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終於明白過來,不管她和趙氏的死有沒有直接關係,鍾美人都是粘上她,死咬著不撒口了。人家開誠布公地擺明車馬,今天就算她從瑤華宮走出去,她們這事兒也不算完。


    她還能說什麽?


    說什麽還有用?


    早在當初她披著趙昭儀的皮時,幾乎把嘴皮子磨破也沒阻止得了鍾美人那黏黏乎乎,連綿不絕的愛,後來還是拿彼此家人的生命安全苦口婆心一頓苦勸,才算是讓鍾美人收斂了些。


    現如今搖身一變,她成了宮裏人盡皆知殺人嫌疑犯,鍾美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就更不指望鍾美人能把她的話聽進去——


    從異端不為人所容的愛,到不管不顧的恨,她們這是幾生幾世的孽緣啊!


    沈如意摔。


    知道再說什麽也是無濟於事,她也不多費唇舌,誰知旁邊站著瘦高個兒不幹了,指著床上的被子,臉拉長的跟個驢臉一般:


    「怎麽也得讓錢宮女帶床被子走吧。」


    眾宮人驚詫的小眼神毫不吝嗇齊刷刷地沖他甩過去,他還可以更明顯點!


    兔牙太監撫額,特麽好想上去一腳踹死他,哪怕踹不死,就像錢宮女這樣受了重傷之後反而腦筋變得靈活,嘴皮子也溜了也行啊。


    就這麽明晃晃地指著床上鼓了一個小包的被子,他是生怕別人不知道裏麵藏著東西,讓他們有機會卷出去嗎?!


    「哦,我竟不知現在尚宮局這麽艱苦,連床被子也要自己帶去嗎?」鍾美人就站在旁邊,順勢就坐了下去。摸了摸石青色繡暗紋的真絲綢緞被麵,不禁笑了。


    「隻怕妹妹帶了過去,你的品級也用不得,我本想著這裏麵的東西都給你留著,回來還是你的。不過,既然這位公公說了話,我自然是不好攔的。那妹妹便帶了去吧。用不用得著卻是無關緊要的。」


    一邊說,一邊眼神掃過東北角的漆案,三個首飾盒大開。一個已經空空如野。


    一眾宮人順著鍾美人的目光望過去,還有什麽不清楚的呢。


    兔牙太監根本已經沒臉再待下去,衝著鍾美人敷衍地一揖,大步流星往外就走。


    沈如意根本也是奔著金銀珠寶來的。如今鬧的這般僵,讓鍾美人堵住冷嘲熱諷這一番。她是再沒心情去收拾那些根本再不夠格穿的衣裳,灰頭土臉的也撤了……


    唯有瘦高個兒太監趾高氣揚地抱著被他捲成一團的被子,以近乎是隨皇帝禦駕親臨的氣勢邁著四方步出了瑤華宮。


    沒走多久,他找個角落就將被子扔了。一把揪出鍾美人闖進屋前沈如意塞過去的布包,左右看看,蹲地上就要分。


    沈如意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兩下。這一路上瘦高個兒沉默寡言,半句廢話沒有。看著不知有多穩重一個,她怎麽就沒看出來居然這麽不靠譜?


    抬眼一看,兔牙太監也是一臉的『別說我認識他』的嫌棄小表情。


    「快蹲下啊,咱們趕緊分了,也省得夜長夢多。」瘦高太監壓低了聲音道。


    尚宮局便在瑤華宮東麵的建福宮,往前拐幾個彎,用不了半茶盞的功夫就到了。他們是行事隱秘,特意繞了無路,盡走的偏僻小道。雖然行人稀少,但並不是真的沒有人,他就這麽明目張膽地分『贓』,果然也是性情中人。


    沈如意也是服了。


    兔牙太監雖是不屑同伴眼皮子淺的行事方法,但分東西還是樂得參與,二人你一件我一件正開心,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說好三一三十一,另個主兒卻連是雷打不動,東張西望一副給他們望風兒的架式是幾個道理?


    倆太監心裏畫弧,不知沈如意打的什麽主意,手上就停了下來。


    「錢宮女,怎地不挑?」兔牙太監笑眯眯地道:「若錢宮女反悔不想予我兄弟二人,但說無妨。」


    「憑什麽呀——」不等沈如意開口,瘦高個兒太監先不樂意了,後來還是看同伴眼珠子冒火動了真氣,才低頭攥緊手裏的東西,訥訥地小聲道:「她說好的。」


    沈如意也忍不住笑了,繼而又是愁雲慘澹。


    「您二位別多心,我沒旁的意思。在瑤華宮你們也看到了,鍾美人不依不饒,誓要將我弄回去的,到時候我恐怕連條活路都沒有,要這些身外之物又有何用?還不如贈與二位,也好過在我手裏真真成個死物。」


    一聽她不要這些東西,瘦高太監算是放下心來,輕撇唇角。「那鍾美人好生彪悍,將你都打成豬頭似的還不算完,多大仇多大怨?」


    沈如意重生錢氏之後就沒機會照過鏡子,自然看不見現在是個什麽尊容,隻覺得頭疼臉疼身上也疼,她還當是撞牆的後遺症,誰知竟然是鍾美人的手筆,一聽之下頓時激靈一個寒顫。


    真應了她的話,她不回去尚有一線生機,回到瑤華宮——死不是個問題,問題是怎麽個死法。


    她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求二位公公好人做到底,救我一救吧。」


    沈如意這番作為倒將瘦高個兒太監給驚著了,「我們就是太監,能幫你什麽?錢宮女,你認命吧。」


    ……這說的是人話?


    連兔牙太監聽得直翻白眼,別說人家聽不下去,他都聽不下去了!


    幫不幫得上兩說,錢氏擺明了說鍾美人想弄死她,那沒長腦袋的傻大個兒居然讓人家認命——意思鍾美人讓她死,她就乖乖去死吧?


    說話之前過過腦子會死是不是!?


    「郭友這話雖不大中聽,說的卻是事實,我們小小的太監,能幫上你什麽?咱家覺得,鍾美人性格雖彪悍,但在宮裏也不是多麽受寵,一手遮天的人物,她想要你的命,也未必那麽容易。」


    沈如意咬牙,這倆貨不見著兔子不撒鷹,見著了,兔子少了也不撒鷹。


    趕情從她手裏拿出去的都進了狗肚子,吃的多拿的快,就是真正求他們辦事能生生磨死人。對於以前曾經也是他們中一員的沈如意表示,她極度鄙視這種行為。


    「不瞞二位,狡兔尚有三窟,我在宮裏一向豎敵不少,自然也早留了後路。我開誠布公的說吧,如果您二位菩薩心腸,願意再幫我一次,我還有一張百兩的銀票奉上。」


    「你說,我們怎麽幫你?!」郭友瞪倆大眼珠子嗖嗖冒綠色,第一時間響應群眾號召。


    兔牙太監再也忍無可忍,伸出小短腿沖他狠狠一腳就踹了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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