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繞路到超市買了些菜,接著便驅車回傅季鈞位於郊區的公寓。


    站在公寓大門前,汪敏抬頭仰望這棟外型簡樸,卻極富現代感的高級公寓,忍不住想起自己跟妹妹住的破爛舊屋。


    “我們進去吧!”


    停妤車的傅季鈞提著購物袋走向她,跟門口的警衛打了聲招呼,雕有複古花紋的大門便應聲而開。


    她追著他的腳步走入那棟公寓,進了電梯。直到整個狹小的空間隻剩下他們兩人,她才開始感到緊張。


    “我猜,你平常一定很少使用廚房,冰箱也一定什麽都沒有吧?”受不了電梯裏那種微妙又曖昧的沉默,以及傅季鈞若有所思的視線,她隨口找了些話來聊。


    “是這樣沒錯。”仿佛看穿了她的意圖,傅季鈞微勾起唇瓣。“不過該有的廚具還是有的,你不必擔心。”


    “噢!”完了,她得再想別的話題來說說才行。“呃、那個,所有的青菜,你都討厭嗎?有沒有勉強可以接受的──”


    “我現在真的很餓。”傅季鈞打斷她,笑著瞅住她臉上的困惑表情。“所以在填飽肚子之前,不會變身成大野狼撲倒你的,盡管放心好了。”


    “我才、才沒有在擔心什麽呢!”


    她瞪大雙眼,明明一張臉紅得像喝了好幾瓶烈酒,眼神也開始心虛遊移,但還是嘴硬地反駁。


    正巧電梯門在此時滑開,她匆匆走了出去,急著要逃離傅季鈞訕笑的視線,卻不小心撞上等在電梯門外的人。


    “哇啊──”她一個沒踩穩,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幸好那個被撞的人及時伸手拉住她。“呃……謝謝,還有,對不起。”


    她抬眼一瞧,才發現那人是一個將近三十歲的儒雅男子。而且不知為何,她總覺得男子那張寫滿疲憊的蒼白麵孔,有些似曾相識。


    “沒關係。”男子溫文地笑了笑,嗓音十分悅耳。


    “你來幹嘛?”傅季鈞睨了那個人一眼,隨即別開臉,用冰冷得讓人顫抖的嗓音說道:“來求我放過你?”


    “季鈞……”男子的表情暗了暗,語氣苦澀。“你一定要用這種方式不可嗎?我們……雖然不是親生兄弟,但是我可以──”


    “你叫我季鈞?”傅季鈞轉過身來,笑容陰驚得驚人。“現在才想跟我裝得這麽親密,你不覺得太晚了一點嗎?”


    “你跟我本來就是兄弟,這是不可磨滅的事實。”麵對他的惡意嘲諷,男子依舊堅定地道:“你比我還有能力這一點,家族中每個人心裏也都很清楚,隻是不願意承認。如果你要拿回原本就屬於你的一切,我會幫你的!你沒有必要暗地裏用一些不幹不淨的手段。”


    “所以,這就是你今天光臨寒舍的原因?要給我一點甜頭,好收買我,不要來阻礙你繼承家業?”他笑得更加陰冷,瞪著男子的眼神更是充滿憤恨。


    汪敏不安地觀察著這兩人的一來一往,或者該說,是傅季鈞單方麵對男子的不友善,讓她終於明白他們的關係。


    這名男子是傅季鈞的哥哥?難怪她方才覺得有點眼熟,現在看起來,男子的輪廊確實跟傅季鈞有七分神似。


    察覺她探索的視線,傅季鈞皺起眉頭,不悅地攫住她的手臂。


    “我跟你沒什麽話好說,你滾吧!”他淡漠地撇過臉,不理會男子的叫喚,逕自拖著汪敏走向家門。


    “季鈞、季鈞。”眼看他們倆就要開門進屋,男子衝動之下脫口而出。“你這樣做,知道小姑姑會有多傷心嗎?”


    傅季鈞的身子驀地一僵,止住了轉動鑰匙的動作,他緩緩地、緩緩地回頭。


    汪敏緊張地瞅著他那張麵無表情的冰臉,下意識地扯住他的袖子,擔心他會跟那名男子大打出手。


    他低下眸,視線從她那隻因用力過度而泛白的手,慢慢上移到她擔憂的小臉,薄唇微乎其微地勾了勾。


    “關你屁事。”


    冷冷地丟下這句話,他便頭也不回地打開門,推著汪敏進去,再狠狠摔上門。


    一進到屋裏,他直接走向玻璃櫃拿出一瓶威士忌和酒杯,在單人沙發坐下後,就這麽喝了起來。


    “空腹喝酒,對身體很不好喔!”她蹙起眉,知道他心煩,但還是沒辦法眼睜睜看他糟蹋自己的健康。


    瞥了她一眼,傅季鈞自嘲地笑道:“你不想知道,剛才那個人是誰,我們到底在談些什麽嗎?”


    她誠摯的雙眸直直望入他眼底,視線交會片刻後,傅季鈞主動移開了目光。


    “我是很想知道,不過如果你不想說,那也不要緊。”她淡淡地歎了一口氣。即使很想知道他們爭執的原因,卻不願以逼間的方式獲得解答。


    他出身於怎樣的家庭、家中成員又是哪些人?這些交往中的情侶應該要了解的基本背景資料,他卻隻字未提。


    也許他對自己的喜歡,隻是因為她很特別,就像小孩子總是會被新奇的玩具吸引一樣,跟她對他的喜歡,是不一樣的。


    “說得這麽好聽,其實你心裏不是這樣想吧?”傅季鈞放下酒杯,臉上漾著充滿惡意的笑,緩緩逼向她。“老實承認的話,我可以全部告訴你喔?”


    “你明明就不想告訴我,為什麽要故意這麽說?”她的目光依舊坦然,絲毫不因為他的恫嚇而有任何退卻。“不要再喝酒了,我馬上去做點東西給你吃,很快就好。”


    她說著,拿著購物袋就要去料理食材,手腕卻被傅季鈞用力扣緊。


    “不要再裝了,我都說了要告訴你不是嗎?”他雖然是笑著,眼底卻滿是冰冷的譏諷。“還是,你害怕聽見不該聽的事實?害怕我向你尋求安慰?”


    她沒有掙紮,隻是筆直地回望著他,緩緩說出藏在心底已久的話。


    “我……很想知道有關你的一切。”她說著,像是想起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突然紅了臉頰,但視線依舊沒有從他的雙眸移開。“而且,也希望你和我一樣,開始對我的事情產生探究的興趣。”


    “為什麽?”他挑起眉,不解地問:“為什麽你希望我探究你的隱私?”


    “咦?你問我為什麽……”這突如其來的疑問霎時讓她愣住。“也不是說要你像狗仔那樣,拚命挖掘我的秘密……而是對我的好惡、生活習慣、生長環境和家庭成員,有想要了解的欲望──”


    說到一半,傅季鈞臉上那三分困惑、七分不層的神情,便讓她訥訥地合上嘴,良久,她才欲言又止地問道:“難道你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嗎?”


    “我為什麽要有?”他扯扯嘴角,那模樣雖然非常高傲,卻也俊美至極。“別人家裏有幾個人、喜歡什麽、討厭什麽,關我什麽事?”


    汪敏瞪著傅季鈞那一張一合的薄唇,驀地感到一股惡寒從心底竄出,簡直無法置信他剛剛說了什麽。


    別人?原來她隻能算是“別人”,而且還是死活都不關他事的別人?!


    “是嗎?”她垂下眼睫,掩住心緒,故作輕快地道:“那就算了,可以放開我了嗎?我要去準備晚餐。”


    她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彎腰去提放在地上的購物袋,卻發現傅季鈞仍牢牢把住她的手腕,不肯鬆開。


    知道他還有話要說,她盯著他那隻霸道的大掌,靜靜等著。


    “你知道……為什麽我的名字要叫做季鈞嗎?”半晌,傅季鈞終於開口了,說的卻是毫不相幹的話題。


    “為什麽?”她放柔了目光,輕聲問道。


    “因為我是外麵的女人生的。”他冷笑著放開她,回到沙發上坐下。“啊,順帶一提,剛才我們在門口遇見的那個藥罐子,他的名字,就叫做冠鈞。”


    重新在空酒杯裏注滿酒液,傅季鈞露出殘酷的笑容。


    “冠軍和季軍……那女人以為用名字就能確保她寶貝兒子的地位?真不是普通的蠢!我倒想看看,要是她發現我這低下卑賤的‘季軍’,把她的寶貝兒子踩在腳下,她的臉會扭曲成什麽樣子。”


    察覺他的家庭背景出乎自己意料外的複雜,一時之間,汪敏有些後悔自己將他逼到坦承這一切的地步。


    “那麽……那個常常打電話關心你的小姑姑呢?她是你生父的親姊妹?”


    她不知道該用什麽話語來安慰他,也許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她這個“別人”的同情與撫慰,隻好提起那唯一能令他展露歡顏的女人。


    “小姑姑……是那老頭最小的妹妹,也是那個家族裏唯一會關心我的人。”談起“她”,傅季鈞的臉上果然出現一絲曙光。


    但那和煦的表情仿佛曇花一現般短暫,下一秒,他立刻恢複一貫的嘲諷戲謔。


    “怎麽樣,這就是你想知道的?還需要我再說說其他的嗎?”他一口飲盡杯中的烈酒,訕笑地睞著她。


    “不用了。”搖搖頭,她忍住一聲無奈的歎息,提起購物袋轉身走進廚房。


    瞅著她有些心灰意冷的背影,傅季鈞眯起眼,眉間跟著隆起皺褶。


    自己終於堵得她不再追問下去,可是他不但不感到高興,還莫名其妙地不痛快起來。


    “你難道不想知道,那位‘冠軍’大人究竟為了什麽事情主動跑來找我?一他邁開長腿,跟著進了廚房,衝著她忙碌的背影質問。


    沒料到他會突然變得這樣孩子氣,隻因她沒有繼續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就開始鬧起別扭,汪敏愣了愣。


    “對,我不想知道,也不會再追問你,除非你自願告訴我。”當機數秒後,她的腦子便飛快地動了起來,綻出從容的微笑。“你願意告訴我了嗎?”


    想不到自己竟會被反將一軍,傅季鈞霎時錯愕地怔住!那表情無辜得讓人差點


    要是這麽全盤托出,就是中了她的計,教他的男性自尊要往哪裏擺?可要是什麽都不說,就這麽走開,他又覺得不甘心。


    “你這小妮子,倒是越來越厲害了。”他冷冷地道,眸底的笑意卻泄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再怎麽厲害,也比不過你啊!”她暗暗嘀咕著,不敢讓他聽見,順手將幾顆已經剖半的青椒塞進他手裏。“幫我把裏頭的籽和膜去掉,然後洗一洗。”


    火速將它們扔進流理台,傅季鈞用力皺起眉頭。


    “我最討厭吃青椒了。”他不悅地抗議。


    “噢,是嗎?”


    她一邊淡淡回答,一邊在高級霜降牛排上灑些調味料和香草,並翻出一瓶昂貴的紅酒豪邁地淋上去,按摩幾下。


    “你又沒有告訴我,你討厭吃什麽,我怎麽會知道?”將牛排冰入冰箱等待入味,她歪著頭想了想,然後說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喜歡什麽、討厭什麽,又關我什麽事?”


    她竟然把傅季鈞剛才的冷嘲熱諷丟回他臉上?!這、這女人真是……真是越來越討他喜愛了。


    “你快點洗啊!我要準備下鍋炒了。”在看清傅季鈞的表情之後,她所有挑釁的話全都悉數吞回肚裏。


    原本以為他會臭著一張臉反擊,不意他卻露出惡狼想撲羊的邪佞笑顏,汪敏心裏的警鈴震天價響,不由得很沒種地收回前言,明哲保身。


    “你幹嘛?不吃就算了,那我帶回去給妹妹加菜。”她想伸手從流理台拿出那些不受青睞的青椒,卻發現傅季鈞硬是杵在那兒,讓她無法如願。


    看傅季鈞動也不動地,淨用古古怪怪的眼神瞅著她,她不禁莫名地緊張起來。


    這人是喝醉了嗎?剛剛他什麽都沒吃,就咕嚕嚕幹完好幾杯烈酒,萬一他酒癖不好,搖身一變,成了餓狼的話那該怎麽辦?!


    “借過啦!”別開眼睛不敢望向他,她粗魯地推了傅季鈞一把,藉此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


    和預想中的狀況完全不同,傅季鈞輕易被她推開。汪敏暗暗鬆了一口氣,正要拿起青椒,背後卻突然傳來他炙熱的體溫和低沉的嗓音。


    “等一下。”不知何時,傅季鈞已來到她身後,俯下頭在她耳邊極其親昵又曖


    她僵住,想要出聲抗議他突如其來的性騷擾,卻發現自己渾身抖個不停,連話都沒辦法好好地說完。


    “你你你……”聽見傅季鈞戲謔的輕笑,她咬著牙抑止抖意。“你想幹嘛?”


    要是他、他真的想對自己怎麽樣的話,照現在這種局勢看來,她好像一點辦法也沒有噢?而且更糟糕的是,她發現自己可能、或許並不想掙紮也不一定……


    “想?我沒有想幹嘛啊──”傅季鈞用慵懶優雅的嗓音說著,做出的舉動卻完全相反。


    他將懷中毫無抵抗意識的佳人轉向自己,與她額抵著額,用足以使入迷醉的深邃眼神凝視她。


    “我隻是想告訴你……”他在她唇上輕輕啄吻,薄唇掀出更醉人的話語。“我有多喜歡你。”


    沉迷在他溫柔擁抱和細吻中的汪敏遲疑了幾秒,才後知後覺地對他無預警的愛語做出反應。


    心髒仿佛被人重重捶了一拳,血液全部跑到頸子以上,她的臉頰在瞬間漲得通紅,張著小嘴,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你你你……”她的腦子嚴重當機,隻是不斷地回蕩著傅季鈞那句“我有多喜歡你”。


    他說他喜歡她、他說了喜歡她!盡管明白他嘴裏說的喜歡絕對抵不過自己心意的一半,但聽他親口告白,她還是開心到全身飄飄然。


    傅季鈞不悅地蹙起雙眉,抓著她垂放在身側的手,環上自己頸項,這才滿意地揚唇笑了。


    “喂,我真的餓了。”他惡作劇似地輕輕啃了她紅通通的臉頰一下,引來她吃痛的驚叫。“飯要到什麽時候才會好?”


    汪敏眨眨眼、再眨眨眼,終於回過神來。


    “是你一直在打擾我吧!”她挑起眉咕噥道,轉過身要處理那堆被冷落已久的蔬菜,卻發現流理台中空無一物。“咦?怎麽會……”


    那兩顆青椒呢?她記得自己剛才明明還沒碰到它們,就被那個餓狼撲上來當點心解饞了……啊!


    “是你拿走的,對不對?”汪敏火速回眸瞪向傅季鈞,見他裝出一臉無辜樣,一種不妙的預感閃過,她立刻彎腰檢查一旁的垃圾桶,果然在裏頭發現兩顆新鮮青脆的青椒。“啊──你這個討債鬼。”


    她氣急敗壞地探出手,就要撿回慘遭遺棄的兩顆青椒,卻被傅季鈞攫住手臂、拉起身子。


    她眯起眼,語調充滿火氣。“你什麽時候丟掉它們的?”不等傅季鈞回答,她立即恍然大悟。“你剛剛……是故意要轉移我的注意?”


    “我有必要做那種事嗎?”他勾唇一笑百媚生,企圖再度施展美男計。


    “你這樣真的很幼稚。”豈料這次美男計並沒有奏效,汪敏睞著他,有些壞心地笑了。“放心,我會把它剁得碎碎的,讓你絕對看不出、也吃不出那是青椒,怎麽樣?”


    這個狡猾的男人……他越是不想要把弱點暴露在自己麵前,她就越是想要打破他的戒備。


    誰教他要那樣誘人地說喜歡她?既然是他主動招惹自己,那麽,她就要慢慢教他認清,“普通情侶”真正該有的樣子。


    “我改變主意了。”或許是她的表情太過得意,傅季鈞斜勾起唇,露出一抹老謀深算的笑。


    他輕輕放開她,卻仍牽著她的手,拉著不明所以的汪敏走出廚房,口吻十足的嚴肅正經。


    “其實我並沒有那麽餓。”他拉著她來到客廳,在雙人沙發上坐下。“比起吃飯,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先解決才對。”


    “什麽事?”難道是有什麽緊急的提議或企劃要討論嗎?她愣愣地問,已經把剛剛下定的決心忘了大中。


    欣賞著她還反應不過來的可愛模樣,傅季鈞溫柔地擁住她,早就摸清該用哪些攻勢,便能迅速攻破她青澀的防衛。


    “是這樣的……”他愉快地享用佳人那柔嫩的唇瓣,邪佞笑道:“其實,我還有個地方,也餓得受不了哪!”


    滴滴滴、滴滴滴──


    被陌生的吵雜聲驚醒,汪敏驟然從大床上坐起,過於突兀的動作卻讓身體發出一連串抗議。


    “啊啊……痛痛痛……”她趴在床上呻吟,感覺像是昨夜參加了一場馬拉鬆大賽,現在全身才會這樣快解體似的酸痛。


    咦?等等,她昨晚究竟做了什麽?為什麽會全身酸軟無力成這樣?!


    仿佛在呼應她的疑問,一幕幕淫豔且春色無邊的影像瞬間在她眼前重現。


    天啊!他們居然在客廳做那種事情……她細細地哀號一聲,埋在腿間的臉蛋更紅了。


    “不再多睡一會兒?”


    傅季鈞略帶沙啞的嗓音響起,腰間傳來他熾熱的體溫,下一刻,她便被勾回那副寬闊的胸膛前。


    “那、那個,我……”她又緊張又羞赧,語無倫次。“我要上班,那個,要遲到了,你……放開我啦!”說到最後,她整個人羞得幾乎要炸開來。


    在她頰側印下一個吻,傅季鈞十分幹脆地鬆開她,大方地裸著身子下床,幫她撿起散落在床邊、客廳裏的衣物,讓她穿上。


    “謝謝。”她訥訥地道謝。雖然昨天晚上該做和不該做的事情都做過了,但她仍舊不敢直視傅季鈞的裸體。


    “還有很多時間,要衝個澡嗎?”他隻套上長褲,懶懶地坐在床緣問道。


    那熟練自在的模樣令汪敏心中一痛,她穿好衣服,搖頭淺笑道:“借我梳洗一下就好,我想回家換件衣服。”


    這張大床上,曾經有多少女人在他臂彎裏熟熟睡去,然後跟他一起迎接朝陽?她露出苦笑,下床走向浴室,強迫自己不去追究那些已經過去的女人。


    “嘖。”他一臉惋惜地倚在門口,望著她盥洗完畢,走出浴室。“我衝個澡,你等我一下,待會兒我送你回去。”


    “好。”她柔順地點點頭,到廚房去,替昨夜沒吃晚餐,居然還做了一堆異常消耗體力“活動”的兩人張羅吃的……


    九點整,打理完畢的兩人驅車來到公司大廈,傅季鈞卻沒將車子駛入地下停車場,而是在附近的街角停下。


    “咦?你還要去哪裏辦事嗎?”見他替自己拿來放在後座的公事包,汪敏錯愕地問道。


    “對,你先上去。”傅季鈞眼神幽暗,笑得莫測高深。“什麽都不必擔心,知道嗎?”


    聽見這句意有所指的話,已經跨出腳步的她忍不住回過頭,傅季鈞卻隻是朝她溫柔一笑,關起車門,駕著車子離去。


    什麽都不必擔收……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他做出會讓她心驚膽跳的舉動嗎?他都這麽說了,教人怎麽可能不擔心啊!


    滿腹疑問地踏進新華聯合的辦公大廈,才剛出現在行銷部的門口,她就被裏頭一團混亂的景象嚇呆了。


    “快,‘發勢力’那個案子是誰負責的?”總經理氣急敗壞地拿著一張清單重新分配工作,行銷部的所有同事則是接到屬於自己的工作,便馬不停蹄地打電話向柏關廠商賠罪道歉。“所有的企劃,都要在今天下班前給我弄出來。”


    “這是……怎麽一回事?”她愣愣地問。辦公室遭小偷了嗎?不然大家為什麽要將辛辛苦苦完成泰半的下半年企劃銷毀重做?


    “你是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還是在裝瘋賣傻啊?!”粗魯地塞了一張新的工作分配表給她,李慧玟冷冷譏道。天外飛來橫禍,工作瞬間加重好幾倍,任誰的口氣都好不起來。


    “公司的行銷企劃被泄露出去了?”她猜測道。事態一定非常嚴重,否則不會連總經理都親自出馬指揮。


    那麽,傅季鈞剛剛說的有事要辦,應該就是這件事吧?終於弄懂了傅季鈞打的啞謎,她心裏卻還隱隱有股不安。


    “是啊,還是被一個怎麽也想不到的人給出賣的。”李慧玟恨恨地瞪著她,眼神充滿敵意。“說不定,你也是他的共犯。”


    “是誰?”心中的不安越擴越大,那個人的名字和臉孔已然呼之欲出,她卻猶然抱著一絲希望。


    李慧玟扯出一抹惡意的微笑,掐住她的手臂,不讓她逃避。


    “那個叛賊,就是我們行銷部的經理──傅季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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