從不是那種安分守己的大家閨秀,總是得了空便要四處走動的性子哪。


    “你不去?我原本打算待會兒接了朱家夫妻及他們兒子一塊遊湖,那一家三口可從不曾一起出遊過哪。”西門豹一挑眉,笑著說道。


    “你可惡至極。”華紫蓉抬頭瞪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不要老是給我這種壞臉色。我為你做了這麽多,難道不值得你一個笑容嗎?”西門豹冰涼指尖滑過她下顎,定定地握著。


    華紫蓉迎著他冰亮鳳眸,眼裏怒焰漸漸地褪去。


    他待她極好。若是她對珍珠多瞧一眼,各式珍珠首飾便會被送到她麵前;知道她怕熱,便讓幾名婢女鎮日隻專職替她扇風送涼;她午睡一起,總有一杯冰鎮湯汁等候著她。


    隻是他素來對他寵愛的女子,總是這般無法無天地寵愛著,不是嗎?


    她,不稀罕這些哪。


    華紫蓉勾起唇角,想如他所願給他一抹笑,怎料雙唇才啟,出口的竟是一聲歎息。


    西門豹眉頭一擰,也不多問,用力攬著她的腰,帶她步上船梯,於船艙內外走了一圈。


    華紫蓉從沒瞧過這麽精巧船艇,開心之下,心裏煩憂便淡去了不少,隻專心地看著船上灶房、寢艙及固定於甲板上那些精巧白石桌幾。


    西門豹站在她身旁,看著她著迷地東摸摸西碰碰,連她進了艙房,開了他藥櫃探看,都沒出聲阻止,倒是引來了耿管事倒抽了口氣,頻頻偷看著他的眼色。


    他是中意華紫蓉的,但他也不許自己太在意。人若有了眷戀,日子便得不了清閑,日後若有人擒了她而威脅於他,欲迫他取毒相供,那他豈不兩難?他從不曾寵愛姬妾過久,也是出於此因。


    不過這一回,他不小心陷得深了些。於是,使毒毫不留情的他,便意外地落了個左右為難的下場。


    昨晚他坐在河岸邊,吹了一夜風,唯一決定之事便是對她放手。待得替她尋得了凶手之後,也該是他厭倦她之日,畢竟他不愛牽掛……


    “船上風大,讓人拿兩個暖爐進來。”西門豹說道,攬她進入他們所居之艙房。


    華紫蓉聞言,倒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這人平素隻消一彈指,撂下兩句“暖爐”,下頭人便要疲於奔命了。怎麽他今日興致大好,指使人時竟多說了幾個字?


    華紫蓉才坐上榻,便偎到了窗邊,好奇地撩起一旁之簾幕,望向外頭。


    “船我坐得多了,艙房裏四邊開窗的,倒是少見……”她抬頭看向西門豹,聲音卻突然戛然而止。


    因為有名丫鬟手正捧著暖爐,跪立在榻邊,既不鬆手放下,也不起身離開。


    “暖爐炭火燒得還不甚旺盛。”西門豹讓人在暖爐裏加了塊炭火。


    燒紅爐火嗤地飛出一塊木渣子,丫鬟嚇得低頭緊閉著眼,生怕毀了容。


    華紫蓉倒抽了一口氣,起身便想阻止,卻見這名丫鬟竟是那名當初拿著苗芊芊首飾,誣告於她之女子。


    西門豹攬住她身子,將她扯回他的身邊。


    “你怎麽可以這樣待她?”華紫蓉掙紮著想坐起身。


    “我這西門宅裏仆役數十人,若是人人都如同她一般,被人收買便隨意指控人,這府裏規矩何在?!”西門豹冷冷看了丫鬟一眼,聲音清亮地傳遍了艙內。


    丫鬟手臂一震,額上早沁出滿滿汗水。


    西門豹勾唇一笑,自桌上盤裏掂起一塊雪白蓮蓉飴放至華紫蓉唇邊。


    糖粉沾了華紫蓉滿唇,她隻得張口咽下。


    華紫蓉別過頭,卻對上丫鬟那雙劇烈顫抖的手臂,卻是不忍心再看。


    “我暖了,不冷了,你讓人撤了暖爐。”華紫蓉很快咽下糖飴,急聲要求道。


    “你不冷,我可冷著。”


    西門豹一雙手觸上她頸間,那直透心肺之冷涼便讓華紫蓉全身一震。


    “這樣總成了吧!”華紫蓉很快地將他那雙手全扯到她頸項裏。


    他雙手似冰,凍得她連打了好幾個哆嗦。


    “這樣自然是好的。”西門豹一笑,麵頰便順勢偎上她的頸間。


    華紫蓉一時不察他的重量,整個人橫倒於榻上,他的低笑聲則是乘機臥上了她胸口。


    “到外頭捧著暖爐一刻鍾。”他斜眼瞄了丫鬟一眼。


    “是。”丫鬟銜了命,飛快地起身往外直衝。


    “不……”


    “我原本是想廢了她那雙手的。”西門豹冷聲說道。


    “得饒人處且饒人。”她管不住嘴,還是要抱怨一句。


    “別人說了這話,我鐵定毒啞他,但你說這話,我便聽。”他撩起她一束發絲,抿在唇角,雙眸直勾勾地瞅著她。


    何時她才會如同他那些寵姬一般,被他寵上天後,便肆無忌憚、為所欲為到讓他能不留情地狠狠一鞭,將她們自雲端打落地獄間呢?


    “你少淨說些好聽話,哼。”華紫蓉紅了耳根,不客氣地瞪他一眼。


    “你的身子真暖。”西門豹笑了,躺上她肩窩,讓她身上甜甜雪花糖香氣撲鼻而來。


    半側過身,他冰涼唇瓣輕刷著她雙唇,她受不住癢,微張了雙唇,正是兩情纏綿時,外頭卻傳來一聲中氣十足大喝之聲。


    “胡仁湘拜會西門豹。”


    “胡大哥!”華紫蓉驚坐起身,不能置信地低喊出聲。她唇邊小渦一閃,開心得泛紅了麵頰,一個轉身,便想下榻。


    西門豹眼色一冷,鐵臂牢牢鎖住她的腰,無論如何都不放手。


    “蓉兒,你可在裏頭?”


    “我在!”華紫蓉大聲地說道,因為掰不開西門豹大掌,隻得忿忿瞪著他。


    “蓉兒,叫得可真是親熱哪。”西門豹譏諷地說道,緩坐起身,未綰長發披散於肩,黑眸緊鎖著她。


    可她別過眼,雙眼急望著門外,心魂早已飄到了艙外。


    西門豹厲眸一沉,手執長鞭,手背間青筋暴突猙獰著,胸腔衝出一頭憤怒巨獸狠咬著他心頭,齧得人鮮血淋漓。


    他沒想到胡仁湘竟來得這麽快,他一來還沒打算對她鬆手,二來亦不放心由她回去那個必有陰謀存在之華家。三來——


    見她如此在意那位胡大哥,他此時隻想將那人千刀萬剮。


    “蓉兒……”外頭再次激動地呼喊著。


    “讓他進來。”西門豹硬壓下怒氣,強押著她背倚於他懷裏。


    他眼神似燃燒寒冰,冷狂地看著前方。他倒要會會這個讓華紫蓉掛心之人,究竟是如何地三頭六臂。


    “胡公子,這邊請。”耿管事說道。


    “蓉……”胡仁湘甫入艙門,然則入眼情景卻讓他臉色旋即一變——


    他的蓉兒正與一名黃衫男子姿態親匿地交臥於榻間!


    胡仁湘與華紫蓉四目交接,斯文臉容上絲毫沒有血色。


    “胡公子快船而來,想必是心急如焚,如今見得華姑娘已無事,應該放下心頭大石才是,何以臉色如此沉重?”


    西門豹笑睨了胡仁湘一眼,也不起身相迎,一逕攬著華紫蓉纖腰,斜臥於榻間,一副醉臥美人鄉姿態。


    “蓉兒,這是怎麽一回事?他對你做了什麽?”胡仁湘一瞧那兩人麻花般難舍姿態,雖看出華紫蓉一臉不自在,卻沒法子不起怒火、疑心。


    “胡大哥,我與他……”是清白的啊!


    華紫蓉望著胡大哥,解釋之話梗在喉間,卻怎麽樣也說不出口。西門豹吻過她的唇,撫過她身子,他們之間,怎麽樣也算不得清白哪。


    西門豹望著她臉上茫然與頹然雙肩,他勾唇一笑,知道自己勝了這一仗。


    但他心頭何來空虛?像似長鞭明明該痛快出手,卻又被人牽扯於半空間一般地別扭難受……


    “你趁人之危,輕薄了一名女子,此乃大丈夫行為嗎?”胡仁湘一看西門豹臉上笑容,他一時大怒,唰地揚起腰間長劍相向。


    西門豹一揚眉,腰間長鞭無形地出手,啪一聲卷走那柄長劍,再往外射出。


    長劍嘩地一聲掃過胡仁湘臉龐,削去他幾根發絲後,驀地刺上牆麵,上下晃動著。


    胡仁湘臉色一白,倒退了一步。


    “住手!”華紫蓉握住了西門豹長鞭,不許他再出手。


    “胡公子方才出言甚差,你的蓉兒乃是我心愛之寵奴兒,我寵她、憐她都來不及了,又豈會輕薄於她呢?”西門豹指尖拂過她頸間,薄唇似笑非笑地微勾著。“你說對嗎?寵奴兒。”


    華紫蓉打開他的手,狠狠瞪他一眼。“你若是敢傷胡大哥一根毫毛,我就和你勢不兩立。”


    “他是你的胡大哥,可不是我的。”西門豹冷哼一聲,卻沒阻止華紫蓉跨過他身上,走下長榻。


    “胡大哥,他傷著你了嗎?”華紫蓉走到胡仁湘麵前,柔聲問道。


    西門豹見狀,杏眸一眯,一股怒氣梗在胸口,眼色愈發地冷厲了。怎麽就沒瞧過她對他用著如此溫柔多情的語氣說話呢?他待她哪裏不好了?


    “確實傷著了。”胡仁湘雙眸黯然地望著她嬌美小臉,意在言外。


    “胡大哥……我們夫妻緣分雖是已盡,但我永遠敬你是我大哥。”華紫蓉說道,唇邊的笑意微苦。


    “你與他……”胡仁湘激動地脹紅了臉,此時隻想找人拚命。


    “我與他雖無夫妻之實,然則為他所救之後,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時日既多,想來胡家也容不下我了。你別皺著眉,至少我現下平安無虞,不是嗎?”她說。


    “你何時將蓉兒明媒正娶回家?”胡仁湘怒目看向西門豹。


    “你一句明媒正娶,我便該從命嗎?荒唐——可笑——”西門豹仰頭大笑出聲,笑聲驚天動地,在艙房內頻頻回響著。


    華紫蓉握緊拳頭,隻覺那笑聲刺耳之極,可胡大哥既然已到,她便無需再忍耐他之狂傲了。


    她要離開了,再也與這人毫無幹係了。隻是,華紫蓉腦中才閃過這個念頭,胸口便驀地感到一陣悶窒,嚇得她麵無血色地別過頭,急忙地說道:“胡大哥,咱們先談正事吧。你可曾與我家人聯絡?”


    “被他這麽一擾亂,我倒有件大事忘了說。我在家中苦候你不至,差人送信至你家,你叔叔說你早已出門,可又突然失去了消息。”胡仁湘長歎了口氣,欲言又止地看著她。“你叔叔還說……還說……”


    西門豹已然猜出這胡仁湘要說什麽,他薄唇緊抿著,隻覺這人怎會粗心至此,竟絲毫未曾考慮到華紫蓉如今人在外地,說了那些事也隻是徒增她擔心罷了。


    “我叔叔還說了什麽?”華紫蓉一見胡大哥吞吞吐吐,心裏已有了不好預感。


    “你遇難之際,你大姊也在蒼山附近遇了難,至今行蹤未明,興許已被擄上了蒼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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