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笑,全場都停不下來了。


    劉錚剛剛營造出來的“才子”形象,瞬間破滅。


    三個州縣,銀州最差。


    這大概是三歲孩子都能看懂的事情,他竟不偏不倚,正好選了銀州?這不是傻是什麽?


    陳平意外地看著劉錚:“賢侄當真?”


    陳若詩心中也湧起失望之情,但還是忍不住惱怒提醒道:“劉錚,若你酒醉了,待你醒了再來抉擇,劉縣候辛苦一生,切莫被你付之東流!丟人現眼!那銀州貧瘠至極,人口凋零,人稱不治之地,你你……”


    劉大豪也冷汗涔涔,小聲道:“兒啊。這是為何?告訴父親你是認真的!”


    劉錚不顧他人嘲笑,淡淡道:“沒錯,就是銀州。”


    然而,旋即他臉上就出現一道賊兮兮的笑容,討好地看著陳平:“太守大人,我劉錚胸無大誌,願做銀州二世祖,不惹紛爭,但是……畢竟銀州貧瘠,您得給我們一些創業資金吧?”


    這話一出,所有人恍然大悟。


    原來這廝,選擇銀州,是想“折現”銀錢?


    ,所有人對劉錚再次失望透頂。


    “眼光短淺!”


    “此子,此子,將誤劉縣候也!”


    不少人捶胸頓足,如若這種機會給他們,一定會想著入駐烏州克州,大展宏圖。然這劉錚,卻隻想眼前利益,貪圖一世富貴,卻丟掉了富庶封地,不是胸無大誌是什麽?


    陳平也笑道:“賢侄此話有理,如果劉候真要去銀州的話,本太守自然給你們備上些許盤纏。銀州貧瘠,百廢待興,劉候若去,還要替我多操心啊,我便給你們一千金如何?”


    一千金,就是一萬兩白銀。


    劉大豪還沒說話,劉錚已經大喜謝過。儼然一副守財奴的模樣。


    “荒唐!”


    “十足敗家子啊!”


    人們紛紛痛呼,劉大豪雖為商賈,但也英雄一世,聲名顯赫。老了老了,還要敗在這個獨生子身上。


    詩會到此,紛紛散去。


    劉錚之名,定會在接下來幾天,傳遍整個涼州。但卻注定褒貶參半……


    陳平生怕兩人反悔,馬上就著府上參事,將一千金拿來給兩人。


    待劉家父子歡喜離去。


    陳平的臉色,才緩緩陰沉下來。


    “大人,此子不足為慮。沒想到劉大豪英雄一世,卻生了這麽一個敗家子。為了千金,選擇一個區區銀州,從此,劉大豪將很難在涼州翻身!”


    一軍師在旁邊嗬嗬笑道。


    “哈哈哈哈!”


    陳平也笑得很是暢快:“若詩啊,以後你當學者點看人識人,這劉錚文采尚可,但仍不改紈絝之風。在這亂世,文不如武啊……”


    陳若詩冷哼一聲,轉身回到自己閨房。


    “這妮子……”


    陳平無奈搖頭,但還有點不放心,吩咐下去:“劉大豪此人胸有溝壑,不可不防,吩咐下去,隨時掌握這兩人行蹤,如有變數,立馬向我匯報!”


    “是!”


    ……


    再看這邊劉錚和劉大豪。


    一路上,劉錚是相當興奮的。


    沒想到自己來詩會砸場子,收獲還算頗豐!鄉候升成縣候,還有一萬兩銀子創業資金!


    意外的驚喜!


    不過想了一下,他也就釋然了。


    這個念頭是沒有科舉的,龍炎王朝延續了漢朝詩會的舉孝廉製度,文人要想出士,從白身成為官身,難上加難。必須要有經緯之才,還要名氣夠大。像涼州詩會這樣的場合,實際上和後世的科舉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誰厲害,誰奪魁,便離官身不遠了。


    劉錚這次更是一舉拿下數千同僚,按道理講,即使是太守陳平,也不好意思什麽都不給。


    加上劉錚一聲:“嶽丈大人”,陳平把鄉候升級成縣候,也在情理之中。


    “哈哈哈哈!發了發了!”


    劉錚笑得十分暢快。


    劉大豪屁顛屁顛兒跟著自己兒子:“錚兒啊,咱真要去銀州,那可是不治之地啊!”


    不治之地。


    這對劉錚來說,又是一個新名詞。簡單來說,就是那裏真的太窮了。窮到涼州都不想派官員下去管理了。


    畢竟這也是要消耗俸祿的不是?


    所以銀州,現在相當於無政府狀態。


    銀州人口隻有區區三十萬,社會生產力極其低下,本地有幾個地主維持社會秩序,縣府都沒有。


    劉錚嗬嗬一笑:“父親,銀州是我們最好的選擇。”


    劉大豪奇道:“此話怎講?”


    劉錚道:“我看你和陳平,雖表麵稱兄道弟,背地裏卻恨不得弄死對方。如果我們真去烏州和克州,他能放心?”


    劉大豪渾身一震,有點驚訝自己兒子的眼光。


    “另外……”


    劉錚哈哈大笑:“不治之地,治起來,才更有成就感,不是嗎?”


    事實上,劉錚早已調查清楚,這個世界的銀州,大概就在前世的鹽海湖一帶!而這個年代的古籍記載銀州是這樣,“銀州貧瘠,作物不盛,多荒灘白石,故稱銀州,無良田,民生疾苦,百年難治……”


    聽起來,好像人人避之不及。


    然而……


    他們不知道,其中最吸引劉錚的,就是那荒灘白石!


    那是什麽?


    不能耕種的荒灘,在別人看來,就是不治之地,但在劉錚看來,卻是聚寶盆!


    那是鹽巴!鹽地能種莊稼,那才真的怪了!


    鹽啊!


    古代什麽最值錢?


    當然是鹽!


    隻是,古代的鹽,隻有一種提取方法,全部都是海水煮出來的!《漢書》中說:“吳煮東海之水為鹽,以致富,國用饒足。”


    提取成本極高,導致鹽價居高不下。


    他們卻是根本不知道這湖鹽和井礦鹽是什麽鬼,更別提如何去提煉了。


    所有才有“荒灘白石”一說。


    “老爹是在怪我,貪圖這萬兩白銀?”


    劉錚笑著問。


    劉大豪颯然道:“吾兒這話可傷透為父的心了,為父賺錢,不都為了錚兒?放心去花,為父……哈,老爹再去掙來就是!”


    兩人相視大笑。


    再次回到劉宅。


    曾經盛極一時的劉府,此時已經門可羅雀,婢女仆人悉數被賣。


    名貴家具全部充公。


    “這幫土匪,竟把我們的幾匹寶馬都給牽走了!”


    劉大豪看馬廄也空無一物,登時大怒。


    兩人本來打算,騎馬前去銀州上任。


    而此時。


    整個劉宅,隻剩下兩頭瘦小的毛驢,悠然在院中吃草。


    劉大豪看得老淚縱橫:“沒想到我劉大豪富貴一生,此時隻留你們兩個家夥陪我落魄……”


    劉錚笑道:“老爹,這是有人故意羞辱我們啊,既然如此,那咱們便騎驢去!”


    “啊?”


    劉大豪一愣,也馬上反應過來。


    這該死的陳平!


    “錚兒莫急,怎說咱也有一萬兩銀子,寶馬買不起,涼州馬卻是不貴!今日我們父子離涼州,怎能讓他們看了笑話!”


    劉大豪生氣想去買馬,卻被劉錚攔住。


    他輕輕一笑:“何必如此?”


    “本就落魄,還在意別人怎麽看?”


    他把兩頭驢給牽過來,行李放上去,哈哈大笑:“他們想笑,暫且滿足他們!”


    劉錚坐在驢背上,意氣風發。


    “古有劉景升,單騎入荊州!”


    “今有劉家翁,兩驢闖銀灘!”


    “老爹,待我們再回涼州,便應是他們給咱牽馬作鐙之時!”


    劉大豪聽得渾身一震。


    自己兒子,確確實實有些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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