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沒有讓上學的事情幹擾我的教育。


    ──馬克·吐溫,美國作家


    命運使我成為一個婊子養的。


    我本想把榮譽完全歸功於自己的努力,但實在做不到。


    命運──以及其他因素──與一個婊子養的關係,遠遠大過我與一個婊子養的關係。


    命運讓我兩歲就失去父親。


    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我就不得不自己去幹活掙飯吃,自己去闖一條生活之路。


    我在街頭學到了比在學校裏多得多的東西。


    我早年的一些老板讓我成為一個淘氣的孩子,這日後啟發了我想當個婊子養的成年人。


    我母親,還有我祖父母,他們也都幫了很大的忙。


    他們給我的幼年教育熏陶了我,使我能從一個靠掙紮才能活命的孩子,轉變成為一個蹲在世界頂峰上的成年人。


    ►我從祖母那裏學到了討好賣乖的本領,使我的魅力勝過了許多朋友。


    ►我的祖父是德國人,我領會了他的實用主義精神。由於祖父的緣故,我的精明勝過了眾多的敵手。


    ►我吸收了寡母的生存手段:要活命就得掙紮——之後還要為成功而折騰,活著就要活得開心。由於她的緣故,我經常會戰勝自己。


    在南達科他州尤裏卡市,當我在背街降生在父母臥室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在牆上寫好了。


    命運寫道:“汝日後必成婊子養的。”


    當然,我本可以把命運的手跡全數擦去的,但是,沒有那麽做我反倒高興。不僅如此,我還把那句話銘記在心。我的墓碑上可以刻上這麽一句碑文:


    此處安葬著一位婊子養的。


    “我們能夠給予孩子的永久遺產隻有兩件,一件是根基,另一件是翅膀。”


    ──霍丁·卡特爾,


    密西西比州格林維爾市的編輯及出版人,普利策獎得主


    一、達科他州的夢想和計劃


    一般來說,首先你希望從生活中搞到錢,之後是權力,再後是榮譽。艾爾一開始什麽都沒有,但最後什麽都有了。


    ——德裏克·丹尼爾斯


    《花花公子》企業集團前任總裁


    我9歲的時候就在工作崗位上得到第一次提升。不是漲工資,而是大大提升了一把。


    在南達科他州我祖父的農場裏,一開始我是赤手撿牛糞餅的, 牛糞餅這種東西在城市的孩子看來就是人的大便啊!可後來就直接提升為在焦幹的草地上騎馬牧牛的牛倌。


    那就如同從撿破爛的人一下子提升為威風凜凜的元帥。


    報酬還是一樣的,沒有錢,隻有夏季的免費食宿。


    時在1933年,正好是大蕭條和塵暴肆虐的時期。


    我祖母叫卡特琳娜,是她把提升的好消息透露給我的。四年級的最後一天,她開著祖父的a型福特車來學校接我。


    “艾倫啊,祖父就要把你想要的新工作給你了。你將擁有自己的馬匹去放牧,因為去年夏天你撿牛糞時表現極其出色。”祖母滔滔不絕地稱讚我,“可別說是我把消息告訴你的啊。”


    我看得出來,她很是為我自豪。祖母很喜歡我,她也很同情我。


    我父親叫丹尼爾,我才22個月大他就撒手人寰了,他是我祖母的第一個孩子。祖母瘦長而結實,軟心腸,除懷孕以外,她一輩子的體重從來都沒有超過100磅,她後來又接連生了15個孩子。


    她活到了90歲,對於長子留下的兩個後代,她心裏一直都抱有特別的情感。


    父親過世後,我和7歲的哥哥沃爾特經常得到祖母的特別關照。


    但祖父約翰卻不然。


    他是個堅忍不拔、寧折不彎的德國人,認為人人都應該自己闖開人生的道路,應該一視同仁。整個冬天,我一直都在遊說他,想讓他來年夏季給我一份更了不起的活幹。同時,我也在遊說祖母,讓她幫我說話。其實,那才是我得到提升的原因。


    到了農場,祖父正式宣布了我的工作,但隻說了這麽一句話:“去年夏天,你在撿牛屎餅的事情上表現很出色,現在,我們去挑一匹馬來,好讓你騎著去放牛。”


    我小時候得到提升的經驗告訴我:


    ►如果你幹的是一件惡心的活兒,如果認真幹下去,而且盡量幹好,你八成會得到提升,再也不用幹那樣的活兒了。這比當個無用的人胡混下去強多了。


    ►在高層廣交朋友對於提升用處極大,甚至連祖母也包括在內。


    撿牛糞餅的藝術


    如果你覺得我那種提升不值一提,請聽我做些解釋。


    牛糞餅是牛遺下的排泄物,會在太陽底下曬幹。我的工作是推著手推車在草地上到處跑,拾起牛糞餅,拖回家去,在柴草棚裏將它們碼得整整齊齊的。它們會在裏麵保持幹燥,整個冬季就靠它們煮飯吃了。


    在太陽底下曬得很幹的牛糞餅不會發出臭味,也不會弄髒人的雙手和外衣,而那些不是很幹的牛糞卻會。這是哪怕一個8歲的孩子也會知道的兩者的差別。


    大部分農場主都燒牛糞餅,因為他們並沒有柴薪。在南達科他州,並沒有長很多樹,這種情況直到1935年富蘭克林·德蘭諾·羅斯福總統提出他的“遮蔭帶”計劃以後才有所改變。


    在那個塵暴時期,許多農場主都沒有挺過去。但是,爺爺卻挺住了,因為他做了兩麵下注的騎牆決定。


    爺爺擁有1000多公頃地,上麵種上了小麥以及一些玉米,還養了很多牲口。但他還是縣裏的估稅員,也銷售農場主保險。因此,莊稼不行的時候,他還有一些活錢可以花。


    他是1904年接過家族田產的,當時,他父親剛剛去世。爺爺在31歲開始了一項擴張計劃。他借了一些錢,購買了更多的地產,在原來的草泥房上加蓋了一層。


    爺爺有一個特別的遺產繼承計劃:他不願意讓孩子們幹等他死,而是在男孩子們結婚的時候就得到他的遺產。他和祖母一共有11個兒子,5個女兒不在遺產繼承之列,因為在那些日子裏,女兒出嫁之後會有丈夫照料她們。


    一位農場主的家傳之寶


    我最珍視的文件之一是一張用德語手寫的字條,時間可以回溯到1916年。在那張字條裏,祖父給我父親留下了這些家傳之寶:


    ►▽4匹馬、2套馬具。


    ►1架馬車、1張犁、1把耙子。


    ►80公頃田產。


    祖父的遺產書估值為3000美元。


    有了祖父的80公頃田產和農具,當時21歲的父親丹尼爾就娶了他的新娘、23歲的克裏斯汀娜,並著手自創天下了。但是,一匹馬和一張犁使他累得半死。


    父親在田裏忙乎的時候,腿上還打著繃帶。後來因為再也無法伺弄那塊地了,他和母親便搬到了尤裏卡,尤裏卡當時還是一個隻有1228人的小鎮。


    父親把繼承下來的東西全賣掉了。他開了一個小型乳品店,從農場主那裏買來大罐的牛奶,之後再銷售給鎮上的人,還有一些奶油和黃油。他將剩下的遺產在尤裏卡鎮的背街購買了一間小房子。我就是在那小房子裏降生的。


    乳品店的生意還不錯,但是,父親的身體卻不行了,盡管經常去鄰近的明尼蘇達州的馬約診所,但他那條壞腿總也不見好轉,並發症導致骨結核。我兩歲生日還差兩個月的時候他就去世了。


    我從來不了解父親,對他也沒有什麽記憶,有的隻是母親和兄弟們的回憶。


    因為並不記得自己曾有個父親,我也確信自己並不需要一個父親。


    母親考慮再嫁,我討厭來見她的任何男人。


    上一年級的那年,她在家裏開了一個會,問我和哥哥對她嫁給一位前來提親的農場主鰥夫有何意見。她解釋說,這意味著我們將搬到他的農場上去。她還強調說,我們會有更大一些的房子,可以在很大的地盤上麵玩耍,再也不用操心衣服和食物的事情了。


    我哥哥比我大7歲,他說主意得由母親自己拿。


    我卻發了一通脾氣。


    “我不想要爸爸,我不需要爸爸,我們需要的家人我們都有了。”我大哭大鬧,“如果你嫁給他,我就走。”


    我當然是在虛張聲勢,當時我還沒有離家出走的膽子,我隻是想裝乳臭未幹的小子達到自己的目的,結果還真起了作用。


    作為一個婊子養的開始


    母親拒絕了求婚者的要求,我感覺她後來也沒有跟任何人約過會。


    我經常在想,不知道自己這樣對待母親是不是對的。我知道,對我自己而言,那是最好的結果了。如果她嫁給了那個家夥,我的姓就會變成施米德特,而我可能仍然還留在農場上。


    那通脾氣也許是我作為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婊子養的人生第一步。一個6歲的孩子否決了母親的意見,也否決了一個哥哥的決定。從那天起,我就成為家中的決策者。


    母親盡一切努力維持生計。銷售乳品一年可以賺到幾百美元,為正街的人家打掃房屋也可以再掙幾個錢。


    但是,在我從一個拾糞倌提升為騎馬放牧小牛仔的那年冬季,母親又召開了一次家庭會議。


    “我們差不多沒有錢花了,我不知道拿那些賬單怎麽辦。”她說,“除非把房子賣掉。”


    母親的父母和她所有的兄弟姐妹都生活在阿爾平納,尤裏卡鎮南邊125英裏外的一個隻有499人的小鎮。自父親去世後,她娘家人一直在催她回去。


    “我們可以在阿爾平納花較少一點錢重新買間房子,那邊找份工作也許容易一些。”母親說。


    我們願意搬家嗎?


    這次我聞訊大喜。


    在一個隻有500人的小鎮上,我們也許會比在一個有1200人的小鎮上更重要,我們也許還可以在正街上買一間房屋。


    “我們走吧!”我說。


    投票情況為3比0。


    母親把我們在尤裏卡鎮的房子賣了1700美元,我覺得我們擁有了世界上所有的錢。把錢存進銀行之前,她讓我和沃爾特拿著支票玩了一分鍾。那一分鍾,10歲的我就知道了真正當一回富人是什麽感覺!


    母親在阿爾平納買了一間房屋,一共花了1000美元,是從《阿爾平納周刊》的出版人艾倫·布裏漢姆手中買來的。他作為報紙擁有者賺了很多錢,可以去買更大一些的房子了,那是我第一次知道辦報紙也能掙到很多錢。


    房子是半新的,但畢竟也還是在正街上。事實上,在阿爾平納,所有的房子都是沿著鐵軌建在同一邊,鐵路就在小鎮的東頭鋪過。窮人和富人混在一塊兒住著,這讓窮人心理上感覺好些,我想。


    我並不清楚家裏到底窮到什麽程度,由於母親買到房子後就隻剩下700美元了,我就感覺家裏再也不會窮了。這點,母親心裏更清楚。


    “我去找活幹,隨便什麽活兒,但是,你們兩個也得都去找點能來錢的活幹,否則家裏的積蓄幾年就會花光。”她告訴我和沃爾特說。


    於是母親去“你與我”餐廳洗碗碟,每天1美元,晚上把洗好的衣服帶回家熨燙。幾個星期下來,她能掙到10美元。


    沃爾特當時有17歲,每天放學以後,加上星期天,他在蘭博格雜貨店幫工,幫農場主給運來的雞稱重量,然後裝箱。他每個星期可以掙到2.5美元。


    我當時隻有10歲,因此能夠做出的選擇非常有限。當時,我們那兒送《明尼阿波利斯論壇報》的送報線路還有個空缺,上麵有兩位訂戶,每個訂戶每周給15美分,我拿6美分,報社拿9美分。我的第一份工作使我每周掙到12美分。


    一年之內,我把自己那條原來隻有兩份報紙的線路建設成了一共有11位訂戶的線路,大部分新訂戶都是親戚。他們在我堅持不懈的努力下決定購買報紙,或者因為同情我而購買。


    現在,我每周可以掙到66美分了。許多年之後,我總是喜歡在發行銷售總監麵前吹牛,說自己在一年之內使業務增漲了450%。


    我喜愛送報,也喜歡看報。但是,當報童是一項風險極大的事業。每個周末我去收取屬於自己的那15美分的時候,客戶總是找不到,或者無法支付。


    到了月底,我得繳納《明尼阿波利斯論壇報》每周每份9美分的那筆款項,不管自己是否收到了訂戶的款項。有些星期,我那66美分的收入會下降到51美分,或者36美分,甚至21美分。


    送肉上餐桌


    13歲那年,我決定去找一份穩定的工作,我覺得我必須得有保障的工錢。當時,我的一位訂戶叫湯姆·羅塞爾,他擁有一家肉鋪,因為我每天及時送報,他很喜歡我,也喜歡我的性格。


    我請求他給我一份當肉鋪幫工的活幹,他同意了。他說:“我可以每周付你1美元,你還可以吃奶酪和意大利臘腸。每天早晨上學前你得來這裏打掃清潔,下午放學之後和星期天全天都得來賣肉,還要幫助我殺豬宰牛。”


    當肉鋪幫工顯然比送報好得多。我再也不必餓肚子了,因為可以邊幹活邊找吃的。我和母親及沃爾特在家裏也可以吃得更好些了,因為羅塞爾經常給我一些碎牛肉、豬肝或其他快要放壞的雜碎。我們家的餐桌上比大多數窮人家的餐桌多了一些肉。


    羅塞爾為人不錯,跟他幹活很開心,但在生意的事情上,他也是個婊子養的。


    工作之後沒幾天,他就開始對我進行諄諄教導了:“稱肉的時候,你要把拇指放在秤杆上,這樣就可以讓客戶多付幾個便士。窮寡婦不要玩秤,隻搞那些付得起錢的人。這部分錢就可以支付你每周的薪水了。”


    我跟母親說了這事,她說那麽幹不好:“可是,你得照老板說的做。”


    我做了,但是,在欺騙什麽人的事情上,我還是有所選擇的。一位有所選擇的婊子養的正在茁壯成長。


    我最好的一位客戶是藥店老板的妻子。不久之後,我在想,銷售冰淇淋蘇打可能比賣意大利臘腸更有趣,因此就對本森太太特別照顧,把最好的肉留給她,總是找時間跟她聊天,逗她開心。


    以前我讓祖母遊說祖父,讓我得到了提升,這次我想,本森太太也許會說服她丈夫雇用我到藥店當幫工。


    我又成功了。在我早年的職業生涯中,我第二次用魅力說服了一位婦女,讓她為我做遊說工作。


    當了3年肉鋪幫工之後,本森太太給了我一份工作,讓我去她家雜貨店當蘇打銷售員和勤雜總管,周薪3美元,而且是在放學之後和周末才工作。


    我的新工作讓我了解到了鎮上不同的人家是怎麽過生活的。本森雜貨店是一個無所不包的藥店:從冰淇淋到廁所用品,從瓶裝白酒到避孕套……


    作為一個16歲的小夥子,我知道了鎮上所有的喝酒人或醉漢都是誰,也知道了所有利用避孕套(當時人人都把避孕套稱作“皮套子”)避孕的已婚者和單身者。我猜想,大多數購“皮套子”的已婚男人都在欺騙他們的妻子,因為遠在那個時候,已婚夫婦很少擔心自家到底會生多少孩子。


    一位微型媒體大鱷的成長


    讀到高四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對我來說,權力比金錢更為重要。


    阿爾平納高中有一份報紙叫《回聲》,我在那份報紙當編輯,結果發現媒體的權力對我吸引力極大。那還不能說是一份報紙,隻不過是《阿爾平納周刊》上的一個四分之一版麵而已,但是,鎮上每個人都看這個版。


    我在體育方麵不行,根本成不了明星,然而,作為《回聲》報的編輯,我終於成為校園裏的大人物了。


    我決定誰的名字可以上報紙,決定可以對他們說些什麽樣的話。我喜歡的家夥,在體育、戲劇和其他校內活動上麵的成就都被我誇大了;我不喜歡的那些家夥得不到什麽知名度。我感覺自己是阿爾平納高中最有權勢的人物。


    如果控製一家報紙能夠為我達到這樣的目的,那我就喜歡這樣的控製權。我是一位正在成長中的微型媒體大亨。


    有話直說:街頭學習是最好的學習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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