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曜不由得笑了,「聞名不如見麵,宋隊果真名不虛傳。」


    說話間,那大漢已經押著毒販夜梟朝他倆走了過來,直接將人塞給了宋臻身旁的牛全剛。


    江俊文也走到了前方,鏡片後陰沉的眸子閃了閃,對兩人說道:「這是『日晷』的大當家,夜梟。」


    「日晷」大當家!


    牛全剛抓住男人手臂的手猛地一頓,很是吃驚!一雙銅鈴大的眼睛差點兒沒瞪得掉下來!


    說完之後,江俊文就和大漢一起回到了車上。


    他坐副駕,大漢負責開車。


    很快,車子駛離現場,隻剩下宋臻幾人。


    抓著手裏的毒販,牛全剛一下子沒消化自己接收的信息,驚疑道:「夜,夜梟?『日晷』首腦?」


    顯然,從來沒有露過臉的神秘人物,就這樣出現在自己的麵前,而且多少還有點兒捉住他不費吹灰之力的感受,諸此種種令牛全剛感覺自己仿佛踩在了棉花上,輕飄飄的,難以置信。


    聽到「夜梟」這個名字,被抓住的男人眸中透出狠戾的神色,隨後閉上了眼睛,臉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似的。


    「回去再說。」宋臻說道。


    很快,兩人帶著夜梟上了車。


    牛全剛還是負責開車,為防止男人逃脫或者使詭計,宋臻不放心邱森監看,索性讓邱森去坐副駕,自己親自坐在後排監視夜梟。


    由於車上多了位重要人物,氣氛一瞬間變得凝重而嚴肅。


    車輛發動之前,牛全剛給付寬打了個電話,約定好在廳裏會合。


    途中,邱森偶然扭頭看向夜梟,眼裏充滿了好奇。


    也是,這麽一位大毒梟就這樣落到他們手上,怎麽想都很不可思議好不好?


    隻是看著看著他突然覺得有些眼熟,總感覺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個人。


    奇了怪了,他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搖了搖頭,他將腦袋裏這種荒誕無稽的想法給甩了出去。


    一路平安無事,直抵公安廳。


    蔡俊偉那邊也旗開得勝,成功對cowper實行抓捕。


    令人傷痛的是,cowper在得知啤酒廠這邊行動失敗之後,破罐子破摔,竟然挾製了臥底做人質,要求警方送他離開,讓他出境。


    為了不讓cowper得逞,臥底竟然不惜犧牲自己,自己往cowper的毒戒指上撞去。


    千鈞一髮之際,警方一槍打中了cowper的手臂,讓他喪失了一定的行動力,其他警察紛擁而上,將其拿下。


    臥底被毒戒指刺中,當場昏迷不醒。


    據cowper挾持時的描述,他戒指裏的液體是一種國際黑市上某些恐怖勢力研發販賣的毒素,能迅速侵入人體,並對人的中樞神經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臥底生死垂危,立即被送往急救中心,目前仍在搶救之中,情況不容樂觀。


    得知這一消息,本來抓住夜梟和成功將g市販毒網絡幕後人物抓住的喜悅頓時蒙上了一層陰影。


    在將所有的毒販關押之後,宋臻等人在廳長李斌海的召集下集體開了個會。


    會上,李斌海對禁毒總隊和刑偵總隊以及表現突出的個人均進行了表揚,其中,重點表揚了那名英勇剛烈的臥底,以及抽絲剝繭發現這宗瞞天過海的交易的宋臻。


    會後,李斌海單獨將宋臻留了下來。


    賀連軍略微蹙眉,有點兒吃不準李斌海想做什麽,不禁擔心宋臻。


    尤其是剛才匯報的時候,宋臻直言不諱地提及了黎曜的出現以及抓捕夜梟起到的作用。


    「對黎曜,你怎麽看?」李斌海開門見山,直接說道。


    單獨留他下來談黎曜的問題,宋臻突然意識到,這個黎曜在公安係統的影響力遠遠超過他的想像,至少他們g市的公安廳長不敢惹。


    「在此之前,我從來沒見過他,請問他涉黑嗎?」宋臻不答反問。


    「你啊!」李斌海伸手指向他,然後又覺得宋臻是真的不知道,以宋臻的性格,自己這樣問還真是自討沒趣,不由得笑了,然後往前傾身,講道,「目前我們沒有搜集到任何證據。」


    言外之意,他們懷疑黎曜涉黑,但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他們的猜測。


    宋臻挑眉,等著李斌海繼續說。


    「黎曜的祖母黎敏是個傳奇人物,原本是上個世紀清貴世家的千金小姐,在40年代戰爭全麵爆發後家道中落,被賣到供軍士取樂的歌舞廳,後來憑藉出眾的才華和動人的歌喉成為當時外灘最著名的女郎。」


    怎麽說到黎曜的祖母去了?


    宋臻洗耳恭聽,畢竟李斌海一個廳長,總不能無的放矢。


    「這個女郎交友廣泛,從手握大權的軍閥高官到雄霸一方的地頭蛇,都是她的裙下之臣。最後,她搖身一變,成了當時外灘最有名的幫派十二塢的頭領石朗明媒正娶的夫人。在石朗的幫助下,她帶領原來自己在歌舞廳的姐妹,創了名為『娥』的幫派。建國之初,國家對黑勢力的打擊力度不亞於現在,十二塢等風頭正盛的幫派全部被以各種形式進行削弱,石朗更是在幫派鬥爭中被暗害而死。」


    李斌海輕笑一聲,「誰也沒有想到,黎敏和她的『娥』竟然倖存了下來,以歌舞廳為掩護,逐漸發展壯大起來。石朗死亡的同年,她產下遺腹子,起名黎念石,之後將歌舞廳更名為『曜石』,這家歌舞廳,正是曜石唱片公司最初的雛形。後來黎念石與旗下一名歌女生下一子,隨後重病纏身撒手人寰。這個孩子,就是今天的黎曜,黎家唯一的繼承人。」


    「所以,黎曜是由他的祖母撫養長大的?」宋臻問。


    「你怎麽知道?」


    「猜的,順便再猜一下,他這位祖母不是一般的強勢厲害。」宋臻心裏暗道:怪不得那個男人一身冰冷氣息,看來原生家庭對他有很大的影響。


    「……」李斌海繃著個臉,這宋臻,他都全部猜到了自己還說什麽。


    不過,宋臻很快做了個手勢,謙遜道:「廳長,您繼續。」


    李斌海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拿起桌上的保溫杯喝了口茶水。


    「嗯哼!」他清了下嗓,這才繼續道:「在兒子死後,黎敏就不再擴張了,同時逐漸將所有產業洗白。80年代那會兒正趕上改革大潮,國家大力引進各種產業,這也給她提供了絕佳的時機和條件。江東一直流傳著『娥』的傳說,這位老人現在87歲了,依舊身體康健,據傳,黎曜已經繼承了她的衣缽,成為『娥』的頭領,但黎家的產業如今全部正規合法,曜石唱片公司甚至躋身娛樂圈四大巨頭之列,成為納稅大戶,江東gdp有力貢獻者,所以僅憑過去的傳言,在沒有絕對證據的情況下,絕對不能動他。」


    宋臻總算是聽明白了,說來說去,就是沒有證據,不能因為黎曜出現在現場就把他牽扯進來,畢竟這是個十分重要的人物,他們g市暫時還惹不起。


    「我能問一問,黎念石是因為什麽重病死的嗎?」宋臻也不打算和李斌海再繼續這個話題,沒有證據的事情,他何必浪費時間和李斌海爭執。


    「問這個幹什麽?」李斌海皺眉,以為宋臻還咬著黎曜不放。


    「沒什麽。」看李斌海那樣子就是不知道,宋臻也不想讓他再念叨自己。


    見宋臻抿唇不說話,李斌海起身走了過去,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兩下。


    他語重心長地講道:「宋臻,不管黎曜出於什麽目的幫了我們,總之,這樣危險的人是友非敵總比是敵非友要好,這件事你絕對不能再追究下去,我知道你的性格,但有的人你惹得起,我惹不起,廳裏這麽多同事家裏都是有老有小的,你懂嗎?」


    這話其實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言外之意,如果宋臻執意要調查黎曜,極有可能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會給其他警員以及他們的家屬帶來血光之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宋臻怎麽也要表態。


    他輕微頷首,算作是聽懂並答應了。


    然而,沒有人看到,宋臻深邃眸子裏劃過的幽光。


    【我聽說過你,宋臻。】


    10天前,7月13日,颱風的第二天,自己對牛全剛說:「我聽說過你。」


    【一介熱心市民,宋副隊,久仰大名,不如,您來猜一猜?】


    10天前,老人死亡的案發現場,居委會的魏主任問自己是誰,當時自己的回答是:「熱心居民。」


    【初次見麵,自然是見麵禮,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


    隻怕,自己不去找他都不行。


    很顯然,自己被黎曜盯上了。


    並且,早在十天前,甚至是更早,就被盯住了。


    那麽,放在家門口的那顆豬心,會不會和這個男人有關?


    宋臻眯眼,眼裏寒光似流星,稍縱即逝。


    「你不是想要七年前掏心案的檔案嗎?」李斌海突然出聲。


    聞言,宋臻愕然抬頭。


    什麽意思?


    正在這時候,宋臻的電話響了起來,嗚嗚地震動著。


    來電顯示為「毛毛的主人」,竟然是季茜給他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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