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茜,季茜……」他一聲聲的喚著她的名字,不厭其煩,仿佛季茜倆字經過咀嚼,唇齒間便全是甘甜和溫暖。


    那甘甜與溫暖沁入肺腑、融入血脈,能夠傳遞到四肢百骸的每一根神經末梢。


    那大手牽著縴手摩挲著他的麵龐,和著他的低喃,仿佛搖籃曲一般,令她靈魂安然,呼吸也隨之變得輕淺。


    宋臻低頭,知道她這是神經緊張過度後睡著了,心裏稍微鬆了口氣。


    正要將她放下,誰知道她輕蹙眉尖,發出了一聲夢囈。


    「宋臻……」


    如同他叫她全名一般,她也愛叫他全名。


    隻是在別人口中聽上去僅是一個稱呼一個代號的名字,從她口中發出,卻帶著依戀的味道,令他莫名震動。


    他親了親她頭上那兩個可愛的發旋,輕聲道:「乖,你先睡一會兒,我一會兒再來陪你好不好?」


    她睡得不安穩,好看的眉頭皺著,不肯鬆開。


    「我手上還有案子,解決好了就來陪你好嗎?」


    她卻像是聽懂了一般,眉頭依舊皺著,手卻鬆了。


    她平時看上去一副霸道又沒心沒肺的樣子,實際上卻懂事得令人心疼。


    麵對這樣即便在睡夢中都肯為他著想的季茜,宋臻一時間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感覺。


    下意識的,他牽起她的手,吻了吻她捨不得鬆開的手指。


    一根根吻了過去,在她如玉微涼的纖指上留下他溫熱的氣息。


    如果季茜這會兒醒著,一定會驚訝於他此刻的神色。


    那樣的專注認真,那樣的虔誠。


    就好像最忠貞的信徒在膜拜他的神女。


    警笛已近在耳畔,紅藍色的光映照在車玻璃上。


    宋臻將季茜安置在後座上,然後推開了車門。


    「宋副隊!」黃東升剛走過來就看到宋臻從車上下來,目光一瞟,隱約看到了一個人,「那是……」


    「我女人。」


    嘎!


    一瞬間,仿佛能夠聽見下頜骨脫臼的聲音。


    丁競彪霍然抬眸,對上了宋臻那張麵無表情、沉著鎮定的臉。


    問話的黃東升則是一臉尷尬,如果換做別人他肯定要嘀咕,明明是來辦案的怎麽把自己女人弄來了?


    但偏偏這人是宋臻。


    就算有萬千疑惑,他也隻能吞進去!


    至於邱森,則是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眼裏卻全然是興奮的顏色,甚至忍不住朝與黃東升一起趕來的夏嵐瞟去。


    腦海裏不禁腦補自己有朝一日對著世界宣稱夏嵐是他女人的畫麵,想到這裏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來,就差沒留哈喇子了。


    「啪」的一聲,他後腦勺挨了一巴掌。


    「看著你嫂子,等我回來。」


    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邱森沒反應過來,「不送醫了?」


    宋臻一個眼刀掃過來,邱森立即噤聲,頓時菊花一緊。


    宋臻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寫著:蠢!先送醫,我一會兒來。


    邱森完全不知道,他挨那一巴掌,完全是因為笑得太猥瑣的緣故。


    夏嵐白了他一眼,一張「我不認識邱森」、「我不是他隊友」的冷淡臉,隨後邁步就要朝屍體走去。


    「等等!」邱森卻主動黏了過去,遞上了一把傘,含情脈脈地望著她。


    夏嵐麵無表情地將手上的東西一抖,展開來竟是一套雨衣。


    邱森:「……」


    望著披上雨衣轉身走入雨幕當中的那道倩影,再看了眼手中的傘,他仿佛聽到了咯咯的嘲笑聲,不由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心髒。


    奈何玻璃心早就碎了一地,直接被雨水無情沖走,一點兒痕跡不剩。


    ==


    警察都到了,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封鎖現場,採集取證,查驗屍體,以及一係列工作有條不紊地開展起來。


    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影視城一下子出了七樁特大命案,迅速練就了這幫人的快速處理能力。


    隻是在真正看到摔下樓死亡的那具屍體是唐開祥的時候,眾人還是不禁悚然。


    小白車旁,夏嵐正在檢查屍體。


    屍體從高處砸下,腦漿迸裂,雨水一衝,一地的血水間雜著白色的渾濁物體,看上去令人觸目驚心。


    「你說什麽,他是兇手?!」黃東升指著地上的屍體,強忍住噁心害怕,震驚出聲。


    大雨仍劈裏啪啦地往下砸,即便套了雨衣,打在人身上依舊還是挺疼的。


    但這痛感此刻卻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原因是太過震驚。


    宋臻他們出來得匆忙,隻來得及給黃東升說霍元這邊出事了,卻沒有講詳細原因。


    所以當得知死者就是唐開祥,並且他就是他們一直在找的兇手時,那種震驚無法言喻。


    「死者頭部著地,全顱崩裂,四肢多處損傷,根據損傷形態及程度來看,確係高墜傷。另外,從死者的著地方式、部位,以及屍身多處檢測來看,初步判斷並不存在他人謀殺偽裝成自殺或意外事故的可能。也就是說,死者是自己跳下來的。」


    夏嵐向宋臻匯報導,雖然她說的是初步判斷,但宋臻知道,這就是最後的結論。


    隻是夏嵐向來謹慎,屍檢報告出來之前,她不會僅憑肉眼判斷就打包票。


    另外一方麵,霍元房間的情況他看過,窗戶附近根本沒有任何掙紮的痕跡,如果唐開祥真是從那裏跳下去的,那肯定是自己跳的。


    至於是不是從那裏跳的,酒店的監控一查便知。


    現場勘查完畢,將唐開祥的屍體裝入裝屍袋,夏嵐和黃東升立即去了酒店十八樓霍元的房間,宋臻直接去了監控室。


    去到的時候,李湛已經在那兒了,看來兩人想到一塊兒了。


    「怎麽樣?」宋臻問。


    「唐開祥敲了霍元的房門,是唐偉開的門,看上去並不意外的樣子,然後他進了房間,之後就再也沒出來過。」李湛回道。


    唐開祥既然進去了一直沒出來,最後卻死在樓下,從哪兒跳下去的就很清楚了。


    「唐偉醒來了沒?」宋臻又問。


    監控室獲得的消息也就這些,兩人朝外走去。


    「沒有,兩人身上沒有外傷,應該是被下藥了。從封銘就能看出,警局的人應該都認識唐偉的老爸,沒有防備也是正常。」


    宋臻點頭,「看來細節隻有等兩人醒來再問了。」


    「對了,老宋。」李湛突然喊道,一不留神就喊了曾經的稱呼。


    宋臻停步,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樓下那輛車裏的人是……?」


    李湛看視頻時把唐開祥摔下去的那一段看了,正巧看到了後麵發生的事情。


    邱森電話裏突然說要找宋臻,宋臻出門那神情又那麽急,後來還把人抱了出來,雖然在監控裏那人臉是埋著的,但憑身形也能看出來是個女的。


    「你嫂子。」宋臻回道。


    李湛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她追著我來的,這件事把它蓋下去,我怕對她影響不好。」宋臻這語氣,儼然是在請求幫忙的意思。


    李湛隱約覺得哪裏不對勁,季茜看上去並不像是那種花癡,這大半夜的追著宋臻是幾個意思?


    「她跟這案子沒關係。」宋臻出聲。


    李湛盯著他的側臉看了兩眼,隨後點了頭,算是應了。


    雖然季茜來這裏比較蹊蹺,但宋臻都這麽說了,那估計是兩人私事,李湛不是嘴碎的人,再加上對宋臻的信任,也懶得刨根問底。


    不過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反應過來,「嫂子?誰嫂子啊?我李湛可沒你這麽個哥!」


    說著,他斜睨了宋臻一眼,臉色陰鬱,頗有幾分不爽的意思,隨後越過宋臻急匆匆地往前走了。


    宋臻腳步一頓,看著他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眉梢微微挑了挑,眼裏竟是有幾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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