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臻卻話題一轉,沒有繼續講他們的婆媳恩怨,轉而說道:「近日來,蘇韜的公司出現了財務問題,資金虧損得厲害,好不容易接了個大單準備起死回生,偏偏資金跟不上,你夫妻二人焦頭爛額,四處舉債,甚至把家底都掏出來了還是不夠,蘇韜隻好上門求老人幫忙,想把老人接到你們那兒住,然後把桃花園的房子賣了,或者把你們的房子賣了搬過來也行,結果老人死活不幹,非說你掏空了蘇韜的財產。」


    「你怎麽知道的?」蘇韜再也忍不住,出聲問道。


    「這件事情在商場上打聽打聽就能出來,或許昨夜之前你並不想加害你婆婆,但是經歷了颱風,在危急的情況下,你老婆婆不僅不肯放下前塵恩怨和你先把命保住,甚至還推你出去讓你颱風天裏救狗,把你的命看得連狗都不如,這件事情徹底的刺激了你。你老婆婆並不是自己栽倒的,而是你推倒的,她死了之後你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處理她的財產,同時生活上還少了這麽一塊絆腳石。」


    宋臻的每一個字說出來,都仿佛巨石砸過來一般讓人招架不住,他的音調並不激昂,甚至可以說是十分平穩和緩,但卻莫名地令人緊張、驚惶。


    張秋艷的臉在他說話的時候,就像一張麵具一般逐漸碎裂,眼底的驚慌也再掩藏不住。


    「不,不是我,你沒有證據,你沒有證據!」最後一句,她基本上是吼出來的。


    人越大聲,越說明底氣不足,周圍的警員以及蘇韜看向她的眼神都有些變了。


    「蘇韜,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要相信我,不是這樣的!」女人慌亂地反手抓住蘇韜的手臂,拚命地想證明自己,卻不知道該如何做,她這樣,反而令人產生一種她是被宋臻冤枉而無助又可憐的感覺,眾人心中的天平再一次傾斜。


    「張秋艷,如果不是你推的,你怎麽解釋我手機的視頻,你以為真的沒有人看見嗎?我走訪了周圍的鄰居,終於找到了一個初中生,他本來隻是想用手機拍一個颱風過後的微視頻發朋友圈,誰知道卻意外地拍到了這一幕!」


    宋臻拿著手機,言之鑿鑿。


    沈敏榮立即走過去,宋臻也無所謂,直接將手機遞給沈敏榮,蘇韜忍不住也起身去看。


    隨著視頻播放,裏麵有一道聲音傳來,是個男孩子的聲音。


    「這就是颱風啊,太恐怖了!你們看——」


    蘇韜和沈敏榮的表情也是在這時變得凝重嚴肅,沈敏榮趕緊伸出手去縮放。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張秋艷一個暴起,整個人直接朝車下撲來,伸手就朝沈敏榮手裏的手機奪去。


    「抓住她!」


    「快!」


    然而離得遠的警員哪裏會對這樣一個柔弱的女人有所防備,沈敏榮和蘇韜還沒反應過來,手機被張秋燕伸手一拍脫手飛了出去。


    「手機!」


    時間在這一刻,驟然被摁下慢放鍵。


    沈敏榮的臉在呼喊中扭曲,嘴唇抖動,露出牙床,張牙舞爪地朝空中緩慢抓去。


    蘇韜仰頭,眼皮慢慢抬起,眼神如瀕死之人,眸中的光一點點灰掉。


    張秋艷臉上的猙獰一覽無餘,狠戾決絕,伸出的縴手如午夜鬼手,向空中探去。


    所有的警員或是焦急、或是震驚、或是怔愣,全部仰頭看向拋在半空中的手機。


    一隻手突然伸出。


    啪的一聲清響,手機被大掌一握,時間的慢放鍵也被捏碎,碎片四射,周遭陡然陷入極度安靜。


    「啪!」


    一聲脆響。


    這一巴掌撕裂了無邊的寂靜,真實的聲音開始回歸眾人耳畔。


    人聲、車聲、細雨聲……


    然而對於張秋艷來說,她的耳朵卻好像被這一耳光給打聾了,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她抬眼,怔怔地望著揮手的男人,男人痛心的眼神如火,而那打在臉上的雨卻是那麽冰涼。


    她緩緩地揚起下巴,被耳光打散的頭髮淩亂地散在唇角,映著寡淡的唇色,令人心生不忍。


    可眾人都知道,就是這麽一個梨花帶雨、柔弱可欺的女人,竟狠心的殺害了那樣一個老人家,殺害了她最愛的人的母親!


    還真是最毒婦人心。


    風雨不斷,大夥兒不寒而慄,對麵前的人感到恐懼。


    張秋艷掃了眼眾人臉上的顏色變幻,眸光轉了一圈最終又回到蘇韜臉上,隻是蘇韜的反應和周圍人相差無幾、並無其他。


    驀地,她笑了。


    笑靨如夏花絢爛盛開,帶著悲涼,帶著嘲諷。笑聲喑啞而蒼涼,如風聲嗚咽。


    「哈哈哈哈哈……」


    她始終高揚起下頜,烏髮從耳畔落下,在頸邊勾勒出下頜好看的弧線。


    無疑,張秋艷是漂亮的,要不然也不會被自家婆婆罵做狐狸精。


    「是我,是我推的她!蘇韜,有件事我沒騙你,那就是我真的很害怕,颱風來的時候我真很害怕。但是,我卻為了你媽那條該死的狗,必須闖進颱風裏。蘇韜,我嫁給你,隻是因為我愛你,你媽看不起我,就因為我是從農村來的,但她也不看看,我怎麽進的你們公司,我是靠自己,不是你,不是其他人!她不看看,後來我嫁給你之後,公司的事情我幫你處理得井井有條!她隻看到我的出身,隻會嘲笑我這個名字多土,就跟她多尊貴一樣!」


    她笑出了淚水:「明明是你媽她非要趕我們走,結果呢,你媽遇到親戚朋友就說我攛掇你虐待老母,還說養兒連養條狗都不如,如果不是我們倆供著她,她養狗?我怕她自己都養不活!她無非就是出身好點兒,嫁給你爸之後做了什麽,這個家她做了什麽?從頭到尾都是富家小姐的做派,如果非要說這個家她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那就是生了你,但她教了你什麽!她不是喜歡你前妻嗎,你怎麽不告訴她,你前妻就是因為受不了她才和你離的婚?!」


    「夠了!」蘇韜厲聲打斷了她的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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