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風拂來,熏人欲睡。


    花掬夢輕闔著眼,高臥在小廳窗邊的軟榻上假寐,門口忽傳來一聲嬌喚——


    “掬夢姊、掬夢姊。”


    她眼皮動了下,好夢正酣,沒怎麽理會。


    “魏小姐,你別大聲嚷嚷,我家少夫人在午憩,別吵醒她了。”小靜連忙攔住那擅闖而入的不速之客,免得她驚擾主子的好眠。


    “欸,我有事要告訴掬夢姊啦,叫她先起來聽我說完,要睡待會再睡。”做少年裝扮的俏姑娘一臉興奮,臉頰紅通通的,直接推開礙事的小靜,走向軟榻邊。


    “魏小姐,”小靜上前再攔阻這老愛扮成男裝的魏家姑娘,“你有什麽事等少夫人醒來再說嘛。”


    “不成,這麽開心的事怎麽能等呢?”魏曉玦俏臉上帶著掩不住的欣喜,來至軟榻,伸手便搖著正在酣睡的花掬夢。“掬夢姊、掬夢姊,你快醒醒,我有話跟你說。”


    瞌睡蟲被她這一吵全都嚇跑了,花掬夢懶洋洋的睜開眼,覷了杵在麵前的魏曉玦一眼,掩唇打了個嗬欠。


    “曉玦呀,什麽事這麽急?”慵懶的聲調裏沒有一絲被吵醒的不豫。


    “明天我們上臨水鎮去玩幾天。”見她終於醒了,魏曉玦興高采烈的說道。


    “臨水鎮?上那裏做什麽?”她緩緩坐起身,眸兒半眯,臉上猶帶些許困意。


    “臨水鎮以荷花聞名於世,現下那裏正逢荷花盛開,聽說美極了,咱們去賞荷。”魏曉玦語氣興匆匆的。


    雖然荷花很美,但……“臨水鎮離京城起碼也要兩三日的路程吧。”要她坐上兩三日的馬車,一路顛著,隻為了去賞荷,她想起來就覺得累。


    “若路上不耽誤的話,差不多兩日左右便能到了。”見她一臉興致缺缺,提不起勁的模樣,魏曉玦進一步遊說:“掬夢姊,其實這趟去臨水鎮不純粹是賞荷啦,最主要的是去買百花釀,你知道百花山莊嗎?”


    “百花山莊?”花掬夢搖搖頭,“沒聽說過。”她不常出府去,比起常常在外頭跑的魏曉玦,自然顯得十分孤陋寡聞,主要也是因為她不愛去留意與己身無關的閑事。


    之所以結識魏曉玦,是因為她是司徒馳好友魏明池的妹妹,魏父幾年前被調往外地任太守,舉家遷離京城。


    三年前,前任霄王司徒城過世不久,魏父再被調回京城任官,舉家又遷回京城來。


    魏宅離霄王府不遠,魏明池可以說是與司徒馳一塊長大的好友,返京後,便常上霄王府,魏曉玦也常隨他來,來了幾次,她和魏曉玦也漸漸熟稔起來了。


    魏曉玦性情開朗,落落大方,很愛喬扮成男裝,長相明麗的她扮成男子模樣還頗為俊俏,但隻要一說話便破功了,那嬌軟的嗓音任誰都聽得出來是個姑娘。


    魏曉玦連忙將今日才從一個朋友那裏得知的消息告訴她,“百花山莊以釀造百花釀而聞名,但他們每年隻釀一百壇,因此不少人都爭著想購得那百花釀呢。”


    “那百花釀有何特別之處?”花掬夢隨口問,她對酒一向不怎麽感興趣。


    “那百花釀呀可神奇了,裏麵摻了百花山莊的獨門配方,不僅滋味醇厚,它最奇特的是,據說在飲用其他的酒類前,先飲一口這百花釀,可以千杯不醉。”


    “千杯不醉?”她想起司徒馳有幾次去應酬,喝得半醉回來的情景。他酒量不好,多喝幾杯便有些醺然了。


    魏曉玦滔滔接著說:“沒錯,可百花山莊一年隻釀一百壇,並不是有錢便能買得到。七日之後,這百花釀又將販售,我想去買一壇回來,好讓我爹和大哥往後去應酬前先飲一口,就不會再喝醉了。


    “掬夢姊,你也可以買一壇給逸之大哥呀,他應酬多又不善飲酒,飲了這百花釀,就不會再醉酒了。”逸之為司徒馳的字,熟識的好友都喚他逸之。


    “可你不是說那百花釀並非有錢便能購得?”花掬夢被說得有些心動了。


    “沒錯,他們公開販售時,會出一百道謎題讓想買的人猜,猜得到的人,便能用一千兩銀子購得百花釀,聽說每年都吸引了數千人前往呢。”魏曉玦熱烈的接著鼓動,“掬夢姊,咱們也一塊去試試看,若是運氣好猜中了謎題,便能購得一壇百花釀了。”


    猜謎呀,那恐怕不是運氣好便能猜中的吧!斟酌片刻,花掬夢頷首道:“好吧,咱們去瞧瞧好了,不過我要先問過小叔才行。”他雖然從不阻止她外出,但若要遠行,還是得先知會他一聲。


    “那我們現下就去同他說,我來的時候聽溫管事說,他同我大哥在書房裏談事情。”魏曉玦迫不及待的拉起她。


    “曉玦,等等,你讓我先梳一下頭。”花掬夢拉住她。午睡時,她一向習慣解開發髻,此刻一頭青絲全披散在肩上,這副模樣怎能去見人呢?


    才說著便聽到小靜的聲音傳來,“參見王爺、魏少爺。”


    呀,怎麽說著說著他們人便來了。


    魏曉玦聞聲望過去,看見走進來的兩名男子,立刻眉開眼笑的說:“大哥、逸之大哥,你們來得剛好,我和掬夢姊正要去找你們呢,我們明天要上臨水鎮去。”


    “去臨水鎮做什麽?”聽到她的話,司徒馳問,目光瞥見站在軟榻邊的花掬夢長發垂肩,一臉午睡方醒的慵懶神態。


    魏明池也看見了,眼神微露一絲欣賞的注視著她。


    司徒馳皺了下眉,移動腳步,刻意擋在魏明池麵前,同時拉著他再踅往屋外。


    魏明池不明所以的問:“逸之,你做什麽又拉我出來?”


    “待會再進去。”


    他隻回了句,魏明池立刻便明白他的意思了,花掬夢此刻披頭散發,確實不宜見客。


    重新替少夫人梳好發髻後,小靜走到門邊,福身恭請,“王爺、魏少爺請進。”


    兩人再次踱進崧瀾院雅致的小廳裏,在花掬夢招呼下分坐兩旁的椅上。


    “小叔,我明日想跟曉玦去一趟臨水鎮。”在小靜奉上茶水後,花掬夢說道。


    “你們去臨水鎮是想去賞荷嗎?”魏明池問。


    “這隻是順便啦,我們主要是想去買那百花釀。”魏曉玦答腔。


    “你們買百花釀做什麽?”司徒馳狐疑的看向花掬夢。


    “還不是為了你們,聽說那百花釀先飲一口,再喝其他的酒,可以使人千杯不醉,你同我大哥和爹爹常常要在外應酬,少不得總要喝酒,若是能買到那百花釀,往後就不怕會喝醉了。”魏曉玦望向司徒馳的眸光透著一縷情絲。


    司徒馳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秋水明眸裏的幽幽情愫。


    “若隻是為了買百花釀,我可以派人去買,不需你們親自過去。”往返一趟臨水鎮少說也要三四日,他不怎麽希望花掬夢去。


    她秀雅的鳳目微露期盼之意,細軟的嗓音輕啟,“反正在府裏也閑著沒事,我想同曉玦一塊去看看,好嗎?”


    “若是逸之大哥不放心,不如你陪我們一道去嘛。”魏曉玦笑盈盈的邀約。


    “這幾日朝中有要事,我抽不出身,若你真想去,等過一陣子我再陪你去。”司徒馳這話是望著花掬夢說的,看也沒看笑得像朵春花的魏曉玦。


    “我剛巧有空,不如由我護送她們去好了,這樣逸之應該就能放心了吧?”魏明池毛遂自薦擔任護花使者。


    他豈會不知魏明池的心思,有他陪著,才讓他更加不放心。


    司徒馳正要隨便找個理由拒絕,便聽見花掬夢說:“那就先謝謝魏公子了。”


    小靜覺得肩上擔負的責任十分重大,她一路上都不敢有絲毫放鬆,全神戒備著。


    “喝點水吧。”


    眸光瞥見魏明池拿過來要給花掬夢的水囊,她趕緊從中攔截下來。


    “魏少爺,讓奴婢來就好了。”接過水囊,她再轉遞到自家少夫人手上,不讓他有絲毫可能碰觸到少夫人的機會。


    “多謝魏公子。”花掬夢微笑的道謝,若有所思的瞥了侍婢一眼。不知是不是她多心,總覺得這一路上,小靜似乎有些不對勁。


    魏明池輕搖手裏的折扇,一派風度翩翩的俊雅模樣,溫聲啟口,“再過半日便到臨水鎮了,百花釀還要再過四日才會販售,咱們先找個客棧落腳後,這幾日便可四處去賞荷。”


    “好。”她對賞荷並不怎麽感興趣,這趟來,主要是為了要買那百花釀。


    自公公過世後,偌大的霄王府便全賴小叔一人扛起,壓在他肩頭的重擔很重,但她卻無法替他分擔什麽,隻能像隻米蟲一樣賴在府裏讓他供養,令她十分過意不去,因此很想為他做些什麽。


    一路上一直觀察他們的互動,見大哥離開魏曉玦走過來問:“對了,掬夢姊,駿大哥過世已有三個年頭了吧?”


    “嗯。”花掬夢輕輕頷首,有些意外她會突然提起司徒駿。


    魏曉玦接著再問:“我聽說王妃曾允諾過,隻要你為駿大哥守喪滿三年,便要為你另覓良人嫁出去,這事可是真的?”


    本朝雖民風保守,但對寡婦守喪滿三年再嫁者,並不會有太大的苛責,隻要原夫家同意即可。


    “……是有此事,但是我無意再嫁人,眼前的日子,我已很知足。”現下的生活,安逸得讓她想就這麽一輩子過下去,無意有任何改變。


    魏曉玦水眸瞟了待在下遠處的大哥一眼。“可掬夢姊,你還這麽年輕,難道要一輩子為駿大哥守寡嗎?”


    “那樣也沒什麽不好。”


    “那樣太寂寞、也太可憐了啦,若是遇上值得托付終身的好男人,為什麽不好好把握呢?像我大……”


    魏明池輕咳了一聲,阻止妹妹繼續說下去。


    “曉玦,咱們該出發了。”雖然明知妹妹是出自好意,但,她也真不會挑時間,現下還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


    “大哥……”


    魏曉玦想再說什麽,魏明池暗暗朝她使了個眼色,要她住口。


    她訕訕的閉上嘴,翻身躍上自個的坐騎。


    花掬夢則與小靜一起回到馬車上。


    一行人繼續往臨水鎮前行。


    “小靜,你是不是不喜歡魏公子?”馬車裏隻剩主仆兩人,花掬夢輕聲詢問。


    “沒、沒有呀。”小靜心虛的別開眼神,不敢望向主子。


    “那你為什麽這一路上對他總是帶著防備之意?”


    “少夫人,我並不討厭魏少爺,是……”她吞吞吐吐的不敢實說。不是她對魏明池有意見,而是另一個人交代了她一些事,她不敢違抗,隻好如實照辦。


    “是什麽?”花掬夢追問。


    躊躇片刻,在她的注視下,小靜按捺不住,不禁全盤脫口說了。


    “是……是王爺交代的,他說為了少夫人的名節著想,要我不要讓魏少爺有機會接近您。”


    “小叔交代的?”花掬夢微訝。


    “嗯。”她也不知王爺在想什麽,那魏少爺不是他的好友嗎?幹麽要防他像防賊一樣。


    而且她隱約看得出來,魏少爺似乎對少夫人極有好感,他仍未婚娶,今年,少夫人又已為大少爺守喪滿三年。


    倘若他真的中意少夫人的話,以魏少爺的人品和家世,理應不致委屈了少夫人,隻消王爺同意即可。


    難不成,王爺不想讓少夫人改嫁給魏少爺嗎?


    花掬夢垂目沉吟須臾,淡淡出聲,“你就照著王爺交代的去做吧。”


    “走,跟我過去摘幾枝荷花回來。”


    “啊,不,魏小姐我……”


    不讓小靜有拒絕的餘地,魏曉玦狠狠瞪她一眼,強行拖著她離開,替大哥製造與花掬夢獨處的機會。


    這一路行來,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小靜這丫頭老是處處阻擾大哥接近掬夢姊,十分礙事。


    兩兄妹感情一向很好,是以她早就明白大哥的心意,加上與掬夢姊很投緣,所以她也十分讚成大哥將她娶進魏家,雖然她是寡婦的身分,但他們兄妹倆一點也不介意。


    “咱們過去那裏歇歇,等她們回來好了。”魏明池指向不遠處一座販賣茶水的亭子。


    “好。”


    兩人坐定後,魏明池要了壺臨水鎮特產的荷花茶與一些茶點。


    “這裏的荷花茶十分清香爽口,你一定要嚐嚐看。”他推薦道。


    “荷花也能泡成茶?”花掬夢有些稀奇的問。


    為了方便外出行走,一路上,她和魏曉玦以及小靜都扮成男裝,此刻她身著一襲淡綠色的儒衫,束起的長發上紮著一條藍色的儒巾,清婉的麵容看來俊逸不俗。


    魏明池溫聲解釋,“跟茉莉花混入茶葉裏的意思是一樣的,取其清香,不過這裏的荷花茶,不使用茶葉,隻用新鮮的荷花泡成茶,味道清芬淡雅。”


    花掬夢沒有發覺他投來的眸光透著愛慕,眼神逕自望著前麵那一大片粉荷白蓮,有幾位姑娘戴著鬥笠,正穿梭在荷塘裏采著蓮蓬。


    “少夫人似乎不怎麽喜愛荷花?”魏明池若有所思的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


    已來臨水鎮兩日,他發覺她的神色總是溫溫淡淡的,即使在麵對整片粉嫩的荷花時,也不曾麵露歡愉之色,眼神時常不經意的眺向遠方,好似在想念什麽人。


    “談不上特別喜愛,但也下討厭。”


    小二送來了一壺用現采的荷花泡出來的荷花茶,魏明池為她斟了一懷。


    她低眸淺啜一口,一縷清雅的荷香漫溢在唇齒問。


    這時走進來兩名男客,他們的交談聲令她側首瞥去。


    “……你說康王叛變,這消息可是真的,康王不是皇上的二叔嗎?”


    “應該假不了,這是我大哥從京城捎來的消息。原來康王早就覬覦皇位許久,暗中蓄養了一支兵力,準備殺進宮裏逼皇上退位,幸好最後騰王及時率兵敉平了這場叛亂,將康王拿下治罪,據說牽連了不少朝臣呢。”


    “這也太突然了,事先怎麽一點征兆都沒有。”


    “咱們不過是平民百姓,縱使有什麽征兆,也瞧不個所以然。聽說皇上大為震怒,下命徹查康王的黨羽還有哪些人,現下京城裏那些大官貴族,可是個個人心惶惶呢。”


    聽至此,花掬夢緊鎖秀眉。


    她記得沒錯的話,小叔似乎跟康王有些往來,來臨水鎮之前,他曾說過這幾日有要事在身,無法離開。


    那件要事該不會就是……


    這麽一想,她再也坐不住了,起身。“魏公子,我……”


    她還未說畢,魏明池便已知道她想說什麽。


    “你不要擔心逸之,他不會有事的。”


    她秀眉顰起。“我還是不放心,我想回京看看。”


    見她麵露憂容,他微一沉吟,接著說:“在我們出發前,逸之曾交代過我,不論朝中發生何事,不用急著趕回來,他會前來尋我們。由此可見,他應早就料到朝中會發生變故了。”


    “可是……”雖然他這麽說,但沒有親眼看到司徒馳安然無恙,她這顆心便無法放下。


    “他最遲再過兩三天便會來尋我們了。”魏明池再三保證。


    “真的嗎?”她的眸光凝睇著他,想確認他有沒有騙她。


    他輕扇了兩下扇子,一派風雅的笑道:“你就算不相信我,總該相信逸之吧。”


    說著,見她秀眉輕蹙,臉上仍透著一抹憂急之色,他刷地闔起折扇,坦白告訴她實情,“好吧,老實告訴你好了,康王叛變,逸之早就接獲消息,所以他才暫時留在京裏,待皇帝敉平這場叛變後,他得率人查抄清點康王所有家產。”


    本來朝中之事司徒馳是沒打算讓她知曉,不想她擔憂,卻沒料到竟會在此聽人提及此事,他隻得約略對她透露一些內情。


    “是這樣嗎?”花掬夢訝道。


    “其實這次能早一步發現康王不軌的意圖,逸之可說功不可沒,若論功行賞,加官晉爵自是不在話下,說不得咱們皇帝一個高興,就先賞給逸之一個大美人哩。”魏明池打趣的說,眼神卻悄悄留意著她麵上的表情。


    美人?!她先是一愕,接著說道:“啊,是我疏忽了,小叔也早到該婚配的年紀,就不知他喜歡什麽樣的姑娘?”


    看不出她神色間的異樣,魏明池暗籲了一口氣。隻要她芳心未曾暗許,他便還有機會擄獲她的心。


    之所以會懷疑起她對司徒馳……是因為他們這對叔嫂顧盼舉止間,透著一抹難言的親匿。兩人相處多年,又相差沒幾歲,若情意暗生,也不是不可能的。


    尤其之前,聽她說起無意再嫁人之事,便讓他暗暗記掛在心,疑心她是因為司徒馳而不想再嫁。


    現下看起來,似乎是他多心了。


    “少夫人覺得曉玦如何?”


    “曉玦?”花掬夢愣了一下,便醒悟,“魏公子的意思是說小叔他喜歡曉玦?”


    魏明池笑著點明,“你看不出來曉玦喜歡逸之嗎?若是可以,我倒挺希望他能成為我的妹婿。”


    “我沒察覺到,瞧我真是粗心。”她心頭咚地震了一下。原來曉玦喜歡小叔,怪不得她會常跟著魏明池前來王府,自己真傻,竟然一直沒看出來。


    那麽……小叔喜歡她嗎?


    “曉玦雖然性情爽朗,但畢竟是個姑娘家,不方便主動詢問,不知可否請少夫人找個機會,代為向逸之探詢他的意思如何?”


    “你要我問小叔?”沒料到他會這麽要求,花掬夢錯愕的望著他。


    “不方便嗎?”


    “不、不是,好、好吧,我找個機會再問他。”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她頷首答應。


    “那就先多謝少夫人了。”魏明池一喜,抱拳說道。


    “不客氣,也不知能不能幫上忙。”


    夜上三更,翻來覆去,花掬夢卻遲遲無法入睡。


    雖然白天聽魏明池那麽說,但未親眼看見司徒馳無恙,她一顆心總是提懸著,無法完全放心,輾轉難眠,她索性起身,隨意套了件衣衫,任由一頭烏發垂肩,推開房門,在廂房前的小園子裏隨興漫步。


    夏風吹拂,蟬聲唧唧、蛙兒鳴叫,風中隱隱約約還飄來了一陣嗚咽聲。


    “是有人在哭?還是風聲?”她凝神傾聽。


    “放開我、放開我……嗚嗚嗚、我要回家……”


    很細弱的叫聲,似是出自孩童稚嫩的嗓音,她認出聲音出處似乎是左邊的一間廂房,略一沉吟,她躡著足,悄悄走過去一探究竟。


    來到那間廂房前,她矮著身,躲在一扇窗前聆聽那房中的動靜。


    她屏著氣息,有些緊張,這是她頭一次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


    房裏忽傳來刻意壓低的嗓音。“臭小子,把你的嘴給堵住了,看你還能怎麽叫!”


    “嗚嗚嗚嗚……”隻聽一陣宛如幼貓似的嗚嗚吟叫聲傳來。


    “啪!”一記脆響,接著是一聲低罵,“你還敢鬼叫!”


    “你省省力,幹麽跟個孩子一般見識,若不小心把他給打死,咱們辛苦把他弄出來,豈不就白費工夫了。”


    “哼,要不是看在他還有利用的價值,老子早就宰了這麻煩的小子。”


    聽至此,花掬夢便知房間裏的人八成不是什麽善類,決定去找魏明池商量,看看能不能想辦法救出那孩子。


    正躡手躡腳的要離開,忽然一道黑影閃過,她駭得脫口低呼一聲,看清是一隻貓兒,連忙捂住嘴,卻已來不及了。


    “誰?”房內的男人迅速飛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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