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丟了,身上也沒電話卡,維軒掏著身上的零錢。


    「沒有。」除了上火車前領的幾張鈔票,維軒一個銅板也沒有,他隻好出了驗票口到便利商店隨意買塊麵包順便當成早餐解決掉。


    咚!心髒亂跳著,發出了歡悅的節奏,找了台投幣的公共電話,維軒輕顫著手指將一塊錢丟了進去。


    四周的聲音仿佛都消失了,宛若小孩握筆寫字般的認真表情,維軒鄭重地伸出手指壓完了按鈕,然後,靜靜地等待著。


    『快接吧!阿福,你快點接吧!我現在在離你很近的地方羅!你快點起床開車來接我吧!我好想見你呢。』


    徹夜未眠,維軒待在火車上的時間都花在看著漆黑的窗外了,急行而冷清的車廂,包圍他的是寂寞與孤單,每每陷入淺眠的維軒總是突然驚醒,他害怕一旦睡著,醒來後又是待在那個陰森的房間。


    僅管火車外頭的夜景無比漆黑或偶而隻是幾排昏暗的路燈晃過,但,維軒還是振作起精神,奮力地望著窗外,盯著映在玻璃窗上的微弱燈光。


    一站一站地駛過,僅管眼睛再酸再澀,維軒都沒有一刻完全閉上他的眼,直到了那個熟悉的站名,到了那個撩撥記憶的地方,他就如至了平穩的避風港。


    帶著疲累的心情下了車,虛軟的雙腳踏上了這塊懷念的土地,維軒才真正地感到自由,無拘無束。


    「我回來了。」電話接通了,維軒對話筒另一端的人微笑說道:「阿福,我回來了。」


    然後呢,不想再離開了,不想再離開你的身邊,除非你厭了我,你不再喜歡我,不然,我都不想走了。


    模模糊糊的腦袋還分辨不了事實或虛幻,阿福張著嘴,忽然轟地一聲,思考回路趕緊瞬間接上。


    「維、維軒?真的是你嗎?」


    淩晨四點半,響了十幾聲的鈴聲終於把睡死的阿福吵醒,呆站在客廳,聽著這突然的喜悅。


    『真的,快點來接我吧!我在車站等你。』


    「怎麽這麽突然?」阿福簡直驚訝地合不攏嘴,腦裏霎時轉了好多事。


    維軒平安無事,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而且,而且他還回來了,這不是夢吧!阿福用力掐著自己的臉頰,直到發熱發疼了他還不想放手,因為他想確實地知曉自己不是在夢境裏。


    『你不歡迎我回來嗎?』


    「不,我高興得快死掉了,等我,我馬上過去。」阿福多想把電話一塊拔走,雀躍的雙腳早已歡愉地往門口移動。


    『嗯,等你。』我會永遠等著你。


    阿福迅速地換上衣服,駕著那輛老舊的小貨車,急急忙忙地往車站駛去。


    ***


    昏暗的景致,太陽尚未東升,氤氳的霧氣白茫茫地包圍著村莊,破曉前的雞鳴此起彼落,村裏的沉寂仍尚喚醒,多像夢境的一個早晨,阿福摸了摸自己是否有心跳體溫他才更加地確定這事實。


    等我,我會很快去接你的。


    我好想見你,每一天都祈盼著,盼著你可能哪一天會回來看看這裏,就算隻是短暫的停留也好,一時興起也好,就算不是專程為我回來也沒關係。


    這麽多天以來,沒有你的日子自己似乎缺乏了什麽,宛若需要灌溉施肥的稻田,少了水份與養料,自己便成了長不高的稻草,悶悶不樂,枯黃疲病,結不出果實。


    因為在自己生命中的某段時刻裏,你已經成了我活下去的必要因子,像是習慣,像是呼吸,習慣早餐的時候有你在身邊泡一杯香醇的咖啡,呼吸與你共處時的悠閑空氣;習慣工作時有你在一旁觀看,瞧著你幫忙時的認真神情……


    一個多小時的車程,阿福大概隻花了四十五分鍾,把車子停妥,急切地進到車站大廳,阿福緊張地朝著休息區走去,大口喘著氣,目光向著數十長排的塑膠椅掃搜,幾位等候的人稀稀疏疏地坐著打瞌睡,還有幾個遊民連續罷占了幾張長椅呼呼大酣,有點冰涼的冷氣仍開放著,吹拂了一股寥落,阿福的眼光很快就鎖在一個坐在最角落的人的身上,一個他永遠也忘不掉的人。


    那個人默默坐著等候,微微傾頭,帶著一襲脫俗的氣息,漫著寂靜,占據了這個寬敞的休息大廳的一個小角落,即使不發出任何聲音展示自身存在,他仍是最顯眼的一個,仿佛黑色光亮的大理石上頭映著純白的天使,有著非凡的高貴與優雅。


    隻是這位天使似乎有著落入凡間的緊繃,偶而不安地左右張望,但,似乎沒有瞧得很遠倏地又垂下了頭,凝思著。


    沒錯,就是他,朝朝暮暮徘徊在自己腦海中的人。


    「……回來了,維軒真的回來了……」喃喃著,阿福的情緒簡直亢奮到最高點,他好怕這隻是一個夢境,好怕往前踩上一步夢就醒了。


    提起勇氣緩緩地走著,不驚擾對方地往前挪去,阿福的眼裏隻剩下那個目標,那個人。


    他看起消瘦了許多,也許是因為搭夜車的關係,維軒的眼角帶著一抹累壞的憔悴,車站的大燈有點迷蒙,像塗了油焦似地,維軒的身影開始模糊了起來。


    「……阿福……」維軒也發現了對方,抬起一張蒼白的麵孔,嘴唇因為激動而顫抖著,他有多久沒見到阿福了呢?感覺好久好久,此刻看見了阿福,維軒的內心竟莫名地緊張了起來,那感覺是無比的雀躍伴隨著心跳加快。


    好熟悉,好熟悉,這一張臉龐,這個嗓音,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麽地令人感到懷念與眷戀。


    「維軒!」大步地向前,阿福開心地往維軒所在小跑步地奔去。


    隻見維軒站了起來,不到片刻,阿福已直挺挺地站在維軒的麵前。


    對望著,阿福睜大了眼瞅著維軒,視線未曾遺落對方任何一個表情的變換,一股安心霎時浮現在維軒的臉孔牽引出他的笑容,看進阿福的眼裏仿佛被無形而美好的感覺包圍著,感情滿溢了,宛若突然奔向藍天的鳥兒,張開了它的雙翅,一躍而出,動與靜的瞬間切換,一刹那的猶豫,不到一秒的遲疑,阿福倏地將維軒擁在自己懷裏。


    好想你。


    自從你離去的那一刻開始算起,不管做任何事,或是到任何地方,這裏早已留下你的氣息,這塊土地上銘刻著你的身影,而我卻隻能在腦海裏搜尋關於你的回憶……太難熬了,這樣想念你的日子,既難受又幸福……


    不知做何表情的維軒正好接住阿福熱情的擁抱,僵著身子,動彈不得。


    終於等到了這一天,阿福感動得無法言語,他隻能緊緊摟著維軒,感受對方真實的體溫。


    「這、這裏是公共場所呀!」終於擠出話來了,維軒慌張地說道,他不忍推開也不想推開。他多想回擁對方呀!


    「……終於見到你了。」方才模糊視覺的潮濕又湧了出來,阿福竟帶著鼻音說著,「我好擔心你……好怕再也聽不到你的聲音了。」


    「……我才是呢……」維軒呢喃的輕聲語調訴出心裏的想法,他突地覺得自己長久以來一直牽掛的這個人絲毫改變也沒有,仍是那麽純樸,那麽溫柔,總是直率地說出心裏的話來,輕輕地回擁對方,維軒說道:「我還可以住在你家嗎?我有點累,想好好睡個覺。」


    「當然可以呀!你以前住的那個房間阿媽平常都還是打掃得幹幹淨淨,就是希望你有天能回來住呢。」


    「嗯,那真是太感謝阿婆了。」


    也許雙方要說的千言萬語無法一次表達,阿福嗯了一聲後,兩人反倒一陣沉默不知該說些什麽。


    忽地,車站大廳天花板上的燈光準時地切斷,雖然天亮了,光線反倒比之前暗了點。


    「呃……那我們回去了……」阿福說道,他好希望這一刻能無限停留。


    「那、那你先放開我吧!這樣子我沒辦法走。」


    「對、對不起,我高興過頭了。」阿福慌忙地放開對方,問道:「你的行李呢?我幫你拿。」


    尷尬地笑了一笑,維軒說道:「走得太匆忙,忘了帶行李了。」


    「這樣呀……」


    令人覺得奇怪而唐突地的回答,但,阿福不再問下去,跟在維軒的後頭走著。


    也許是徹夜搭車的關係,維軒顯得有點疲憊虛弱,心疼的感覺油然而生,阿福上前了一步,二話不說地扶著維軒的腰,態度自然地並肩走著。


    維軒隻是驚訝地回望一眼,但,隨即沉默地將體重搭在阿福身上。


    「一起走吧!放心,人不多。」


    溫柔的話語,沁入維軒的心裏,讓他覺得安全更覺得窩心,他再次望了身旁的人一眼,終於可以放鬆自己緊繃的神經,明白地告訴自己,他已經離開了那裏,回到了一個溫暖而懷念的地方。


    回程的路上,維軒總算可以閉起雙眼,安穩地睡著。


    ***


    「他還在睡嗎?」阿福邊脫著衣服邊問道,工作了一整天,一身的汗臭味,他打算趕緊衝個舒服的冷水澡。


    「是呀!中飯吃完之後又睡了,看樣子張老板這次真的累壞了。」阿婆回道,一說完後又著手食材的處理,準備煮頓豐盛的晚餐。


    阿福洗完了澡,輕輕敲了維軒的房門,「維軒,要吃晚餐羅!」


    沒有回應,阿福又敲了幾聲,轉動門把將門推開。


    「維軒,你還在睡嗎?」


    西曬的房間,黃昏的餘光從窗縫裏射入,灑落在房間裏的某一個角落,讓那片地上像鋪了一層柔軟金砂,床褥上的人兒仍酣睡著,一旁的電風扇吱吱嘎嘎地轉動,規律地攪拌這個空間裏的悶熱空氣。


    「維軒……」再次輕喚了一聲,阿福蹲在床頭望著。


    維軒的睡顏看起來好舒服,阿福舍不得眨眼地盯著瞧,內心感覺好滿足。


    沒有變,維軒沒有變,完全跟記憶裏的人一模一樣,那眉毛、那眼睛、那鼻子還有那嘴唇,阿福輕輕伸出手來蜻蜓點水似地撫著維軒的臉龐,抹去他額上冒出的綿密細汗,感受他細致的肌膚膚觸,溫溫的,軟軟的,阿福的手指最後停在維軒柔嫩的唇上,突地,維軒皺起眉,像做著夢般呻吟了一聲,阿福趕緊縮回手,心悸著。


    他真的好想念維軒,自從維軒離去後,阿福的靈魂也像是跟著維軒走掉了一樣,常常魂不守舍的。


    不用別人提醒,阿福也知道自己常把海棉給黏錯位置,把氣槍對準危險的地方,雖然沒有釀成什麽大災禍,可是整日下來,錯誤百出,連工頭都對他搖頭歎息,叫他去打通電話給維軒,提完神之後再回來。


    易言之,想著維軒成了阿福每日的必備習慣,隻要自己的魂又飛了,大家就會知道他的毛病又犯了,然後,趕緊閃得遠遠的,免得待會受到危險的波及,要知道,讓氣槍打穿了隻是兩個洞外加流點血,但,要是讓沙發給砸到,不去掉半條命大概也得斷個手腕或腳掌。


    平日,阿福最喜歡窩在那個廢棄豬舍裏,有時候他會一整個下午坐在傾塌的牆磚上傻笑,因為這裏有他最喜歡的記憶與貓咪,某次,不小心讓別人給撞見了,那人大驚,以為阿福撞邪了,立即回去請道士過來作法,對著這個空置的豬舍又念經又灑鹽米的,阿婆知道更是著急的不得了,還誤以為阿福近來這麽不對勁的原因是因為惹上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阿福莫名其妙地看著幾個道士、法師在家裏出入,有的甚至對他念經、潑水,他都不以為意,阿福仍是快樂地想著維軒,而且還想著,晚上要把這麽有趣的事告訴維軒。


    想到這裏,阿福嗬嗬地笑了出來,沒有什麽比維軒開心更重要了,他再度地審視著床褥上的人兒。


    突地,阿福有股衝動,他好想吻他,非常地想,阿福仍記得自己親吻了維軒幾次,每一次的滋味都美極了,僅管後來被維軒責罵,被他討厭,但,他還是非常喜歡他,不能自拔。


    阿福盯著維軒俊俏的臉,像是在欣賞著絕世珍品,最後將視線凝聚在維軒的唇上,他咽了幾口幹渴,阿福的唇微微發顫,心裏想著:『一下下就好,一下子就可以了,維軒不會那麽快醒來的。』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了,心裏的想念與激動在在告訴了阿福自己他真的好想這麽做。


    對,隻要動作輕輕的,不要把他吵醒就行了,邊想著,阿福早已把自己的唇貼上,熱燙的感覺倏地流竄,直衝進腦袋,刺激著快樂中樞,阿福的雙手撐在床頭,動作輕柔地吻著,深怕把維軒吵醒,微眯著眼,品嚐著舌尖末稍神經傳遞來的愉悅,那甜美的感覺令阿福想吻得更深點、更重些。


    可惜沒膽子的阿福不敢這麽做,他隻好留戀不舍地舔著維軒那兩片彈性十足的薄唇,細細地啃齧著。


    大概吻了一分鍾,阿福微眯的眼簾瞬間震驚地張大,因為他想不到維軒竟突然醒來了,而他也正睜大了雙眼望著他。


    這一驚訝害得阿福的吻霎時僵住,冷汗直流,尷尬的氣氛圍籠。


    其實維軒早就醒了,因為他是被吵醒的,感受唇上濕熱的同時,他就知道是誰在自己的身邊,隻有那個笨蛋會對自己做這種事。


    假寐的維軒隻好繼續裝睡,如果阿福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那麽心髒律動的快速節奏絕不亞於阿福。


    享受著,他享受著這輕柔的吻,所以他靜靜地不動聲色,隻是分別了這麽久,朝思暮想的思念明顯地告訴自己這樣的吻真的不夠,十分地不夠,他好希望對方能再熱情點、再大膽點。


    維軒很想回應,隻是還沒確確實實使對方明了自己的心意之前,維軒不想讓自己突兀的舉動嚇著了阿福,況且,如果再這樣吻下去,他可無法保證自己的理智是否還能把持住,他怕自己雙手一張便摟住了阿福,那樣主動的情景對維軒而言實在太可怕太無法想像了。


    因此,他隻好睜開眼,出聲製止這一切。


    「你偷親我。」維軒的低語從四片交接的唇瓣細縫中逸出,平穩地,聽不出是否在生氣。


    聽到這聲音,僵住的身體能動了,阿福趕緊把自己覆在維軒上空的身子坐正,隻差沒跪到地板上去,他可不想惹維軒生氣。


    「維、維軒,你別生氣,拜托。」阿福懇求著,一臉做錯事的表情,「不然,你打我好了,我讓你打到氣消。」


    我是那麽暴力的人嗎?瞟了一眼阿福,維軒暗道,阿福的反應還真的跟預料中的一模一樣,真的是一個很可愛的家夥,他突地有點想笑,但又要假裝有點生氣的模樣,搞得維軒的臉部肌肉有點難受。


    幹脆就當做沒這回事地道:「還是在這裏睡覺舒服。」伸了一個懶腰,維軒續道:「下次要做壞事的時候先叫醒我,害我一動都不敢動的,很難受咧。」


    下了床,維軒不理會聽了這番話後會如何興奮的阿福,他扯了扯衣服往門口走去:「走了,不是要吃飯嗎?我好餓了。」


    這是什麽意思?是默許自己可以對維軒做這種事嗎?阿福的解讀讓自己的心快飛上了天,快樂瞬間滿溢,四肢的動作比大腦運作還快,阿福從背後摟住了維軒,啞著聲音道:「我、我想再來一次可不可以?」


    「你少得寸進尺了,我要去吃飯了。」當然不行,維軒在心裏大聲拒絕著,要是再來一次那可就沒方才那麽簡單了。單純的阿福不知道,自己對於親吻之後的事有多麽強烈地需求。


    維軒輕輕地掙脫了阿福的懷抱,轉頭對他道:「先去吃飯。」然後快速地壓上阿福的臉龐,在他的唇角留下一抹溫暖。


    滿意地瞥了一眼因為自己主動的親吻而震驚的阿福,維軒笑著往廚房走去。


    隻是維軒還沒走到,就莫名其妙地被阿福拉著往外跑了。


    ***


    「你要帶我去哪裏?」


    匆忙地出門,阿福跟阿媽說了聲晚飯回來再吃後就迅速地發動車子。


    太陽已完全西沉,寶藍的天空鑲了一輪長細的下弦月,像道彎眉,深廣的夜空還散布著閃爍的星子,一同與月亮發著皎潔光輝。


    是了,自己一直很想回到這個晶亮的夜空下,像這樣有阿福陪伴在身邊。


    「去工廠,我有禮物要送你。」阿福在駕駛座上微微側轉頭,笑著對維軒說。


    「禮物?」


    「是呀!你還記得嗎?那時你回去的時候我有對你說過,我有個禮物要送你,隻是還沒有完成,現在完成了,我想早點讓你看到。」


    好像有這麽回事……維軒努力回想著,到底是怎樣的禮物呢?經過這麽久的時間,對方還深深記得,維軒不禁期待了起來。


    「……在工廠?」


    「嗯,是呀!」


    維軒靜靜地等待著,車燈的光線照著遠遠的景色與街道,路上一輛車也沒有,隻有夜晚的靜默籠罩,經過了熟悉的房舍,眼熟的圍牆籬笆,雖然偶而晃過幾根新架設的高聳電線杆,但是仍不減維軒對這個村莊的喜愛與緬懷。


    好懷念,這個地方到處都是那麽熟悉。


    沉浸在說不出的感動裏,工廠的巨大黑影聳立在眼前,漸漸地清晰。


    「走吧!」下了車,阿福對維軒說道。


    「怎麽進去?」


    「放心,我有小門的鑰匙。」


    從工廠的小鐵門進入,裏頭漆黑一片。


    「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去扳總開關。」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好,裏麵很黑喔,東西又堆得很雜,小心不要跌倒了。」


    「嗯,我知道。」


    跟隨而入,廠房裏頭真的伸手不見五指。正想跟阿福問道為什麽不帶手電筒時,下一刻,手腕上卻有一股溫熱,是阿福的手,體貼而溫柔地握著自己,帶著維軒緩步前進。維軒頓時感到窩心。


    也許因為這裏是阿福工作的地方,他再也熟悉不過了,所以很快地就找到了電源的總開關。


    喀的一聲扳起,阿福將工廠裏的燈打開,刹時裏頭一片明亮。


    「往這裏走。」帶著維軒在工廠裏穿梭,阿福顯得萬分從容。


    記得往昔的他總是興奮得像個孩子在前方領頭,宛若展示他的收獲,迫不及待地想與人分享一般,如今的阿福,卻多了股穩重成熟,望著他的背,維軒覺得富有安全感,心底升起一股依賴與安心。


    「就是這裏。」


    是工廠裏的一個隱蔽角落,維軒確信以前的自己都沒有發現有這樣的地方。四周放置海綿的鐵架高高將這裏圍起,原本應該也是儲放材料的地方如今卻成了阿福的私人包廂。


    「我記得應該是大掃除的時候發現這裏的,看到的第一個念頭是:『好好玩,像是秘密基地。』因為根本就不會有人來這個地方,又悶又熱,所以我就把這裏清一清真的當成自己的私人基地來用。」阿福嗬嗬笑了幾聲,真的拿出一些私人物品讓維軒觀看,「喏,你瞧,這是我專用的躺椅,竹藤編成的,睡起來很涼呢!啊,還有這個,我看的第一本漫畫,還是從修理的沙發裏挖出來的哩!」


    陸續拿出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終於讓維軒看得莞爾一笑。


    頃刻,阿福放下手中的東西,望著維軒說道:「都給忘了,我是帶你來看禮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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