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少主請大人放心,皇上那裏少主自然會為大人美言幾句,況且,這本不是什麽大事,但是大人也必須千萬當心,約束好屬下及親友,萬一再有類似的事情……」


    「我知道,我知道,多謝少莊主全力回護在下。」那徐知府的聲音聽來竟是戰戰兢兢,必恭必敬。


    官家的事情還是不要偷聽為好,多聽為禍。邱劍平即刻轉身,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是樓上神兵山莊的入耳目非常靈敏,有人連忙喊了聲,「樓下好像有人!」


    窗戶一開,有人從裏如電般竄出,她忙向旁邊的花叢中閃避,這時有人拉了她一把,將她陡然拉上牆頭,那鬼魅一樣的速度讓她大驚之下還來不及反抗,就已經被拉出客棧。


    「站住!你是誰?」她大聲質問,同時惦記著還睡在客棧內的白毓錦,便用被那人抓住的一隻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對方的手臂,那人痛呼一聲,啞聲罵道:「不識好歹的丫頭!救了你還這樣惡毒回報。」


    邱劍平左手撥掌想掃到那人麵上,看清他長什麽樣子,但那人手更快,竟然一下子切到她的頸上,她神智昏亂,倏地暈了過去。


    水閣藕榭,朵朵芙蕖,風鈴如歌,人影隱隱。


    這是邱劍平醒來之後先見到的景象,此時夜已深沉,但是眼前燈火通明,把夜晚照得猶如白晝。


    這是哪裏?這裏距離仙客來有多遠?她又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有人嗎?」她起身呼喊。


    此時一對俏麗的侍女笑盈盈地出現,對她深深施禮,「姑娘,您醒了,我們主人在前麵等您,請姑娘賞花品酒。」


    「你們主人是誰?」她不解的蹙眉,「我不和不認識的人喝酒,而且我還有事,必須回去。」


    「主人說姑娘是認識他的,而且,名酒名花易得,知己良朋難求,請姑娘不要錯過這天作的緣分。」


    這個人好大的口氣?莫非就是將自己打暈的那道黑影?


    既然對方費心把她弄到這裏,倘若她想避而不見,就這樣離開,大概是不可能的。


    一咬牙,她點頭應允,「好,我跟你們去!」她倒要看看那個神秘人在搞什麽鬼。


    這種季節裏芙蕖的確是很少見,邱劍平不由得要震驚於這個神秘人的財力和物力,大概和白家有得拚。但是這個人會是誰?是官家的,還是黑道的?


    直到走到前麵,那一片燈火輝煌中,她陡然看清了坐在池邊月下,正自斟自飲的那個人,驚得脫口而出,「原來是你!」


    她萬萬沒有想到,越不想見的人越是要出現在自己麵前,這個故弄玄虛的神秘人,原來就是那天晚上搶走她初吻的金大少!


    她捏緊拳頭,如果對方敢靠過來就要一拳打過去。


    金大少還是戴著那張假麵具,對著她笑咪咪道:「既然來了就坐下吧,這壺酒烹的熱度剛剛好。」


    「你又來糾纏我做什麽?你不是說你喜歡男人嗎?」她咬緊唇,或者該說是咬牙切齒地瞪著那人,腦海中飛快地想著,到底在東嶽國有哪戶有錢人家是姓金的?可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來。


    「我說喜歡男人,是因為那時候你是男人,既然你現在變成了女人,那我……開始喜歡女人也無妨。」


    他的目光總如兩簇火,讓她惶恐不已。


    如果說白毓錦像是她身側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天真可愛,玩心四溢,值得她珍視保護的話,金大少就如成人愛飲的酒,或是可以迷人心智的毒,讓她見了就想躲避,生怕自己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我要回去。」她冷冷地命令,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裏。


    金大少微微一笑,「我千方百計把你請來,怎麽會輕易放你離開?」


    「你!」她細細地回想,「剛才把我打暈的那個人不是你!」


    「對,不是我,隻是我的家奴而已。我的身影和聲音你早已熟悉,若是由我親自出馬,隻怕你早就遠遠地逃開了。」


    「你又來煩我做什麽?難道你煩我煩得還不夠多?」邱劍平霎時按捺不住,脫口說出,「我和你本來是素昧平生,你要做什麽我也管不著,我自認是個尋常人,沒什麽值得你追逐利用的價值,你緊盯我不放,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你何必妄自菲薄呢?」金大少持著酒杯緩緩走來,然後將酒杯舉到她的麵前,「劍平,我暗中觀察你許多年了,若不是我故意現身,你未必能發現到我的行蹤。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想找個能匹配我的伴侶,但看來看去,天下的女子都非我所想要的紅顏知己,唯有你……」


    「你住口!」她冷笑嘲諷,「真是癡人說夢。難道我該說‘感謝你的抬愛’嗎?」


    「這麽說就太見外了,」他還是噙著淡淡的笑容,「你我之間何必言謝?隻要你喝了我這杯酒,答應做我的女人——」


    「你妄想!」她抬手一掌將那杯酒打翻,反身就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走到哪裏去,又能走到哪裏去,但是此時滿心滿腔都是莫名的惱怒和憤恨,除了遠遠地離開再沒有別的心情。


    而他卻在她身後輕笑道:「你要走也可以,不過要想想仙客來中那個還躺在房裏的白大小姐是死是活?」


    「你難道真能如此卑鄙?」她憤怒至極地質問:「你到底想要什麽?」


    「我要你啊。」他依舊幽幽地看著她,「你跟著我,我便放過她。」


    「若我不肯呢?」她昂然問道。


    「那就……玉石俱焚咯。」他無所謂地聳聳肩,「雖然我心中實在舍不得,可是比起讓我眼睜睜地看著我喜歡的東西落在別人的懷裏,我寧可選擇毀掉。」


    如此輕描淡寫的話,卻掌握著別人的生死大權。他的自負、輕蔑中的冷傲,讓邱劍平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他,但是,以她之力,早已做過嚐試,她不是他的對手,所以她隻能死死地盯著他,心中想著該怎麽辦。


    「不用費心想那些如何對付我的計策了,與其費盡心機想那些陰謀詭計,不如你乖乖地來做我的人。」


    他逗弄地挑著唇角,回應著她近乎仇恨的眼神。


    「你,想要我怎麽做?」她艱難地吐出這句話,代表她心中的冰山裂開了一角。


    他唇邊的笑意更深,「將這杯酒喝下去,我自然會帶你去極樂世界,到時候你會發現,那和你這之前的十幾年相比,完全是不同的生活方式。劍平,何必讓那些難看的男裝綁縛了你這曼妙的身材呢?著女裝的你才是最真實的你。」


    他喊她名字時那份動情讓她不由得怦然心動,忽然想起上次她縱身跳入冰冷的河水中時,他也曾經忘情地在船上喊過她的名字。


    那時候,她心中湧動的是種難解的熟識感,好像許多年來,他曾經用這樣熟匿的語氣叫過她的名字。


    這一定是他的邪惡魔力,用來控製她的心神。所以當她捧著那杯酒,一點點飲盡的時候,她在心中不斷地告訴自己,現在的我絕不是真正的我,無論我做出任何事來,都是被人所控,被迫而為的。


    那杯酒,如她所想,的確能控製她的神智,讓她一點點地精神渙散,最終倒在金大少的臂彎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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