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星鬥下,楊任楀倚在窗台邊,單手環抱著一個身材姣好的長發女郎,女郎側頭倚在他懷裏,不敢相信的深鎖蛾眉。


    “真的嗎?我們還可以像以前那樣?”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那你敢不敢吻我?現在,在這裏。”女郎揚起秀臉,任性的嬌嗔。


    楊任楀低笑著,毫不猶豫的低頭親吻她,他捧著女郎的後頸,吻得她嬌喘連連。


    “任楀?老公?是你嗎?”


    蔚萳找了半天,好不容易終於在一處隱密的陽台上找到楊任楀。


    楊任楀聽見她的聲音,不悅地抬起頭來,懷裏的女郎一看到袁蔚萳,當場嚇得花容失色,差點沒暈了過去。


    “對不起,打擾了。”


    蔚萳對那女郎抱歉的笑笑,旋即迎上楊任楀不耐的神情。


    “好啦……對不起,來得不是時候。可是我爸媽在找你耶,喜酒吃到一半在搞什麽鬼啊。快回來,快點啊。”


    她連聲催促,楊任楀隻好歎了口氣,對懷裏的女郎柔聲說:


    “好了,沒事的,我要去當個盡責的新郎了,以後再聯絡。”


    他在女郎額頭上輕吻著,又柔聲安慰,摸摸她的頭發,磨蹭半天,才眼上袁蔚萳的腳步。袁蔚萳等他處理完私事,兩人一起回到宴客廳裏。


    “爸、媽,我們在這裏。”


    她笑咪咪的勾著丈夫,朝父母親揮揮手。


    蔚萳媽媽發現他們,不禁皺眉問:“去哪裏了?怎麽到處找不到。”


    “他被灌太多酒了,所以先去廁所……休息一下。”


    袁蔚萳搶在楊任楀開口之前,先為他解釋一番。


    袁誠崇夫婦了解的點點頭,又關懷的問起:


    “還好吧?任楀。”


    “還好。”楊任楀點頭微笑。


    “差不多該端喜糖出去送客人了。蔚萳,去換最後一套禮服吧。”


    “好,我知道了。”


    蔚萳朝楊任楀眨眨眼,這就退回新娘休息室去更衣。


    不一會兒,客人一一離去,他們也卸下禮服,和雙方父母親告別,接著兩人趕去機場搭機──因為蔚萳還有課業,楊任楀也要工作,所以蜜月旅行隻能到泰國玩五天。


    在飛機上,楊任楀突然一直盯著她瞧。


    蔚萳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忍不住伸肘頂他一下。


    “幹嘛這樣看我?”


    “你真的無所謂嗎?”楊任楀依然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嗄?j


    袁蔚萳不解的皺眉,楊任楀這才解釋:


    “我跟別的女人胡搞,你真的無所謂?”


    他是故意做給她看的。兩人從決定結婚以來,她看似興致勃勃的參與一切,與一般新娘無異,隻除了一點例外──她對他本人似乎不感興趣。


    這對他這個長年以來廣受女人青睞的男人來說,確實有些汙辱。他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突然對這個不起眼的小女生好奇起來。她是因為年紀太幼小,還沒發展出對異性的好奇心嗎?


    “你是指剛剛嗎?”


    蔚萳傻笑著摸摸頭發,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


    “老實說,是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啦。”


    楊任楀不禁輕喟,他真不能理解現代的小女孩。


    “你到底為什麽想跟我結婚?”


    蔚萳聳聳肩,不以為意的說:


    “嗯……反正遲早都會嫁人的,父母高興,就讓他們安排啊。”


    “你不想過屬於自己的人生嗎?”


    他奇異的橫她一眼。像她這樣的年紀,不正是最夢幻、最不切實際、最多理想目標的時候嗎?


    “想啊。”袁蔚萳肯定的點頭,接著又露出一抹疑惑的表情。“不過……這跟結婚有什麽關係?”


    楊任楀登時啞口。


    有什麽關係?他以為對現代女孩來說,自由戀愛是她們人生中很重要的部分,難道他的認知有誤?


    袁蔚萳搖搖頭,大概知道他想問什麽;因為他不了解她,所以不懂她的意思,沒關係,她就解釋清楚一點好了。


    “好啦……老實說,我就是想過‘屬於自己的人生’才決定嫁給你的。我爸媽說,如果我不嫁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就要準備接下我老爸的公司。可我不是學商的,我對企業管理一點興趣也沒有,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以後接班的事就交給你啦。”她笑吟吟的伸肘頂他一下。


    “自己想做的事?那是什麽?”楊任楀好奇的問。


    “我啊,我是學美術設計的,我喜歡創作一些日常生活中都會用到的小東西,將來我想創造一個屬於我自己的品牌。”


    一說起這個,蔚萳兩隻大眼睛都發亮了,興奮得神采飛揚。


    “我要跟自己的好朋友一起打拚,一邊做,一邊學,這才是我的興趣,這才是人生嘛!”


    聽起來──很像玩心重的小孩,在大聲宣布長大後將要實現的夢想,而這夢想既夢幻又易碎,與現實非常不相符。


    不過,這和他又有什麽相幹呢?


    楊任楀懶得費力氣說教,於是沒好氣的點頭。


    “原來……你利用我。”


    利用?袁蔚萳一聽到這字眼,立刻不客氣的皺眉反擊。


    “幹嘛說成這樣?你就沒有利用我嗎?難道你是愛上我才跟我結婚的?”


    雖然不是愛上你才結婚的,不過利用你家的財力,本來也非我所願,我隻是人在江湖,不得不為也……楊任楀在心底默默歎息著。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爭論,他決定把真心話放在心裏就好。


    “好吧,那我們各取所需,你不要限製我,我也不管你,如何?”


    楊任楀冷眼看著她,側頭提議。


    “我們可以比那更好一點啊。”


    袁蔚萳開朗的向他綻開一抹熱情的笑容。


    “既然要一起生活,當朋友怎麽樣?朋友程度的‘相互關心’和‘互不幹涉’不是更合理嗎?如果需要煙幕彈,歡迎隨時call我。”


    她自信滿滿的拍著胸脯,楊任楀聞言,伸手掏掏耳朵,漫不經心的回答:


    “我不太習慣跟小孩做朋友,生日要買洋娃娃,帶你去麥當勞辦慶生patty嗎?”


    “再說我揍你喔。”


    袁蔚萳掄起拳頭,放在嘴巴前哈氣,楊任楀見狀,不禁被她逗笑了。


    她哈完氣,拳頭馬上張開來伸到他眼前,友善可親的笑臉相迎。


    “喂,楊任楀,我們和平相處吧。”


    楊任楀拍掉她的手,轉頭對著窗外的夜空輕笑。


    雖然是不得已的婚姻,但幸好對像似乎不是個難相處的人。


    他感覺自己的排斥感正在慢慢軟化。


    麵對這種單純又天真的小女孩,誰都很難討厭她吧?


    可是當老婆?


    哧。


    “要睡……同一張床啊?”蔚萳放下行李,瞪著套房裏的雙人大床,期期艾艾的抱怨著。


    這麽快就要睡在一起了嗎?


    “反正回台灣也是這樣,有什麽好怕的?”


    楊任楀往她扁平的胸脯上瞄了一眼,搖頭歎息說:


    “放心好了,我真的沒有戀童癖。”


    “討厭鬼。”蔚萳啐他一口,從衣櫃裏又找到一條薄毯,一人一條被子,就沒那麽親密了,她總算放鬆了一點點。


    “要不要在床中間放三碗水?”


    楊任楀忍笑一問,立刻又遭來白眼。


    一點都不好笑!


    蔚萳懶洋洋的抱著被子上床,很快就沉入夢鄉。


    實在不能怪她呀……結婚倒數前幾天,她就一直被家裏的長輩拖著,一下子要試這個,一下子要試那個,婚禮彩排、試裝、打包行李、搬家,累得跟狗一樣,根本沒能好好睡上一覺。


    喜宴結束後又立刻趕搭飛機,好不容易深夜才抵達泰國。


    她已經沒力氣多看這個國家一眼,也沒心情羞答答的躺在床上,含羞帶怯的數著手指頭,幻想新郎會不會不守信用突然撲上來了。


    微微的鼾聲傳進楊任楀耳裏,他不禁好笑的喝著啤酒,一邊低頭瞧她。


    她幾乎是一碰到床就睡著了。聽說小孩晚上十點前都要趕快入睡,以後才會長得高,所以……小女孩,多睡一會兒吧。


    他揉揉她的短發,打開電視來看。


    新婚第一晚,他感覺跟領養一隻大眼睛的小狗,好像沒什麽差別。


    “喂,起床了,楊任楀。”


    早睡早起,是訓練有素的乖小孩特有的良好習性──而蔚萳正是乖小孩中的乖小孩,準八點整就站在床邊,伸手搖晃揚任楀的肩膀。


    “起床起床,該起床了!”


    “這麽早,起床做什麽?”


    楊任楀咕噥著推開她的手,翻身到另一邊去。


    “去樓下吃早餐啊。”


    “你自己去吃好了。”


    “我不要。自己吃好無聊喔,你也應該吃早餐不是嗎?”


    還沒發育完全的小孩才需要吃早餐,他從斷母奶後就隻吃中餐、晚餐和消夜了。楊任楀不耐煩的朝她低吼:


    “難得出國玩,就應該睡到自然醒,讓自己好好放鬆才對。”


    蔚萳不敢苟同的搖搖頭,嚐試用正確的觀念引導糾正他:


    “難得出國玩,就應該把握時間,一刻也不能浪費,讓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才對。”


    楊任楀幹笑兩聲,頭顱依舊埋在被子裏。


    “我隻有在談生意時,才是一刻也不能浪費,你這麽想吃就自己去吃,不要吵我。”


    “那你要睡到什麽時候?”蔚萳無奈的瞪著他。


    “自然醒。”這才符合成人的風格。


    “好無聊喔……”蔚萳失望極了。自然醒,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啊?


    “關於這個,你在跟個老頭結婚前,不就應該想到了嗎?”


    楊任楀懶洋洋的提醒她,蔚萳又瞪他一眼,扁嘴微弱的抗議:


    “你又不是真的老頭。”


    “我的心智是。”


    楊任楀豪邁的大手一揮,斷然吩咐:


    “去去去,自己去玩,不要吵大入睡覺。”


    “討厭鬼。”蔚萳跺腳,不情不願的離開房間。


    奇怪了,他們每次對話,幾乎都是以這三個字作結論。他們是不是八字不合啊?可是媽媽一直誇說他們很合,是絕配啊!是不是生辰八字報錯啦?


    等楊任楀終於醒來,似乎已經是下午了。


    他眯著眼睛看著窗外的風景,也搞不清楚現在時間究竟有多晚?


    蔚萳沒在房間裏。早上去吃早餐後,好像又回來過一次,接著不曉得上哪兒去了。


    楊任楀摸摸肚子,覺得有點餓,一直咕嚕咕嚕低鳴不已。要等她回來嗎?不等她好像有點過意不去,既然是蜜月旅行,總不能一直各過各的吧?他攤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抽到第三根煙時,蔚萳總算回來了。


    “你去遊泳了?”他眯起眼睛看她。


    蔚萳有一副纖細勻稱的好身材,骨架比例非常好,腿部線條很長。因而就算長得不高,看起來並不會顯得矮小,隻令人覺得她非常嬌小俏麗。


    胸部……不大,應該還有bcup。


    其餘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他默默抽完他的第三根煙,喉嚨發出雞肋似的歎息。


    “怎麽樣?一點也不像小孩了,對吧?”蔚萳大方的解開浴巾,露出兩截式的日式碎花泳裝,在他麵前轉了一圈。


    “嘖嘖……”楊任楀戲謔的笑了笑。“本來以為是幼稚園小孩,原來已經上國小了啊。”


    討厭鬼!


    蔚萳凶神惡煞般的把浴巾裹回去,決定不理會他的嘲諷。


    “沙灘上好多人,你要不要去?”


    “好吧,我餓了。”


    楊任楀點頭同意,這才慢吞吞的下床換上t恤和短褲,和蔚萳一起出門。


    在沙灘上,他們順著海岸線徐徐閑逛,吃了一份不曉得是什麽的小吃,看著走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傍晚。他們不經意發現一個水中的鋼琴酒吧,吧台就在廣闊的遊泳池中央,樂器演奏也在遊泳池裏,連鋼琴琴腳也泡在水中,負責演奏的男琴師還穿著三角形泳褲彈奏。


    人人手上都拿著一杯飲料在泳池裏飄來飄去,他們覺得很好玩,也一起下水到吧台點酒喝。


    不一會兒,月光漸漸取代了夕陽,水池周圍浪漫的點起閃爍燈花,鋼琴演奏被熱情奔放的樂團取代,大家臉上都掛著一抹嫣紅。


    蔚萳雙頰酡紅,醉醺醺的坐在水中的高腳椅上,看著遠處一對情侶正在熱情的擁吻著,那女生在泳裝底下穿著幾乎透明的沙龍,若隱若現,勾動男人的遐思。


    好美喔!


    蔚萳暈陶陶的吸吮調酒杯上的吸管,目光逐漸迷離起來。


    “任楀,你都怎麽接吻啊?”她顛顛倒倒的扶著他肩頭,專問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楊任楀莞爾地斜睨著她,幾杯威士忌下肚後,也帶著三分醉意。


    “你沒接過吻嗎?”


    “沒有耶,我沒交過男朋友,那是什麽感覺啊?”她突然好好奇喔。


    “算了吧,兒童不宜。”楊任楀改喝起當地的泰國啤酒。


    “嗯……快點說啦。”蔚萳扯著他的手臂央求,楊任楀實在拗不過她,隻好湊近來,不懷好意的抬起她的臉。


    “我可以表演給你看啊。”他低下頭,幾乎快吻到她了。


    蔚萳傻笑著搖搖頭,昏頭轉向的嬌嚷著:“不行不行。”


    “那你想怎麽樣?”


    他的臉還是好近好近,蔚萳笑著捧起他的臉,把它轉到另一邊,目標鎖定在遠處一個小麥膚色、配襯一身純白比基尼的美人。


    “那邊有個長發美女,看到沒?”


    “好吧。”


    楊任楀把啤酒瓶遞給她,接著縱身往水底一跳,堅實健美的體魄像波濤洶湧般,以完美的蝶式往美女身邊躍進。那揉合了柔美和剛勁的泳姿,引來一堆注目的目光,連那美女也不例外。


    最後,楊任楀在美女麵前停下,對她說了幾句話,美女的眼神霎時閃動起來,柔情款款的搭上他的肩膀。楊任楀就在眾目睽睽下贏得美人香吻,然後拉著她的手,和她一起遊回吧台。


    袁蔚萳簡直崇拜到快昏倒了,好神喔!


    “看清楚了嗎?”


    楊任楀回來後,捏捏她鼻尖,寵溺的微微一笑。


    美女跟在楊任楀身後上來,不禁訝異的盯著蔚萳,好奇問起:


    “你認識這個小妹妹?”


    “她是我新婚妻子。”


    美女聞言,不可置信的睜大美眸,楊任楀對她淘氣的眨眨眼,緊接著,臉上立刻被甩上一計響亮的巴掌。


    “嘶……”


    臉好燙,楊任楀登時酒醒了一大半,咬牙切齒的摸著俊臉。


    “你們神經病!”


    女人惡狠狠的叫罵著走開了,蔚萳霎時樂不可支的狂笑起來。


    “唉喲,我的媽呀!”


    她一下抱著肚子,一下拍著大腿,笑得前仰後合,楊任楀橫她一眼,旋即抄起啤酒瓶冰敷在臉上。


    “這下你高興了吧?!”


    “是不是這樣?”


    蔚萳突然上前,醉醺醺的推開他臉上的瓶罐,接著捧住他的臉,湊上唇,輕輕碰他一下。


    楊任楀恍如觸電般,立刻被她電了一下。蔚萳揚起醉眼惺忪的臉,紅豔欲滴的唇瓣微翹著。“是這樣嗎?”


    楊任楀震驚的瞪著她的唇,喉嚨深處有某種奇怪的東西緊緊卡著,害他忽然沒了聲音。蔚萳伸舌舔著下唇,嘖嘖嘖的像在品嚐他唇上的味道。然後,她滿意的點著頭,又笑咪咪的宣布:


    “再試一次。”


    這回,她牢牢捧住他的臉,噘著唇,印到他嘴上。


    楊任楀立刻又被電了一下,兩片薄唇瞬間被電到麻痹,他呼吸困難,忍不住想把頭往後仰,可蔚萳突然伸出一點點舌尖,輕輕碰觸他的下唇。


    楊任楀驚喘一聲,躲也沒有用,蔚萳緊緊抱著他的頸子,一轉頭,她的吻就落到他脖子上,而那更糟……她學著泳池裏其他人熱吻的模樣吻著他的喉嚨。


    再冰冷的池水,也降不了瞬間升高的體溫,最後,他終於情難自禁的握住她的腰,兩人熱烈的緊貼在一起。


    他欲望奔騰的抬起她的臉,完全失控的享受這又辣又刺又麻、充滿電流的熱吻。


    為什麽是她?楊任楀難以置信的感受她唇齒間每一寸芬芳,他的味蕾忽然變得異常敏銳,舌尖和舌尖之間,每個碰觸,每個震顫都非常複雜、深刻無比。


    他們吻完了又吻,吮過了又吮,酒精混合著彼此的氣息,體溫越攀越高,越來越熱……蔚萳忽然深深歎了口氣,胸脯隨著這聲歎息輕輕劃過他胸膛,楊任楀欲火難耐的低喘,接著,她……她就昏倒了!


    她竟然昏倒了?


    昏倒在這片遼闊的水麵中,昏倒在他的臂彎裏?


    “厲嗨唷!”吧台裏,一個膚色黝黑的當地人,讚賞的對楊任楀伸出大拇指,嘴裏還操著一口不清不楚的破台語。


    說實話,以他幹了這麽多年的酒保,每天不曉得目睹多少激情男女,但光憑一個吻就把女人活活吻昏,這還是他第一次遇見呢。


    楊任楀錯愕的瞪著懷裏的……的……的……的……小孩?


    昏過去的蔚萳,短發濕淋淋的貼在耳邊,清秀的臉頰沾著水珠,長長的睫毛彎彎低垂著,美好的唇瓣被吻得紅豔腫脹。有那麽一瞬間,她在他眼裏簡直美豔到驚心動魄,教人完全忘了她的青澀,隻想瘋狂的對她為所欲為。


    他猛地清醒過來,燥熱的軀體霎時變得冰冷,熱情降至冰點。


    他醉瘋了是不是?


    楊任楀霎時對自己厭惡萬分。


    一定是!


    竟然對這種人事不知的小丫頭幹下這種禽獸不如的……


    天啊,他簡直是變態!


    他懷疑她不是被吻昏,而是喝醉了。


    抱著袁蔚萳遊過大半個泳池,然後拖她上岸,扛她回飯店的這一路上,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沒有哪個女人會因為一個吻而昏倒的,何況她還陷入昏廠,從此一覺不醒?


    八成是喝醉了吧?


    隔天一早,蔚萳睡眼惺忪的醒來,楊任楀正戴著墨鏡坐在她身邊。蔚萳揉揉眼睛,發現是他,不禁驚喜萬分。


    “嘩,你比我早起耶,太神奇了,我們今天要幹嘛?”


    “你記得昨天是怎麽回飯店的嗎?”


    楊任楀冷冷的叉著雙手,不答反問。


    “嗯?”蔚萳聞言,思緒一頓,接著偏頭想了一會兒,又想了一會兒……


    咦!耶?完全沒有印象耶。


    “我……我忘了。”她喃喃的說,摸著短發,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她怎麽會忘了呢?


    “你不是忘了,是醉了。”


    楊任楀沒好氣的垂下肩膀,又問:“你最後還記得什麽?”


    “嗯嗯……”


    蔚萳努力皺眉,最後記得什麽啊……最後,她記得、記得……


    “記得你害我被人呼一巴掌嗎?”


    他試圖提醒她,沒想到蔚萳反應出奇的大。


    “啊?什麽?”蔚萳驚得瞠目結舌。“在哪裏?什麽時候?發生什麽事了?有人受傷嗎?”


    這麽說……那個要人命的吻,她也忘了?


    楊任楀忍不住隔著墨鏡深思的低頭望向她的唇,孰料蔚萳忽然苦惱的輕輕往下唇一咬,害他差點低喘出聲。


    要命!


    體溫瞬間飆高,他趕緊側頭別開臉,小心不要再看。


    “算了,不記得就算了。”


    楊任楀清清喉嚨,離開床沿,轉身到窗台上抽煙。蔚藍的天,炎熱的風,他的臉被驕陽曬得發熱,胸口有股沒來由的悶……她居然全忘了!


    那……那也好,那就省得解釋了。


    “等一下,去街上走走好嗎?”


    蔚萳下床梳洗,一邊往陽台方向大叫。


    “好。”楊任楀懶洋洋的連抽了三四根煙,等蔚萳梳洗好就出門。


    蔚萳帶著相機到處瘋狂拍照,就連天邊的一朵雲、流浪漢的腳趾頭、馬路邊長著青苔的一塊破磚也不放過。人潮如水,她還磨磨蹭蹭的到處亂拍,終於惹火了楊任楀。


    “你太誇張了吧?”他忍不住火氣高張。


    “有什麽關係嘛。說不定以後學校用得著啊。”蔚萳滿不在乎的繼續她那令人發狂的行徑,楊任楀陪她走了整整一下午,不禁覺得相當無聊。


    “以後我不在,你絕對不可以喝酒。”


    他在路邊買了一瓶啤酒,邊走邊喝,蔚萳也暫時休兵,雙手捧著橘子色的飲料,豪邁的一口氣吸光大半瓶。


    “為什麽啊?”她奇怪的睜大美眸。


    楊任楀冷哼。“相信我就對了。”


    “那,既然你現在在這裏,我就繼續喝哦?”蔚萳搖晃著所剩無幾的飲料,吸完最後一大口。


    楊任楀錯愕的瞪著她手上的空瓶,茫然問:


    “那不是柳丁汁嗎?”


    “什麽啊,笨蛋。這是莎瓦啦。”


    蔚萳傻笑著把空瓶子丟給他,嗬嗬嗬笑個不停。


    “你……”楊任楀挫敗的扔掉瓶子,一把拉住蔚萳的手臂往回走。萬一她又不行了,可得走到能叫到計程車的地方。


    “為什麽……你不在就不可以喝酒啊?”


    蔚萳一喝酒就笑,現在也是笑咪咪的咧著笑臉。楊任楀立刻認住這抹笑,以後她再這樣嗬嗬嗬的傻笑,事情就不妙了。


    “因為,你是個還需要人照顧的小孩,懂嗎?小妞!”


    “喔……你真無聊,我怎麽會有個無聊的老公……”


    “你又醉了。”


    他把她扛起來,她一直咯咯咯的笑著,笑得沒完沒了。


    這附近,連輛牛車都沒有,楊任楀扛著她走了一段路,又熱又累,隻好把她放在路邊的石階上。


    “你看。”


    他指著遠處的夕陽,一脈江水伴隨著盛滿花朵的小船。


    “好漂亮喔!”


    蔚萳軟綿綿的把手上的相機舉起來,對準眼前繽紛絢麗的景象猛按快門。可是她實在醉得沒力氣了,相機在手中搖來搖去,楊任楀隻好伸手幫她扶著相機,讓她好好的多拍幾張。


    “還……有……我們。”


    她把相機反轉過來,鏡頭對著他倆,按著快門不動。


    於是相機卡啦卡啦拍個不停,把她的一臉醉態和楊任楀的一臉認命,全都收進數位相機的記憶卡裏。


    “好……了,嗝,男的帥,女的美。”


    “笑死人了,你哪裏美?”


    “你很煩耶。”


    楊任楀冷哼,隨即遭來一頓捶打。


    現在,他手邊有個酒醉會打人的老婆,離飯店還有一段漫長的路程,而附近一輛小車也沒有。


    呼……是誰提議來泰國渡蜜月的?


    他為什麽要受這種活罪?


    不知不覺,蜜月五天一下子就過完了。


    “明天就要回台灣了耶,好快喔。”


    再三檢查過行李,蔚萳回到床上,睜著眼睛,一點睡意也沒有。


    楊任楀把手背到枕頭上,安靜的躺在她身邊,也和她同樣睡不著。


    “出發前,我本來以為和你在一起會很無聊。”他歎息著。


    “嗯?”


    蔚萳期待的等他繼續往下說,楊任楀就老實不客氣的說了:


    “沒想到你挺麻煩的,光忙著照顧你,時間一下子就溜走了,這樣打發時間也不錯。”


    “胡說八道,我哪有讓你照顧!”


    蔚萳不滿的大聲抗議,楊任楀翻翻白眼,沒好氣的冷哼。


    “也不想想是誰連續兩個晚上喝醉酒,一路上又是誰扛你回飯店的。”


    “那……那個……”


    蔚萳摸不著邊際的搔搔頭。


    她喝醉後到底發生過什麽,她根本不記得。瞧她平常好好的,就算喝醉了,照顧她又能有多累啊?


    “因為……我平常沒什麽機會喝酒嘛,酒量差我有什麽辦法?我才不要跑到酒吧裏,傻呼呼的點牛奶來喝呢。”


    “點牛奶?真是好主意,你挺了解自己的嘛。”楊任楀低笑著揚起嘴角。


    “你……”蔚萳側頭橫他一眼,真是討厭鬼!


    “算了算了,我懶得跟你說話了,睡覺睡覺。”


    她翻身背對著他,合眼準備入睡,沒想到楊任楀沉沉的嗓音突然接近她,又惹得她輕顫起來。


    “以後,我們算是有結婚證書的‘室友’,對吧?”他側身凝視蔚萳的背影,以前所未有的溫柔輕聲說。


    “嗯……”蔚萳咬著唇,胸口微微悸動著。


    “那房子本來是我一個人住的,你……如果覺得有什麽不方便,不妨隨時跟我說。”楊任楀靜靜說著。


    “謝謝你。”蔚萳喃喃道謝。


    “有一天,時機成熟的時候,我們再來決定要不要當真正的夫妻。”


    楊任楀說話的語氣,難得低柔而不帶刺──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明白蔚萳可愛直爽,是個個性不錯的女孩,他已經不再排斥和她生活在一起了。


    隻是,他也無法說服自己,把她當作一般妻子看待。


    她年紀還那麽小,難保以後不會後悔。


    “你現在還很年輕,未來還有很多可能性。如果你再大一點,發現我們並不合適,或是你終於找到屬於你的真愛,我會簽字離婚的。”


    蔚萳驚訝的轉過頭來,微微張口,卻半晌說不出話。


    當初,她提議暫時不要當“真正的夫妻”,隻是單純的認為,他們還沒有熟悉到那種程度。


    可是,他知道他現在在說什麽嗎?他留給她那麽大的空間,是不是打從心底就不認同她能當他的妻子呢?


    他一直嘲笑她像小孩,她以為那隻是開玩笑而已。


    “我爸爸選得沒錯,你真是一個好人。我很謝謝你成全我爸爸的心願,在沒有感情基礎的前提下,願意和我結婚。”


    她清澈明亮的雙眼在板黑的房間裏,盈盈的閃閃發亮。


    “同樣的承諾,如果你找到屬於你的真愛,我也會簽字離婚。”蔚萳抱著棉被,言笑晏晏的說。


    楊任楀有些訝異的看著她。


    滿心以為她又笨又單純,但偶爾不經意的時候,她卻又表現得落落大方,明理而世故。雖然年紀輕,有時看似笨拙,但,她確實蘊藏著高雅的內在。


    楊任楀仔細凝視她天真的臉龐,又想到一件事。


    “還有就是……”有些事,他認為應該先說清楚。


    “不管我們在什麽情況下決定離婚,經濟上我一定會照顧你、支援你一輩子的。你想做什麽,就盡管放手去做吧。”他等於接收了她父親的一切,這是他最起碼該為袁董事長女兒做的。


    蔚萳淡淡笑了笑,她明白他的意思。


    “那……晚安了。”她平靜的閉上眼睛。


    “晚安,小姐。”楊任楀難得寵溺的看著她。


    真可惜,如果她再大個五、六歲,他或許會愛上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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