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鐵匠老婆的話,再看著在那大碗裏逐漸散開的黑色蟲子堆……


    傅楚窈心裏有底了。


    她蹲在地上,從狗碗旁邊撿起了一樣東西,問鐵匠老婆,「……這個,就是扣扣子嗎?」


    鐵匠老婆擦了把眼淚,過來看了看,說道,「應該是,昨晚上我做飯的時候天都黑了,也看不仔細……總之個頭大小有點兒像。」


    傅楚窈將那粒圓圓小小的果實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果然隱約聞到了一點兒的油煙氣,愈發可以確定這玩意兒十有八九就是胡懷典給了鐵匠老婆的。


    傅楚窈不會認錯,這東西確實是種山間野生的香料,也可入藥,民間叫它扣扣子,醫書上的學名叫做草豆蔻。


    草豆蔻本身沒啥問題,藥方中多採用曬幹後的;但新鮮的草豆蔻用來炒菜……嗯,也不是不可以,新鮮的草豆蔻藥性不大,但總是有點兒藥性的。


    傅楚窈沒吭聲,繼續仔細地檢查著狗窩、以及狗碗附近的東西。


    ……


    一粒黑乎乎的東西突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傅楚窈眯著眼睛,很小心地將那團東西拈了起來。


    龔家堂嬸也好奇地盯著那東西,問道,「……那是啥?」


    傅楚窈出神地盯著那東西,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不知道,快去拿個海碗來,還要開水……要是沒開水就馬上燒一壺。」


    龔家堂嬸聽了,一扭身就跑進了灶房,


    傅楚窈已經將那團黑黑的東西拿到了奶奶跟前。


    方氏嫌髒,不用接手,便就著孫女兒的比劃,眯著眼睛對著光看了一眼。


    她隻看了那東西一眼,立刻皺起了眉頭,罵了一聲,「……畜生!」


    圍觀的眾人麵麵相覷。


    很快,龔家堂嬸果然拿了個大海碗、又拎了個保溫瓶出來,急匆匆地走到了傅楚窈的身邊,說道,「約摸是昨天夜裏的燒的開水,剛我試了下,還熱著哪!」


    傅楚窈讓她將碗放在院子裏的八仙桌上,然後又往碗裏倒了些開水,再將自己拈在指尖上的那團小小的、黑色的東西給小小心地彈到了大碗裏。


    「這是啥?」龔家堂嬸好奇地問道。


    眾人都圍了過來,盯著那大碗裏的小黑點兒仔細地看。


    大約是因為熱水容易泡發的原故,隻見那小黑點兒就像發香菇那樣,慢慢慢慢地散開了……


    漸漸的,那玩意兒越漲越大,竟然從黃豆那麽大的一點兒,漲到了鳥蛋那麽大,而且還散開了,黑乎乎的一大片!


    眾人突然驚呼了起來——


    「哎喲我的媽!這是啥噁心玩意兒……」


    「這是蟲子堆啊!」


    「鐵匠就是吃了這玩意,才拚命地嘔蟲子出來的吧……」


    「蠍子!螞蟻!地鱉!蜈蚣!這不是蜈蚣吧,看著像多足蟲啊!」


    傅楚窈與奶奶方氏交換了一個眼神。


    這玩意兒,倒有些像是養魚的漁民用來餵養塘魚的土方飼料?或者是,餵雞吃的飼料?


    傅楚窈又問鐵匠老婆,「嬸子,你把昨天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說清楚……到底有幾個人在你家吃了飯?你做了幾個菜,都是什麽菜,把配菜全都說出來、包括你們喝的湯、酒、米飯……總之一樣也不能少。」


    鐵匠老婆被碗裏的東西給嚇得夠嗆!


    她喘了幾口粗氣,一邊想、一邊回憶——


    「昨天晚上,我們當家的忙到了七點多……老胡也陪著聊天說話,後來我們忙完了,也曉得老胡是隻有一個人的,就留他吃飯。他說正好今天給毛老五治了痔瘡,毛老五給了他一副血豆腐,不如就吃血豆腐算了,還說血豆腐下酒最好……」


    「我們當家的呀,是一聽到酒就不要命的!就喊我接了血豆腐,趕快去炒。我拿了血豆腐去灶房……先前不是跟你講了,切的時候真沒發切這是發了黴的,炒的時候才知道,就放了些老胡去摘的扣扣子……」


    「吃飯的時候咧,就是四個菜!一個血豆腐嘍,一個辣子醬炒辣椒,一個是以前烤的花生米和一個炒豆角;我們當家的還叫我倒了兩杯米酒出來,他和老胡一人一杯……」鐵匠老婆細細說道。


    傅楚窈聽了,細細地追問了一遍,這些菜是怎麽做的,放了什麽佐料什麽的……


    鐵匠老婆如實相告。


    傅楚窈仔細地聽著,注意到鐵匠老婆說,米酒是泡了曲藥子的。


    ——曲藥子是鄉間叫法。在醫書上,這曲藥子又叫吳茱萸,其實有壯陽的功效。


    呃,這個……


    這時,鐵匠老婆突然提起了一個細節——


    「當時我就說這血豆腐味道不對啊,老胡還講,說其實細細嚼嚼,感覺這菜的味道特別香啊,尤其是一口酒一口菜這樣吃起來,香得很!」


    「我想著,是不是我炒菜的時候,其實沒問題啊?反而是後來菜被端上了桌以後,趁著屋裏隻點了那一盞煤油燈、又不夠光,他趁機把這些蟲子塊灑在血豆腐上啊?」


    到這時,鐵匠老婆越說就越懷疑,越懷疑就越覺得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傅楚窈與奶奶交代了一個眼神,心裏有了底。


    鐵匠老婆是當事人之一,她的猜測或許可靠;但傅楚窈也有著自己的推測。


    ——草豆蔻味辛性溫,於脾胃有益,但新鮮的草豆蔻藥效並不大……而草豆蔻與熱性的米酒、辣椒等物混食,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當然,很有可能就如同鐵匠老婆所猜測的那樣,那幹蟲子球兒就是老胡悄悄放進菜碗裏的,然後他再殷勤勸食……


    龔鐵匠有酒助興,不但吃了不少變了質的血豆腐、草豆蔻、還喝了泡過吳茱萸的米酒、吃了辣椒、烤花生這些都屬於大熱的食物,就會令原本是養胃宜脾的草豆蔻的藥性被激發,讓本來身體強健的龔鐵匠愈發的陰虛血燥,就會出現心口絞痛這樣的症狀。


    再加上,龔鐵匠可能真的吃下了不少的蟲子球。


    那些沒有被完全嚼碎的蟲子球根本就沒熟,應該就是胡懷典趁著屋裏燈光不夠,直接灑在了血豆腐裏的。


    因為沒有經過熱處理,那些蟲子幹當然沒有發作。


    直到龔鐵匠在吃血豆腐的時候,連著那些蟲子幹也一塊兒吃了,然後那些蟲子幹在他的腸胃裏膨脹發大,導致他的胃根本就包容不下,才會發生了嘔吐。


    極度的嘔吐與熱驚厥的又使龔鐵匠昏迷、休克……從而導致人們以為他已經死掉了;當然這其實是龔鐵匠體質好的原因,最後才會在棺材裏又醒了過來。


    傅楚窈環顧四周,緩緩地開了口,「這扣扣子呢,又叫草豆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七零末之幸福生活火辣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華雪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華雪慈並收藏重生七零末之幸福生活火辣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