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這話,到底是她想的那意思不?


    他也是暈了頭。


    她根兒裏靈魂自然生是大晉的人,死是大晉的鬼,這是多年政府朝廷培養打下的基礎,從她作為沈如意第一世活就註定了。


    但是!


    這原身蕭小玉妥妥的西梁細作,再弄出個孩子來,指不定哪天爆出來身份隨時是個危機。到時候哪怕有皇帝護著,就大晉百姓對西梁的仇視,姑且不說前朝大臣怎樣一個齊心協力,在宮裏行走,她都時刻要擔心著哪個正義感爆棚的妃嬪隨便找個理由給弄死,宮女太監下腿給絆死,或者一個不留神就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漢給往吃食裏下巴豆,生生拉死……


    這還不包括了皇帝所謂能給的都給了,董氏所出當朝太子的種種猜忌,之後可能產生的不可預知的後果。


    弄出個孩子來,根本是百害無一利的事。


    當然,她隻是就目前自己的身份來講。


    至於如果還有以後,她不介意給他生出一個或幾個孩子來。


    沈如意吧唧吧唧嘴,說了兩句不到露出這麽一點點意思,皇帝就已經完全明白了。


    並且,完全不贊同。


    「你是不相信我能護住咱們的孩子?」他問,「還是不想生,和我的孩子。」


    能說句人話嗎?!


    沈如意咬牙:「你明知道我的身份——」


    「你是朕的愛妃,隻有這一個身份。」蕭衍挑眉,手臂輕輕環住她的腰身,緊箍越緊,好懸沒把沈如意給憋的喘不上來氣。「記住。」


    沈如意表示。她記住沒用,要前朝那些大臣信,全天下的百姓信才有用啊。


    可她也看出來了,皇帝現在根本不是在和她商量,語氣倒是好好的,溫柔和軟,實則就是在通知她。但凡她略微表現點兒不同意見。他那神奇的腦迴路又開始自動腦補她各種不愛他。


    特麽。他到底是有多想戴頂綠帽子,她心裏沒人都能讓他臆想出來一個,她也是醉了好麽。


    其實。他說的話多少點醒了她——她的確應該怕啊,他的孩子生出來萬一真隨了他,妥妥的神經病底子,皇帝無所謂。她可是要被折磨瘋了。


    不過這話她也隻敢放心裏,打死她也不敢當著皇帝露出半點兒意思。


    「我們超級英雄全文閱讀。順其自然吧。」沈如意摟著皇帝的脖子,輕飄飄地道。


    「不然呢,」蕭衍笑,「又不給弄個孩子塞到你肚子裏頭。」


    「……」特麽。誰再說皇帝正常她撓不死那人。


    這話也能說出來,好無恥啊好無恥。


    就是當笑話聽,也冷到南北極了好麽。


    「以後你想知道什麽盡管問我。不要瞎猜,也不要派人四下在長樂宮打探。」蕭衍側頭親親沈如意的脖子。呼吸的熱氣噴灑在她脖頸處頓時起了一堆小米粒。


    「讓人捉到了,這都是你的把柄,再者……我不喜歡被人窺探。」


    沈如意虔誠地一副認罪伏法的誠懇態度,「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犯了,這次實在是憋不住好奇心。」然後,不等皇帝有所回應,勾著他的脖子,輕輕就吻上了他的嘴唇。


    蕭衍微怔,瞬間就奪回了主動。


    二人口舌交纏,越來越激動,沒多一回就滾到了床上。


    呸呀!


    陳槐聽著屋裏發出一聲聲曖昧的響動,忍不住就啐了一口。


    他是吃了上一次帝妃鬧僵的虧,這倆貨曾經一度一發不可收拾分分鍾撕破臉的程度——這是特指皇帝,至少在陳槐看來,一切起因雖是皇貴妃,起正意難平的卻是皇帝,作死作妖生就一個作貨。


    當初他秉著做個有格高的太監的自我要求,沒跑去聽牆根,結果皇帝自苦不說,還拖著整個長樂宮的太監宮女一起苦,三更半夜成天在宮裏溜彎,長樂宮的宮人一個個好懸沒作下病,但凡皇帝和皇貴妃生了氣,臉稍微帶上那麽一點兒,皇貴妃還沒怎麽樣呢,那幫子|宮人便開始唉聲嘆氣、提心弔膽。


    這一次,雖則皇帝姿態放到最低,皇貴妃也沒半點兒爭強好勝的意思,但陳槐可不敢保證這倆貨當真就消消停停的。


    他這才為了自身,為了整個長樂宮的長治久安,猥|瑣地聽了這麽長時間的牆角,結果沒想到皇帝前朝還沒擺平就開始急著想要孩子。


    也是急大發了,剛說完孩子立馬就身體立行,人家抱一處啃上了——


    好吧,陳槐自我安慰。


    至少比掐到一處強。


    皇帝和前朝大臣剪不斷理還亂,分分鍾撕逼大戰,這偌大清冷的後宮,再經不起皇帝和皇貴妃這倆作貨再撕了,餘波都能把整個後宮給波及了好麽。


    xxx


    皇貴妃的身份謎團並未因左督禦史的被貶而熱度稍減,輿論反而有越發高漲的勢頭。


    一是與左督禦史的性格有關,其人剛直卻不迂腐,絕非不知變通之人,為了忠言直諫的名聲和皇帝頂著幹不是他的風格,除非有特殊且必要的原因;二來卻也是和皇帝的態度有關,在難得一次的朝會上幾乎和大臣們打破腦袋了,不過是讓皇貴妃出來見一見,就能平息的事,他偏不——如果不是存心將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就是皇帝自己心裏有鬼啊。


    雖說沒有牽皇貴妃出來溜的歷史,可是大晉百年來,不是沒有出過皇貴妃,但凡年慶節令也要受外命婦的覲見,偶爾在皇帝身邊見見大臣也不是開天劈地頭一遭,偏偏他們家皇帝咬定青山不放鬆,打死不鬆口,這實在讓人不得不懷疑。


    皇帝好美色也就罷了,人家本來就富有天下,寵個把美人啊醜人啊,大臣們也就敲敲邊鼓宋朝好丈夫最新章節。不讓皇帝太出格也就罷了。


    如果隻是別國的美人,其實……也還就罷了,頂多規勸若有子,少年時就遠遠打發出去,不要過份加封也是良策。


    但若偏偏是鐵打的事實,西梁細作,別說是封個皇貴妃。就是帶進宮做個小宮女也是不成的。


    皇帝也是腦抽了。各國的細作那對自己國家的忠誠度都是最高的,將人攏在身邊,手指頭勾勾嘴皮子動動。指不定大晉的軍事機密,政治機密就妥妥的擺到西梁桌麵了。


    要是手段再狠辣些,把他們可敬可愛純白靈魂的小太子給弄死,那可是動搖大晉國本的!


    畢竟這皇貴妃本身就有前科。早在偽裝成山野村姑之際就讓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才進宮就將正宮的董皇後給擠兌回昭陽宮禁足思過。太子也受到牽連,緊接著就將忠言直諫的大臣們使用廷杖,若非劉太後出麵相勸,好懸有倆老弱病殘當庭給打死。


    一句話。皇貴妃殺傷力太大。


    是西梁細作要除,不是的話能除也最好除了。


    隻是不得不說,章和帝動用廷杖之刑當真震懾了一批大臣。


    不過那些大臣也不全是貪生怕死的。不肯再來一場聲勢浩大的請願,更多人是希望有更溫和更妥協的辦法。


    就是這樣。雖然利益相同,方向一致,但方式方法在一眾大臣間還是產生了各種分歧,以致於第二次大臣集體跪在長樂宮中的人數甚至遠不及當初。


    隻是這一次,陳槐帶章和帝發聲之初便命人關了長樂宮的宮門,不許任何人進出,這一次廷杖之刑哪怕再有碎嘴子向太後告密,太後想進來做說客也進不來了。


    天空碧波如洗,秋高氣爽。


    整個長樂宮哀號聲不斷,更有甚者在杖刑之中還痛書皇帝為色所迷,懇求皇帝清醒,為平民怨除去皇貴妃。


    四十杖未過就打死了兩個,結束之後就被錦衣衛皇帝親軍全部架出去,死的死傷的傷,送回府裏,皇帝的各種貶斥奏摺便到了。


    打了跪,跪了打,這種反覆的互相折磨持續了五六天,終於在劉太後兩方示意遊說之下有所緩和。


    總體上,文官集團損失慘重,皇帝聲望受損,雖力保住了皇貴妃,也算得上兩敗俱傷。


    要說皇帝不嘔是不可能的,可若說劉太後撿了個便宜,撈著了好名聲卻也並非受之有愧,大臣們死咬著沈如意不鬆口,的確是挑戰了皇權,不拿皇帝當回事,但本質上除了這些,給皇帝填堵,實際上這些可是算不得罪,扔大理寺人家都不收的。


    不過是君臣之間權力與意氣之爭,上一次的升級版。


    大晉的大臣的確不少,京師城樓上扔一塊板磚,砸到十個行人有四個半大大小小都是個官,不是官也是官家親眷,可是哪怕人數再多,章和帝也再殺不起了。


    事實上後期他已經吩咐陳槐叫下麵行刑的人明顯手下留情,否則就那麽個打法,早都打死了。


    劉太後這時候出頭,恰逢其時,雖然難免讓他覺得漁翁得利,但有什麽辦法,是鷸蚌自己個愛掐,讓人撿著便宜純粹自找的。


    事實上,劉太後能出來做漁翁,蕭衍心裏還是有幾分真心感激的。


    姑且不論劉太後背後的目的是什麽,兩方騎虎難下之時,有個人出來調解才是最重要的。他的立場表明了,若那些大臣還是一意孤行,他不介意將先皇留下來給他的班底全同撤換網遊之諸神世紀。


    普天之下莫非王法,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想找幾個聽話,有才,又想做官的實在不是多難的事。


    xxx


    時間眨眼間就到了九月,聲勢浩大的君臣之爭總算有所緩和,至少表麵看起來是這樣。


    而沈如意身處漩渦中心,卻又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名符其實的後宮第一人。


    不過,她這第一人其實做的也有幾分詼諧,因為她被皇帝漏水不露地保護在長樂宮,除非必要絕不出宮。除了初一十五拜見太後一回,遇著個頂個兒的妃嬪都拿她當臭狗屎臭著。


    遠遠的,很尊敬地臭著。


    皇帝的萬壽節是在十月,往年在八月末其實宮裏宮外就開始忙活,今年實是廷杖那事兒給鬧的,整個後宮風聲鶴唳,人人自危,生怕被卷進暴風眼。直到九月份,才在劉太後主持下,開始籌備萬壽節。


    也是因為這事,宮裏忙碌起來才有了人氣兒,以前很長一段時間氣氛冷的幾乎要凍煞人。


    九月初六,劉太後再度召集妃嬪美其名曰籌備萬壽節。


    等沈如意一到仁壽宮,坐了片刻,除了有個笨手笨腳的宮女送上一杯半涼的茶,劉太後撥弄著茶盞,卻連其他妃嬪半個鬼影子也沒見,她心裏似乎就明白了什麽。


    「太後……」


    劉太後一抬手,打斷了她。「知道哀家為什麽叫你過來嗎?」


    沈如意舔舔唇,「臣妾愚昧,難道太後不是為了萬壽節?」


    「你這妝也太濃了,讓人看不清真正長相,哀家看著礙眼。」劉太後輕輕捧起茶盞,呷了一小口。「來人,給皇貴妃洗洗臉,把妝卸了。」


    沈如意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如今還有什麽不明白呢。


    她就說宮裏訓練不出來剛才那笨手笨腳的宮女,拿她當耍猴似的瞅,眼珠子就差沒貼她臉上了。


    趕情這是太後找出來認人的。


    「太後明鑑!」她撲通一聲跪到地上,畢恭畢敬地磕了一個頭。「臣妾本就是該死之人,早存死誌,何勞太後動手?不過是前陣子皇上與大臣們鬧的不愉快,情緒並不十分穩定,隻怕臣妾做出一些事情來,會刺激到皇上。否則,臣妾本來也不想多給皇上負累,早便做好自戕的準備。」


    「臣妾早有死誌,實不須太後也牽扯進來。」


    沈如意道:「太後請再給我三天時間,三天時間一到——」


    「大膽蕭小玉!」劉太後一聽就怒了,這貨分明是在鄙視她的智商,拿她當二百五耍呢。


    給她三天時間?


    別說三天,就是三個時辰,她就得撒丫子跑長樂宮皇帝懷裏求保護求安慰。


    劉太後怒從心頭起,抓著手裏的茶盞兜頭蓋臉就朝沈如意砸過去,沈如意下意識一躲,砸偏了。


    劉太後和沈如意皆是一愣。


    拿個茶盞都怕砸身上疼,還口口聲聲自戕,拿話糊弄她,趕情西梁國人都是這種尿性,好歹演戲演全套,二把溜子想騙誰呢?!


    劉太後怒從心頭起,「來人,把西梁細作蕭小玉給哀家拿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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