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一個牆上的木窗吸引了我的注意,窗內那幽深的黑暗處,隱隱傳來了女人啜氣的聲音。】


    【“不可以往裏麵看。”】


    【母親這樣對我說。】


    【“裏麵住著怪物哦。”】


    【啊,被月色罩著的母親的臉仿佛籠罩著一層朦朧的紗,使我心中湧現起一股幽暗淒迷之感。】


    【黑暗中棲息的怪物。】


    【在這高大的馬頭牆圍成的堡壘之內啊,住著怪物。】


    【不過。】


    【不過為何母親要對我說有怪物這樣的話呢?】


    【大概是夢吧。】


    【是會反複夢到的意義不明的場景啊。】


    ......


    我在彌漫著腐爛木頭的氣味房間中醒來了,窗外似乎還下著雨。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幾案前。


    從桌上的文件夾裏抽出紙,潦草的字寫著的似乎是事件報告。


    所以這是那位刑警的辦公室嗎?


    “不要隨意翻別人東西啊!”


    是之前救助過我的大叔,他的手上拎著有時代感的熱水壺,正冒著熱氣。


    “喝點吧,才燒開的,小心燙。”


    “啊,謝謝。”蕭涵接過熱水壺,忽然想到了什麽,“你找到了我的同伴嗎?”


    “這種天氣在山上隨便亂走很容易出事故的,憑我一個人的話不現實啊。”


    “是嗎?派出所裏隻有你一個人。”


    他喝了一口水,點了點頭:“是啊,本來還有一位老前輩,不過他現在到快要退休的年紀了,現在都不來上班了,這種山村什麽地方都很缺年輕人啊。”


    “那......”


    “沒事,你放心。”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起身從破破爛爛的櫃子裏掏出一盒巧克力。


    “吃嗎?”


    “沒事,我不用。”


    見我搖手拒絕,他倒出了一顆自己吃了起來。


    原來是你自己想吃啊。


    “明天雨停了之後,我們會立刻展開調查搜索,我已經聯係過總部了。”


    “下雨對搜救工作的影響沒那麽大吧?”


    “這可不一定,下雨的日子山裏麵會出現鬼怪的。”這是麵色凝重,仿佛說的是真的一樣。


    “啊?”


    “哈哈哈,開玩笑的,騙你的。”哪知道這家夥突然叫我出來。


    “人命關天的事情,請不要開玩笑好嗎?”


    我稍稍的變得有些情緒激動起來。


    “沒辦法,因為現在下雨,山上塌方了,路都不一定走得通,電線也被坍塌的山石損壞,搞得現在供電也出現了點問題。”


    那確實情況很糟。


    “你也是運氣好啊,正好出來查看損壞的情況的時候碰到了你。”


    “那邊的道觀.....”


    “你說的是雨涵觀,我小時候那邊還是有道是的,不過現在已經完全被廢棄了。”這家夥頓了頓,“我看你當時臉都嚇青了,那道觀有那麽恐怖嗎?”


    “對了,我叫清空,了解一下你的情況吧,你和同伴來這個偏遠的山上是幹什麽?不會是為了觀光的吧,這種天氣來觀光?”


    “我叫蕭涵,我的同伴聯係了山上某個道觀幫忙驅邪。”


    蕭涵頓了頓,看向眼前的這個刑警。


    “聯係了道士?這裏倒是要說道觀的話,這裏也就隻有雨涵觀,而且早就沒有道士了,她怎麽聯係上那邊的道士?”


    “我還是去那個雨涵觀再看一看吧。”蕭涵準備起身。


    “你省省吧,我已經搜查過一遍了。”


    “不行,我——”


    “你真的要去的話我也不會攔你,反正我說的都已經說了。”他的語氣突然改變,難道這個時候出去真的是那麽危險的事情嗎?


    見到我猶豫了,他隨機又笑著問。


    “你是學生嗎?”


    “是的,我在蘇州政法大學讀偵查學。”


    “啊,你是市裏的啊,蘇州政法?你們是不是還有一個姓羅的教授還兼職法醫的?”


    “是這樣沒錯,但是他已經......”


    蕭涵有些不解,為什麽這個人會知道羅昱?


    不過轉念一想,羅昱這家夥已經因為了自己犯的錯而上報紙了,他們知道應該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那不是巧了嗎?我們可是師兄弟啊!”


    “哦?”


    雖然知道了畢業了到崗位裏需要下基層,但是所謂下基層是到這麽偏遠的村子裏嗎?


    “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沒什麽。”


    “我家裏還有個哥哥也是刑警,現在在市裏的刑偵大隊工作,這個村子裏什麽都沒有,我也好想早點調去城裏工作,我哥腦袋瓜子比我靈光多了,晉升也比我快多了,他叫清風,你認識不?”


    “.......”


    “嗯,你聽到我說話了嗎?咋了?”


    “有人在哭?”


    是女人在哭的聲音。


    雨聲中混雜著女人啜泣的聲音。


    “啊,你也可以聽見嗎?”


    “什麽叫我也可以聽見?”


    是不該聽見的東西嗎?


    他轉身從巧克力盒子中又掏出一個巧克力,吃了下去。


    “不要深究比較好。”


    不要深究比較好?


    他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


    “我覺得這裏的人隻要接觸過大城市,就肯定不會再產生回到這裏的地方的念頭。”他看了看手腕的手表,“到晚上還有一段時間,算了告訴你也無妨。”


    “我雖然不太相信,但是下雨的日子,村子裏總會出現詭異的現象。”


    怪不得這村子裏這麽詭異,隻能隱約聽到女人低沉的啜泣,村民都躲在家裏了嗎?


    “什麽現象?”


    “有人能在這種下雨的日子看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並且看到人在這之後不是死了就是瘋了。”


    我的大腦頓時嗡的一下,眼前一片空白。


    那麽我那個時候遇到的——


    那個幽靈一般的身影難道真的是?


    “喂,你怎麽了?臉白的嚇人?”


    “二重身.....”


    “嗯?”


    “我也.......見到過.....今天......在山裏.....”


    “啊?真的假的?”


    刑警大叔的表情愣住了,是該相信不該有的東西存在,會比較輕鬆嘛?


    “難道來到這座山上的人,都會產生集體幻覺嗎?”他嘟囔著。


    “你們有離魂症的說法嗎?”


    “離魂症倒是沒有聽說過,而且要說看到的東西是什麽,比起說是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老一輩的人其實有其他的解釋。”


    清空頓了頓。


    “這座山其實是靠在海邊的,站在山頂遠眺海上,經常可以看到飄渺的海市。”


    “海市蜃樓?”


    “對,老一輩們認為看到的另一個自己是從海市誤闖進這個世界的,平時我們這裏世界與海市是相互隔開的,隻有在下雨的日子,兩個世界才會出現相互連通的通道。”


    “那豈不是也有誤闖進那個世界的可能?”


    他的語氣逐漸低沉了下來。


    “是啊,很多人就這樣失蹤了,在這個下雨的日子。”


    他的眼睛看向窗外,露出悲傷的神色。


    “不過,等我長大後,走出這座山,上學的時候,我才了解到,或許平行宇宙更加符合老一輩人的說法,你看在另一個世界有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這不就是平行宇宙嗎?”


    “你剛剛說有人失蹤是怎麽回事?”


    “誤闖進另一個世界裏了......”清空歎了口氣。


    “這不可能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荒唐的事情?!”


    “冷靜點,在這座山上會發生這種事情才是正常的,要打個比方的話,就像你去某些國家開車必須靠左行駛一樣。”


    清空頓了頓,繼續看向遠方。


    “誤闖入那個世界失蹤的人,連葬禮都不會給他辦的,就算記憶裏還留有那個人的記憶,也要假裝不記得的一樣活下去,如果記得不應該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就連他自己有一天也會消失的。”


    “你是警察吧,接受過最基礎的唯物主義教育吧!”


    蕭涵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導致自己的情緒有些失控,他這句話幾乎是喊出來的。


    “接受過啊,我也覺得這樣很怪!”他長歎一口氣,“所以我才討厭這個村子,討厭這座山,你也早點離開這裏比較好。”


    不正常。


    這座山不正常。


    再呆下去說不定我也會變得不正常了。


    難道說莫莉她——


    誤入到另一個世界了嗎?


    不對,如果不是親眼見過,那個世界,根本沒辦法證明另一個世界的真實存在吧。


    “有誤入到那個世界但又回來的人嗎?”


    “有的,有一位女性誤入的那個世界,又活著回來了。”


    他沉默了,周圍再次靜得隻剩下窗外的雨聲和女人啜泣的聲音。


    ......


    “喂,小少爺!醒醒!”


    朦朧之中似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隨後便是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托他的福,我也意識完全清醒了過來。


    我捂著還在生疼的臉,審視起周圍的狀況。


    “誰?這麽用力?”


    “哦,是嗎?不好意思啊,不過不是我打的——”


    “你怎麽搞的?上廁所上到失聯?”君莫惜站在我的眼前,她的手還是紅紅的,看來就是她打的一巴掌。


    “花和人偶上哪去了?不對,南宮呢?那個麵具男呢?”


    “你在說什麽胡話呢?”


    我一下站了起來:“這個冰箱,冰箱裏——”


    我試著在冰箱的密碼盤上輸入了001,但是沒有辦法打開。


    “冰箱裏怎麽了嗎?”


    “這個冰箱裏也冷凍保存著治療精神疾病的西藥,因為是很珍貴的藥,所以設置了密碼,怎麽了嗎?”


    伯饒站在旁邊,一臉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少年。


    “你他媽胡說!這裏麵明明放的中藥!寫著仙人衣之類,名字很古怪的藥材,我看見了!”


    “.....”君莫惜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那您這麽想的話也可以打開讓您確認一下。”


    “不,不用了吧。”


    大概已經被麵具男取走了吧。


    “究竟怎麽回事,而且你剛剛提到了南宮?”君莫惜,有些奇怪的問道。


    “這.....我.....”


    我反倒是有點不確定了。


    彼岸花也消失了,人偶也不見了蹤影。


    “抱歉,我現在腦子有點亂,從我去上廁所之後過了多久?”


    “半個小時左右,不知道聽到2樓傳來動靜,然後就去找你,發現你昏倒在地上。”


    “嗯,那時候真的是嚇到我了,所幸的是你沒有受傷。”


    “啊,嗯?但是,嗯——”我語無倫次的嘟喃著。


    “這裏是沫若琳老師的辦公室,你大概是想來這裏找什麽線索吧?”


    “我....”


    “放心吧,我並不是說這個行為有什麽不好,倘若警方開口的話,我也會打開大門讓你們調查的。”


    伯饒微笑著說道,看他的眼神有些和藹,但是我卻感覺到了不對勁。


    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呢?還說不上來。


    “警察不會讓大學生幫忙調查的,不管如何感謝伯先生您今天的協助,給你們添麻煩了。”


    清風一直都是叼著個煙的姿態,難得的,他現在不叼煙了,反倒看上去很是古怪。


    “哪裏的話,我還覺得我招待不周呢。”


    “嗯,那基本上就差不多了,就不多打擾了。”


    “哪有,有我能幫得上忙的,請隨時再聯係。”


    伯饒對著眾人行了個禮。


    “等一下清警官,你確定不用在這裏再搜查一下嗎?”


    我有些著急,剛剛的那個難道真的是幻覺嗎?


    “至少現在沒有這個必要。”


    “我真的看見了,戴著麵具的怪人,還有彼岸花,人偶,中藥,相信我啊。”


    “薑無涯,你沒事吧?”


    “總之先出去吧。”


    就這樣我被迷迷糊糊的領了出去。


    “我改變主意了,你和君莫惜不用呆在我們身邊了,莫莉那裏有消息的話可以直接電話聯係我們就可以。”


    “你們為什麽不肯相信我?”


    “你說的話太天馬行空了,臭小子!你再多問一句,我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呃。


    不行,我已經徹底失去信任了。


    “莫莉那邊怎麽樣?你的朋友把她帶過來了嗎?”


    “啊,對,還不知道蕭涵那邊的情況。”我掏出手機打起了電話。


    “對不起,您呼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熟悉的聲音,但是卻是不想聽到的聲音。


    “打不通?現在竟然還有電話打不通的地方?”


    “糟了,我之前怎麽沒想到呢,他們現在還在郊外啊!”


    “嘖,怎麽搞的?你沒告訴蕭涵警察要他們趕緊回來嗎?她們現在在哪裏?你大致有數嗎?”


    清風瞥了眼眼前的少年,有些不耐煩。


    “好像是在一個叫,叫什麽山來著的地方?”


    “抱璞山吧,看吧,總是和蕭涵待在一起,連健忘都會被傳染。”


    當清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突然一愣。


    “怎麽了,清警官?”君莫惜率先發現了異常,詢問道。


    “什麽山?你再說一遍?”


    “抱,抱璞山啊?怎麽了?”我也隱約覺得有點事情的走向有點不太對勁。


    “抱璞山?你確定,他帶著莫莉去那裏了?”


    “準確來說是蕭涵跟著莫莉去那邊才對。”


    “但是不應該呀,因為那座山現在已經沒有活人住在上麵了.....”


    清風麵無表情地說了這樣的話,然後任憑我再三詢問,他也不肯告訴我這話背後的意義。


    在警車裏他一直沉默著,又仿佛是陷入了痛苦之中,表情十分嚴肅,隻留下那曖昧不清的發言,讓我深深的困惑著。


    今天從網吧回來遇到的就都是讓人琢磨不清的事情。


    首先是,遇到了精神狀況有點奇怪的少女。


    說不定蕭涵早上沒有去英協的話,就不會遇到這樣的麻煩事情了?


    不對,如果是君莫惜和蕭涵說起這件事情,蕭涵也不會視而不見的吧,遇見少女是遲早的事情。


    然後是在網上擴散開來的傳言,在郊外的一個廢棄倉庫裏發現了狀況詭異的屍體。


    屍體身份或許是莫莉的舍友,鬱萍,兩件事到這邊就聯係了在了。


    我明白,我可能卷入了什麽事件當中,以上都是我可以理解的事情,到這裏就還好。


    但剛剛看見的那些幻覺怎麽解釋?


    本應沒有其他人的心理,診所突然出現了南宮和拿著刀的麵具男,心理醫生的辦公室放著名字古怪的中藥,這些都是什麽?


    如果是蕭涵的話,能看清這背後的聯係嗎?


    “薑無涯,喊你半天了,怎麽不答應我?”


    “抱歉,剛剛在想事情。”


    因為不想在學校附近被同學們目擊到坐著警車,我和君莫惜在半路下了車,打算改坐地鐵回蘇州政法大學。


    “我剛剛在手機上查了抱璞山的事情,果然我總有一種在哪裏聽過的感覺。”


    “這座山是有名的靈異場所,這村上唯一的村落抱噗村,曾經發過慘絕人寰的殺人案件,整個村的人在一夜之間都消失了。”


    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


    “這怎麽可能,要是真的發生過那種事情,可是會驚動全國的,我怎麽會一點都沒有聽說過呢?”


    “所以我都說了這是靈異場所,這種傳聞都是真假摻半的,而且說不定還混雜其他事件,比如村人遭受屠殺,這一點很明顯是以津山事件作為原型附會來的。”


    “但是也有奇怪的地方,我在任何地圖應用中都找不到這個村子,也就是說這是一個不存在的村子。”


    不存在.....


    “所以清風警官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那蕭涵他們現在很危險吧,山上又下著雨,又沒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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