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浩司這個人,一點正經都沒有,跟他認真,我就俗了。


    算了,反正我也不曾認真過,如果愛情是一種需要,那我們剛好符合對方的需要,部是最佳情人,沒有外力阻隔前,先這麽耗著吧。


    他要是會山盟海誓柔情蜜語,他就不是成浩司。


    我要是會清純嬌羞,猶抱琵琶半遮麵,我也就不是柯炅。


    我唯一偶爾會不安一下的,就是寧雨晨,成浩司是有婦之夫。不管他跟寧而晨之間是否名存實亡,妻子這名號,聽起來還是理直氣壯多了。


    可我對這個女人一點也不感到愧疚,雖然作惡夢的時候,經常看到她拿著雷神之錘來砸我。醒來後,想到我又睡了這魔女的丈夫,心裏很爽。


    多行不義必自斃,終於有天我遭到了報應。


    我推開家門而入,就發現狼籍一片,像七級地震後的現場,可東西一樣沒少,不是遭了打劫,當時我就想到,事情該不會暴露了吧?


    有句話叫做賊心虛,其實我跟成浩司的奸情。即使暴露也沒那麽嚴重,誰會有那麽多餘的社會正義感,大老遠衝過來打擊我們兩個敗類。


    我在屋裏轉了一圈,突然發現沙發下有個東西在動,我—腳踢上去,把沙發掀飛,就看見爸爸蜷在裏麵,翻來滾去,痛苦不堪。我看他沒外傷,不是被人打的,趕快叫救護車把他送去醫院。


    爸爸食物中毒,水深火熱中在家裏翻來滾去折騰一番,現在精疲力竭,癱在醫院床上,瘦了一大圈,我拿熱水給他擦臉,問:「你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不是不讓你再去外麵胡吃海喝嘛!」


    「沒什麽……」


    我看爸爸欲言叉止,有不祥的預感,問:「你吃的是寧雨晨做的菜?」


    爸爸不說話。


    我得到確實,頓時冷汗倒流,這個……陰險的女人,她若是恨我,直接殺來就好啦,幹嘛對我爸爸下毒?


    等等,她恨我?莫非她已經知道了?


    我從病床邊迅速坐起來,望著眼前空白的牆壁,大腦—片混亂,想著我現在應該做點什麽?


    再後來發現我什麽也不必做,坐著就好。


    爸爸感到奇怪,說:「你不要怪小晨,她是……」


    我嗬嗬冷笑兩聲:心道,我哪裏敢怪她,現在就等她揪著成浩司的耳朵來找我算帳啦。


    寧雨晨下班以後,大廈管理員將我爸爸入院的事告知,她連忙趕過來,她的緊張讓我很莫名其炒,好像那是她爸爸不是我爸爸。


    「sorry啊,我做菜的時候可能放錯了東西,害得你這樣。」


    爸爸剛剛洗過胃,正是痛苦,可現在臉上的表情稱得上笑逐顏開,一個勁說:「不是你的關係啦,是我喝多了酒才會……」


    我正研究他們倆的時候,成浩司推著輪椅進來,視線在病房繞了一圈,從我身上一劃而過,我也歪過頭不去看他。


    我們倆在外人麵前,就總是這麽老死不相住來的樣子。其實我感覺這麽偽裝很沒必要,有大腦的人會懷疑到我們頭上嗎?姑且不論我是否玉樹臨風,他成浩司一個半身不遂,我憑什麽要看上他?


    我從沒吃過寧雨晨做的菜,後來才知道,那簡直不是人吃的,爸爸堅持到今天才倒下,得益於他在鐵窗下長久磨練出金剛不壞,百毒不侵的胃。


    成浩司就從來不敢吃,他劫後餘生,對生命尤其珍重。


    我想起爸爸每次去寧雨晨家吃飯之前,那個興奮的精神,又是梳洗又是打理,像是去參加金馬頒獎走星光大道,哪裏有一點將死的覺悟!


    報應啊報應,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子債父償。


    不過看在成浩司的麵子上,我還是把我半死不活的爸爸交給寧雨晨,她說以後天天下班後要來醫院照顧爸爸,看那老頭樂不思「胃」的樣子,我更加心安理得的推著成浩司離開。


    「奇柯」上市以後,股票走勢良好,香港如今經濟不景氣,多少金融公司風裏浪裏飄著,我們做食品這一行還算穩定,起碼香港還沒有人餓死。


    我後來忙得連見成浩司的時間都沒有,又是新聞發布會又是宴請,累得我暈頭轉向。我對秘書說,給我請一個助手吧,能代替我應付刁鑽記者盤問,宴會上還長袖善舞能言會道的。


    後備人選第二天就到了辦公室,個個如花似玉豐乳肥臀,我差點吐血,把那秘書狠狠臭罵一頓,事後想想,他想的沒錯。


    我為什麽還是單身一人呢?


    分明青年才俊身體健康,若不是心裏變態,怎麽會到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交過?


    是不想,不願,還是——不能?


    千金名媛,白領佳麗,不是沒有交際過,可關係淡如浮萍。女人們冰雪聰明,一眼就可以看穿我的冷漠,自然不願再浪費時間。


    我這個年紀,婚姻成為頭等大事,人人關注。就連記者會上,他們三言二語,到最後就會繞到這個問題上,別以為他們稱你為「黃金單身漢」,「鑽石王老五」是在誇你,他們在琢磨著點子套你的話呢!


    我現在成為公眾人物,一舉—動受人關注,我發現已經有鏡頭在瞄準,走到哪裏都有人探頭探腦。爺爺打電話來,說我看到你為某小姐開車門的照片被登在印尼的華人報紙上了。


    爺爺看似在開玩笑,我想他大概也開始為我的終身大事操心,我沒有父母可以張羅此事,爺爺一定自覺重任在肩,可他活得已經成精了,自然不會做得那麽直白。


    因為沒有固定的女友,媒體幹脆把我渲染成情場浪子鬼見愁。因為心無雜念,我跟女友交往的時候很少避諱,動作大概是灑脫過火,所以他們經常能夠捕捉到我眼某位佳麗耳廝麵磨款款相依的火爆鏡頭。


    一份在狗仔界相當有名望的雜誌,某一期裏做了份調查,將我所有交往過的女友羅列出來,照片資料一應俱全,大幅標題為:


    他將情歸何處?


    成浩司說:「你多少也做點表麵功夫。」


    我瞪他一眼,要說表麵功夫,沒人比他做得更巧奪天工,分明是四肢健全,偏要天天癱在輪椅上,見人還做迎風弱柳狀,真令人笑掉大牙。


    不過成浩司以身體殘疾為由,把自己掩護得很好,所有社交應酬都拒之門外,自然無人注視。


    我對此非常好奇,可每次一問到這個問題,他就變得……特別深沉。


    他「特別深沉」的時候誰也沒去打擾,打擾了也沒用,因為他已經睡著了。


    他枕在我的肚皮上睡得呼呼的,我絞盡腦汁出想不透,這個男人安靜時如嬰兒一股憨態,敏捷起來像草原上的豹子意氣風發,可為什麽……


    他赤條條躺在我麵前,可他還有一麵是我不知道的。


    ***


    寧雨晨端著湯來到我家,讓我跟她一起去醫院看爸爸。


    這女人現在從裝束到舉止,都很有賢妻良母的風範,越是如此我看她就越看不順眼,你這女人,天下那麽多男人你不嫁,為何偏偏要嫁給成浩司?


    我們坐計程車到醫院的途中,寧雨晨懷裏抱著那鍋湯,望著窗外,她看了一會兒,窗外就下起蒙蒙小雨,樓麵招牌都模糊了。


    她轉過臉來,突然開口:「我的臉那麽好看嗎?」


    我愣了愣,矢口否認。


    「從上車到現在,你從後照鏡裏瞟我幾百次,怎麽回事?」


    我被人道破,頓時麵紅耳赤。


    寧雨晨竊笑:「思春啊?何必看我,漂亮的女孩子哪裏都是呀!憑你的身價,一撈還不是一大把?」


    我搖搖頭。


    「或者你不喜歡女孩,那找個男人也好嘛,高大英俊,會體貼你疼你,還不用擔心私生子滿街跑!」


    我瞪她一眼,寧雨晨哈哈大笑起來,若不是怕湯灑了,動作恐伯更誇張。


    我一撇嘴,鼓起勇氣道:「你這瘋女人,是不是人下男人全都是gay你才開心?若是你家丈夫被男人拐跑,看你恨不得跳樓去!」


    寧雨晨的笑嘎然而止,她表情凝重起來,我發現兩人在一起生活久了,會越長越像,她這個表情,跟成浩司那個「特別深沉」同出一轍,令人觸目驚心。


    「你說浩司哪……」寧雨晨道,聲音緩慢得讓我一下接一下地咽口水。


    「誰的男人都可以搶,唯獨我寧雨晨的,誰要敢搶,看我剝他幾層皮,下他油水來熬湯!」


    寧雨晨的神情有點真,有點假,有點賴。


    ***


    不知道是不是寧雨晨意識到了什麽危機,沒過兩天,成浩司就請假,陪伴嬌妻到馬爾地夫度假。


    是我最愛的藍天碧海。


    我恨的在家咬枕頭。


    寧雨晨臨走前還將地家的「屁屁」托給我照顧,屁屁事她養的一隻小烏龜。其實烏龜這東西餓它個一年半載應該死下了,可寧雨晨威脅我,若不把屁屁當親生兒子般照顧,她回來就會像後媽那樣對待我。


    我用鑷子夾著一條魚蟲,逗得屁屁滿屋爬,它的動作真遲鈍,還沒玩一會兒我就嫌棄這兒子了。


    起身來伸個懶腰,發現天色已經黑下來,而我今天的晚飯仍是沒著落。我打算去廚房煮麵,電話卻打進來。秘書說,有位康小姐來預約對我的專訪。我正煩躁,當即拒絕掉,可那方電話卻被人搶走,,—個清脆的聲音道:「柯先生,出來吃個晚飯吧。」


    奇怪,我就算正餓著肚子,也未必非要跟你—同吃飯。


    「柯先生,我姓康,是《華億報》的記者。」女人伸出纖纖玉手,將一張精貴名片遞給我。


    「康小姐,我何等榮幸得以跟你共度晚餐。」我掛上一臉奉承的假笑。對窮追不舍的記者我向來沒有好臉色,可這女人,非同一般。她的確是個記者,ps:她是傳媒大王康守正的女兒,康馨平。


    康馨平是香港傳媒界的傳奇女子,她是狗仔心中的至尊偶像,以她的身份,遠遠高過每個采訪對象,可這位千金小姐卻非常平民化,衣著樸素、素麵朝天,炎炎烈日下跟同行們一起扛著照相機記事本,排隊守候在小明星大富翁的別墅外,風餐露宿,敬業之極。


    我見過她幾麵,都是在正式場合。康馨平的確出奇的漂亮,淡妝素裹卻盡顯清麗,舉止、言談、風度,無可挑剔,沒有豪門千金的驕奢作態,卻有知性女子的睿智得體。


    她可算是最完美的女人,完美得都近乎不真實,這種女人上帝是不可能給她幸福的,所以她年近三十,雖然如花似玉,身邊卻苦無良伴。


    哪裏有男人能夠配得上她,我有自知之明,從來沒膽量在她身邊逗留,可她卻主動相邀,我沒埋由拒絕。


    康馨平白襯衫,黑牛仔褲,利落的短發,幹淨清爽之極,她是那種不需任何修飾,隻是坐在那裏就足以吸引人的女人,可你在她身邊坐上不到三分鍾,便會被她咄咄逼人的氣勢追趕得無處藏身。


    我是個笨嘴笨舌的人,所以我坐下來後,客套幾句,便不再說話。


    康馨平選了餐廳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下來,她笑著說:「柯先生,我可不想成為你萬花叢中的一朵。」


    我歎口氣,道:「康小姐,你這是諷刺我。」


    我知道她是什麽意思,隱瞞已無必要,康馨平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本已經一口拒絕,可掛掉之前她的一句話落入我心尖上:成浩司反正不在,長夜漫漫孤枕難眠,您不妨陪陪我。


    我嚇出一身冷汗。


    她不愧是傳媒大王的女兒,耳眼通天,這彈丸之地的香港,每天上演的戲碼,出出盡入她的眼界。


    我跟成浩司,本以為小心翼翼瞞天過海,卻還是逃不過她的眼睛。


    不過我還是鬆了一口氣,做錯事的時候怕人知道,真的有人知道也就罷了,心裏一塊石頭便落了地。而且,被康馨平要挾,總比被那些雜七雜八的狗仔隊揭發強得多。這個女人,她的要求絕非尋常。


    封口費是堵不住她的嘴的。


    「康小姐,你父親身上九牛一毛就可以壓死我,我不明白我有什麽值得你來要挾的?」


    「我一定是來要挾你的嗎?」康馨平歪著腦袋,神情俏皮。


    「這麽說您是請我出來吃茶的。」我道。


    她點點頭,理所當然:「我就是請你出來吃茶的呀。」


    說著她擺手招喚侍者過來,笑容可掬地問我想吃點什麽。


    「雨晨說,你是她最疼愛的學弟,她出門期間,無人照顧你的起居,怕你寂寞,就派我來幫你打發時間哪!」康馨平道,說完還饒有興致地看我的反應。


    可我卻沒有反應,我已經完全傻了,長久長久,我才想起吐出一口氣,臉憋得通紅。


    「你認識寧雨晨?」


    康馨平一怔,奇怪地問:「你不知道?」


    「知道什麽?」


    「她是我們華憶報的編輯呀!」


    「……」


    「你怎麽不說話?」


    「……」


    「你有膽子勾引別人的丈夫,就要有準備被人浸豬籠啊!」


    康馨平邊說邊笑,樂不可支,若不是顧念淑女風度,恐怕恨不得要跳上桌子歡呼雀躍。


    「你怎麽知道的?」我壓低聲音,陰沉沉地問。


    她也學我,將腦袋越垂越低,幾乎壓上桌麵,滿臉神秘之色:「我怎麽知道的?」


    我想拿盤子敲這女人的頭。


    「親愛的,全世界都知道啦,隻有你不知道!」


    我頓時大驚失色:「什麽?」


    康馨平忍俊不禁:「也沒有那麽誇張啦!嗬嗬……你知道我們搞新聞的,凡事都喜歡誇張一些!」


    我吐血。


    「那……成太太知道嗎?」不知不覺竟然吐出這個稱呼來。


    「成太太?」康馨平也覺得很新鮮,「你肯當她是成大太嗎?」


    「嗯?」


    「雨晨說,你每次看向她的目光,部像恨不得要把她一腳踢出天外去,好騰出位置給你。」


    女人這東西,在生物圈不可或缺,可女人若是聰明過度,就會成為生物圈的災難。


    我現在居然十分盼望寧雨晨的歸來,這樣康馨平就沒有理由天天邀我去吃飯進而折磨我,這半個月下來,我吃得越來越多,卻是一圈圈越來越瘦。


    成氏夫婦歸期已近,康馨平拉著我一起去機場接他們,我十分不情願,因為不想看到他們蜜月歸來那—臉由衷的幸福。


    結果卻大大出人意料,康馨平站在海關前踮著腳尖向前望,她個子很矮,小巧玲瓏,看來很有小鳥依人的味道,當然,如果你不去聽她說話。


    「看到了,看到了!」康馨平道,向前邁出幾步,招招手。


    我也向海關出口望去,寧雨晨推著成浩司向這邊來,離得人遠看不清表情,待離得近了,寧雨晨發現衝她招手的康馨平,興奮地尖叫著奔了過來,跟她熱情地擁抱。


    她們倆的擁抱很有感染力,那一刻我幾乎要忍不住衝上去擁抱成浩司。


    兩個小女子嘰嘰喳喳聊起來,我轉而去看成浩司,他的臉色不太好。怎麽,難道陽光海灘偏逢這半個月陰雨不斷,以致於他們沒機會去日光浴?


    心中竊笑,我哪有那呼風喚雨的本事。


    可出口處又衝出來一個人,將我的小小得意一掃而空。


    「爸爸!」我大叫一聲,不可思議地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爸爸這些天都不在,沒有寧雨晨給他做飯,我以為他不知又跑哪裏混吃混喝去了,結果——他居然跟著廚子去了馬爾地夫!


    爸爸出來後左看右看,就朝這方衝過來。態度之熱烈,令我這當兒子的受寵若驚,才多久沒見,他不至於那麽想我吧!


    我去擁抱爸爸,卻撲了個空,他直朝寧雨晨方向撲去,一頭跪在地上,道:「小晨!你要相信,我是真心愛你的!」


    我的下巴直接掉在地板磚上,拾都拾不起來。


    成浩司咳了一聲,臉上有掩飾不住的憤怒。


    爸爸才不管他,山盟海誓道:「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一定會帶給你幸福的!這個男人,他隻會辜負你一生的幸福!」


    爸爸直指成浩司,後者氣得冒火,向我望來。


    是啊,爸爸,他把「幸福」都給你兒子了。


    我驚慌失措,連忙去攔住我爸爸,機場大廳裏的人已經被這裏的混亂吸引住,紛紛聚集上來看好戲。


    唉,我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


    成氏夫婦前腳踏上飛機,後腳我爸爸就跟了上去,在那藍天碧海下,沒有浪漫沒有激情,隻有我那因愛失常的老爸在糾纏不清。


    我直到今天才體會別「報應」這個詞的深層含義,真是痛心疾首。爸爸說,炅兒,二十年了,我沒有再為誰動過心。


    我知道爸爸說得沒錯,他眼睛裏的認真,我從未見過,在他曾經那樣看著媽媽的時候,芳魂已逝。


    可他誰都不愛,為什麽偏偏會愛上寧雨晨。


    我們父子倆看來都瘋了,非吊死在成家這一棵樹上。


    一牆之隔,爸爸日日夜夜蹺首以盼,就是想讓寧雨晨出來和他講句話,讓寧雨晨聽他講句話。


    同樣一牆之隔,我卻根本不想見到成浩司。


    康馨平說:「你父親比你有勇氣的多。」


    我嗤之以鼻:「我若是也像他那麽發瘋……」


    說到這裏我頓住了,康馨平有些奇怪地望向我,可是我卻無法再說下去。


    那時,我若是也像爸爸那樣……


    我為什麽要像他那樣?


    我說。回過神來,發現大家都在看我,


    原來正在開會,我中途跑神,雖說這種會議我隻是個擺設,可這擺設要是在人家說到半截的時候突然從座位上跳起來大叫,也會嚇死人的。


    正在做企劃演示的員工當即愣住,不知所措。


    「總裁,您是不是不舒服?」身邊的副手關切地問道。


    我擺擺手,道:「你們繼續,我出去一下。」


    回到辦公室,我窩在沙發裏,想小睡一會兒,要命的電話鈴響起,本不想接,可那邊棄而不舍,看來是有急事。


    電話裏是一個怪腔怪調的聲音,緩緩低沉地一字一句道:「拿一千萬來,否則就揭你的老底。」


    我沉默。


    「……你是不是想讓全香港人部知道你是變態。」


    「……」


    「……」


    「康馨平,你又想搞什麽?還嫌我不夠煩是不是?」我怒道。


    對麵沉默,過一會兒傳來兩聲冷笑:「康馨平?康守正的女兒?你若不聽話,你的豔史可真的要拿給她看看啦!哈哈……」


    我怒怒地把電話掛斷,再打去康馨平的報社,她的同事卻說,康小姐有采訪任務,去了大西北。


    這麽說不是康馨平心血來潮的惡作劇——不祥的陰雲慢慢蓋了上來。


    我盯著電話,冷得發抖,秘書開完會進來,看我精神反常,憂心要不要送我去醫院。


    我想我是真的要進醫院了,我臉色慘白,渾身虛汁,腿腳發軟站都站不起來,我躺在沙發上,一杯接一杯地喝熱水,卻還是哆嗦不停。


    傍晚時分那個電話又打過來,是我的秘書接的,他接過以後,麵有疑惑地遞給我,問:「總裁您真的沒事吧?」


    我搖頭,讓他出去,顫抖著手接過電話。


    「你考慮的怎麽樣了?」還是那個聲音。


    我叫住秘書:「我的帳戶裏還有多少錢?」


    我當然不會笨到隨便有個人站出來指著我的鼻子駡同性戀,我就心虛腿軟,迫不急待去拿鈔票封人家的口,讓我驚心動魄的,是一封電子郵件。


    那電子郵件跟電話一同來到,我點開附件,裏麵開始播放一段錄像。


    我跟成浩司在做愛,鏡頭準確地捕捉到我的麵部表情。天哪,我真不想麵對自己那淫蕩的模樣。


    電話裏麵嘿嘿笑著,問我:「您還記不記得這一幕?」


    我向熒幕望去,那背景令我觸目驚心。


    那是在一間酒店的房間裏,錄像的日期是成浩司與寧雨晨結婚的當天晚上。


    「我們可是嚇了—大跳!本來隻想偷拍小夫妻的洞房花燭,意外發現奇柯的老總居然在那裏激情演出!」


    他說到這裏,我才聽出來,他的口音不像香港人,帶著福建腔。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我是撞在鬼的槍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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