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是一驚,不明白劉錚這是什麽意思。


    江州已經被南蠻占據兩個多月,此時不去解救,還等什麽?


    謝震都臉色微微一變。


    莫非這劉錚,入蜀真是有所圖謀,並非真心為了解救百姓而來?


    劉錚哈哈一笑:“兄長稍安勿躁,容錚慢慢講來。”


    這個時候,這一群將領麵前,就是一張挺大的川蜀地圖。劉錚嗬嗬一笑:“兄長,你覺得,此時川蜀最緊要之處,當是江州,是麽?”


    謝震心直口快,冷哼一聲:“那是自然!我川蜀百姓,慘遭南蠻欺壓,每想至此,我便夜不能寐!”


    劉錚其實喜歡的,就是謝震這種性格。


    他如果掌管川蜀,雖然稱不上什麽明君,但肯定會是一個仁君。而川蜀這種有著天險屏障的天府之國,需要的,也是這麽一個仁君。


    他嗬嗬一笑,搖了搖頭:“兄長有沒有想過,恰恰是南蠻已占江州,反而江州,此時才最穩定?”


    一群人登時訝然。


    尤其是謝震,一時半會,確實沒有反應過來。


    劉錚一歎,果然,這蜀中的世子們,生得太過安逸,對這謀略詭道,著實有些欠缺,於是他耐心解釋道:“南蠻占據江州,已然兩個月,說句最現實的話,該屠的,他們已經屠了,該殺的,他們已經殺了。該劫掠的也劫掠了,所以,此時江州城中,剩下的百姓,他們不會去再殺,為什麽?因為他們要留著這些人,幫他們加固工事,做牛做馬,兄長以為如何?”


    謝震聽得一愣,而後臉色慘變。


    不得不承認,劉錚說的,才最符合真實的情況。


    那些南蠻,殘忍至極,他們想殺的人,絕對不會超過七天……何況兩個月?所以,此時江州城中活著的川蜀人,反而安全,可以一直活著。因為那些南蠻,用得上他們!


    但盡管如此,謝震依然咬牙切齒:“可是可是……”


    劉錚哈哈笑道:“兄長,將為王者,當以大局為重。此時,蜀中之亂,已非江州一個城池。愚弟認為,當是這裏!”


    蜀州!


    一群人,看著劉錚指著的城池。


    然後一個個眼睛發出精光。


    但他們皆都不語,靜等劉錚繼續分析。


    劉錚嗬嗬笑道:“謝陽掌控蜀州,才是蜀中眾矢之的。兄長難道不認為,此時,若能引發蜀州矛盾,才能打破僵局?”


    謝震臉色一變。


    劉錚接著笑道:“很多人,已經開始懷疑,這南蠻大軍,必定是這謝陽引來的。所以,此時若是蜀州衝突爆發,愚弟認為,江州之圍反而隨之而解,並且,江州剩餘百姓,愈發會因此活得很久!”


    這番分析一出,所有人都豁然開朗啊。


    是啊。


    既然這南蠻大軍,是謝陽勾結來的,如若謝陽有事,那南蠻大軍,必定來援。如此情況之下,江州必然空虛。而且這些南蠻,也不是傻子,大戰將起,他們反而不會殺掉此時江州的那些俘虜們,讓他們去衝鋒陷陣,去當炮灰,哪怕是讓他們運輸糧草,也是好的,反正死了不心疼。


    這樣一來,這些川蜀百姓,反而可能活下來更多。


    “這這這……”


    謝震整個人,都被劉錚這一番分析都搞懵了。


    這就是劉知州嗎?


    這就是劉公子嗎?


    他尚未到了川蜀,便已經對川蜀的情況,如此了如指掌。這誰能信?


    隻是……


    謝震深深吸了口氣,苦笑道:“二弟所說,愚兄懂了。隻是,這蜀州的情況……”


    劉錚哈哈大笑:“兄長認為,秦將軍按兵不動,真是忌憚那裴小姐,在蜀中嗎?”


    謝震又是一愣。


    莫非不是?


    這個時候,幾乎整個龍炎王朝的人都知道,裴嫣然被謝陽軟禁在蜀州,就是為了掣肘秦長風。秦長風帶五萬大軍,滯留劍閣,便是因為自己的紅顏知己被軟禁,而投鼠忌器。


    結果現在,你說不是?


    他愕然地看著劉錚。


    劉錚嗬嗬一笑:“並非如此,長風大哥隻是在等我的號令。”


    “什麽?”


    謝震臉色劇變。


    這些涼州軍,到底都是一些什麽人啊?要知道,現在蜀州城內的禁衛軍,足足有著三萬!蜀州城池,更是雄偉堅固,幾乎牢不可破。雖說秦長風帶著五萬大軍,但是若真去進攻蜀州,還要先經過梓潼,而後才至蜀州城下。


    到了這時,說不定謝陽已經手起刀落,宰了那裴嫣然,用來震懾秦長風。


    這劉錚竟然說……


    並不是秦長風不敢去,而是他在等他號令?


    今天自己這個結拜兄弟,已經一次一次給自己帶來震驚。


    劉錚微微一笑:“兄長以為,幾日攻下梓潼,那謝陽,便不敢再動裴嫣然?”


    “這這這……”


    謝震這個時候,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瘋子!


    這涼州軍,都是一群瘋子!


    他們是要賭嗎?


    賭幾日可以攻下梓潼,賭那謝陽,最後不得不留著裴嫣然用來保命?


    瘋子!


    這幫人,都是瘋子!


    劉錚嗬嗬一笑,根本不管這謝震如何反應,回頭喊了一聲薑軒。


    “傳令秦長風,無需顧及我們行程,發兵蜀州!”


    “是!”


    謝震嚇了一跳,渾身巨震,但是此時,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今天總有一種雲裏霧裏的感覺,如在夢幻之中。


    ……


    此時。


    劍閣要塞。


    秦長風冷冷看著眼前這幾乎每天一場的宴會,載歌載舞,絲竹陣陣,酒酣耳熱,那些身子曼妙的女子,惹得一群人叫好,放浪形骸的。


    “秦將軍,今日這場如何啊?”


    那何常,已經喝得大醉伶仃,手舞足蹈。相對於前些天對秦長風的奉承和熱情,今日他那眼中,已經充滿了嘲諷和揶揄之色。


    秦長風冷冷一笑,不置可否,拿起一杯酒,喝了下去。


    哼!


    何常哈哈大笑,此時覺得十分解氣。什麽涼州軍,什麽秦將軍,什麽劉知州,還不是被謝陽三世子殿下,玩得屁都不敢放一個?


    前幾天,這秦長風,還天天問自己叫囂,趕緊落實軍糧,即將發兵江州。


    可這幾天呢?


    蜀州情況發生劇變,那裴嫣然,被三世子軟禁蜀州。這秦長風便怒而不發。


    情況。


    一下子便翻轉過來。


    “哈哈哈哈!”


    “秦將軍,想那裴小姐幹什麽,來啊,這些川蜀婆娘,難道不香嗎?”


    這個時候,那幫何常的人,也一個個跟著狂放大笑出來。


    “秦將軍……”


    此時。


    在秦長風旁邊坐著的那鍾林,已經氣得火冒三丈。


    江州失守,這幫人卻在這裏夜夜笙歌,酒肉不斷,他怎能看得下去。奈何他隻是一劍閣守將,根本參與不進那蜀州的權力中樞去。所以不管此時蜀州,到底是誰做主,是謝震還是謝陽,他一個守將,隻能聽命從事。


    秦長風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他冷冷看著這群醃臢之輩,靜靜品著這川蜀特產的米酒。


    其實……


    他這幾天,又何嚐不是心焦如焚?但他在等……他也在等。他在等劉錚那邊!所以,盡管他此時恨不得插翅飛到蜀州,將那蜀中才女裴嫣然救出來,但他還是忍住了。


    一方麵。


    他在等劉錚。


    另一方麵,他在熬眼前這個鍾林!


    沒錯。


    熬。


    他能看得出來,這個鍾林是個忠厚老實的將領,一心向國。所以,這幾天,讓他多看看這何常等人的滿腦肥腸的肮髒模樣。


    慢慢積攢心中怒氣。


    畢竟,這劍閣尚有兩萬守軍,若時機一到,鍾林肯和自己一同起事,那蜀州幾乎手到擒來!


    所以。


    他在忍。


    這一場酒肉熱舞的宴會,再次持續到了清晨,那一幫人,此時東倒西歪,橫七豎八,並且肮髒不堪……


    秦長風一直靜靜坐著。


    鍾林在旁邊,腰間的刀劍,已經忍不住蠢蠢欲動了,他恨不得拔出劍,將這群肥豬的腦袋一個個都砍掉!


    就在這時。


    突然要塞外麵,傳來陣陣夜梟之聲。


    秦長風精神一振,豁然站了起來。


    “啾啾啾……”


    “啾啾啾……”


    秦長風眼睛一亮。


    很快,程凱從外麵跑了進來,激動非常:“秦將軍,公子軍令!”


    “如何?”


    秦長風深吸口氣,緊緊攥著腰間的長劍。


    程凱眼中殺意一閃:“殺!”


    秦長風大笑道:“好,殺!”


    他冷冷一笑,拔出腰間長劍,轉身回去那宴會之上。


    “嘿嘿嘿,秦將軍……”


    秦長風走到何常身邊,那何常醉眼惺忪,嘿嘿一笑,然而,一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長劍倏地落了下去。


    何常那豬頭,已經在秦長風手中。


    “這……”


    鍾林登時都嚇壞了。


    全場被驚醒的人,也都嚇得臉色慘白,連滾帶爬就想逃,但很快就被程凱帶著的涼州軍圍在當中。


    秦長風大喝一聲:“鍾將軍,世子謝震此時正往江州,命吾等圍魏救趙,長風欲攻梓潼,進蜀中,救百姓,驅南蠻,爾可願跟我?”


    此話一出。


    全場嘩然。


    “這幫蠢豬,誅!”


    一聲令下,程凱等人,便開始了痛快的屠戮。


    鍾林,也被秦長風激起了血性,興奮大叫:“吾等願隨秦將軍往!”


    一時間。


    整個劍閣要塞,也同時響起。


    “吾等願隨秦將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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