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到了?」他微笑,有意淡化的說:「這隻是我的一麵之詞,你有必要這麽相信嗎?」


    「總希望看到別人滿溢幸福的笑容,勝於聽到別人的不幸。」


    「會的,我會讓你每天照鏡子都看到幸福的笑容。」


    一縷甜意在心底滲開,心靈純真如金子一般可貴的冰晨,笑得柔柔美美,在如此柔美的微笑下,一點都不會在意為她傾了城池。


    忙碌的龍天翼極少有時間做一星期以上的旅行,加上冰晨的體力也不適宜長途旅行,一年頂多去國外玩一次,像坐飛機隻須兩小時左右的韓國,且不須跋山涉水,便成了今年的首選。


    出國玩一趟回來,龍天翼馬上送她進醫院檢查身體,她偶爾會鬧頭暈頭疼,醫生檢查不出哪裏有問題,隻能說是車禍的後遺症,開點藥給她帶在身邊。


    她被勒令禁足一星期,在家徹底的休養,才開始出門上繪畫課與珠寶鑒定課程,鋼琴老師則會到家中上課。


    教繪畫的是一位有名的中年美女畫家程嫣,曾在巴黎住了十年,稱得上家學淵源,在政商界結識不少名人,能在她那兒習畫的學生非富即貴,采個別教學,一次兩小時或三小時,視情況而定。


    每位學生都有自己的櫃子,可上鎖。


    程嫣曉得冰晨喪失記憶,教她拿出自己留在教室裏的素描簿和幾幅過去的作品,回憶一下,試著捉回當時的靈感。


    「好的,老師。」程嫣曾去醫院探視她,冰晨並不陌生。


    「今天真不湊巧,我一位朋友從國外回來,約我出去聚一聚。冰晨,你自己在畫室裏自習,今天這堂課老師不收費。」


    冰晨笑著說沒問題,程嫣便出門赴約,家裏的菲傭記得每位學生的喜好,為冰晨送來一壺花草茶和一片栗子蛋糕。


    打開櫃子,裏麵有十來冊素描本和很多畫具。龍天翼家裏也有一間她專用的起居室兼畫室,收藏的舊素描本和畫作,她反複看了又看,對恢複記憶沒有任何幫助,唯一能確定的是,她比較擅長畫人物,畫了好多好多的爸爸。


    放在老師這兒的不成熟作品,又有何不同?


    她隨手取出一冊素描本翻閱著,然後,她眼中的笑意斂去了,心湖裏掀起了疑慮不安的洶湧浪濤,手指微顫地端起花草茶飲下半杯,尚不足以平複心情,胸口反而竄過一陣揉合了難堪和恐懼的刺痛。


    「這是怎麽一回事?」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何等顫抖。


    她雙手並用拉下所有的素描簿翻著,紀洋、紀洋、紀洋、紀洋……


    「啊——」一股難以詮釋的恐慌捏住了她的咽喉,她用力咬著下唇,覺得渾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冰冷。


    天曉得,她是用了多少的力量玄抑製即將衝口而出的尖叫聲。


    為什麽她的素描簿裏全是紀洋?一個大她三屆的學長,她為什麽不停止的畫他、畫他、畫他?


    她呆愣而麵無血色地坐在地板上,雙臂圈住膝蓋,思緒渾渾噩噩、飄浮無著,她有種奇異的感覺,仿佛有什麽令人膽顫的真相被她遺忘了。


    她該問誰?她能問誰?所有的人都告訴她,紀洋是她的學長。不,如果那天沒在姊姊的辦公室巧遇紀洋和毛富晴,根本沒人跟她提過這名字。


    難道是她在暗戀紀洋,將暗戀情愫全畫進素描冊裏,因此,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可是,立即有一種聲音在心底反駁她。


    不是這樣的!


    有一位呆蠢的豪門千金十分迷戀紀洋……豪門千金被取消了繼承權,紀洋娶了她將一無所有……聰明過人的紀洋很快與毛富晴陷入熱戀……


    柳笑男飽含譏諷的聲音在她心底回旋、激蕩。


    一股揪心而酸澀的滋味絞痛了冰晨的心。


    誰來告訴她真相?


    誰願意告訴她真相?


    她七手八腳的將冊子全塞回櫃子裏,砰的一聲重重關上,仿佛裏頭關的是一隻咬人的巨蟒,必須落下重鎖。


    她想知道真相!有關於紀洋的。


    她要知道真相!有關於紀洋的。


    紀洋的名字像一根毒針黥進了她的心髒,讓她不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誰願意告訴我……」


    姊姊!如果所有的人都怕她受到傷害,隻有姊姊不介意看見她的淚水吧?!


    悲愁無處排解的冰晨決定去找柳笑男,抓起皮包,慌慌張張的下樓,衝出大門時,太亮的陽光令她一瞬間頭昏眼花,一輛疾駛而過的車子險些撞倒她,她像個被抽光血液的人般一臉慘白,心驚膽顫的被釘在原地,閃進她腦海裏的是許多紛亂龐雜的一個片段又一個片段……


    「啊、啊、啊——」她抱住頭,發出尖叫。


    「小姐!小姐!」司機和保鑣沒想到她這麽快出來,連忙跑過來。


    「我的頭好痛……好痛……好痛……」


    「小姐!小姐!」


    「快!快去把車子開過來!」


    冰晨痛得暈厥過去,立即被送往大醫院急救。


    【第五章】


    冰晨覺得自己作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裏發生的事哪個是真、哪個是假,迷離難分,於是,她又陷入另一場夢境裏。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時周遭十分安靜,看看窗外,黑幕籠罩大地,夜深了。


    又住院了,數不清是第幾次,她幽幽歎息。


    當她滿心厭倦的闔上眼,病房門被打開,她知道護士不會離開她太久,懶得睜開眼睛,繼續裝睡算了。


    「醫生,依你看她會恢複記憶嗎?」是龍天翼的聲音,帶著好深的憂愁。


    「除非她醒過來,否則無法確定。」


    「在你的臨床病例中,通常在何種情況下病人會恢複記憶?」


    「再一次受到相同的撞擊或刺激,其實不一定……」


    「她隻是突然頭痛,痛到暈過去而已!」


    這位大老板是怎麽回事?似乎不大樂意病人恢複過去的記憶?


    「一切必須等她醒過來才能判斷。」


    「她都昏迷三天了。」


    醫生也無可奈何,這位柳小姐拜托別再住院了,他們都快被龍天翼操死。


    終於放醫生回去睡覺的龍天翼,走到病床前,凝視著她的睡顏,目光像一湖深不可測的海水,泛著點點幽光。


    他看了她好久,久到她都忍不住要睜開眼睛了,才聽到他以艱澀的聲音道——


    「冰晨,你知道嗎?其實我很怕你恢複記憶,因為很多失去記憶的人在恢複記憶後,會忘了失去記憶這段時間所發生的點點滴滴。我多怕你回憶起我們過去的爭吵、不和、冷戰,卻忘了這半年來的甜蜜。」


    「誰能想象,這些日子我出生以來感到最幸福的時光,隻因你的眼中隻有我,你會對著我笑,跟我撒嬌,要我抱抱。對我而言,這就是幸福!


    「我甚至害怕讓你懷孕,唯恐你會像你母親一樣難產。我可以不要孩子,卻不能失去你,你懂得我的心嗎?不,你不懂,過去的你完全不想讀懂我的心,一味沉醉於紀洋帶給你的初戀情懷,蒙上自己的雙眼不願看清現實,甚至,不願承認我們的婚姻。」


    「你不想當我的太太,隻準傭人叫你‘小姐’,所以我便讓你做我的情婦,你終於肯乖乖讓我疼你、愛你了,這段日子過得真美。」


    「冰晨,我早已下定決心,即使有朝一日你恢複記憶,又想用‘紀洋’這名字擋在我們中間,拒絕我的愛,我也不會放棄你。我會把你關在家裏不讓你出門,直到你徹底忘了他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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