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冷靜……」


    沈如意整個身體僵直,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這老婆婆手一顫,那寒光四濺的匕首順著她漂亮的脖子一劃,血就跟呲花似的往外噴。


    那死的可是夠疼,夠壯觀。


    「冷靜?」蕭婆婆聲音陡然變冷,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道:「若不是你這小騷|婦貪戀沈萬年,偷偷將毒藥換成了春|藥,弄巧成拙,現在西梁軍隊都打進來了。隱忍了十年,一朝城破我就可以回歸故國,事情都壞在你的手裏。你不顧念在主人手上的家人,我還想我家人活呢!」


    「現在全城戒嚴,你我還無事,一旦戰事停了,上麵騰出手來對付的可不隻是你一個!我今日便殺了你——」


    「你殺了我也解決不了問題。」


    沈如意這算聽明白了,趕情這蕭婆婆居然是西梁打入邊關城鎮潛伏多年的間隙。


    這樣看來,不隻原身蕭小玉,保守估計蕭婆婆這一家子都不大清白——而她居然重生到這樣一個人身上。


    對她隻能仰天長嘆,豎起中指,回蒼天一句:有創意。


    西梁國分明是想殺了江州知州沈萬年以造成混亂,然後再趁機奪城,卻不料中間出了岔頭。


    雖然她不想這麽說,但蕭小玉就是色慾薰心,想強了沈萬年然後——有可能捆了,也可能殺了,卻不料沈萬年也是有戰鬥力的,沒把人給撂倒,反送了自己的命,這才給她機會重生到這身上。


    這也解釋了沈萬年明明是被蕭小玉騙到悅來客棧,可偏偏事情一處整個城裏傳的沸沸揚揚。官府這才迫於無奈抓了沈萬年。


    若不是她重生到這身上給沈萬年做了證,西梁國人在江州煽風點火,加之整個江州城群龍無首,西梁軍隊趁機進攻謂事半功倍。


    而且誰也沒預料皇帝的援軍來的這樣及時,兵分幾路,半夜就把西梁軍隊給打跑了。


    誠如蕭婆婆所言,現在西梁軍隊不知根底。一旦戰事結束。知道事情壞到她這環節,第一個要倒黴的就是蕭小玉。


    當然,是那個真正的蕭小玉。現在卻是不同,這身體換了芯子,過幾天就和皇帝遠走高飛,西梁國哪怕氣炸了肺。也沒膽子一路追殺她到京師皇宮內院裏頭。


    隻是大前提是,她有命活到離開江州的那天。


    沈如意咽咽口水。急切地道:「你聽我解釋,事情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絕對不是我大梁的叛徒——」


    「不是叛徒,你就能沒殺了沈萬年,反而好吃好喝供著你。身邊還有丫環僕人供你差遣?」蕭婆婆冷冷地打斷她。「你也不必廢話,要不我現在殺了你,要不你就和外麵的人說要送我出門。你我一同回大梁,好好解釋清楚。到時候。你是不是叛徒,上麵自有定論。」


    「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


    呸。


    信她就有鬼了。


    沈如意暗搓搓地翻了個白眼,這老婆子年紀不小,看起來倒是惜命的很,要真是想殺她,還用她那麽多廢話,還不是怕沒洗清身上的汙點就被弄死了,得不償失?


    「你也說了,我家人在主人手裏,我哪敢叛變。」


    「你?」蕭婆婆輕蔑地撇嘴,「就你這騷樣兒,被沈萬年迷的七葷八素,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了吧,還記得你弟弟妹妹?」


    沈如意強裝不在意輕笑了一聲,「你也知道我,就好這一口……我本來也是打算那個什麽——下完藥,弄死就算了,誰知道他那時候還能使出功夫來,一下子把我撞桌子上弄暈死過去。」


    她恨恨地道:「你當我是願意為他作證?當時我人在衙門口,要是不改口供當時我都要被他們把臉劃花餵狗啦。我自然是千依百順,怎麽好怎麽說,糊弄過去。誰知卻因禍得福——」


    她忽地壓低聲音:「你真當沈萬年一時轉了性子就看上我了?你道帶兵支援的是誰?」


    「你少跟我打馬虎眼,想糊弄過去。」蕭婆婆將匕首往上一送,往上沈如意趁機湊過來。


    她在江州城暗地裏搜集各種來往密報已有十來年的時間,往日府衙是什麽樣她再清楚不過,絕不像如今重重官兵,外圍還有軍隊把守。若非她將匕首藏在私密處,就進府那番搜身,就直接將她給扣下來了。


    蕭婆婆話雖強硬,臉上細微的表情卻可以看出她的話,她是聽進去了。


    沈如意繼續用細微的聲音道:「我雖給沈萬年做了證,他卻始終懷疑我,一直把我帶在身邊,連半夜上城樓都巡防都不讓我睡覺,拎出去讓人盯著。卻不料,他聰明反被聰明誤,正巧讓我撞上了來支援的……大晉皇帝。」


    她輕飄飄地說出口,果然見蕭婆婆跟讓人冷不丁往嘴裏塞了個大李子,撐的她整張嘴都放不下,張大了幹巴巴的大嘴,都能讓人看見裏邊的小舌頭了。


    「你說,你遇到了大晉的皇帝?!」蕭婆婆激動的手直抖。


    嗖,劃了沈如意脖子一條。


    「唉喲,你小心著點兒!」沈如意大驚失色,聲音都扭曲變了形。


    繼鍾美人那變態捅了她幾剪子,她可不想再被割嚨了。


    「你說,你遇到了大晉皇帝?!」蕭婆婆也擔心太過激動,沒等聽完就把人給弄死了,顫巍巍地將匕首從沈如意脖子上撤下來,刀尖沖前抵到沈如意心口窩。


    沈如意抹了抹脖子上細微的血痕,眼巴巴地看著那把顫巍巍的刀,嘴角忍不住直抽抽。


    「你手可拿穩了,如果我死了,你我的家人全完蛋!」


    蕭婆婆無視她,「你說,你遇到了大晉皇帝。」


    「你說了三遍了。」沈如意翻了個白眼。好吧,不往脖子上放,她全身就輕鬆很多。畢竟是被捅習慣了。


    「那個小皇帝可比沈萬年嫩多了。」她趾高氣昂地捋捋秀髮,「也比沈萬年有眼光多了,昨天晚上我就把他給睡了——」


    「你說誰?大晉的皇帝?」蕭婆婆激動的滿臉摺子好像都開了。「那你咋沒趁機下手殺了他?」


    她咬牙切齒:「你不會是又看上人家年輕俊美,又是皇帝,你攀上高枝。就連家人也不顧了吧?!」


    沈如意輕輕拍拍她沒有握著刀的那邊胳膊。「我要是像你這麽衝動,早被弄死啦。大晉的小皇帝是會武功的,聽他吹噓說。好像功夫還挺高。沈萬年都是他手下敗將,我這冒冒然上去,不是自尋死路嗎?」


    她時刻注意著蕭婆婆,眼見她有些遲疑。拿著匕首的架式都不似方才那樣你死我活一般,氣熱洶洶。顯是被她說動了。


    她再接再勵地道:「我這不是想著,原來我是失誤了,造成了主人不可挽回的損失,可是如果把小皇帝的人頭往上一獻……到時大晉肯定天下大亂。到時西梁軍隊一舉攻破邊防,整個大晉不都是我們的了嗎?」


    「那時,我們就是西梁的功臣。這點小失誤,恐怕也會略過不計了。是吧?」


    半晌蕭婆婆才抬眼皮瞅瞅她,目光不屑:「到嘴的榮華富貴,你捨得棄了?」


    「皇帝三宮六院,那麽多妃子,誰說我睡了他,他就能一心一意對我好?我年紀也比他大,他不過是一時圖個鮮。為了那些富貴煙雲,把自己家人舍了,我還沒那麽無情。」


    「要是為了沈萬年,可真說不準你就會了。」蕭婆婆冷冷地道,她可算見識了女人失心瘋迷上個男人是什麽樣。


    開始不過是走上層策略,和當官的交好得到的情報水平也更高級些,風吹草動什麽的也能更快知道。


    誰知道蕭小玉向來於男人無往不利,偏偏沒把沈萬年給迷住,反而讓沈萬年迷的七葷八素,要不是沈萬年向來對她不假辭色,連正眼兒都不看一眼,蕭婆婆都懷疑不用讓人抓著話柄,蕭小玉自己個兒就投誠,能把西梁國賣個幹淨徹底。


    毒藥明明給她準備好了,她卻臨了更換成了猥|瑣的春|藥,盡管兩人都是同一國的,她也不禁要鄙視這種行為。


    殺人不過頭點地,強了人家一個大男人還不如殺了!


    做奸細也是有尊嚴,有道義的!


    沈如意咳了兩聲,「別那麽直白嘛……我為人雖然看似開放,瘋癲成性,可是孰輕孰重還是能分得清的。男人嘛,再找就有了,可和家人比不了。」


    「那你的意思,是要怎樣?」蕭婆婆狐疑地道:「你又殺不了他,跟他的時間短,他也不可能把機密事情告訴你。」


    沈如意眼見蕭婆婆被她說動,抿唇一笑。「這還不簡單,用藥毒死了唄。」


    她說:「我在衙門裏拿不到毒藥,隻能靠你,明天你再帶過來。小皇帝說了邊關戰事挺亂的,他要在這兒多留些日子,還說要我帶他到處轉轉,估計這幾天他是離不開我了,到時我見時行事,咱就大功告成了。」


    她頓了頓,突然說:「那你就不能拿毒性太猛的,當場毒死了,我就脫不了幹係了。找個慢性的,我找個理由和皇帝掰了,然後咱們也都安全了,也能回國了不是?」


    蕭婆婆冷笑,心道她隻管毒死大晉皇帝,江州府這事她就算抹平了,還管她是死是活嗎?


    半晌,沈如意試探地道:「你說,可行嗎?」


    「我怎麽知道你不是騙我的?萬一我前腳走,你後腳就編了個理由讓皇帝把我殺了——」


    「拜託,你長點兒心行嗎?」沈如意忍無可忍:「你我都是奸細,幹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把你抓住,我的身份不會暴露?再者,我身份一暴露,難道大晉皇帝還會要我?不弄死我,都是我魅力大。」


    蕭婆婆心裏總是有些拿不準。


    「至少,你送我出衙門。」


    沈如意點頭,「自然。你別忘了,明天把藥送進來。」


    蕭婆婆遲疑:「外麵檢查的很嚴,我擔心萬一讓人搜了去。」


    嚴?


    沈如意眨巴眨巴眼睛,她沒看出來。「你這匕首是怎麽帶進來的?」


    「那我把藥也塞褲|襠裏?」


    「……」


    不說不覺得,說完沈如意就覺得這刀有股味兒。


    「如果你晚上還沒送進來,那我後天就帶皇帝出門,找個藉口去客棧看你,到時候你再給我。」


    蕭婆婆覺得這個靠譜。「那你就去我那兒取吧,不至於到那地界還搜那麽嚴。」


    沈如意見她上鉤了,直跟她定心丸吃,給她確認。「你可找好了,一定要慢性的,不然把我這條命搭進去,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人就是這樣,你表現的越惶恐,越是不相信,她反而相信了。


    之前是蕭婆婆可著勁兒的追著沈如意不敢確定,現在轉臉就變成沈如意提心弔膽再三要蕭婆婆確認,並要她發了個毒誓,才總算放下心來,親親熱熱地和蕭婆婆相互攙扶著往外走。


    蕭婆婆從來就看不上蕭小玉,看見個漂亮男人就走不動路的主兒,再聰明也是有限。


    她們常在刀尖上舔血的,能活下去就比什麽都強。


    毒誓?比個白麵饅頭都不值。


    隻是蕭小玉的話她是相信了,可是懷疑因子已經滲入他們的血液骨髓,哪怕是這時候,掩在寬袍大袖下的手上還是握著匕首抵在沈如意的腰間。


    沈如意身後跟著兩個太監兩個丫環,可是誰也沒懷疑看上去相親相愛的婆媳倆。畢竟蕭婆婆看上去年老體弱,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自家兒媳扶著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沈萬年的宅子是大晉朝廷給的官方配備,前麵府衙,後麵的宅子就留著在任的官員及家眷住宿。


    前堂與後宅相通,中間一個月亮門,晚上由家丁奴僕落鎖。不管是前堂還是後宅白天進出府衙都要穿過月亮門,順著遊廊走出去。


    沈如意帶著蕭婆婆走要跨過月亮門,就見蕭衍身後帶著烏泱泱一堆人,不知何事急著出府。


    「你怎麽出來了,有事找朕?」蕭衍總是第一時間看見沈如意,然後才掃到旁邊的老婦人。「這位是——蕭老夫人?」


    沈如意隻覺得貼在她後腰的手似乎極力握緊的匕首,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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