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自小我遠離是非,卻仍因父親的緣故,遭受眾多不白之冤!假如各位也和別人一樣,因此而厭惡於我,那我無話可說;從小沒爹娘的疼愛,我就明白我這一生將與幸福絕緣,我早就習慣了承受外人的白眼,在夜深人靜之時,瑟縮在黑暗的角落,仰望一點光明……」


    任蝶衣忽覺隱心,有點想吐,忍不住幹嘔出兩聲。


    她終於知道以往領略到花弄影的油腔滑調隻是一、兩成的皮毛而已,他還有更驚人的功力沒使出來。


    「啊——蝶衣,你懷孕了咩?」花弄影立即「驚奇」的望向她。


    任家眾人聞言大駭——


    「死丫頭,你對人家做了什麽?」


    任蝶衣這才像是受到不白之冤般,反聲吼了回去,「要問也該是問他對我做了什麽啊!」


    她的父母顧不得花弄影是什麽身分背景,就怕一向膽大妄為,視禮教如無物的女兒早已將生米煮成熟飯,趕緊齊聲喝令她,「負責!」


    「爹、娘,你們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啊——」花弄影從氣得七竅生煙的任蝶衣身邊撲向她的雙親,接著又深情的回望著她,「可我不想『忤逆』蝶衣,令她不愉快,人家說強摘的瓜是不甜的……」


    「蝶衣?」任家眾人均怒視著她,大有她若不點頭頤從,就要逐她出家門的架式。


    眾意難違,任蝶衣十分僵硬的笑望花弄影,「不勉強,」你死定了!「我一點都不勉強!」


    「心甘情願跟我在一起?」花弄影小心翼翼的問,他期待的模樣仿佛無家可歸的小狗股搖尾乞憐。


    任蝶衣心又軟了,氣焰漸消,舍不得怪他作亂,但也不想原諒他胡攪蠻纏的逼迫,於是不聲不響的隨便點頭。


    花弄影歡喜的湊過去抱住她,拚命的說好話,心裏得意的笑著……


    他就知道她最容易心軟,尤其是對喜歡的人,隻要被她愛上,他就有把握與她相親相愛一輩子,不會讓她舍棄他。


    寧靜的莊園,在花弄影帶人歸來後,喧鬧了好一陣子。


    任蝶衣與家人在偏廳用了晚膳,她強忍著疲倦,應付長輩們針對花弄影各種情況的盤問,並與家人協商中斷所有買賣,等待邊關戰事結束後再開業。


    然而,關於丞相準備叛亂之事,她並未和家人提起,深怕引發批判而波及到花弄影。


    他父親的過失與他無關,她不願任何人遷怒於花弄影。


    任蝶衣滿懷心事,在仆人的帶領下,來到花弄影安排給她的寢房,寢房在獨立的院子裏,其中隻有兩間並排的房屋。


    花弄影正在左邊點燈的房內,與兩名中年男子商談事務。


    「任小姐,您的住處在這裏。」仆人手指右邊的空房。


    任蝶衣揮手讓對方離開,兀自走到左屋的窗台,借著房中的燈光,打量花弄影凝重的神情。


    他隱藏的煩憂,她想與他一起承擔。


    或許是當前的情勢太複雜,離開他片刻,她也會心生牽掛,任蝶衣從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個人令她如此的放不下。


    當初認定了會與冰彥相守到老,以為那個穩健的男人絕對可靠,她放心的去愛著,享受冰彥的縱容,結果,她錯了!


    可花弄影這麽的玩世不恭、難以捉摸,她根本無法確定自己能否跟他走到最後,卻又開始縱容他,不自持的愛著他,時時刻刻顧慮著他的安全,甚至不在乎兩人有沒有結果!


    「蝶衣?」談完了正事,花弄影察覺到一道灼熱的注視,他立即吩咐手下離開,招手示意她進屋。


    在他看到她的一瞬間,凝重的神色立刻被情意綿綿的笑靨所取代……


    她專心觀察他臉上的每一種變化,三魂七魄全都被他吸引住,目光完全離不開他。


    「你家人有怪我擅做主張接他們來此處嗎?」花弄影帶她坐到圓桌旁。


    「我哄他們說,你是為了我才請他們上門的,所以他們沒多問。」


    「我是讓人以你的名義請他們來,但全家都請來,大費周章的,他們不可能沒有懷疑。」花弄影擔心她替他挨罵。


    「我沒提起京城可能發生變動……因為我根本不知該怎麽說才好?」任蝶衣苦笑。「我哄他們說,你是等不及與我立刻拜堂,他們便相信了。」


    隱瞞了這一時,將來事情爆發,她家人也會曉得全盤真相的。


    不過花弄影對她溢於言表的愛戀,使得家人毫不質疑他的深情會令他做出多麽衝動又不合禮法的舉動。


    他漫不經心的取出一顆藥丸服用,一邊告訴她,「我收到最新的消息,剛剛封城了!」


    任蝶衣震了震,京城封鎖了,意謂著——叛亂已開始?「知道是誰下的命令嗎?」


    「我爹那一群人。」花弄影撫了撫她緊繃的肩,轉身點起檀香。「我父親傳來口信,讓我過去一趟,有人會帶我進宮。」


    「不行!」任蝶衣立即不假思索的反對。


    屠殺、謀害、逆反、兵荒馬亂的景象頓時充斥腦海,她慌亂的握住花弄影的手。「別去!」


    花弄影歉然微笑,柔聲道:「這時候不去,以後不知還見不見得到我爹!蝶衣,我有人照顧,不會出事的,何況你不是希望能保住某些官員嗎?有我在場,多少能幫你實現一點願望。」


    她的願望是什麽?


    任蝶衣已經想不出京城裏有任何人。事、物會比她眼前的花弄影更重要!「我陪你去。」她不能眼睜睜的看他走入險境,她寧可代替他去冒險。


    為喜愛的人付出,即使傷痕累累也無所謂,這是她愛的決心,到了這一刻,任蝶衣已經非常確定花弄影對她的意義是無可取代的。


    他和冰彥不同,她願意不求回報去幫助他、愛護他,不是為了抵償他的情意,而是為了今後能夠隨時見到他吊兒郎當的樣子,聽到他妖魅惑人的聲音,即使被他氣得火冒三丈,她也認了!


    「你已經太累了。」花弄影抽出被她箝製的手,輕輕的撫著她疲憊的容顏,


    「蝶衣,你需要休息了。」


    他溫柔的話語像迷咒,使她頭暈目眩……


    任蝶衣困惑的握起雙拳,不料卻力量漸失。「我怎麽……」愈來愈困乏?「沒道理的……」


    她分明為他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為什麽意識會忽然散亂了?


    「我在檀香裏下了點藥。」花弄影毫不心虛的解釋,無奈的俊顏映入她迷茫的眼。「好好休息。」


    「太危險了,別去……」她被他攔腰抱起,送到隔壁的空屋內。


    「等你睡醒了,我就回來。」他將她放到整潔的床毯上,在她唇間落下一個承諾的吻。


    沉重的意識慢慢壓迫著任蝶衣,不管內心有多麽的焦慮,她隻感覺到他正一步步的遠去,而她的意識也一點點的散去。


    【第九章】


    清晨,天才剛亮,任蝶衣一醒,顧不得梳洗就先跑到鄰室,但裏頭空無一人!


    花弄影承諾過,等她睡醒了,他就會回來的;可如今,他卻不在!


    任蝶衣沒由來的感到一陣心慌,走出庭院,一路上卻見不到半個仆人的蹤影。


    當她走到莊園的大廳,卻看到許多人衣冠整齊的聚集在廳內,其中包括了花弄影的每一個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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