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那小子,原來沒事就在你耳邊碎碎念這些武林軼聞啊?」溫行浪淡淡地笑,對紅蓮的提問不置可否。


    「那個回到明月宮的女人,後來接任明月宮主。她立下規矩,隻要有哪位持有天乾劍的年輕人能過她三關考驗,她就將聖女月姬許給他,傳兩人乾坤劍法。」


    「小黑整天糊裏糊塗的,對這些江湖典故倒是記得清楚!」溫行浪語帶嘲弄。


    「江湖上還傳言,能學到乾坤劍法的人,結合明月宮現在如日中天的勢力,很有可能就是未來的武林盟主。」


    「是有這麽一說。」溫行浪好整以暇地搖扇。


    紅蓮深刻地望他。「我瞧掌門老爺的意思,似乎很希望你也能加入競爭天乾劍。」


    「嗯,好像是那樣。」溫行浪不否認。


    「既然老爺對你有此期待,難道你一點也不想回應嗎?」


    「我回應什麽啊?我又不會使劍。」


    「我可以教你。」


    「我不是學武的材料。」


    「沒有人天生是學什麽的材料。」


    「我身子太差。」


    「你現在已經好多了!」她不覺拉高嗓音。「就因為你體質文弱,才更應該練武強身。」


    「你那麽激動幹麽?」他奇怪地瞅著她。「我學不學武,有什麽關係嗎?」


    「我——」紅蓮愕然無語。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如此激動。


    或許是因為她實在看不過去吧?一個出身武家的少爺,卻絲毫不會武功,還經常拿自己的體弱多病做借口,他一點都不覺得恥辱嗎?


    「你為什麽那麽想我去爭天乾劍?」溫行浪繼續逼問。「你很想見到我迎娶明月宮的月姬嗎?」


    迎娶月姬?紅蓮愣住。


    對啊,她怎麽忘了呢?若是他真的繼承了天乾劍,自然下一步就是娶那位聖女月姬了。


    「其實要我去娶那個月姬,我倒是不反對啦,聽說她有沉魚落雁之貌,又聰明多才,這兩年盤據天山的邪王幾次想要擴張勢力,都讓她用計破壞了,真是個了不得的奇女子。」


    奇女子……嗎?


    聽著溫行浪對另一個女人滿口誇讚,紅蓮隻覺喉間酸澀,似噙著個東西。


    「怎麽啦?紅蓮。」溫行浪忽然湊過來,打量她。「你臉色好像有點蒼白?」


    「我沒有!」她直覺後退一步,避開他深邃的目光——他那雙眼,看得她連呼吸都有點不對勁了。


    「是不是肚子又餓了?」他關懷地問。「唉,我早說了,你光吃素,不吃葷,身子會撐不住啊!」


    「我不餓。」她否認,臉頰微熱。


    他卻不理會,逕自招手喚來一個路過的丫鬟,吩咐廚房盡快擺飯上菜。


    「對了,你說我們今天把飯擺在涼亭裏如何?吃吃菜、喝喝酒,還可以賞賞月亮,豈不快哉?」


    紅蓮不可思議地注視他爽朗的笑顏。


    他的生活裏,難道就隻掛念著吃飯喝酒、吟風賞月這等小事嗎?真是一點出息也沒有!


    但不知怎地,她忽然覺得緊窒的胸口舒坦多了。


    他不想跟兄長爭,那就別爭了,不想學乾坤劍法,不去娶那個月姬,也……很好啊。


    「三少爺、三少爺!」


    急促的叫喚拉回紅蓮迷蒙的思緒,她跟著溫行浪一起回頭,隻見黑鬆捧著幾個卷軸,氣喘籲籲地跑過來。


    「來得正好!」溫行浪笑著拍他的肩。「小黑,晚上咱們一起喝酒賞月。」


    「喝酒賞月?」黑鬆愣了愣,半晌,無奈地歎息。「三少爺,賞月是不錯啦,不過您可不可以別再那麽叫我了。」


    「怎麽叫你?」溫行浪刻意裝傻。


    「就『小黑」啊!」黑鬆撇嘴。「我已經跟您提過好幾回了,麻煩請叫我r黑鬆」就好。」


    「可叫「小黑」比較親切啊。」


    「又不是在叫狗!」黑鬆不平地嘟囔。「您不曉得,每回您這麽叫我,聽見的人都在肚子裏暗笑呢!」


    「是嗎?」溫行浪揚眉,轉向紅蓮。「你覺得好笑嗎?紅蓮。」


    她搖頭。


    「紅蓮不算啦!」黑鬆哇哇叫地抗議。「她這女人怪得很,根本跟平常人不一樣,怎能了解我的痛苦?」


    紅蓮秀眉一蹙。


    她是個很怪的女人嗎?


    「真有那麽痛苦嗎?小黑。」溫行浪故意又喊一聲。


    「三少爺!」黑鬆苦著臉。


    溫行浪嗬嗬笑。「好吧,我答應你,頂多以後不在別人麵前那麽叫你。」玩夠了貼身跟班,目光落向他懷裏的卷軸。「那是什麽?」


    「是大少爺要我送來給您的,是江南一個名畫師的畫,大少爺說您可以挑喜歡的留下來。」


    「是大哥要送我的嗎?」溫行浪眸光一閃。


    大哥行事果然周全,知道他喜愛書畫,便經常送來這些禮物,比起少根筋的二哥,細心多了。


    當然他很明白,大哥如此做有其深刻的用意……


    「把畫拿來我瞧瞧吧!」說著,他率先走上涼亭,命黑鬆在石桌上一一攤開畫卷。


    幾幅畫軸,有花鳥也有山水,都是栩栩如生,添一筆太多,減一筆太少,顯見繪者不凡的功力。


    「不錯嘛!」溫行浪喜上眉梢。「紅蓮,你說哪一幅好?」


    問她?


    紅蓮愣了愣,目光猶豫地掃過幾幅畫。「我看都不錯。」


    「總有特別喜歡的吧?你喜歡哪一幅?」


    都一樣啊。在她看來,這些畫並無任何高下之分,也說不上自己特別中意哪幅。


    「你挑不出來?」溫行浪頓了頓,忽地敲扇朗笑。「噯,我怎麽就忘了呢?你根本沒什麽眼力,哪裏說得出喜歡哪一幅?」


    他隨手揀起一卷墨竹、一卷山水。「就這兩幅吧!其他的你幫我送回去給大哥,順便替我跟他道謝。」


    「是。」黑鬆領命,巴巴地又捧著剩下的畫軸離開了。


    紅蓮目送他匆匆的背影,又瞧了瞧桌上被溫行浪留下來的兩幅畫,胸口空空的,嗓音澀澀揚起。


    「如果是月姬,大概會懂得該挑哪幅畫吧。」


    「什麽?」溫行浪愣了下。「你說月姬?怎麽會突然提起她來了?」


    「你不是說她聰明多才嗎?那麽才貌兼備的姑娘,肯定懂得欣賞了。」她低聲道,眼睫垂落。


    他凝望她,半晌,心口驀地柔軟。「紅蓮,你該不會是吃味了吧?」


    「什麽?」她驚愕地揚眸。「我幹麽要吃味?」


    對呀,為什麽呢?


    他不答腔,收回定在她臉蛋的目光,悄悄地抿唇,看著畫的眼一閃一閃,亮著微妙的光。


    【第四章】


    是夜,紅蓮喝醉了。


    也不知怎地,晚膳席間,她酒一杯接一杯地喝,興許是因為廚娘料理的幾道素菜實在太精致可口,或是因為月色太美,教人不禁怦然心動,又或許是溫行浪興致太高昂,不停拉著她幹杯盡興。


    總之,喝到最後,她整個人神智迷蒙,嫣紅的臉蛋貼在石桌上,昏沉睡去,生平第一回醉在酒鄉。


    「不會吧?真的睡著了?」見她動也不動,黑鬆皺眉,伸手搖她。「喂,醒醒……」


    「別吵她。」溫行浪拿扇柄敲了敲跟班的手腕。「讓她睡吧!」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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