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裴千雲,哭得像個孩子,雙錘往地上一扔,竟是給砸出兩個坑來。


    這讓劉錚等人,看得都是瞠目結舌。


    這兩個巨錘,到底有多重,才能這麽恐怖?


    “給我閉嘴!”


    魏邵忍著不舍,怒道:“千雲,自我收養你以來,都多少年了!今年你已十八,你當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成天哭哭啼啼是何樣子?”


    “男兒誌在四方,跟在我身邊有何出息?”


    “給我站起來!”


    魏邵幾句訓斥,裴千雲委屈至極,卻隻知一個勁兒哭。魏邵眼神閃爍,低聲吼道:“若是我魏邵一手帶大的,就給我闖一片天地出來,也不枉我對你培育一場!”


    幾人看得頗為動容。


    這魏邵被自己的兄弟綠了不說,連一隻當成親兒子養的魏榮,都是別人的血肉。頭上一片綠油油的他,最後隻剩下了裴千雲這個似子非子的孩子,心中自然不舍。


    然而他也知道,裴千雲這種天賦異稟的猛將,跟著自己,就完全毀了。


    他回到青州以後,也不過區區一個執事,魏王手下能人無數,他經營白崖這麽年多的功勞,很快就會被魏王給忘記……也可以這麽說,他這一生的所有榮耀,都將隨著白崖軍的解散而煙消雲散,從今往後,江湖上再沒有魏邵這個人,以及他的傳說……


    而目前銀州發展迅猛,天下聞名。


    雖說和這劉知州,相識不久,但可以看出此人雄才大略,裴千雲若跟著他,那才是真正一片光明的前途。


    “千雲,若你還當我是大當家,便最後聽我一次話,好生服侍劉公子,大哥在青州等你!”


    魏邵認真渾身顫抖,最後掙脫裴千雲的雙手,忍痛離去,再不顧這裴千雲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劉錚歎了口氣,給秦長風使了一個眼色,這才轉身離去。秦長風和裴千雲,算是交過手,惺惺相惜,由他來勸裴千雲,比自己效果要好很多。


    ……


    這一夜,劉大豪也就在這白崖宮給住下來。


    “兒啊,你可當真沒事兒?”


    大老爺們,晚上非要和劉錚一起睡,等到隻剩兩人之時,劉大豪才一臉寵溺地把劉錚抱在懷裏,“上下其手”,劉錚一臉黑線:“老爹,輕傷而已,不足掛齒。”


    “都是老爹沒用,老爹沒用啊!這些事,本來都應該是老爹出麵,吾兒卻一人承擔……”


    劉大豪抹著淚。


    劉錚突覺心中微暖,切不論自己是不是穿越過來的,這劉大豪對自己的寵溺,都是不假的。


    他嗬嗬一笑,鑽進被窩。


    這父子倆,大眼瞪小眼。


    突然劉錚一臉認真:“老爹,我想問你一件事。”


    “吾兒但說無妨!”


    劉錚斟酌一番,這才開口問道:“我真的是你親生兒子?”


    “你個兔崽子,說什麽?”


    劉大豪咆哮起來。


    劉錚哈哈大笑。


    這倆大男人,竟和女兒家一般,打鬧了起來。


    ……


    這邊。


    回到行宮的太子謝方,再也忍不住了,打翻了自己屋裏的桌椅,咆哮出來:“這是怎麽回事,誰來告訴本宮,這是怎麽回事!”


    陳平,張成江,張曉,戰戰兢兢站在一邊。


    張曉淡淡道:“殿下,我早說過這個劉錚會是一個變數。隻是沒有想到……”


    “沒有想到什麽,沒有想到他這麽厲害?”


    太子冷冷道:“你不是號稱天下第一女謀士嗎?告訴我,現在該怎麽辦?本宮誌在必得的馬場,就這麽丟了,怎麽辦!”


    陳平歎道:“殿下,不管如何,事情並沒有發展到最糟糕的地步,馬場並沒有真正落入三皇子的手中,魏王也從中脫離了幹係。實際上,這次是聖上贏了!”


    太子這才一愣。


    是啊。


    這麽多人,奔來跑去,結果一個個都玩不過老皇帝……


    陳平提醒道:“太子殿下,聖上未老啊……”


    幾個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聖上未老!


    那也就是說,他們的這些明爭暗鬥,其實都被看在皇上的眼中。


    太子謝方臉色,瞬間幾變。


    老皇帝又開始生龍活虎,又開始暗中掌控全局,這也就意味著……他想繼承大統,還不知道要多久!


    所謂夜長夢多,夜長夢多啊。


    謝方咬牙切齒:“又是這個劉錚,本宮不好好將他收拾一番,誓不為人!”


    陳平突然笑道:“殿下,要想將劉錚這小鬼搞倒,眼下其實就是最好的機會!”


    謝方眼睛一亮:“噢?”


    戴著麵紗的張曉,也疑惑看來。


    陳平道:“殿下,白崖軍既已解散,那也就意味著,銀州方麵和白崖軍合作的很多商業活動,就此擱淺……我一直都在懷疑,那突然冒出來的精鹽,就是這銀州所為,但苦於沒有證據。現在的話……”


    謝方眼中精光一閃:“精鹽?好,馬上給本宮去查,若是能查到一點蛛絲馬跡,本宮一定要讓他翻身不得!”


    “是!”


    ……


    翌日。


    整個白崖城的百姓們,依然沉浸在昨日的狂歡中。


    誰能想到,這才剛剛起床,卻得到一個天崩地裂的消息。


    “白崖軍,就地解散!”


    不少人呆坐片晌,才艱難消化了這個消息。


    “什麽?”


    “白崖軍沒了?”


    “這,這,這是什麽情況?”


    城中的人,紛紛奔向城門口,去看那告示,一時間城門口人滿為患,人山人海。


    “散了?”


    “真散了?”


    那些城中的望族們,家族們,商販們,百姓們,一個個都傻了。


    這白崖城,一夜之間,竟然變天了?


    “啊!”


    突然有人吼了出來:“這白崖軍散了,這次戰馬會的分紅,何時才給我們啊!”


    這一句話,登時引起所有人共鳴。


    “是啊,昨夜我可是喝了兩瓶醉銀州的啊,就等著這分紅銀子下鍋呢!”


    “不能散!”


    “堅決不能散!”


    這群麻木的人,在想到這個問題之後,一個個就變得義憤填膺,情緒激烈了起來。


    人就是這樣。


    在白崖軍真正統治白崖城的時候,他們保持著木然,沒有什麽好感。但真正當白崖軍解散了,他們才知道,這個時候想去珍惜,已經晚了……


    “不行,大家一起去刺史府!”


    “這白崖軍要是沒了,每年這戰馬收入,豈不是都落入那群官家老爺口袋裏了?”


    “不行!”


    一群人氣勢洶洶,浩浩蕩蕩。


    然而,迎接他們的,卻是十萬涼州兵。


    這些百姓還不信邪,想要和平時一樣,衝擊一下刺史府,以達到自己的訴求和目的。誰想這涼州兵,絲毫不給他們顏麵。


    誰敢鬧事,直接殺無赦!


    足足殺了近千個鬧事的人,這才把他們給嚇住了。


    當場,就有不少人坐地哭了出來。


    他們知道……白崖軍統治時期的好日子,終於要到頭了。


    劉錚等人,早就收拾好行裝,遠遠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公子哥,這白崖,什麽時候才能緩過來,重複往日的榮光呢?”


    薑軒看著,也是歎了口氣。


    劉錚搖搖頭道:“前車之鑒,後車之師啊。希望銀州永遠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眾人也唏噓不已。


    實際上,這便是重商主義社會的弊端,當一個社會的農業,製造業,不夠完整,不夠發達,給予不了百姓安全感的時候,問題就會慢慢滋生。


    貪念,欲望,理所當然。


    “杜大哥來了!”


    一群人在城外等了片刻,杜彪終於帶著二十幾個人,騎馬奔來。


    “杜老哥!”


    劉錚臉上一喜。


    杜彪卻是抱拳道:“劉老弟,這個稱呼可使不得了,從今往後,杜彪就要給你鞍前馬後了,隻望劉公子,可以善待我這幫弟兄!”


    劉錚一聽,佯怒道:“老哥你這是什麽話,兄弟幾人,共圖大事,何分你我?我對老哥可是打算委以重任的!”


    杜彪一臉感動,他剛認識劉錚的時候,絕對不會想到,會有一天,他會成為劉錚的“馬仔”,然而世事無常,便是如此。白崖軍頃刻間破滅,他也隻能帶著自己信任的二十幾個兄弟,來投劉錚。


    本身,他是不願意屈身別人的,尤其是兄弟相稱的劉錚,然他和魏邵一般,也是想給這幫兄弟謀個好前程。


    “那接下來,就隻等那裴千雲了。”


    八萬大軍,旌旗招展,隨時開拔。


    再等大概一個時辰,騎著馬的裴千雲,才幾步一回頭,來到劉錚這邊,此時這家夥的眼睛,都還是紅的。


    “杜二哥……”


    裴千雲一看杜彪,又差點哭出來。


    杜彪瞪他一眼:“千雲,以後兄弟們還是在一起,有甚哭的?回頭若念大哥,去青州看他便是!”


    裴千雲這才委屈點頭。


    劉錚站在馬車上,笑道:“既然都到齊了,那便打道回府!”


    “回銀州!”


    八萬大軍,浩浩蕩蕩。


    跟在劉錚的馬車後。


    而馬車中,杜彪剛剛坐下,便急不可耐問劉錚:“公子,白崖軍的遣散,已然擋不住,大概會在七日內完成,但是……”


    他看看左右,都是劉錚信任的人,這才低聲道:“但我們那精鹽生意,可如何是好?”


    劉錚笑道:“這便是我無論如何,都要將老哥帶走的原因了!”


    “噢?”


    杜彪一臉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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