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


    涼州府。


    陳平端坐書房,幾個軍師智囊圍在旁邊。


    “大人,白崖軍近日在涼州比較活躍,恐怕心有不軌啊!”


    陳平臉色微沉,手指敲著桌麵,緩聲道:“近日我在懷疑,那發生在銀州外的刺殺事件,是不是這白崖軍所為!”


    眾人大驚。


    如果說之前,他們還不會這麽懷疑,但隨著這幾日銀州商會名聲鵲起,一時間風頭無兩,這事兒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大人,若白崖軍對付的是劉家父子,這豈不是正中我們下懷?”


    “那劉家父子,絕非善類啊!”


    “大人,此次皇後娘娘回來省親,必然有所圖謀!若是白崖軍,真和皇後娘娘聯合在了一起,那時我們涼州府,可就舉步維艱了!”


    陳平點了點頭。


    他覺得腦子很痛,他不知道的是,那日刺客刺殺的,本來是鄭月茹。現在所有人都認為,刺殺對象是劉氏父子,這情況,讓他有點看不懂。也讓涼州的人猜不透。


    這便是劉錚故意放出來的煙霧彈了。


    “嗬嗬,那你們的意思是,爭取劉家父子?”


    陳平笑著問道。


    他覺得此事無比荒誕。區區劉家父子,之前根本不會被人放在眼裏,如今卻成了可以打破平衡的所在?


    一軍師道:“大人,這劉家對花魁會儀仗大包大攬,您還看不出來嗎?定是要討好那皇後娘娘,以圖一個州候爵位!”


    眾人深以為然。


    “大人,皇後娘娘野心不小,軍中有鄭玉興,北有白崖,若西再有銀州,從戰略上對我太守府大大不利!雖說銀州貧瘠,但加上陽州,占據一角,就萬萬不可忽視啊!”


    “是啊大人!”


    “如此一來,太守府危矣!”


    陳平怎不知目前形勢,怒道:“無需廢話,我堂堂太守,還能讓一介女流掣肘不成,豈不是讓京華太子笑我無能!”


    眾人紛紛建議。


    聖上仍然健在,皇後之勢不可逆,太守府當退避三舍,避其鋒芒,一方麵和皇後虛與委蛇,一方麵爭取劉家父子,大力扶持銀州商會,用來對抗白崖軍的商業集團。


    “你們,且下去吧……”


    陳平聽得萬分疲倦。


    爭取劉大豪?


    他心中是萬萬不甘心的,但此時又有什麽辦法?皇後勢大,又有鄭玉興掌軍,陳平已經落入下風。但是……用銀州商會去對抗白崖商會?這若是養虎為患,又當如何?


    “傳小姐過來!”


    思緒齊飛,陳平最後還是無奈道。


    ……


    皇後儀仗,徐徐前行。


    此時,一匹軍中快馬,再次來信。


    “劉大豪?”


    皇後端詳信件,柳眉微蹙,陷入沉思。


    信件上說,銀州劉大豪,名聲鵲起,深得民心。此次銀州商會操持皇後儀仗,盡心盡力,當可大用。另銀州商會,鄭家月茹為大掌櫃,不若順水推舟,予劉大豪加官進爵,此中,白崖軍也力薦此舉,劉家勢弱,可保可棄,可用可殺。用來掣肘太守府,最合適不過。


    “區區一個縣候,掣肘太守府?”


    皇後冷哼一聲,絲毫不以為意:“這玉興為將多年,竟愈發銳氣不足!”


    隨後,她將那信件燒於火爐,不再言語。


    ……


    劉錚此時渾然不知,他此次將銀州商會,搞得路人皆知,名聲大振,卻讓自己選入了一個比較微妙的境地當中。


    他現在關注的還是,如何能將自己的十萬兩銀子,給安安穩穩賺回來!


    “好了嗎?”


    等了片刻,十二個花魁,依次走出。其中,穿襦裙的有,穿直裾的有,穿曲裾的也有,經過刻意梳妝打扮,爭相鬥豔,梅蘭竹菊,各擅勝場,看得人們目不暇接。


    美!


    劉錚真心讚歎,這古代的服侍,果然不用他絲毫修改,就可以將這個年代的人身上特點,全部凸顯出來。尤其是那沈曼青,一身淡紅色的襦裙,將她曼妙身姿,展現得淋漓盡致,又有些許縹緲之意,氣質斐然,似乎隨時都要登高而去。


    “什麽味兒?”


    “大小姐,這香皂,真的是太香哩!”


    “是啊,我都沒再用脂粉,自有一種異香,這便是那香皂嗎,當真神奇!”


    花魁們,一個個嘰嘰喳喳,驚為天人。


    那老鴇,也早傻了。這香皂是玫瑰芬芳,這種香味,這個時代的那些香料,香囊,是根本實現不了的。雖說比不上香水的香水來得更濃烈一些,但卻勝在自然。


    “走吧!”


    鄭月茹微微一笑,十分滿意。


    於是,這鳳鳴樓的花魁隊伍,就這麽出發了。此時天色尚未完全黑下來,在得知今日有盛裝排演,涼州城的人,早就蠢蠢欲動,街上已經人滿為患。


    比起真正的花魁會那日儀仗,要迎接皇後娘娘,百姓們似乎更喜歡這盛裝排演,仿若就是為他們準備的,可以肆意狂歡。


    “王兄今日可是抹那雪花膏了,出門竟不戴氈帽,莫不怕那風寒嗎?”


    “哈哈哈哈,當是也!”


    “今日小弟背下一歎醉銀州,可浮一大白?”


    “今日那花魁會盛裝排演,可有陸兄紅顏啊?”


    “你個種地漢子,不曉得在家幹活,去看那花魁會作甚?”


    “討酒喝,討酒喝,再看看那雪花膏,有沒有便宜一些的,給你和喜兒帶幾瓶回來……”


    “喏,去吧!”


    一路上,人們紛紛打趣,議論不停,所謂花魁會,本身往年來參加的,都是那些文人墨客,富豪公子哥,但在今年銀州商會的大肆宣傳下,社會上各個階層的人,都恨不得來湊熱鬧。


    全城狂歡,用這四個字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還有那些外地人,這次也是聞風而來。


    當這些人走到街上的時候,他們才發現,隻要他們目光所及之處,都是“銀州商會”的商標!那客棧的門口,那馬車上,那樹幹上,甚至那街上免費發放的孩子玩的風車上,商標,無處不在……


    杜彪今日,也和幾個隨從走在街上。


    看到這萬人空巷的場景,淡淡一笑:“這劉家公子哥,缺是一有趣之人啊。當日他一擲千金十萬兩,人人都以為紈絝之風又來了。現在看來,我頗有些悔不當初啊!”


    隨從笑道:“三當家的,即使您拿下此事,也不屑為這種小聰明啊!”


    其他人也如此奉承。


    杜彪聽得微微搖頭。


    小聰明?往往這些小聰明,才真的是大智慧!倒是這白崖商會,確實無需這般宣傳,名聲已經遠播天下。但不論如何,這劉家公子哥這一招,還是讓他心生警惕。


    “咱蘭香班的花魁們,準備好了嗎?既然這鳳鳴樓,搶了這麽大的風頭,這次我們,定要奪魁才是!”


    心想有如此勁敵,杜彪心裏也起了好勝之心。


    “三當家的放心!”


    “此次我們的花魁,可都是從京華精挑細選,訓練數月,定會驚豔全城!”


    杜彪滿意點頭。


    此次花魁會的舉辦地點,定在這涼州知名的柳巷花街。這算是涼州最繁華的一條街了,路麵寬闊,建築雅致,街道盡頭,是一個七層高樓,恢弘大氣,到那日皇後歸來,便是要登這高樓,供子民朝拜。


    雖今日隻是盛裝排演,但畢竟值元宵佳節,路邊的火樹銀花,燈籠紅綢,宮燈玉磚琉璃瓦,所謂火樹銀花不夜天,今宵盡興不歸眠。描述的便是此時這柳巷花街了。仿若如此盛景,天氣都變得暖和很多,不少酒樓都在外麵擺上桌椅,供人暢飲觀摩。


    老人,大人,小孩,今夜齊聚這裏,熱鬧非凡。


    但畢竟是排演,肯定沒有花魁會那天正式的場麵,大多數人,都是衝著今天的那些花魁而來。


    “來了嗎來了嗎?”


    郭宇跟身邊一群公子哥,早就興奮得不成樣子。


    “嗬嗬,郭公子,咱們怡紅院的花魁們,個個都是頂天的,定然會將那什麽鳳鳴樓給比下去!”


    一旁的狗腿子討好道。


    郭宇冷哼一聲:“那是自然,今日,我便要瞧瞧那劉錚,怎麽跟我鬥!”


    就在這時,人頭攢動中,一隊美女率先出現在這柳巷花街,一時間全場喧鬧。


    “快看快看,那是我們怡紅院的花魁!”


    郭宇很興奮。


    果然,這一隊的花魁,乘坐花車緩緩駛來,一時間的鶯聲燕語,放浪形骸,讓無數男人為之癡迷,尖叫不止。


    “看看,這就是我們的怡紅院,此次定然奪魁!”


    郭宇信心滿滿。


    然後,緊跟著,又是一個花樓的花魁們,也是一樣的出場方式,花車上,一個個美女搔首弄姿,媚眼齊飛。有的唱著豔詞小曲,有人故意穿著暴露。


    不少公子哥,甚至在花車旁邊奔跑,吟詩作對,醜態百出。


    劉錚看得微微搖頭。


    這古代的選美大賽,還停留在這最基礎的爭相鬥豔上。


    他對鳳鳴樓,更加有了幾分信心。


    就在這時,此次奪魁呼聲很高的蘭香班,終於出現了。


    但因為僅僅是盛裝排演,這個時候,定然不會拿出她們準備的節目來,但就這蘭香班的美女,看上去,就比前麵那幾家的花樓,多了幾分高雅的氣質。無論是從穿著,還是肢體動作,更像是大家閨秀,沒有絲毫賣弄風騷的場麵。


    劉錚眉頭微微一皺。


    這白崖軍的花樓,就是不一般啊……


    此時,他感覺到一道挑釁且熱烈的眼神,看著自己。


    人群中,那杜彪坐在一個酒樓的三樓,遙遙對著劉錚舉杯,放聲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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