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悔了。”零的聲音穿透夏婉清的耳膜,直撞入她心髒最深處。


    “如果你指的真話是這個,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我後悔了。”他的聲音清楚卻飽含著壓抑的情緒。“這六年來,我沒有一天放棄過找你,但你卻像消失在這個世界,不管用什麽辦法,即使動用了我們所有的資源,卻還是找不到你。”


    夏婉清站在門前,肩膀微微挺直,表情倔強。


    “我把這裏布置成這樣,隻是因為我住在這裏,而我不想忘記你的任何事。內疚、懺悔、贖罪……這些都隻是借口。我對你做過的事,不是這樣就能抹滅和被原諒的。”零的語氣依舊鎮定,卻有著無法隱藏的悲涼。


    “即使後悔,但事情的確無法重來。我能把握的隻有回憶,能做的就是將你曾有過的夢想複原,每天生活在這裏,看著你喜歡的東西,並且祈禱能夠早一日找到你。”零緩緩轉身,黑發下,是一雙如黑夜般深邃的眼眸。


    她微紅的眼裏閃過幾許哀戚與柔軟,能夠感覺到他注視的目光。


    “我曾想過如果找到你,就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身邊,雖然我還是無法保證能夠給你幸福,但最起碼,我能保證你的安全。”零嚴肅沉重說出口的話,一句句都打在她心上。


    “你沒有對我說過這些,你什麽話也不曾說過。”她捏緊手裏的皮包。


    “我必須尊重你的意願,讓你自己選擇生活的方式,而且我不會再犯和過去一樣的錯誤,讓你離開我的視線和保護。”零依舊平靜。


    “因為我說了那些話,所以你才沒有告訴我?你真是個驕傲的男人,說出一句‘你後悔了’就這麽困難嗎?如果今天我沒有發現這裏,你是不是準備一輩子保護我,然後卻什麽也不告訴我?”她倏地轉身,眼神滿是哀怨。


    零那張終年不見陽光而顯得蒼白的臉上,浮現淡淡的寂寥。“是的,我的確是這樣想。”


    “你這個人……”她的下巴微抬,表情異常憤慨。“永遠這麽自以為是,你以為你這樣做,我會感激你嗎?”


    他的寂寥一閃而逝,臉色隻剩蒼白。“不,不會。”


    “你把自己變成鬼,住在這種地方,又想向什麽人證明你擁有別人所沒有的犧牲精神?”她注視他,眼裏的憤慨漸漸轉成怨懟。“還是你存心在折磨自己?”


    “我住在這裏,絕對不是因為你。”他冷靜的回答。


    夏婉清誇張的點頭。“我想也是,不然我真的會……會……”她的雙眸仿佛看著仇人似的鎖定他深沉的眼。“……恨你。”


    零深邃如海的眼略微一眨,眼中流露出微弱的掙紮。


    “明明是你帶給我痛苦,但你做的事好像你遭受的痛苦不比我少,可能還會更多似的……那種感覺讓我不舒服,這裏的一切都讓我覺得窒息和厭惡。”她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零微微搖頭。“我住在這裏,是為了能更有效的懲戒罪犯。”


    她看著他眼裏掠過一絲冷酷,悸動的心情漸漸冷卻。


    “如果我要你搬出這裏,去過正常人的生活,你一定不會聽我的話是不是?”她尖銳的問。


    “是。”他毫不躊躇,斬釘截鐵的回答。


    夏婉清伸手握住門把。“剛才你坦白的那些話對我意義重大,讓我不再覺得自己那麽悲哀——原來你也會後悔,而不是什麽鐵石心腸的人。”


    “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鐵石心腸的人,除非他已經不是人,變成了魔鬼。”零注意到她的動作,眼神掃過她的手。“捕獵那些魔鬼就是我畢生努力追求的方向和工作,婉清……不,伊蓮娜,那份工作會讓我自己變成半個魔鬼,遠離我,才是你最好的決定。”他的手指痙攣。


    雖然他說的是事實,但原來他的胸口還是會如常人般疼痛,神經依舊受折磨。


    夏婉清清亮的眼梭巡過他的臉,悲傷再度襲上她白皙細致的臉。


    “我懂了……”她轉開門把,從外開門需要按密碼,但從裏麵隻要輕輕轉動門把就能應聲開啟。


    他們彼此的目光在空中交會,一股淡淡的酸澀浮現眼中,時間因而靜止了一秒。然後,夏婉清轉身,跨步,朝門外走去。


    零則站在原地,略顯消瘦的臉上是一片虛無,沒有任何表情。


    當那扇金屬門再度自動合上,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他的視線內。零重新戴上了麵具,那個空白、將他的臉完全籠罩的麵具,在他臉上泛著陰冷的光芒。


    貝魯特站在羅浮宮繪畫館中那幅舉世聞名的蒙娜麗莎肖像畫前,俏臉上的表情顯得很專注。


    “為什麽會毫無進展?不是說一定可以探聽到消息嗎?”她壓低聲音,自言自語般的說著。


    “我們好幾處暗樁都被他們發現,雖然及時逃離,但也無法再繼續追查下去,所以還是要拜托您調查。”在她的身後,看似隨意落腳的一對旅客夫妻,那位妻子轉頭對著自己的丈夫說著。


    “那就是說我絕不能查不出來?”貝魯特低頭從自己的手提袋裏拿出素描本,在上麵勾畫起眼前畫作的輪廓。


    “是的,無論如何都要查出boss的下落,現在除了您外,組織裏沒有人辦得到。”丈夫帶著笑容對妻子說。


    “回去告訴傑夫裏,半個月內我會給他boss的下落,其他計畫不變。”貝魯特低頭畫著素描。


    “那我們就等您的好消息。”妻子和丈夫交談著。


    “下一次見麵在b地點,時間我會通知,你們不要擅自聯絡我。”貝魯特合上素描本,她的嘴角露出笑容,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那一對夫妻走到畫作前,認真的欣賞起來。


    跨出展覽廳的貝魯特戴上一副深色太陽眼鏡,而她眼裏的笑容在瞬間消失。


    原本她並不想立刻展開行動,希望對方可以更信任自己,但為了追查出義父的下落,她不得不冒險了,看起來,她必須加快速度行動。


    零和伯爵,誰才是她最好的突破口?


    她的心裏毫不遲疑的立刻就有了答案。


    雪愕然的看著眼前被派來x組裏做後勤工作的女子,一開始她接到上麵的電話說要派一位實習生過來時,就已經讓她感到無比驚訝了。


    他們這個特別部門從未聽說過有什麽實習生能來這裏學習,更不用說要派到x組了。


    “奎恩小姐,怎麽是你?”雪看著夏婉清,她的身邊站著同樣一臉呆滯的風。


    “是我向伯爵提出要求的,而且也得到了他的同意。”夏婉清無視於他們眼裏的訝然,自顧自地布置起自己的辦公桌。“後勤支援的工作,在其他組一直都有專人負責,可是我們x組卻是組長零親自負責,那樣他實在太辛苦了。”


    她俐落的整理桌麵,不一會兒,就將自己的個人物品擺放整齊,並且打開了電腦。


    “我雖然對組織裏的各項規定不是很了解,但我在大學學的是行政管理,對電腦也算頗為精通,隻要稍加學習,一定能很快上手。”夏婉清抬頭看他們。“你們也希望零可以從那間房間裏走出來吧?”


    她的最後一句話融化了兩人臉上的冰霜和懷疑,風率先對她伸出手,道:“你好。”


    “風,聽說你太太懷孕了,恭喜你。”夏婉清溫柔的回握他的手。“你最近也在訓練營裏挑選人手準備培養接班人,我覺得你的太太很幸福。”


    “工作和家庭一樣重要,希望我兩邊都能兼顧。”風挑了下眉毛,他對這個新來的實習生印象不錯。


    “你對我們這組的情況應該很了解吧?有不懂的事可以問我,最近我很少出任務。”雪將手裏準備整理的報告拿了過來。“可我也很討厭做這些文書工作。”


    “現代的偵緝手段,並不一定要親力親為,許多時候有電腦就能搞定。你前天不是還破獲了一起跨國的網路詐騙案?”夏婉清欣然接受她遞來的文件。


    “看起來以後我們的日子應該會更輕鬆,畢竟以前凡事都得等頭兒來調查給資料,我們也會覺得有壓力。”風痞痞的笑了起來。


    雪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如果她把夏婉清和頭兒間的恩怨故事告訴風和樹,不知道他們又會怎麽想?


    “樹那家夥到底什麽時候會銷假回來上班?他度個蜜月也比其他人久!”風翹起二郎腿開始抱怨。


    “他擺了我一道,讓我把今年累積的假期都送給了他。”雪調侃的說。“他還挺記仇的,一定要我為了當初騙蓉微的那些話負責。”


    “誰能想到冰山似的雪,會有這麽調皮的一麵,你也真夠損人的,怎麽能對他心儀的女子說那樣的話?”風咧嘴一笑。


    “到底是什麽事?可以告訴我嗎?”夏婉清興趣盎然的望著他們。


    “你可以去問頭兒,他應該也很清楚。”雪看了下手表。“既然有人接手文書工作,我就要回去陪家人了,明天我妹妹和妹夫要來看我們。奎恩小姐,要麻煩你替我向頭兒請假。”


    “好的……不過請不要這麽客氣,叫我婉清就可以了,這是我的中文名字,既然大家都用中文交談,叫這個名字比較好。”夏婉清莞爾一笑。


    “好,就叫你婉清吧!”風將他麵前的電腦關上。“既然頭兒不在,我看我還是以後再來。”


    夏婉清輕輕點頭。“以後還請你們多關照。”


    “我們根本無所謂,最重要的是我們的頭兒,能搞定他就一切ok。”風揮了揮手,又眨了眨眼。


    雪用一貫的冷然微微點頭,率先走出了辦公室,風連忙跟上。


    兩人到了外麵走廊後,才相視一眼。


    “夏婉清就是伊蓮娜·奎恩。關於她的事你似乎知道得比我多,我們談一談如何?”風收起臉上的戲謔神情。


    “我隻能告訴你,頭兒的事我們最好少插手。”雪冷漠回答。“而且對於她,我知道的不比你多。”


    “她是頭兒以前的女朋友嗎?”風一針見血。


    雪走向電梯,眼神變得神秘。“這個嘛……我沒有證實過,所以,不能胡說八道。但是她一定是和頭兒有著很大羈絆的人,而且……”她在電梯前站定,回頭嫣然一笑。“她現在出現的目的也很耐人玩味。”


    “但那是頭兒自己的事,我們不便插手。”風將雙手插進口袋。“如果有什麽事可以讓頭兒活得更像人類,折騰他一下也是好事。”


    “我也這麽想。”雪深深點頭。


    夏婉清走上那條沒有光亮並且蜿蜒向下的通道,這一次她有備而來,手裏拿著手電筒,很快就走到那扇金屬門前。


    輸入了密碼,她立刻閃進門裏。打開燈光,先是四處望了一眼——還是和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幹淨,他是怎麽打掃的?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她慢慢查看這個一百坪空間裏的各項設施。原來垃圾可以通過一個機械通道向上傳輸,而且每次隻能傳輸一公斤以內的垃圾,垃圾通道隻能從裏麵向外打開,無法由外向內打開,所以也不怕有人由此侵入。


    這裏的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很符合他一板一眼,以及未雨綢繆和滴水不漏的性格,他向來有著縝密的思維與雷厲風行的行動力。


    她的目光掃過工作區裏的那台電腦,零不會在這裏與外人聯係,所以這台電腦也沒有連上網路。那就表示,在這台電腦裏也許儲藏著最機密的內容。


    夏婉清的眼裏閃過一絲詭譎,她沒有去碰電腦,反而走入開放式的廚房裏。這個廚房的空間設計和她當年布置的一樣,連廚具位置也相同。她打開櫥櫃,裏麵的物品也一應俱全。


    他到底是如何還原這一切的?


    她壓下心底的疑惑,打開冰箱,開始看他平日的食物。有許多罐頭、速食麵、牛奶及礦泉水。


    她歎了口氣,他果然就吃這些垃圾食物。


    她將放在門邊的大提袋拿進廚房,由裏麵拿出許多洗幹淨的蔬菜水果還有其他食材,以及一些調味料——他廚房裏的調味料放了太久,早就不能用了。還好她想到了這一點,自己有準備。


    幾分鍾後,夏婉清俐落地開始準備晚餐。半個小時後,一人份的烤蔬菜、牛肉pasta,還有馬鈴薯沙拉都放在餐桌上了。她還洗了兩個蘋果,放了些小蕃茄點綴。


    看了下手表,埃爾說他會拖住閻碩到五點,現在已經四點五十分了,那麽她最好現在就離開。


    夏婉清快速的走向門邊,正準備開門的時候,聽到密碼鎖轉動的聲音。


    不妙!她後退一步,神情頗為慌張。她還沒有做好見他的準備,埃爾怎麽能不遵守和自己的約定呢!


    “閻碩,你回來啦!晚餐我已經準備好放在桌上了,就等你回來吃。”也不知道是什麽給了她勇氣,當門被打開的刹那,她說出以前常說的話和習慣性的笑容。


    站在門口的零有瞬間的驚愕,不知道是因為她的話,還是她的出現讓他有這樣的反應。


    “你也真是的,一個人住也不知道注意自己的健康,怎麽能吃那些全是防腐劑的食品呢?”因為突然看到他的緊張,讓她繼續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閻碩走了進來,因為以為房間裏不會有人,所以他的麵具是拿在手上,也讓她可以清楚的看到他臉上表情的變化。


    “你準備離開了?”他又變得毫無表情,聲音卻依然沉穩。


    “本來想偷偷走掉……”她倒也坦白。“埃爾答應我會拖住你到五點,顯然他讓你起了疑心,所以你這麽早就回來了。”


    “出了一些情況需要他處理。”閻碩隻是搖了搖頭。“他答應你的事應該不會輕易食言。”


    “是啊,他一向這樣。”夏婉清尷尬地雙手握緊,而後她突然笑了起來。“既然被你逮個正著也沒辦法,本來還想讓你吃驚的,以為會立刻接到你的電話。”


    “為什麽要來?”他的目光深沉。“你不應該來。”


    “你沒有修改密碼,不就是希望我來嗎?”她犀利的回答和銳利的目光看起來非常坦蕩。


    閻碩的視線刹那向下,又繼續抬頭與她相視。“你應該是這個世上最了解我的人。”


    她沉默了片刻,在他毫無掩飾的注視下有瞬間的迷失。


    “上一次的談話……”過了很久,她才緩緩開口。“我們彼此都說了很多,許多心結也已經解開,如果你真的不想再和我見麵,你就不會說出你真實的想法。閻碩,我了解你,就好像你了解我一樣。”


    閻碩的眼神掠過複雜的光芒。“那也不能解釋今天你為什麽要來這裏。”


    “你還不明白嗎?”她抿了下唇,邊唇露出坦誠的笑容。


    他看著她的笑容。“我還是感到很驚訝。”


    “因為我若無其事的在這裏,還對你微笑?”她嘴角的笑容益加俏皮。


    閻碩點頭。“就好像那六年的時間從未發生,你剛才說的話,你現在的笑容都讓我想到過去。”


    “你太坦白了……”她微微低頭的神情泄露了她內心的緊張。“那麽你覺得我應該一直記仇,把自己變成怨婦嗎?”斜瞅著他,她的眼裏一片澄澈。


    “沒有,我沒有這麽想過。”閻碩緊繃的肌肉似乎有瞬間的放鬆。


    “那你還站在那裏幹什麽?快點去洗手吃飯。”夏婉清揚起臉,故意凶悍的說道。


    “是,小姐。”閻碩微微彎腰,像個紳士般對她行禮。“我這就去。”那一刻,他臉上常年緊繃的線條也緩緩放鬆下來。


    夏婉清看著他走向廚房洗手,她就站在原地,輕輕的說:“其實你也知道有些話我並沒有完全坦白,甚至說了謊。閻碩,你應該感覺到了吧!”


    廚房響著水聲,但沒有聽到他的回答。他是不是聽到這句話、是不是回答,對她來說並不重要。


    她和他之間,有時並不需要語言。正如在許多年前和他初見時,她就立刻看透他冷漠表情下其實有著一顆溫暖、正義又善良的心。


    那種感覺無法在她開始恨他、他傷害過她後就能輕易消失。那是她的本能,一種無法磨滅的本能。


    “早知道如此,我就等你回來再做飯了,pasta還是要趁熱吃才好。”夏婉清呢喃自語了一句。“可是我又不想隨意浪費食物。”


    “對整天吃罐頭的人來說,冷掉的pasta也會非常可口。”閻碩走出廚房,一向冷硬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笑容。


    “那麽……這個假日,你請我去羅馬吃pasta吧!”夏婉清嘴角一撇,眼中有一絲期待。“如果你還覺得對我有歉意的話,就該滿足我這麽小小的要求。”


    閻碩的笑容立即消失,看起來非常不自然。“我想你還是去找埃爾,他應該會很樂意……”


    “我和埃爾說得很清楚,這輩子不可能和他成為戀人,隻能做兄妹。如果他不願意,我也可以從他的眼前消失,因為我不會愛上他。”她堅定的打斷他的話。


    “你也和我說過這輩子不再見麵。”他的表情嚴厲。“你不能如此武斷。”


    “你又想和過去做一樣的事嗎?”她朝他走近一步。“你覺得和我劃清界限,我的心就會改變嗎?我說的哪些話是真心的,哪些話又是有所掩飾,我不信你不明白。”


    閻碩也朝她走近一步。“小清,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


    小清——這是他們用中文交談時,他叫她的小名。


    夏婉清因為他這句低啞而富感情的話而身體搖晃了一下,她用充滿委屈和情感的眼神望著他。“你隻要不再讓我傷心就好,不要再推開我就好……雖然我現在也不知道我要的到底是什麽,我也有自己的掙紮和迷惘……可我想見你的時候,請你不要拒絕我。”


    閻碩又朝她走近一步,他們之間的距離不斷的被縮短拉近。


    “你明知我對你的感情,如果你再不防備我,而不斷地向我靠近,你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嗎?”他的聲音如黑絲絨般低滑,他的眼神如深井般深邃。


    “我知道,如果不知道的話,我就不會來。”夏婉清抿緊唇,眼裏有著固執。“有時我想和命運抗爭,卻不可能。正如我想讓自己恨你、忘記愛你的感覺……可是……就像現在這樣看著你,我還是無法完全的恨你。”


    她朝他伸出手,輕輕的碰觸他結實的手臂。然後她的手往上移動,落在他剛毅的眉間,手指輕劃過他濃密的眉,停留在狹長眼眸的眼角處。


    “其實我想的是你能抱住我,雖然我對這樣的自己也感到生氣,但是我沒有辦法,就是想要見你,很想很想見你……六年來的仇恨其實就和思念是一樣的道理,我也痛恨不爭氣的自己!”眼淚落了下來,她透過蒙矓淚眼看著他。


    在她的眼淚和觸摸下,閻碩拋開了所有理智和堅持,他想做的事就是將她緊攬入懷,他伸手緊緊的抱住她,讓她哪裏也不能去。


    閉上眼,夏婉清投入了他的懷抱。


    那一秒,她的腦海一片空白。


    那一秒,她的世界裏隻有他。


    那一秒,她知道自己愛他,不論過去、未來。不管結局如何,她還是愛著他。


    即使未來還有更大的風暴和更殘忍的現實,然而在那一秒裏,兩個相愛的人真心的擁抱在一起。


    如果時間可以停止,那麽就請為他們停留吧!


    假如明天可以不再來臨,就請不要來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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