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般的身影與晚霞一同消散,破碎的橙紅色化為了煙霧,從另一個空間來臨的風,吹滅了天台的景象。


    嚐到新入市的空氣後,他們發現這裏是一處空曠的廢屋房間,房間內還殘留著仿佛可以通過呼吸感受到的晚霞的奇妙感受。


    在原本有著怪物身影的地方,現在倒著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的君不悔和千夜。


    千夜看起來十分痛苦,一張嘴就有黑色的液體,從那裏一出來似乎根本沒辦法說話。


    而君不悔那裏也是眼淚,汗水和口水都仿佛無法克製地流了下來,搖搖晃晃地支撐起自己的動作,也做不到。


    “夜!!”龔子飛奔過去。


    “不悔!!!!”而一旁的曹玉也飛去君不悔。


    “君不悔,千夜同學!”蕭涵往君不悔那裏走,準備扶一下他。


    喻宛則朝君不悔走去,怎麽說也是自己的小貓頭鷹。


    龔子抱著千夜扶起他,慌亂地看著這不明的黑色液體,在看到龔子接近後千夜抬起了頭,顫抖著指向了龔子老師的口袋。


    龔子知道他指著的那個位置,裝著留有他自己的筆記本碎片。


    剛才在那個能感受到風的環境中,他了解到他是用聲音來記錄自己,那麽他給龔子留下的這張紙又是哪裏來的?


    千夜沒有辦法繼續說話,但龔子卻沒來由的感覺到或許這就是君不悔所說的和他同在的意思,不知道為什麽,能暫留於此的千夜的靈魂或者是幻影,曾經借用君不悔的手寫下了這句話,然後把它交給了他。


    這樣不可思議的事情,讓龔子更容易聯想到他已經不再活於這個世界上了,現在的他隻是在這一瞬間存在的,仿佛是有實體一般的幻影。


    他產生了預感,千夜很快就會消散,徹底消散。


    龔子拿出了口袋裏的筆記紙片,然後將自己剛才寫出來的紙條也拿了出來,塞進了他的手心:“這樣,我們就交換了。”


    看著龔子的動作,千夜痛苦的表情裏添了一些詫異,然後當視線落入手中的紙張時,他終於虛弱的笑了起來。


    龔子和他的手,十指相握,把紙條的上的話,在他的耳邊念了出來。


    “——”


    他用力的點了點頭,龔子好像也能感覺到手中傳來他回握自己的力度,他向前傾身,就像是在晨間陽光中試圖對龔子訴說一樣。


    然後如同水氣球從高處掉下來又以慢速播放的形式開裂一般,千夜的身形逐漸化為了黑色的液滴,那些黑色液體又開始以奇異的形式自行分解消失。


    龔子感覺到握住的手似乎已經變得顫抖,這是幻影留在這世界上的最後一絲餘光,也是這孩子努力想要轉達給自己的......最後的......


    看著化為黑色液體的他,在最後的液體消失之前——


    透明的淚水從臉上滑了下來,融入了黑色的海洋之中。


    “請把我的一部分也帶走吧。”


    像是帶著體溫般的黑色液體從龔子的手中滑落,在它們完全消失後,地板上並沒有淚水的痕跡,千夜的身影就這樣完全消失了。


    龔子注意到,他寫的那張紙條,也消失不見了。


    【我會永遠愛著千夜。】


    ——


    曹玉跑過去,然後蹲下來輕輕地扶起君不悔。


    他勉強抬頭看著來人,被兩位老師扶起來,視線輪流在每個人身上停留,也包括靠近的喻宛。


    “仔細一看,老師們的表情還有破破爛爛的樣子都好好笑,哈.....哈哈......”


    “不悔,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現在,我現在才完全認出來......”


    君不悔扯了一下嘴角,但是聽到曹老師說話的時候,那個笑容逐漸垮了下來,像小孩子一樣抽泣了起來。


    “啊啊,是我失敗了......對不起,對不起,姐姐.....我該怎麽辦?”


    曹玉拿起手帕擦了擦他的臉:“說什麽對不起,是你承受了太多了,我才要和你說對不起,完全認錯了人.......”


    他抓住了曹玉的衣服,淚水噴湧而出。


    “你現在沒事就已經比什麽都好了,接下來的事情交給大人吧。”


    “可是我失敗了,我沒能幫到大家.......隻是因為失控就不小心推了人,現在也沒做好這件事情,我什麽都做不好?我,我會被帶回去嗎?我又要和姐姐分開?或者又要看著誰搶走我的親人?我不想.......”


    蕭涵在一旁握住君不悔的手。


    曹玉手忙腳亂的摸著君不悔的臉龐:“你現在好好的,不要再去死就好......我不想再失去你了,你看起來狀態好糟糕,我,我先看看。”


    蕭涵想要讓君不悔好過點,但是似乎卻完全無從下手。


    曹玉努力的處理了看起來狀態比較嚴重的傷口:“.....這樣,這樣有沒有覺得稍微好一點?”


    即使是這樣,曹玉依然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一開始相當虛弱,屬於被人隨便打一下就會立刻去世的狀態,不過在曹玉的處理下,臉色好轉了,呼吸也變得不那麽急促了。


    “謝謝.....謝謝姐姐,完全不疼了......哈,哈哈......老師們真不要命,怪物就在眼前,不打怪物反而打牆。”


    稍微好轉一點的君不悔立刻又開始用他們熟悉的口吻說話,隻不過顯得有些有氣無力。


    “可能是冥冥之中的暗示,一瞬間看到了你很痛苦的樣子,就著急的覺得打牆可能會比較快。”


    “是,是嗎?也算剛好,那幾個人,就是星晚什麽的,你們一直很在意他們吧?都在牆那邊的走廊房間裏,也算是開了近路,做老師是不是就會有雷達啊?”君不悔笑出來。


    “也許是對學生有特殊雷達吧,不過我似乎對弟弟比較有雷達,雖然執著到認錯人很丟人......”曹玉摸著君不悔的臉龐,自言自語道。


    蕭涵垂下頭,被頭發蓋住的臉上看不清神態。


    “君不悔,對不起,我不是個稱職的老師,既無法幫到千夜同學,也無法幫助你。”


    “你剛才說想要有人為你擔心,為內地餓死感到遺憾,我不知道你通過那隻貓頭鷹看到沒有,可那樣的事情我已經經曆過一次了。”


    “這麽短的時間讓我體會第二次,就算是老師我也會很難辦的,畢竟要是學生們都不在了,要老師又有什麽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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