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茜還以為他知道了,結果看他還在削蘋果,聯想到他的語氣,還有「嘀咕」兩字,頓時反應過來,他估計隻聽到了隱約的人聲而已,畢竟以她昨晚待在這裏麵的親身體驗來說,病房關了門,隔音效果還是挺好的。


    「沒什麽,聊了兩句。」她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去,然後坐到了病床麵前。


    宋臻正巧削到了蘋果尾端,隻見他刀尖朝下,往裏剜了下,輕微一個旋轉,尾端就被他摳了出來,連帶蘋果皮被他一起扔進了垃圾桶裏。


    隨後,他刀子劃拉了幾下,她都沒看清楚,就見他手拿著蘋果往床頭櫃上的水果盤裏一扣,半邊蘋果果肉就像變魔術似的一塊一塊整齊的碼好,排在了盤子裏。


    她頓時睜大了眼睛,「好厲害。」


    還不等感慨完,宋臻就用牙籤插了一塊蘋果放進了她嘴巴裏。


    「給你削的,你不是沒胃口嗎,那就多吃點兒水果。」說著,他笑了笑,然後將手上剩下的半邊蘋果也同樣弄進了盤子裏。


    季茜有些感動,原來他叫自己削蘋果不是為了他吃,而是發現她沒把飯吃完,所以想讓她多吃一點兒。


    緊接著她發現,盤子裏還有另外幾塊蘋果,跟狗啃似的,讓人不忍直視。


    宋臻順著她的眸光看去,緊接著自己取了一根牙籤,插了「狗啃形狀」的其中一塊放進嘴裏,咀嚼了幾下,吞了進去,然後說道:「很甜。」


    季茜愣愣地看著他,用腳趾頭想她都知道,那些奇形怪狀的蘋果塊就是她先前削的那一個蘋果的。


    她將嘴裏的蘋果吞了進去,然後慚愧地低下了頭,「我是不是很蠢,連一個蘋果都削不好?而且不會做飯,也不會做——」


    她還想說什麽,結果宋臻又往她嘴裏塞了一塊蘋果,「會那麽多幹什麽?家裏有我會就行了,你就乖乖地負責吃。」


    說著,他伸出大拇指幫她揩幹淨嘴角的果汁,然後順勢捏了捏她因為塞了水果有些鼓囊的腮幫,「怎麽樣,好吃嗎?」


    要是以前,季茜早就反抗了,控訴他又捏她的臉,而且還把果汁帶到了她臉上,但這一次,她隻是沉默地嚼了嚼蘋果,有些不是滋味。


    她幾乎難以下咽,不是因為蘋果不好吃,而是因為他的話,他寵溺的行為。


    她從未想過有一天,會有一個男人對她說,她可以什麽都不會,因為有他。


    事實上,的確是這樣的。


    網上有一篇報導特意挖出了她追宋臻的過程,很多網友都說,是她倒追的宋臻,宋臻壓根沒有為她付出過什麽。


    但感情這東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她幾乎每次回g市都是宋臻下廚、宋臻刷碗,他幫她吹頭髮,收拾行李,默默地記住她的服裝搭配……


    他是很忙,但他唯一的假期都給了她,去探班,陪她去英倫國。


    有人說,不要看一個人擁有多少,而要看他擁有多少的同時願意給你多少。


    對她而言,宋臻就是那麽一個或許擁有的少,但卻願意將他能給的全部都給她的那麽一個人。


    「想什麽呢?我發現你今天怎麽精神恍惚的?」宋臻不禁又捏了捏她的臉。


    「可能困了吧?」她抬頭望著他,不禁抬手摩挲著他的臉,鬍子長出來後,戳在手上有些刺癢,她突然有些愛上了這種感覺。


    或許是因為知道要離別,所以格外珍惜吧。


    「你不困嗎?醫生讓你睡覺哦。」她笑了笑,順便試著揪他的鬍子,但鬍子太短了,揪不起來。


    「真的沒有什麽事?」宋臻卻很擔心她的心理狀況。


    「沒有……」她搖了搖頭,嘆息一聲,「我暫時不想去想。」


    盡管心裏沉重,麵上卻要雲淡風輕,因為她已經做了決定,要好好陪他三天,就當是——生命的最後三天吧。


    而宋臻卻理解為她暫時不想去想毛毛死了的事情,為了怕勾起她的傷心事,他果斷的閉了嘴。


    這個話題,就這樣被季茜成功地帶過了。


    「你快睡吧,我在旁邊的陪護床也眯會兒,困死我了。」說著她撐了個懶腰,正要往那邊走去,宋臻卻拉住了她。


    「怎麽了?」季茜瞅了他一眼,隨後發現他盯著她,目光竟然跟小狗似的粘人。


    她鼻頭突然一酸,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個負心漢,要將他殘忍拋棄似的。


    隨後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振作起來,不要露出任何馬腳,搖了搖頭說道:「不可以,床那麽小,你身上還有傷呢,乖,自己睡。」


    「我可沒這麽說。」宋臻狡黠地一笑,隨後指了指自己的臉頰,「我是想說,親我一口。」


    季茜突然發現,她家這隻好像變成了小孩子似的,可麵對這樣的宋臻,她更加愧疚且心疼。


    隨後她俯下身去,沒有親他指的臉頰,而是碰了碰他的嘴唇,離開的時候輕輕的咬了他嘴唇一下,「好了,乖,睡覺。」


    她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覺得他像極了黏糊糊的毛毛,鼻酸的同時,心裏柔軟得一塌糊塗。


    「好了,快睡。」她輕言哄道,隨後起身朝陪護床走了過去。


    宋臻看著她的背影,一瞬間有種錯覺,她好像把他當成毛毛了?


    不過被季茜額外獎勵了一個吻,他感到無比滿足。


    望著她就躺在離自己一米遠的陪護床上,陪著自己,他感到十分心安,然後漸漸陷入了夢鄉。


    暖陽如沐,病房裏漸漸響起細微的呼吸聲。


    陪護床上,佯裝睡著的季茜聽著身後的呼吸,確定他已經睡著之後,隨即翻了個身,然後一瞬也不瞬地打量著他。


    她幾乎是貪婪地望著他,想要將他的眉目、他的輪廓、他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地銘刻在她心裏麵。


    ……


    同一時間,江東「娥」總部的山莊裏,老太太在暖陽下伺候著她金貴的綠萼梅花,哼著小曲兒,享受著午後的美好時光。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沒有回頭,卻跟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準確無誤地喊出了來人。


    「曜哥兒,你看我這梅花開得多好啊。」


    黎曜走上前來,認真地打量了一番,又瞅了瞅老太太,隨後說道:「花開得好不好孫兒不關心,孫兒關心的是奶奶的身體好不好,不過看奶奶的氣色,孫兒就放心多了。」


    「哦?」黎敏轉身打量著眼前的不怒自威、從容淡定的年輕人,這是她精心培養的繼承人,他擁有淩厲的手段、深沉的城府和非同一般的決斷力,她愈發滿意,眼角的皺紋如菊花般綻放,「去掉了心結,奶奶我心情當然好啊。」


    黎曜心中一緊,臉上卻不露分毫,將手伸了出去,扶住了老太太,牽著她往回走去。


    「不知道奶奶有什麽心結,能不能說給孫兒聽聽?」


    「你不知道?看來你還是不夠關心奶奶啊。」黎敏拍了拍他的手背,一頂不孝的帽子就扣了下去。


    黎曜立即跪了下去,「孫兒不孝,還請奶奶明示。」


    旁邊一道前來的石冠奇立即朝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把老太太惹怒了,誰知道黎曜跪得腰板挺直,一張臉上沒有半分惶恐,明明他跪著,卻像個帝王一樣,有種勢在必得、無人能阻的威勢和霸氣。


    「嗬嗬。」老太太輕笑一聲,心裏卻無比震驚。


    她這個孫兒,驕傲得不可一世,自從知事之後,除了逢年過節和她過壽,那膝蓋就沒主動彎過,沒想到今天竟無緣無故地跪了下去。


    她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是翻滾起了滔天巨浪,隨即朝旁邊的石冠奇喊道,「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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