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的全發閃出一道光澤,她笑得很甜美,“我知道你,蘭斯洛伯爵,神秘的蘭斯洛。”


    他認得地,那是小時候在巴黎見過麵的女孩,想不到她變得如此成熟美麗。


    “蘭新洛……”珍妮蓮步輕移,款擺生姿地走向他,直到她走到他身邊,高舉手中酒杯與他的輕輕碰了碰。


    蘭斯洛看著宴會中一雙雙好奇盡無滿疑問的眼睛,舉起酒杯,也輕輕的和她的碰了碰。


    ——出自蘭斯洛伯爵係列一 《亨利入世的寶藏》


    “唔……”暖暖的好舒服。


    張瑋慈扭動著,往輻射熱度的另一個身軀貼近,然後,她感覺到一絲癢癢的什麽擦過她的臉頰。


    她手一張,抓住那毛毛的一堆,睡意深濃的咕噥道:“不要動……”


    那東西沒有再繼續移動,接著有隻大手輕輕撫摸著她的背脊——大手?


    她猛然張開眼,隻見大胡子帶著一臉溫煦的笑看著她,“早。”


    “喔……早。”她臉一紅——自從見到諾因後她就很常臉紅——飛快的在他頰邊啄了一下。


    昨晚……想起昨晚,她臉更紅了。


    那個吻,到最後根本停不下來,簡直如野火燎原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而且還是她主動!


    “在想什麽?臉紅得像發燒似的。”諾因看她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深,忍不住開心的摸摸她,“怎麽了?”


    她躲開他的手,縮到被單底下,模模糊糊的尖叫一聲。


    “怎麽了?”他想辦法從被單中找出那張小臉,接著發覺她臉紅得簡直要燒起來了。


    “我……我是不是太主動了?”


    光是這樣的舉動,在之前男友的評論裏,肯定就是太直接,不懂得迂回被動等等巴拉巴拉的罪名。


    再說,她跟諾因發展得也實在是太……太快了。


    越想越讓她覺得想找個地洞躲起來,永遠不要見人。


    “這樣很好。”諾因想起昨晚兩人的契合,露出滿足的笑容,輕輕啄吻著眼前女人,“這樣很好。”


    “真的?”臉又縮回被單裏,模糊的語調傳來。


    “真的。”他再度從雪白被單與枕頭中找出那張燒紅的臉,一次又一次啄吻著她的臉頰。


    “不介意的話,下次也可以由我主動。”雖然被動享受的滋味也不錯。


    她被他如雨點般落下的吻啄得笑了起來,他的胡子一直刺著她,癢癢地……抬頭一看,她忍不住皺起眉頭。


    “諾因。”


    “嗯?”


    “你的胡子……長好快。”一晚上就長了兩吋左右,比昨天更加濃密。


    “再長下去,你簡直可以去……”當聖誕老公公。


    諾因一摸,臉綠了一半。


    該死!他忘了自己的毛發生長遠度比一般人快!連忙從地上拿起昨晚褪下的短褲,蹦蹦跳跳的邊穿邊踉蹌地衝進浴室去。


    狼人的幾個生理特征他都很懂得掩飾,包含生長過速的胡子,每天早上他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刮胡子,然而昨晚被愛情衝昏了頭,根本忘了這件事。


    “諾因?”張瑋慈迷惑的聲音隨著她的腳步移到浴室門邊,裹著床單的她一臉擔憂地看著洗手台旁的他,“你……是不是新陳代謝過快?”否則她的小腦袋實在想不出為什麽有人一個晚上胡子可以長了兩吋?


    “不是。”他揉了揉細致的泡沫,抹在臉上,拿起刀片小心翼翼地落刀。


    “那……”她想著其他的原因。“多毛症?”


    大胡子的確是毛紮紮地,但是也不像她曾經看過的多毛症照片那樣恐怖,隻能算是男人中正常偏毛發較濃密的那一型……


    要怎麽解釋?諾因被她的臆測弄得啼笑皆非。


    “不,絕對不是多毛症。”他被這狂想弄得忍不住哈哈笑,一個分神,刀片在他的下顎畫出一道血口。“噢!”


    張瑋慈還在忖思著,也許他胡子變長隻是自己的眼花,說不定昨晚之前就那麽長,而她沒注意到。


    但一見到他受傷了,什麽思慮都丟出天外,她急忙定到他身邊,“有沒有ok繃?”


    諾因低下頭就可以看見她身上的床單微微滑落,露出細致白嫩的肌膚,但她卻一手把他下顎推高,找出藥箱幫他上藥。


    他隻好放棄欣賞床單下隱隱約約的美好風景,如死魚般抬眼看著浴室的天花板。“好痛。”


    “忍耐一下。”看著他那道割傷的血口,她滿心抱歉。“害你割傷,真是對不起。”


    “不打緊——嗅!”碘酒一擦上去,那種刺激讓他又哀嚎一聲。


    她趕緊把動作放得更輕柔一點。“你……要不要把胡子都刮幹淨?”


    “你不喜歡它嗎?”諾因低下頭對她調皮一笑,卻又馬上被她抬高下巴。


    “不是。”隻是覺得他胡子長很長一定是她眼花。“可是我很想看看你沒有胡子的樣子。”


    “很可怕喔。”


    “不要跟我說你刮完胡子就變身成賓拉登。”她貼上ok繃,故意輕拍他的傷口,得到一聲使她滿意的哀叫。


    “隻會變成小布希。”


    “那也夠可怕的了,不過……”輕吻一下他的頰邊,張瑋慈笑得很甜美的走了出去。“他沒你這麽帥喔。”


    諾因瞬間感覺飄飄然的,被心愛的女人稱讚,這種滋味實在是太……


    太美好了。


    張瑋慈利用屋子裏的另一間浴室衝了個澡,換好衣服,但仍倒在諾因那張大床上。


    柔軟的床墊輕輕軟軟地包圍著她,她抬頭看看房間裏那仍闔攏的浴室門,諾因低沉愉悅的歌聲從裏頭混雜水聲傳出,歌聲雖非專業,卻讓她心跳加速。她回想起昨夜——真想一頭栽到冰水桶裏,看看能不能使熱度稍退一點。


    許久,她才見到一撮偷偷摸摸從門後探出一點點的灰發。


    “瑋慈。”


    “嗯?”這麽見不得人?她忍著笑。


    “看了不準笑。”


    “好。”她伸手到身後偷偷把食指與中指交叉成一個x。


    “我自己好一陣子也沒看過我的嘴了……”諾因一邊咕噥,一邊摸著光溜的下顎走出。


    除了那塊刺眼的ok繃,他實在是長得相當俊帥,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以及如刀削岩石般俐落的臉部線條,非常英俊,也非常——


    眼熟?


    張瑋慈怔愣了一下,“諾因。”


    “嗯?”看她一臉滑稽的呆相,他倒是很樂,“我有這麽帥,讓你看到眼睛都發直了嗎?”


    “你……該不會還有雙胞胎兄弟吧?”


    “沒有。”想起還未出世就因難產而死的妹妹,他臉色有點黯淡。“我父母隻有我一個孩子。”


    “那,”她吞了口唾沫,緊張的扭住了手指。“你……跟凱因。渥夫是什麽關係?”


    他咧嘴一笑,“那是我的筆名。”


    “所以說……”張瑋慈覺得心跳快得讓她負荷不了,不知是興奮到爆炸,還是害羞到爆炸。“你就是……寫蘭斯洛伯爵係列的渥夫?”


    諾因挑高了眉,他覺得她現在的模樣,好像是忽然發現昨晚跟她上床的是個三頭怪。“是,沒錯,是我。”


    他看著她先按住胸口,瞪大眼看著他,張嘴像魚吐氣一樣開闔兩三次,像是呼吸困難,他不禁擔心起來,“怎麽了?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是,快要昏倒了。“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她見過諾因!在她買的原文精裝書後的作者訪問裏,有作者一張小小的照片——據說凱因.渥夫十分注重隱私,完全不想曝光,那張照片是在訪問中拍下的,他並沒有直視鏡頭,看起來也比較稚嫩。


    “老天,我居然還壓倒了你,”張瑋慈動作迅速地躲進被子裏,掩臉哀嚎,“你是我最喜歡的懸疑偵探小說作者,我居然還壓倒你!啊——”


    上帝還是觀世音菩薩,誰能把時光倒轉回去?她居然——噢,老天!她一點矜持也沒有的撲倒了他!


    他會怎麽想?


    諾因不喝酒也醺醺然地,再次發覺虛榮感令他飄飄欲仙,他是自己心愛的女人最喜歡的作者呢!


    他向來不喜曝光,也因著狼人的天性,相當保護隱私——否則,哪天被狗仔隊拍到化身為狼的模樣,那可就糟透了。


    隻是,眼前那小小身軀卻縮在被單裏,死也不肯抬頭,像是被他的身份嚇壞了。他伸手推推她。


    “瑋慈,怎麽了?”有這麽嚴重?


    “¥*@&……”從被下傳出喃喃的咒罵聲,顯然是在詛咒自己。


    “瑋慈?”他試探的拉開棉被,但她死命揪著,他隻好被迫與她展開拉鋸戰,當然最後是身材高大的他勝利。


    一拉開棉被,卻隻見她一臉羞愧的……淚痕。


    而且她看他的眼神好……憐憫,活像前一夜是她強迫他似的。


    “有……那麽震驚嗎?”沒必要吧?


    “我,”抽鼻子。“我想都沒想過,會遇到你……而且,昨天晚上我還那麽的……”


    “熱情?”很棒啊。


    “毫無矜持……”


    他不懂這小女人的腦袋裏裝的是什麽。“這很重要嗎?”


    兩人情投意合,彼此明白心意,這才是真正重要的部分吧?


    小矮人又開始抽鼻子。


    “可是這樣一點也不像個……不像你筆下那些矜貴的女人……一點也不女性化……”


    一言以蔽之,她就是覺得自己不夠女性化。


    諾因為她的自卑笑了出來,現在的她跟那天在密閉車廂裏堅強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她是個驚奇箱,每回打開,就有一個驚奇。


    “這不重要,”他張開雙臂,抱住那死拉著棉被不肯放的小人兒,“我筆下的


    女人們是她們,你是你。”


    “可是我這麽的……”抽鼻子抽得更嚴重。


    “可愛。”他親她一下——雖然是親在被單上。


    “勇敢。”再一下。


    “手藝高強、嬌小、而且沒有幽閉恐懼症……”每說一個就親一下,直到說到幽閉恐懼症,她才從棉被裏露出臉來。


    “你不……討厭我這麽凶悍嗎?”


    “怎麽會?”他想起那天在車裏的她,像個女超人,而昨天晚上的她,卻像一塊糖溶化在他的懷裏。


    “我……我以為渥夫書裏的女人是他所渴望的那種女人。”


    “那是因為他之前沒有遇到你,”他抬起她小巧的臉,啄著她的唇,“我可以跟你保證,你才是我想要的。”


    看著她小臉逐漸漾出笑意,他的心卻漸漸沉了下去。


    如果她連知道自己的筆名反應都這麽大,那麽,若是知道他異類的身份……


    她會不會就此拂袖而去?


    這個陰影一直隱藏在他內心某個角落。


    就算故意不去正視,但每每一想到這個可能,諾因便覺得心髒一直沉,直直沉到冰冷的沼澤裏。


    在張瑋慈的要求下,諾因大方的讓她參觀他的工作室,


    “好……”


    一踏進來,到處都是散放的書,亂七八糟不知名的紀念品,衣服煙蒂——


    “好亂。”她有點失望的望著諾因,她以為工作室會是幹淨閃亮,最好還要有焚香以示高貴……看樣子她在作夢。


    果然是隔行如隔山。


    但是並非完全不可取,在看到那一座座並排的書櫃時,她的眼睛再度有如小花栗鼠看到栗子,放出閃亮光芒。


    她專注的看著書架上的小說,直到發現寶藏。“咦?最新的一本?”


    那是蘭斯洛偵探係列,除了她已看過的前兩集之外,最新出版的第三集也在架上。


    “昨天路克剛送過來給我的。”她肯定拿不到書,諾因好心的幫她拿下,遞給她,就見她迫不及待的翻閱起來。


    “我真的很喜歡蘭斯洛係列,無論是他的遭遇還有他這個人……”她邊看邊說:“對了,聽說蘭斯洛第一集要改編成電影?”


    “嗯。”他點點頭,自己的文字能夠變成影像,他也很興奮。“已經跟電影公司商談好了。”


    “那男主角是誰?還有還有,是不是係列——像魔戒那樣一次拍完?”她急急追問,“我最喜歡蘭斯洛的第二集,在印度卷入與東印度公司有關的謎樣殺人事件——哇!帥斃了!而且……”


    “而且?”


    蘭斯洛的第二集……諾因心底湧起一股微微的疼,那是在荷俐離開之後,他在無可救藥的悲哀情緒底下完成的一本。


    張瑋慈雙眸微帶水氣,蒙蒙矓矓的。“該怎麽說,我覺得蘭斯洛知道了他的未婚妻背叛自己,與自己的好朋友——也是凶手勾結的時候,那種深沉的難過與悲哀,會讓我覺得他好可憐。”


    她想起諾因說起他見到未婚妻與好友私通,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蘭斯洛的故事,根本就是諾因的遭遇。


    “他放過了應該是共犯的未婚妻……唉,拆穿了所有人的騙局,卻放過了自己深愛的背叛者。”


    “蘭斯洛不是完人。”諾因淡淡的補上一句,很多人批評他筆下的蘭斯洛太不完美,但是世界上又有誰能成為第二個福爾摩斯或是白羅?


    他打從一開始,就不想把蘭斯洛寫成完美的偵探,他想創造的是充滿自己影子的主角。


    她點點頭,“從第一本書開始,你就很明白的點出蘭斯洛不是完人了吧?他是


    公爵父親與女王的私生子,所以才取名為蘭斯洛。”


    “圓桌武士與亞瑟王,”他笑著接下去,“亞瑟王最鍾愛的第一武士蘭斯洛,卻與他的皇後瑰薇妮雅私通。”


    她若有所思的凝視著他,“其實你就是蘭斯洛,被所愛的人與好友背叛,被整個上流社會放逐的男人,對不對?”


    現在的她,能夠體會他的書中流露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他最深的悲傷。


    可是,被放逐又是怎麽一回事?


    她回想著,在《東印度之光》這本裏麵,提到拯救了蘭斯洛的好友們……是法藍、布雷克他們嗎?


    書中形容是——同樣為世界所不容的人們,這又代表什麽意思?


    諾因的臉色淡漠的叫人看不出情緒,她想問出心底的疑惑,卻又問不出口。


    “是,我想……每個作者所描繪的主角,都有他的影子在。”諾因露出一抹溫和笑容,顧左右而言他的道:“對了,我明天要去參加一個聚會,你願意與我一起出席嗎?”


    他向來不愛參加這種表麵光鮮亮麗,但是私底下人人互相比較廝殺的聚會,他覺得在虛偽的聚會場合裏,自己滿身不自在。


    不過,若是有她陪伴,想必不會那麽難熬。


    “好是好,但是……”張瑋慈想起自己所有的衣物,沒有一套是能在正式場合見人的。“我沒有合適的服裝。”


    服裝這種問題,交給一個在世界上存在了四百年,透徹研究西方仕女服裝演變史的鬼——佩卓,就對了。


    當諾因帶著張瑋慈找上她時,佩卓的反應讓張瑋慈了解,原來鬼魂的捧腹大笑是怎麽樣的。


    佩卓驚訝的用羽毛扇子捂著嘴,接著,從扇子底下傳出一陣壓抑的笑聲,最後終於克製不住,演變成狂笑。


    “喔……我的天!今天我才發現,我竟從沒看過你的嘴唇,想不到你也有嘴巴耶!從你住進來開始,我看到的都是胡子、胡子,然後還是胡子!”


    很難想像古典仕女也可以笑得如此不淑女。諾因心想。他摸摸下顎,不熟悉的光滑感讓他相當不習慣,但是為了瑋慈,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我已經有心理準備讓你們幾個來嘲笑我了。”


    “我相信我的反應還算好的,”佩卓終於停止了狂笑,但仍打著嗝不斷擦拭著眼角的淚水,“真期待布雷克他們的反應。”


    她邊說邊把他領出門,叫他等等再回來。


    接下來,就是她大展身手的時間了。


    張瑋慈發覺,佩卓簡直就是個專業的設計師——畢竟有哪個人能活四百年看著服裝如何演進——她嘖嘖有聲地滑行著,繞著瑋慈品頭論足。


    “頭發可以,衣著……嘖嘖,實在是……”


    在一陣批評與修改之中,她終於成功的搭配出合適的裝扮,短發梳成複古的赫本頭,配上嫩紅色v領毛衣以及黑色綴點點亮片的傘裙,還有頸鏈與高跟鞋,她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今年時尚界的複古風,既古典又流行。


    當諾因再看到她時,隻能驚豔的張大眼睛。


    “好適合你。”


    她這一生很少接受——幾乎是完全沒有按受過這麽熱情直接的稱讚,讓她當場飛紅了臉。


    她的衣服中最多的就是牛仔褲,除了上班穿的套裝,其餘時間一條牛仔褲走遍


    天下——也許這就是為何她的前男友們對她不滿的原因。


    佩卓得意的彎腰行禮如儀,“閣下,您稱讚這位女士,便是稱讚我的手藝。”


    諾因對她點頭,吻了一下她伸出的手,“不愧是佩卓,連法藍都得多跟你請教呢!”


    接著,他把彎起手時,微笑的邀請著眼前的嬌俏佳人,“我能邀請公主與我共赴舞會嗎?”


    “這是我的榮幸。”


    張瑋慈在愛人崇拜的眼神下,感到一陣身為女人的虛榮,她學著佩卓方才行禮


    的姿態,對他彎腰,接著挽住他的手,“準備好南瓜馬車了嗎?那可是公主的標準配備喔。”


    “可惜南瓜馬車送修,”諾因一本正經地回道,一手幫她拿起大衣,“請公主紆尊降貴,屈就於計程車吧。”


    兩人緩緩步下樓梯,沒發覺身後的佩卓望著他們的眼神中有些擔心。


    “看樣子諾因是認真的,”她來回的踱步——飄來飄去,緊張的喃喃自語,可是身份……”


    她抬起頭,哀傷的望向靜止的電視熒幕,這個時代與她曾經經曆過的時代都不同,狗仔隊橫行,任何可能引起大眾注意的話題都是他們的目標。


    一旦讓人發覺這間公寓的住客並非常人,那麽,無疑是一場災難的開始。


    “諾因?”張瑋慈發覺他的出神,“你在想什麽?”


    他透過車窗,抬頭望著一輪明月,再過幾天又要月圓了……


    看他眼神發直,她不禁有點擔心,“怎麽了?你在看什麽?”她靠近他,順著他的視線張望著。


    “沒什麽。”諾因感覺到那又小又軟的身子暖呼呼的靠上來,對她柔柔地微微笑,“你看,今晚月色好漂亮。”


    她抬頭,果然看到一輪尚缺一角的月亮,外環著青藍色的月暈。“好漂亮!”


    “聽法藍說,你們中國話有句話說‘外國的月亮比較圓’。”諾因打趣著,“怎麽樣?這樣一看,有沒有比台灣的圓一點?”


    “沒有。”她轉過頭,眼中盈著笑,“但是我找到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也許可以彌補月亮的缺憾。”


    因為她這句話,他的心蕩漾在一片溫柔中。他輕輕地握住她的手。


    小小軟軟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幾乎不到一半大,可是這雙小手的主人,內心比他這六尺大漢要來得更加堅強,而且溫柔。


    他隻是一個有著壯碩外型的男人,可是他的心底,也許不及眼前小佳人一半的強韌。


    他時常感覺自己像是綠野仙蹤裏麵那隻沒有勇氣的獅子,不過徒有其表。但她卻是如此不同,她那絲一樣細膩的溫柔強壯……輕輕地,他將她的手心壓在自己胸膛前。


    “諾因?”張瑋慈微愣,但沒有把手抽回來。“怎麽突然……”


    “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一直渴望一個人出現……”他將她的手執至唇邊,深情一吻。“如今,我渴望的人就在眼前。”


    她紅著臉,把臉輕輕偎在他胸膛,聽著他堅定有力的心跳,感覺自己的幸福。


    諾因嗅聞著她身上甜蜜的香味,除了感受到幸福之外,也無法忽視那幸福中微微的陰影。


    真愛裏麵沒有謊言。


    法藍也許說的對,然而,該何時告訴她呢?當他說出真相的那一日,會不會就將注定一輩子孤單到老死的命運?


    他緊緊環抱著她,這樣不祥的想像令他恐慌,一旦想到可能失去她……不,他不能,也不願去想。


    “諾因,你冷嗎?”她感覺到他在發抖,“你在發抖呢。”


    “不……不是冷。”感受到她的掙紮,他雙臂收緊,“不要動,就讓我這樣抱著你,這樣就很好。”


    緊緊擁抱著……


    如果有一天她會離開,像荷俐那樣,那麽現在就讓他作一個被深深愛著的夢,縱然有天這場夢可能如煙一般消逝……


    張瑋慈乖順的倚偎在他懷裏,卻從他的肢體動作中,明白的接收到他的情緒——極度恐懼以及極度的害怕。


    諾因在害怕什麽?她不懂。


    但是沒有關係,無論他怕什麽,她都會陪在他身邊。


    就像那次在車裏所說的,她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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