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斬洛忽然明白眼前的景況,他與這名中國少女被固在船上,風雨飄搖,而且沒有任何人能解救他們…


    ——出自蘭斬洛伯爵係列四《菀香之港》初稿


    “怎麽搞的?”張瑋慈雙手扯著門把,試圖用暴力解決問題。


    “我們怎麽會被困住了?”她拍打著玻璃,試圖引起路人的注意。但是因為這天寒地凍的天氣,今天幾乎沒有人外出。


    加上公寓坐落於中央公園旁一處較少人經過的地段,所以她無論怎麽叫喊,也是白費力氣。


    諾因軟軟地癱在椅子上,大概猜得到方才車子停在外麵,水滴到門孔中結冰——真是要命。


    手機也忘了帶出門,這下真的可是求救無門。


    他無力的抬頭看看窗子縫隙,他們有足夠的新鮮氧氣,不會有窒息的危險,但是如果氣溫再低下去,要麵臨的就是足以致命的低溫。


    他比一般人要來得耐冷,但身邊的女子可不一樣。


    隻是,一想到被困在一個緊閉的空間,也讓他頓覺渾身無力,心髒像是被某隻看不見的大手緊揪住。


    “諾因,你還好嗎?”


    張瑋慈一轉頭,就見諾因一臉慘白,大口大口喘著氣,看起來很不好。


    她想起他說過自己有幽閉恐懼症,如今被閑在車裏,想必他會比她更來得痛苦難過許多。


    “不大好……”


    用盡力氣才逼出一句話,他實在討厭密閉的空間,討厭一個人孤單的、在黑暗中的感覺……


    “我不要一個人在這裏……”


    密閉的空間令他不禁想起母親過世的那段期間,父親每晚都在流淚哀嚎,黑暗中隻有他一個人,沒有父親母親的笑語,他們的溫暖離他遠去。


    一個人,孤單地被留在冰冷的黑暗中,無論怎麽哭叫,回應他的隻有像是直到永遠一樣的幽密陰暗……


    “沒關係,我在這裏。”她安慰他的道:“放心,我們一定會想出辦法出去的。”


    張瑋慈挺直腰杆,一隻手握著他的大手,一隻手撫摸著他的臉,給他信心,“諾因,你不是一個人,我也在這裏。”


    他勉強張開緊閉的眼,扯動嘴角,“我不喜歡……這樣的空間……隻有我一個人……”


    “我知道。”她想起她的高中同學,如果幽閉恐懼症發作,還會大哭起來,他的情況還好一點。


    “諾因,看著我,這裏不是密閉空間,也不隻你一個,我也在,你聽到了嗎?”


    見他又閉上眼,臉色白得叫人擔心,呼吸也急促起來,她連忙拍打著他的臉頰,“諾因!看我,我在這裏!”


    “瑋慈……”他牽動嘴角,露出一個很苦澀的笑容,“我知道你在,你打我打得好痛。”


    “對不起。”她改換戍輕緩的撫摸過他的下巴。


    之前這樣撫摸他,他露出舒服的表情,現在這樣做,不知道能不能勸他放鬆一點?果然,他糾結的眉頭放鬆了一些,並且輕輕地把頭靠在她肩膀上。現在的他,也許隻要她把他用力推開,他便會碎成片片。“抱歉,我對緊閉的空間有著不好的回憶……”


    “我猜也是。”


    據說幽閉恐懼症的患者多半都是因為童年時,有著不愉快記憶,導致他們麵對緊閉空間時會產生害怕逃避的心理。


    她同學是被父母責打了後,就被關在衣櫥裏,也許諾因也是類似的原因。


    諾因靠得她好近,一股像大衣上的那股淡淡而好聞的味道又竄上她鼻間。他的氣味令人感到很舒服可以依靠,雖然現在情況完全相反,是他依靠著她。“我……父母都過世了,在我十歲的時候。”諾因緩緩地開口,聲音很低很輕。


    “我母親因為懷了我的小妹,難產過世,我父親一次失去孩子與深愛的妻子,他就……瘋狂了……”


    此刻的他需要有人聽他說話,那是他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的悲傷。


    她為他心痛,一個十歲的孩子,怎麽麵對母親的過世,以及傷痛過度而發瘋的父親?


    “那時候我們全家住在猶他州靠近落磯山河穀的小鎮,父親瘋狂之後,我被叔叔接到紐約,而我父親他……”


    一想起父親因為瘋狂而變成狼形,喪失理智地攻擊手無寸鐵的人類,諾因便忍不住發抖。


    “沒關係,你不想說就不要說。”


    現在的他身子整個癱軟在她懷裏,張瑋慈輕輕拍著他的背脊,像是哄小孩一樣。


    “我父親是被人槍殺的……”


    這句告白令她悚然一驚,眼淚隨即湧上,黥痛著她的眼。


    “但那時候,我叔叔他們沒讓我知道發生了這種事,一直到我念大學那年,他們才告訴我父親已經死亡。”


    他頓了一頓,才繼續困難的說下去。


    “我明白他們很愛我,隻是在晚上,我一個人在幽暗的房間裏,就算哭得再大聲,也都沒人聽到我的聲音……”


    說到最後,諾因有些哽咽。


    那個寂寞的小男孩的哭聲,至今仍然沒有退去。


    因為沒有人願意陪著他……曾經,荷俐答應過他,溫柔的手撫慰著他,但她也遺棄了自己……


    “我聽到了,你現在有我,我陪著你。”張瑋慈堅定的告訴他,“我在這裏陪著你,諾因,你不是一個人。”


    “你聽到我的聲音了……”他內心的求救。


    她用力的點點頭,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對,我聽到你的聲音,你不要擔心,就算是這樣的密閉空間,也還有我陪著你。”


    他慘白的臉上努力的露出微笑,“我……是不是很膽小?我真的很怕自己一個人……”


    “每個人都有他的弱點,不是嗎?甚至連神話中的英雄們都有弱點啊!”


    她輕輕拍撫著他,溫柔地說著,“阿基裏斯的腳踝,參孫的頭發都是他們的致命傷,你我怎麽可能例外?我也怕鬼、怕蛇、怕很多很多東西啊!”


    “真的嗎?”


    “你至少不怕鬼,隻是怕孤單而已。”她吐舌俏皮的說道:“這一點比我強得多了,你還記得吧,前兩天我第一次遇到佩卓的模樣。”


    他怎麽會忘記?簡直隻能用歇斯底裏來形容。


    一回想起她的模樣,忍不住便笑了開來。


    凝視著她,諾因突然感覺心中有個糾纏了十多年的重量,輕飄飄地落了地。


    眼前這嬌小可愛的女孩,此刻看來,卻是比自己堅強高大了數十倍。


    他汲聞著她身上那股女性的玫瑰甜香,忍不住伸出手去,緊緊環抱住她的腰身。


    然後,附在她耳邊,很低沉、很溫柔的說:“謝謝……”


    被關在密閉空間裏,也許不算是一件太壞的事……尤其跟一個這樣溫柔的女性相處。


    最後他們倆是被下了班的法藍給救了回來。


    當法藍拿著打火槍來“解決”這輛奧迪的門鎖時,諾因忍不住發出哀嚎。


    “我新買沒多久的奧迪!”


    “忍忍吧,”法藍一邊按著開關噴小火,好融化鑰匙孔裏的冰,一邊說道:“你的健忘越來越嚴重,真應該好好放個長假,讓你使用過度的腦袋休息,而不是老窩在家裏。”


    “這是我的工作。”兩人終於好不容易擺脫這狹小空間,忍不住先伸個懶腰,再長長地歎口長氣。


    法藍與諾因抱著食物,張瑋慈提點小東西,一起走上公寓。


    法藍陪著他們走到四樓,要回去時,還對她眨眨眼,“這個有健忘症的老頭,拜托你多費心照顧。”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到諾因的臉漲得通紅,而法藍已身手矯捷地逃下樓去。


    她想起那天佩卓也說出類似的話語。


    “他們好像都誤會了什麽。”諾因不自然的轉過頭去,臉依舊紅得像是火燒過一樣。“因為我從沒帶過女性回來公寓……”


    “所以?”她挑高眉毛。


    “他們可能都以為,嗯……”他深深吸口氣,“以為你是我重要的……嗯,女伴——”


    他轉回來,不好意思的看著她,“如果會對你造成困擾,我代他們向你道歉……”


    張瑋慈聽到這番話,心裏逐漸升起的不是困擾,而是一種淡淡的——她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的情緒,像是有點喜悅,又有點害羞的感覺。


    麵對這種情緒,她隻覺得手足無措,隻好假裝忙碌的拿起食物,“我們為什麽一直站在門外?趕緊進去吧,你今天一整天都還沒吃到東西呢。”


    諾因見她不承記也不否認,心裏湧起微微的失望。


    不過——他自我安慰著,畢竟事情還沒開始,至少,他還沒開始追求她。


    對她的好感,從第一次見麵,就開始無限延伸。經過剛剛的事情,讓他下定決心想要追求她。


    她就是他命定的那個人,狼的直覺向來強烈——


    雖然,他曾經不幸的失敗過一次,但經過時間的曆練,他會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瑋慈把食材全部放入冰箱,一邊煮菜,一邊指使著諾因把客廳與餐桌收拾出個幹淨地方,好準備用餐。


    當諾因隻是把報紙與雜誌往旁一推就算收拾幹淨的時候,她便會揮舞著鍋鏟要他認真找個地方,好放那些雜物。


    他會一邊笑一邊鬧,趁她不注意偷吃盤子裏的肉塊,並且笑鬧著打賭她絕對不敢吃五分熟的牛排——


    很久以前,他也曾經這麽快樂、這麽無憂無慮……


    因為她的出現,這個“曾經”終於又在生命裏複蘇。


    當張瑋慈很高興的發覺她所煮的食物不必放在亂七八糟的書堆當中時,他們才開始用餐。


    “按照你的要求,我把牛肉隻烤了五分熟。”


    她切開牛肉,不讚同的嘖了一聲,把都是血的那一塊分給諾因,看起來像有七


    分熟的則放到自己盤子裏。


    接著,她十分井然有序地,依次把馬鈴薯、菠菜以及萵苣也放進盤子裏。


    “我不吃蔬菜!”狼人為維護物種尊嚴,出聲抗議。


    “你吃!”她嘴裏喃喃念著,像是對誰生氣一樣。“如果我能吃下帶血的牛肉,你也能吃下蔬菜。”


    兩人麵對麵而坐,瞪大眼睛看著彼此的盤子。


    “請用。”她對他皮笑肉不笑地比劃,“嚐嚐看我的手藝。”


    諾因咕噥幾句,叉起一塊熟透的馬鈴薯送進嘴裏,緊閉著眼,頗有壯士赴死的決心,那表情像是吃什麽難吃的藥一樣。


    “這麽難吃嗎?”


    她以前還時常請朋友吃飯耶!不可能到了紐約,手藝卻全部留在台灣了吧;:


    隻見他咬了幾口,接著張開一邊緊閉的眼,對她眨呀眨,“想不到,味道還不壞。”


    雖然他不是兔子或是地鼠,然而,這種食物的口感的確還不壞,就算沒有熟悉的肉味,但是不難吃——不像想像中的難吃。


    張瑋慈聽到他的評語,笑了開來,“我就跟你說吧!”


    接著,換她得吃帶血的牛肉。看著那鮮嫩腥紅的肉塊,忍著滿身的雞皮疙瘩,憋著氣,她切了一小塊放進嘴裏——


    接著她發覺,其實也沒有想像中的恐怖。


    就像是看出她的想法,諾因也笑了開來,學著她先前的語氣,“瞧,我就跟你說吧!”


    張瑋慈看著他調皮的模樣,不禁失笑。


    這頓晚餐吃得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愉快,印象中,她從前的每一個約會對象,都比不上諾因——聲音低沉醇厚,談話風趣大方,隱藏在嚇人的外貌下卻是幽默而且溫和的男人。


    吃完飯後,諾因一邊收拾碗盤,一邊和她閑聊,“所以你來紐約是為了遊學?為什麽不打算在這念個學位?”他們方才聊到她來紐約的目的,他忍不住雞婆的為她規劃起來。


    “再說吧,”她當然也想,不過現在的狀況不允許,“可能回台灣之後再找個工作,多存點錢,有機會再來紐約。”


    “這麽說,你很快就要回台灣嘍?”


    嘩啦嘩啦的衝水聲掩蓋了諾因話中的失望語氣。


    她沒有發覺他的異樣,歪著頭想了想,“也許,等腳好一點……”


    想到這問題,她也覺得這樣叨擾人家似乎不太好,隻是在大胡子身邊,她感覺很快樂……於是,完全不去思考這個問題。


    兩人沉默下來,好一會都沒人出聲。


    為了打破這份尷尬,張瑋慈不自然的笑了笑,“你問這幹麽呢?”


    諾因慢條斯理的擦幹手,把碗盤放入烘碗機中。偏過頭,像是考慮許久,才轉過身,灰色的眼睛深深凝視著她。


    “因為我在想,我要怎麽追求你——或許,現在得用最短時間,想辦法追到你,才能把你留下來。”


    張瑋慈兩、三天沒有下樓去了,她躲在佩卓的房子裏麵,看著電視胡亂轉台。


    沒下樓的原因第一是因為她感冒,第二,則是諾因的告白。


    自從那天諾因突然說要追求她之後,由於太過震驚,她不知該怎麽麵對他。


    幸好佩卓的冰箱——魁也有冰箱——堆滿食物,她不怕餓肚子。


    老實說,她並不討厭諾因,甚至可以說是相當喜歡他的——


    濃厚胡子掩蓋著的臉龐,凝視著她時,那一雙溫柔的灰眼,在陽光下絲緞般閃亮的頭發,笑起來沉穩醇厚的聲音,還有那天不小心窺視到的雄厚胸膛……


    隻是她要怎麽回答呢?


    她想起以前談過的戀愛,有個跟她交往過的男人對她的評語卻是——比一個男人還要勇敢!


    最後一個男友跟她分手的理由則是——不想跟一個外型看起來像小孩,內在是個男人婆的女人交往。


    她賞了他一拳,讓他戴了一個月的墨鏡上班。


    從那之後,她便認定自己是個悲慘且沒男人緣、沒戀愛運的女人。


    會那麽“勇敢”,也不是她所希望的,但她實在習慣於跟父親吵架,習慣武裝自己,把自己當男孩一般,讓自己看起來很強悍,這份勇敢是不得不。


    跟最後一任男友分手,至今已一年多。


    如今遇到諾因……


    想到被困在車子時,他的軟弱害怕——雖然不能怪他,有幽閉恐懼症的人會害怕密閉空間是正常的——他會不會也覺得自己根本不像個女人,不需要男人的保護呢?


    “啊,親愛的——”是佩卓,張瑋慈現在已經很能適應佩卓那種很淑女的說話方式。“我以為你出去了。”


    “我?沒有。”張瑋慈悲慘的捏捏自己通紅的鼻子,“我好像有點感冒。”


    佩卓步履優雅的從廚房端來一杯濃茶,同情的拍拍她,“我也希望我能生病,這畢竟是活著的證明。”


    “像我這樣絕對會讓人想死。她接過茶,抽抽鼻子。


    佩卓低喃著像是法文的音節,安慰她似的道:“放心,小小的感冒絕對不會讓人想死——小感冒就像不愉快的戀情,結束它之後你會更愉悅。”


    瑋慈因為她的形容露出了笑容,隨即又想起方才獨自在煩惱的事情。


    “諾因——”她想對佩卓說諾因跟她告白的事情,她沒有人能商量。


    但是跟一隻鬼商討愛情對策,這主意是不是太瘋狂了些?


    佩卓發覺她的欲言又止,鼓勵地說:“諾因怎麽了?”


    她終於忍不住,說出了那天晚上的事,還有她以前受過的所有汙辱評語,最後她不確定的道:“……我懷疑諾因隻是開玩笑的。”


    “應該說,你怕他是開玩笑的。”佩卓聽完後,微微一笑,“怎麽說呢……你之前的男人們實在是太糟糕了,簡直該接受再教育,但是,我敢跟你保證,對狼……諾因他們這種人來說,感情這檔事情,絕對不是說著玩的。”


    張瑋慈挑高眉頭,為什麽她再一次聽到那個“狼”字?“跟狼有什麽關係?”


    佩卓突然臉色不大自然的轉過頭去,猛扇著扇子,好一會才轉過頭來。


    “我是說,諾因這個人啊,就像生物界的狼一樣,這種生物一生隻有一個伴侶,而且家庭責任感重,對於感情,他是很沒開玩笑的天分的。”


    “真的嗎?”


    她偏著頭,用扇子遮著半張臉,“我的回答無關緊要,但是我知道諾因會搬進來,是因為他的未婚妻——”


    說到緊要關頭,她卻靜止下來,露出個抱歉的微笑,“不過我覺得啊,這件事情你問他比較好,我這個人向來不在別人背後說閑話的……”


    “他未婚妻怎麽樣?”但無論張瑋慈怎麽追問,佩卓就是不講,隻留下一句話——


    “如果他開口了,那麽,他絕對是認真的。”認真的?!那代表她可以當真嗎?想起以前那些苛刻的評語,對她的外型的批評……


    她不懂怎麽裝嬌弱,諾因真的能欣賞這樣的她嗎?他難道不會比較喜歡那種留著長發,看到蟑螂就昏倒的女人嗎?那該比較有所謂的女人味吧。


    而不像她——


    外表幹柴,內心烈火。


    最佳的“幹柴烈火”的現身說法。她又打了個噴嚏,悲慘的揉揉自己鼻子。佩卓說他是認真的……或許,她明天下去一趟。給自己一個機會,也許,諾因真的不一樣……


    “諾因,你真的不打算去嗎?”


    路克用紅筆從地圖上畫掉舊金山,悲傷的歎了口氣。他是諾因的責任編輯,十五歲的他有著一頭閃亮的紅銅色發絲,笑起來仍像個男孩。


    從諾因的第一本書出版後,四年來,兩人維持著極好的友誼,但是路克仍然不甚了解,為何諾因會戀家戀成這樣?


    他為諾因排的簽書會,除了少數幾個能夠一天來回的城市,其他的諾因毫不考慮——雖然對他的讀者很抱歉。


    諾因抱歉的看著他的編輯,知道因為自己的任性,在宣傳上麵讓路克很難做。為了彌補路克,他拿出下本書大綱,“真對不起,這是下本書的……”


    還沒說完,路克已經一把奪過來,迫不及待地讀起來。


    “這次的地點在十九世紀的香港?《菀香之港》?”


    路克一邊看一邊老練的用pda做筆記,“太好了,從《東印度之光》那本後,蘭斯洛的女伴一直落空,雖然這是懸疑小說,但是適量的加入一點愛情,我想會賣得更好。”


    他抬起頭,一雙藍眼睛閃閃發亮,“告訴我,蘭斯洛,你在《菀香之港》裏寫到的那個中國女孩是誰?”


    他知道諾因筆下的蘭斯洛,其實就是諾因自己。


    一定有一個如諾因筆下那樣蜂蜜色肌膚、寶石大眼睛的中國女孩,走進了他的生活,否則他不會把她寫進他的故事裏。


    諾因窘困的笑了笑,他該怎麽說那個女孩因為他的告白,已經有三天沒下樓來找他了呢?


    可能是他太過心急,反而弄糟了彼此的關係——也許他該放慢腳步,別嚇壞她了。


    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他隻好微微笑著。


    “好吧,就知道你喜歡裝神秘。”四年來朋友不是當假的,路克知道當他露出這種微笑,便是希望對方不要再追問下去。


    他轉個話題,“對了,我應該沒跟你說吧?出版社最近來了個新同事,她簡直是太漂亮了!我正在追求她,快成功了。”


    舉起手,路克畫出一個平空想像、前凸後翹的雙s形,“大美人!身材一流。下次有機會我帶她來給你看看,你再幫我鑒定鑒定。”


    “一定。”諾因為朋友情場得意而感到高興,不過也忍不住替自己感到失落。


    門鈴突然響起,諾因起身去開了大門。


    隻見門外一雙閃亮亮的漆黑大眼,帶著一點憂鬱、一點羞澀,定定的望著他。


    “前兩天我感冒,所以沒下來幫忙……”張瑋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希望你還需要一個人幫忙煮飯。”


    諾因滿心溢著興奮與感動,什麽也說不出來,臉上浮著欣喜若狂的傻笑,他見她比了比門內,這才意會過來趕緊側過身,讓她進屋。


    略克一轉頭,就看見那漂亮的中國女孩——《菀香之港》的女主角,活脫脫的出現在他麵前。


    看看諾因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該離開了。“那我先走啦,大綱我帶走了。”


    他拿起大衣,往外頭走去,門關上後,突然想起他忘了幫心上人要諾因的簽名,她可是諾因的書迷呢!


    看看門鈴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還是不要打擾人家好了,今天沒要到簽名也不要緊,之後再帶她來,相信她看到本人一定會更加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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