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攬山勝景,季茜沒有第一時間回自己家,而是推開了隔壁的門。


    丁競彪又充當了隱形人,確定屋內不存在其他人和危險因素後就站到了門口,將所有的空間留給了季茜。


    宋臻家裏幾乎沒什麽變化,隻是因為主人兩天沒在家,所以顯得有些冷靜。


    她打量了下客廳,然後徑直朝臥室走去。


    臥室裏,宋臻強迫症式掛得整整齊齊的衣櫃裏,男士襯衣的那一排,完美的隊形被她的睡衣打亂。


    她伸手從衣架上取下了自己的睡衣,然後將空衣架放到了專門放衣架的位置,看著恢復如初的衣櫃,她的心一瞬間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或許她的出現對於宋臻而言就是這樣的一種紊亂,上蒼隻不過用它的大手將一切撥回了原本的位置而已。


    她不禁跌坐在床上,悲從中來。


    抓著自己的睡衣,那一刻,和宋臻在這間屋子發生的所有,溫馨的、熾熱的、歡騰的、熱烈的、歡喜的……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湧上了心頭。


    她不禁躺了下去,然後將自己側著蜷縮在了床上。


    抓著自己的睡衣,聞著近在咫尺被子裏他那熟悉而令人安然的氣息,悲傷就像是藤蔓瘋長,將她纏繞。


    季茜覺得她不是陷進了被子裏,而是被藤蔓拉進了無盡的、苦痛的深淵。


    可這個時刻,她竟然哭不出來了。


    她隻能怔怔地睜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眼地盯著正前方。


    心髒像是被誰揪住,痛得無法思考。


    黑色的長髮鋪在床上,黑色映襯著炫目的白,一如她空洞眸子裏黑白二色的涇渭分明。


    她像是初生的嬰兒一般蜷縮著,喪失了行動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都有些斜了她才如行屍走肉一般地站了起來,然後麻木地理好被子,又去衛生間把她的洗漱用品以及一些護膚品收拾幹淨,抹掉自己曾經存在的一切痕跡,這才抱著東西站在客廳裏,深深地打量著這個和隔壁房間並沒有太大差異、可對她而言卻具有巨大意義的地方,她深吸了幾口氣,然後才鼓起勇氣掉頭離開。


    關門的時候,她的手停頓了一下,最後,將所有的記憶全部關閉。


    緊接著,她拉開了自己的家門。


    當她聽到哈哈聲音的時候,她愣了一下,眸子裏閃過複雜的光芒,因為如果毛毛在家的話,那小傢夥早就坐在了門口等她。


    而小傢夥的聲音也和毛毛截然不同,毛毛總是亢奮的,汪汪汪的叫個不停。


    一旁,小樓看到季茜手上抱著一大堆東西,零零散散的甚至還有護膚品,立即明白她是去宋臻家收拾了,連忙默不作聲地接過了她手裏的東西。


    哈哈看到季茜則很興奮,一瘸一拐地朝她走來,尾巴搖得非常歡快!


    季茜苦澀地勾起唇角,摸了摸它的大腦袋,卻沒有急著進門,而是登陸了指紋鎖的管理員號。


    「嗚嗚!」哈哈似乎不滿她不理它,不斷用腦袋拱著她的腿彎,如果不是因為它受傷了,它肯定要用背去蹭她。


    「乖,等姐姐一下。」季茜急忙伸出一隻手去安撫它。


    隻是這一撓,哈哈就像小時候一樣耍賴躺下了,季茜手下一空,偏頭望去就見它已經四肢朝天的躺到了地上。


    她頓時鼻頭一酸,聽它嗚嗚的聲音,不忍心不理它,於是蹲下身子去幫它撓癢癢。


    重置門鎖密碼的操作就這樣進行到了一半,愣是被哈哈給打斷了。


    但它打斷的隻能是季茜的行動,卻無法推翻她的決心。


    季茜在幫它撓了幾分鍾後,摟著它的大脖子,十分不舍地抱了抱它,然後還是站起身來,重新繼續操作。


    叮的一聲,操作成功。


    「小樓,收拾東西,準備隨時回京都。」弄完之後,她立即朝小樓說道,然後帶著哈哈朝客廳沙發走去。


    小樓有些愣住,剛想問不是後天嗎,但看到季茜的神色,立即把話吞了回去。


    他正準備行動,但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指著哈哈問:「那這傢夥怎麽辦?」


    上一次宋臻不在家,他們把哈哈帶到了京都,一起參加了《萌寵駕到》的錄製,而這一次,總不能還把哈哈帶走吧?


    「你留下來,等宋臻來了把它轉交給他。」


    「啊?哦……」


    季茜不由得蹲下身子來,細細地打量了哈哈。


    詢問了小樓好幾個關於哈哈傷勢的問題,確定哈哈沒什麽大問題並在逐步恢復後,季茜又和哈哈玩了好些功夫。


    她本來就很喜歡哈哈,再加上哈哈和毛毛長期待在一塊兒,毛毛又是為了救哈哈以及其他的小夥伴而沒有的,所以她這一瞬間,對哈哈更加的親熱起來。


    這是一種比原來單純的喜愛更加複雜的感情。


    「嗷嗚——」哈哈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情緒,忍不住長嘯一聲,似狼非狼,但那嗚咽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竟然聽得人心裏發酸。


    季茜強忍住眼淚,抱住了它的脖子。


    一人一狗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畫麵充斥著悲傷和溫馨,矛盾卻不相斥,令人動容。


    「乖乖的啊,姐姐洗個澡就出來。」她最後輕輕地摸了摸它的頭,把它好一頓安撫,然後才起身洗澡去了。


    這個澡她洗的很慢,騰騰熱氣裏,她像是要把那些紛雜的思緒都沖順捋直一般,又像是要放空自己,將過往全部清除。


    過了許久,她終於洗好了澡。


    重新和哈哈玩耍了一會兒,她才拿起宋臻的換洗衣服,重新去了醫院。


    攬山勝景和人民醫院相隔不遠,回到醫院的時候才五點半,隻是當走到病房門口握住門把手準備進去的時候,她陡然察覺到了不對勁。


    病房裏傳來細碎的人聲,聽不分明,但明顯是有人。


    她沒有想到,和哈哈玩耍耽擱了一下,竟然真的有人來探望宋臻了!


    心瞬間提起,她害怕來人向宋臻提起網絡上的事情!


    握著門把手的手一瞬間遲疑了,不敢推開這扇門。


    緊接著,她潛意識地豎起耳朵聽裏麵的動靜。


    「辭職的事情你想都別想,國家培養一個你這樣的專業人才容易嗎?你要想休假,我可以給你批假,正好,這次你養病就多休息一段時間。」一道陌生的男人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


    「石廳,我不是意氣用事,而且我也並不是要脫離這個行業,我隻是想轉崗,我的專業在犯罪心理研究領域也同樣可以為國效力。」接下來是宋臻清冷磁性的聲音。


    季茜神情一凜,宋臻竟然真的想辭職!他分明才答應她的!


    可她竟然提不起任何對他「違背承諾」的憤怒,因為她知道宋臻作出這個選擇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她,她還有什麽資格指責他?


    千萬別答應,千萬別……


    她不由得在內心祈禱。


    「你是說你想要從一線轉後台?」陌生男人的聲音響起。


    「是,石廳。」


    原來來探望宋臻的不是別人,而是他的直係領導廳長石崇江。


    石崇江聽到宋臻想轉後台,第一反應是宋臻終於想通了要往上爬,不過他還是要確認一下,「上次我的提議你考慮過沒?」


    「石廳,承蒙厚愛,但……」


    「宋臻!」聽這意思,竟然不是他想的那樣!


    石崇江立即變得有些生氣,真想撬開宋臻的腦袋瓜看看他都想了些什麽。


    他的聲音也變得嚴厲起來,「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事業,你明明可以更進一步,現在卻為了兒女情長來給我說辭職;既然選擇了感情,那就更應該像我之前建議的那樣,事業更上層樓,才能向人家靠近,你看你現在這畏首畏尾的像個什麽樣子?」


    「石廳,我……」明明是價值取向不同,怎麽就扯到畏首畏尾了呢?宋臻哭笑不得。


    病房裏,石崇江卻大手一揮,「別給我談個人追求,之前我就提醒過你,就算你願意留在這兒,季三哥就那麽一個掌上明珠,能同意你把季茜拐來嗎?你看看,這才幾天,就你這樣沒有抱負,不分手才怪。」


    「你說什麽?」宋臻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


    石崇江頓時嘴角下拉,沒有再說話。


    宋臻和季茜分手畢竟是宋臻的私事,他就算恨鐵不成鋼也不應該拿這個來說事,所以有些懊惱,但他是領導,所以更多的是氣怒。


    這個宋臻,還真是油鹽不進,明明可以進入官場大有作為,非要紮在前線,好不容易聽他說要從前線退後台,哪曉得還是那麽固執,他能不生氣嗎!


    石崇江自己摸爬滾打那麽些年,對於宋臻這種有真才實幹、大好機遇卻不知珍惜的人,簡直恨得牙癢!


    「石廳,你剛才說分手,是什麽意思?」宋臻不由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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