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cleangel,你不肯來台灣,那我可以到紐約去找你嗎?你是不是住在我以前寫信給你的地方?我過陣子去紐約出差,能不能順道去拜訪你?


    或者,你不準?


    你是不是有個家庭?你有個美麗優雅的妻子,你擔心她誤會我們的關係,你也許還有個活潑可愛的女兒,她嫉妒你老是跟我通信,不喜歡你對我太特別……


    uncleangel,對不起,我不該如此為難你,你放心,我不會去打擾你。


    我會乖乖地等,等你有一天願意跟我見麵,我會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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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天後,薄暮時分,於香韻獨自站在辦公室窗前,發怔。


    霞光總是令她感到哀傷,似一幅絕世油畫,很美,美到極點,但那橘彩太豔,紫墨太憂鬱,一層又一層堆積的顏色太費神。


    垂斂眼睫,她想起劉至風也曾在這樣的黃昏,向她求婚——


    你知道這代表什麽意思嗎?


    這代表我們今生注定,你就是我今生的新娘,而我也是你的真命天子。所以答應我吧!跟我結婚,我發誓會愛你、疼你,讓你幸福一輩子!


    誓言的重量,原來輕如鴻毛。


    於香韻自嘲地勾唇,慢慢地,蒼白的唇瓣張開,逸落一串破碎的笑。


    因為不能哭,她隻好笑。


    因為不能讓任何人看出她的心已受傷,她隻好拿鎮靜的表情掩藏傷口。


    就連劉玉萍都看不出她黯然神傷,由於劉至風前去找奶奶當說客,劉玉萍隔天一早便召見她,替孫子求情。


    “我知道至風對不起你,但他已經跟我認錯了,你就原諒他吧!”


    她默然不語,很明白董事長是護孫心切,也一直很希望她做劉家媳婦,才會如此勉強她。


    “香韻,你別這樣啊!你如果不能消氣,我讓至風馬上從台北回來,一定道歉到你滿意為止,好嗎?”


    “不用了。”她拒絕劉玉萍的好意。“他要開個展,很忙,不必為難他。”


    “可是……”


    “我沒事的,董事長,就算我跟至風分手,我也會做好自己分內的事,你別擔心。”


    “唉,我不是擔心這個啊!”劉玉萍重重歎氣。“香韻,你怎能這麽冷靜?難道你對至風一點也沒有感情嗎?要不我放你假,你去台北跟他好好談一談?”


    “不用了,謝謝董事長好意。”她再次婉拒。


    看得出來,劉玉萍對她的決絕很不諒解。


    但她顧不得了,已經變質的誓言她不可能再相信,破碎的愛再怎麽彌補,終究還是會留下裂痕。


    她不信了,什麽今生注定、什麽一輩子幸福,都是空的、是虛幻的,就像她的父母能輕易拋下她去自殺,血肉至親,不過爾爾,何況是一個本來不相幹的陌生人?


    她不信了,不要了,隻想好好地、一個人活下去……


    正沉思著,下腹驀地一陣悶痛,於香韻伸手撫住,慢慢深呼吸。


    又來了,每個月到生理期時,她總是格外不舒服,這回因為前幾天不小心喝了冰飲,疼痛更劇烈。


    內線電話響起,她按下通話鍵。“什麽事?”


    “於總監,福田總廚‘哀求’你過來一趟。”


    哀求?


    於香韻歎息,每當福田用到這樣的字眼,她就知道一定又是什麽事令他煩躁不已了,看來又得她親自出馬去安撫。


    “好,我就去。”


    離開辦公室前,她攬鏡自照,稍稍補了妝,確定自己看來氣色如常,神情無異,才打開門。


    一路上遇上不少員工,眾人對她問好,她也微笑著一一點頭回應,好不容易來到行政總廚辦公室,隻見他一個人在裏頭焦躁地踱步,嘴上不停喃喃自語。


    “親愛的總廚先生,出了什麽事了?”她刻意用玩笑的口氣問。


    “香韻,你總算來了!”福田總廚見她如見觀世音,抓著她的手,哇啦哇啦地直抱怨。“都這些材料進出的報表啦!我怎麽看都不對,又不曉得是哪裏出錯,快煩死了!”


    “好,你別急,我瞧瞧。”明明自己身體不適,情緒比福田總廚還低落,於香韻卻強打精神,笑吟吟地接過報表,一頁頁細看。幾分鍾後,她找到錯漏。“這一欄跟這一欄,數字反了。卜


    “是嗎?”福田總廚眼睛一亮,搶過來看。“果然!我就說哪裏怪嘛!那些笨員工是怎麽做事的?連報表都會填錯欄?”


    “你請他們重做一份吧。”


    “ok!”找到問題所在,福田總廚心情大好,樂嗬嗬地教訓出錯的員工去。


    於香韻跟著離開辦公室,下腹的悶痛又隱隱傳來,她咬緊牙,鬢邊薄薄沁汗。


    “……你的臉色很蒼白。”一道低沉的嗓音,忽地拂過她耳畔。


    她一怔,愕然回眸。


    是梁冠雅,他不曉得哪裏冒出來的,正若有所思地瞧著他。


    “你來這裏做什麽?”她指控地問。


    “現在是晚餐時間,我不能來用餐嗎?”他好整以暇地反問。


    她一窒,這才驚覺自己問得無禮,眸光尷尬地流轉,瞥見他身後還站著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男子。


    “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察覺她的視線,梁冠雅微微一笑。“這是我的特別助理,文森;文森,這位就是水晶飯店的餐飲部總監,於香韻。”


    “於小姐,你好。”文森竟然會說一口流利的華語,笑著伸出手。


    於香韻與他輕輕一握。“你的華語說得很棒。”她讚美。


    “謝謝。”


    “你們是來餐廳用餐的嗎?請跟我來。”既然遇上了,於香韻也不逃避,善盡待客之道,將vip貴賓領進餐席。“我請服務生來招呼你們。”


    “等等!”梁冠雅喚住她。


    她不著痕跡地凝眉。“還有什麽事嗎?梁先生。”當著他特別助理的麵,難道他又想到什麽花招整她嗎?


    “坐下。”粱冠推命令吔。


    “什麽?”她不敢相信。


    文森也感到意外,瞪大眼,直盯著主子。


    梁冠雅不理會兩人訝異的表情,逕自招手喚來服務生。“請給我一杯熱可可。”


    “熱可可?”服務生懷疑自己聽錯。


    “馬上送過來。”梁冠雅的語氣不容置疑。


    “是。”服務生領命而去。


    於香韻狐疑地打量梁冠雅,不明白他葫蘆裏賣什麽膏藥,直到服務生送來熱可可,謎底方解開。


    “喝下它。”梁冠雅將熱可可推到她麵前。


    “什麽?”她又是一愣。


    “你身體不舒服,喝下它會好一點。”他淡淡地解釋。


    他怎麽知道?於香韻不可思議,微微地窘迫,難道他連她mc報到都看得出來?這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喝吧。”梁冠雅的聲浪,莫名地溫和,輕輕拍打她的心房。


    她不知不覺握住杯把,淺啜一口,甜甜濃濃的液體滑進喉嚨,熱度熨上寒涼的小腹。


    “把它喝完。”他柔聲指示。


    她卻緊握杯把,一動也不動,她真的很不願意被這男人識破自己的弱點,不願意讓任何人看透她難堪的處境,她不想,真的不想……


    “總、總監,我可以跟你談談嗎?”一道怯懦的女聲拉回於香韻鬱沈的思緒。


    她轉過頭,看見那夜與劉至風偷情的客房部女員工正怯怯地站在一旁,臉色蒼白,眼眶紅腫,雙手十指緊絞。


    “拜托你不要開除我,總監,我知道我錯了……請你原諒我,求求你……”當著餐廳客人跟員工的麵,她竟激動地下跪。


    一室嘩然,眾人好奇地緊盯這一幕,於香韻窘迫不已,卻又不好當場發作,她窺視梁冠雅一眼,見他神情凝重,胸口重重一擰。


    為何偏偏是在他麵前……


    “到我辦公室再說!”她擱下熱可可,率先走在前頭,神情冷傲,背脊昂然挺直,外人看不出她內心的動搖。


    回到辦公室,她關上門,麵對女員工。“你是不是誤會了?我沒要開除你。”這件事該負最大責任的人是劉至風,她不會遷怒到這年輕女孩身上。


    “可是、可是我今天接到主管命令,要我馬上打包走人……”女員工哭得梨花帶雨,哽咽地訴說。“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對,可是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我家裏需要錢,求求你,總監,饒了我好嗎?”


    她要她饒了她?那誰來饒了她自己?


    於香韻無言。“我再說一次,我沒開除你的意思,我會去調查是誰下達這個命令,如果這件事跟劉董事有關,我會請他們收回成命。”


    “真的嗎?謝謝你,於總監,真是太謝謝你了!”女員工破涕為笑,一時興奮,竟熱情地握住於香韻的手。


    於香韻沒有掙脫,隻是淡淡一句。“不客氣。”


    警覺到自己的僭越,女員工羞窘地急忙收回手,見於香韻神色並未不快,鼓起勇氣又開口。“總監,我能請你再幫一個忙嗎?”


    “什麽事?”


    “我能……請你幫我聯絡劉董事嗎?”她苦澀地交疊十指。“我一直找不到他……”


    “你找他做什麽?”


    “我……我好像懷孕了,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去墮胎……”


    懷孕?!


    晴天霹靂在於香韻耳畔震響,她呆住。“你……懷孕了?”


    “嗯。”


    於香韻注視她無助的表情,隻覺得胸口逐漸冰凝。“你坦白告訴我,你跟劉董事……不是第一次吧?”


    女員工沒答腔,隻是點了個頭。


    輕輕一點,卻在於香韻心海卷起萬丈波瀾,她怔立原地,片刻說不出話,好不容易,才勉強擠出嗓音。


    “我會……會請他跟你聯絡。”


    “謝謝你,總監,謝謝你,謝謝、謝謝……”女員工喜出望外,一次又一次地向於香韻道謝,可每一句謝言,卻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剜割她胸口。


    好痛!


    沒想到遭男友背叛,可以令人痛楚至此,痛得她無法呼吸,視野茫茫,連站都站不穩。


    她該怎麽辦?怎麽辦?


    她不能崩潰,絕對不能,她必須振作,必須堅強,她可以做到的,一定可以!


    “uncleangel,我能做到的,對不對?”她喃喃自語,遙問著遠方她從不曾謀麵的男人。


    請你告訴我,我可以。


    她淒楚地微笑,在電腦前坐下,顫著雙手,一字一字敲進自己血肉模糊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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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oss,我很好奇,剛剛那是怎麽回事?”


    用畢晚餐,文森陪老板回到vi,兩個男人窩在書房裏辦公,文森一直欲言又止,強忍許久的疑問,終於還是衝口而出。


    “你是指什麽?”梁冠雅淡淡地問,一麵瀏覽文件。


    “就是我們去吃晚餐的時候,那個於總監——”


    “你說她開除員工的事?當人老板,本來就有權力開除下屬……”


    “我不是這意思。”文森搖頭,他對誰被誰開除那種小事一點興趣也沒有,他有興趣的,是主子異常的舉動。“我是說你叫的那杯熱可可。”


    梁冠雅聞言,動作一凜,表麵卻保持若無其事。“那杯可可怎麽了?”


    “為什麽你會叫熱可可給於總監喝?你好像……”


    “好像怎樣?”


    “好像特別關心她。”文森觀察主子的神情,試圖從中尋找任何一絲微妙的變化。


    他神色不動,繼續看文件。“我看起來像那樣?”


    “呃,我是這麽覺得啦。”


    “我沒特別關心任何人。”他澄清。


    “喔。”


    “我隻是看她臉色不好,喝點熱飲可能會好一些。”


    “喔。”文森又應,綠眸卻點亮兩簇調侃的光芒。


    梁冠雅當然明白這個心腹助理在想什麽,他麵無表情地提議。“你有空問這種無聊問題,不如去替我們兩個煮一壺咖啡,今晚可能要熬夜了。”


    “yessir!”文森玩笑地行舉手禮,笑著離開書房,執行長官交代的任務去也。


    梁冠雅目送他背影,嘴角似勾非勾,他移動滑鼠,黯沈的電腦螢幕重新亮起,右下角程式列顯示他有新郵件。


    他開啟郵件程式,收到十幾封信,大部分跟工作有關,有兩封垃圾郵件,三封廣告信函,還有一封,來自熟悉的id。


    他心跳乍停,急忙點閱那封信——


    deardearuncleangel:


    這件事我一直忍著不想告訴你,因為我怕你笑我,更怕你擔心——


    uncleangel,我要謝謝你。


    你說對了,我不該答應他的求婚,我其實還不夠了解他,我隻是以為他很愛很愛我,而我也愛他,我以為他會是那個能跟我牽手一輩子的男人。


    我以為,我終於找到了人生伴侶。


    但其實不是的,我們之間的誓言隻是一杯虛幻的彩虹泡泡,吹散了就什麽也沒有了。


    他跟我道歉,說他隻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希望我原諒他。


    他的奶奶也希望我再給他一次機會。


    而那女孩,卻告訴我她懷孕了,她找不到孩子的爸爸,希望我幫忙聯絡他……


    uncleangel,我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你說我是不是很傻?我知道你一定也這麽覺得。


    可請你別笑我,如果連你也笑我,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如果連你也責備我,那我……


    uncleangel,我不會哭。


    我一定不會,從小,你就告訴我要堅強,要勇敢,我既然答應過你,就一定會做到。


    我隻是……隻是很想見你……


    對不起,uncleangel,我真的好想見你。


    我想見你,想見你,想見你,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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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痛!


    深夜,於香韻巡視完打烊的餐廳,正想回辦公室,經過長廊時,小腹的疼痛卻如巨岩,沉沉地墜著。


    她撫住痛處,忍不住悄悄在陰暗的角落蹲下,一麵等那痛楚過去,一麵拭幹鬢邊不停冒出的冷汗。


    她工作過頭了,她知道。


    明明身子不舒服,該早點回去休息的,但她就是不願獨處,寧願自己能像顆陀螺團團轉,忙得忘了心事。


    可生理的警鍾,還是對她敲響了,不許她再繼續濫用體力。


    “對不起,我知道了。”


    她喃喃自語,閉眸深呼吸,靜靜地等那激烈的疼痛過去,然後再試著緩緩站起身。


    一波波暈眩如海浪襲來,她全身倏地虛軟,重心不穩,搖搖欲墜——


    “小心!”一雙男性的臂膀從她身後探過來,穩穩地攬住她纖腰,將她荏弱的嬌軀護在懷裏。


    是誰救了她?


    她凝聚全身僅餘的力氣,顫然回首,眸底映入一張眉宇鬱然的俊顏。


    “梁冠雅,怎麽又是你?”她驚愕地低喊,氣憤、酸楚、懊惱……各樣滋味在胸口交雜。


    “當然是我。”他沙啞地回應。“你為什麽這麽不懂得照顧自己?非要把自己折磨到暈過去才甘願嗎?”


    “你是特地來這裏質問我的嗎?不用你管!”她想推開他,卻虛弱地無法掙脫。“放開我!”


    他不理會她的抗議,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她震驚不已。


    “你、你在做什麽?快放我下來!”她捏起粉拳捶打他。


    他低頭,冷冽地瞪她一眼,充滿責備意味的眼神頓時令她忘了呼吸。


    “等你學會照顧自己,再來跟我耍脾氣吧!”他厲聲斥道,不管她驚得目瞪口呆,逕自抱她回辦公室,路上巧遇兩名客房部員工,驚愕地目送他們。


    他粗魯地踢開她辦公室門扉,將她放上”形沙發的動作卻異常溫柔,小心翼翼地,仿佛將她當玻璃娃娃,深怕碰碎了。


    “有沒有止痛藥?”他關上門,低聲問。


    “什麽?”


    “止痛藥。”他蹙眉重複。“你生理痛不舒服,不是嗎?”


    “你……你怎麽會知道?”她又羞又急,他果真看出她正處在女人最尷尬的生理期。“你、你……”她粉頰滾熱,窘到說不出話來。


    “在你抽屜嗎?”他追問。


    她咬牙不語。


    “你若是不說話,我就打電話請客服部送藥過來——”


    “在辦公桌左邊最上麵一格抽屜!”她急忙喊,深怕他又叫來另一個員工看熱鬧,方才遇到那兩個,就夠流言傳得滿天飛了。


    梁冠雅點頭,似是看透她的憂慮,嘴角微妙一牽。他打開抽屜,找出止痛藥,斟了一杯溫水遞給她。


    “把藥吃了。”


    她不情願地接過,和水將藥片跟滿腔怨氣都一口吞落。


    他又在同一格抽屜裏找到一袋暖暖包,取出熱水瓶的水燙過了。“把這個墊上去,應該會舒服一些。”


    她倒抽口氣,不敢置信地接過暖暖包。他怎麽連這種事都知道?


    “你經常這樣照顧你女朋友嗎?”她悶悶地問。


    劍眉揚起。“我沒有女朋友。”


    “那你怎麽一副經驗老道的樣子?”她懷疑。


    他微微一笑。“有人告訴過我。”


    “有人告訴你?”


    “嗯,她告訴我女人常常鬧生理痛,是件很麻煩的事。”


    她輕哼一聲,沒再追問那個多話的人是誰,手握著暖暖包,卻遲疑著不動。


    “怎麽了?”他訝然望她。


    “你轉過去啦!”他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她怎麽把暖暖包墊上小腹?“別看我。”


    他先是愣了愣,接著明白她是害羞,嘴角不覺一扯,很紳士地轉過身。


    她瞥見他唇畔的笑意,更加氣惱,鬱悶地掀開衣衫,將暖暖包貼在疼痛處,熱流透進肌膚裏,漸漸舒緩了她緊繃的肌肉。


    “我可以轉過來了嗎?”他很有禮貌地問。


    她抿唇。真想扁他!“可以。”


    他旋過身,深湛的墨眸如兩顆黑夜裏的星,指引迷途的旅人方向。“好多了嗎?”


    他幹麽這麽關心她?


    於香韻很嘔,卻又悵然,當他如此溫煦地問她時,她實在沒法對他嗆聲擺臉色。“我很好,謝謝你,你……可以走了。”她冷淡地下逐客令。


    他深深地凝望她。“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今天打算睡在飯店裏。”她拒絕他的好意。


    “然後明天一早起來,又可以繼續虐待自己嗎?”他不悅地揪攏眉葦。


    “那不關你的事。”她真不明白,他為何要幹涉她這麽多?


    “明天你請假。”他突如其來地命令。


    她怔住。“什麽?”


    “明天你放假一天,不許工作。”他一字一句地撂話,語氣不容反駁。


    這男人以為他是誰啊?憑什麽這樣對她說話?


    她強忍憤慨,鄭重聲明。“我不能請假,我有很多事要做。”


    他眯起眼,眸光霸道地追緝她,許久許久,直到她感覺自己像被鷹隼相中的獵物,躲不開,逃不了,全身毛骨悚然,他才慢條斯理地開口——


    “你一定會請的。”


    “我不會!”


    “你會。”


    “不會。”


    “會。”


    兩人你來我往,好似小學生在吵架。


    於香韻幾乎控製不住脾氣,惡狠狠地瞪視眼前的男人。“你憑什麽這麽肯定?”


    “因為你想了解我。”他氣定神閑。


    “什麽?”她一愣。


    “你想認識我更多。”他淡淡微笑,神情極有把握,仿彿一切都掌控在他手裏。“我答應你,隻要你明天陪我出去觀光一天,我就告訴你一些我的事。”


    可惡,她真恨他的自以為是!


    “我不是伴遊女郎!”於香韻忿然咬唇。


    “我沒說你是,就當我是客人,而你隻是盡地主之誼吧!”他輕聲一笑,頓了頓。“別告訴我,你一點都不想了解‘水晶集團’的敵人,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不是嗎?”


    她默然不語。


    他凝視她低斂的眉眼,笑容一斂,嗓音驀地沙啞。“不管你有什麽心事,別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好嗎?”


    他這是……在哄她嗎?


    她驚怔,傻傻地望他。


    他眼神溫柔似水。“人生,總會經曆許多磨難,許多痛苦,但你要相信,一切總會過去的,一定會。”


    “你……”他為何要對她說這些?他看出她情緒低落嗎?於香韻驚疑不定。


    他忽然伸手,撫摸她沁涼的臉頰,輕柔憐愛的動作如一根羽毛,搔弄她不安定的心,然後,又像驚覺自己的異常,猛然抽回手。


    “明天早上十點我來接你。”


    語落,他沒給她任何拒絕的餘裕,逕自轉身離開,輕輕帶上門。


    辦公室外,梁冠雅反手握著門把,倚在門扉的另一側,仰首默默尋思。良久,良久,那薄俊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笑裏,藏著濃濃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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