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都沒有良心,唯獨她有良心。


    她的良心就是害死外公,嫁禍親人,攪亂整個家庭。


    「我本來想拿朱昭的東西,可是沒有機會。朱昭這個人疑心很重,也很敏感,如果丟了什麽東西,可能馬上就能察覺到,不,不像王孝寧。」季燦說:「那天在商場,我偶然看到了王孝寧。她,她也對外公不好!她罪有應得!」


    「你上次說的話,都是兇手教你的?」花崇問。


    季燦似乎想否認,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嗯。」


    「你不知道他是誰,我猜你也不知道他躲藏在哪裏。」花崇說:「但他長什麽樣子,身高胖瘦,你總是知道的吧?」


    「我……」


    「怎麽,事到如今,你還想護著他?」


    「不是!」季燦慌張地眨眼,「你們如果抓住他,會怎麽對他?」


    「我沒有義務告訴你。」花崇冷肅道:「但我可以告訴你另一件事——如果你不協助我們抓到他,你會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季燦在一陣沉默後,突然高聲尖叫。


    花崇耳膜一震,生出些許厭惡。


    她喊的竟然是「媽」。


    之前冷著臉羞辱母親,現在又哭著呼喚母親,馬上20歲了,卻仍舊幼稚懦弱,披著善良的皮,行著惡毒的事。


    花崇站起身,推門而出。回到重案組時突然想起荷富鎮的案子,腦中電光一閃,立即原路返回。


    季燦麵前,放著魯洲安的照片。


    花崇問:「這個人,你見過嗎?」


    ??


    男人最近很閑,稱得上是無所事事。


    冬季的天空總是陰沉沉的,他穿了件灰黑色的衣服,撐傘走在人群中,看不出任何異常。


    他在市婦幼保健醫院的門口停下,向裏麵看了看,拉起圍巾,遮住了下半張臉。


    一位懷抱孩子的母親急匆匆地從他身邊走過,撞到了他的肩膀。他眸色一沉,向對方望去。


    年輕的母親連忙道:「抱歉,抱歉。」


    他冷冷地笑了一聲,聲音和他的外貌一般年輕,「沒關係。」


    周圍人來人往,熱鬧又忙碌,他虛著眼,站了片刻,轉身離去,眼中的陰鷙隱藏在兜帽垂下的陰影中。


    這醫院總是有那麽多病人,新生的,將死的。醫生護士為這些病人忙碌,有人被敬仰,有人得不到善終。


    嘖。


    第一百四十八章 毒心(19)


    「季燦不認識魯洲安。她看到照片時的反應不像在說謊。」花崇陷在沙發裏,右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眉心。


    柳至秦站在沙發邊,背對著光,陰影剛好將花崇罩住,「那就是說,兇手是另一個人。她怎麽描述這個人的外形?」


    花崇抬眼,「她說她想不起來。」


    「不可能。」柳至秦皺眉,「他們不是在路上擦肩而過的陌生人,長相說忘就忘。季燦和他多次見麵,與他合謀殺死王章炳,怎麽會這麽快就忘記他的長相?」


    「但她就是形容不出來。」花崇雙手疊在腹部,「隻說對方長得非常普通,中年男人,個頭不高不矮,頭一次見麵時戴著口罩。」


    柳至秦搖頭,「這些太平常了,無法繪圖。」


    「是啊。我越問,她就越著急,看樣子是真急。」花崇嘆了口氣,「你記得嗎,她是學畫畫的。」


    柳至秦神經倏地一繃。


    「我小時候也學過幾天畫畫,就挺普通的興趣班,所有人都得參加的那種。」花崇說:「從畫建築、街道開始,一直學到畫植物動物,後來學到畫人,就學不下去了。你猜是為什麽?」


    柳至秦想了想,「因為不想學了,想玩兒?」


    花崇笑,「小孩兒嘛,都想玩兒。畫畫占了玩兒的時間,我當然不樂意。不過在學畫人之前,我還能堅持,因為畫得不賴,偶爾會被老師表揚幾句。」


    「你畫人畫得很差?」


    「豈止是差,簡直不能看。」


    柳至秦想像了一下,覺得花崇應該沒有妄自菲薄。


    「我沒有畫畫的天賦,尤其是畫人。」花崇接著道:「模特長相各不相同,但我畫在紙上的都長一個樣,完全看不出區別。老師說這跟觀察力有關,其實我觀察力還行,但就是畫不好,沒那天賦,老是被批評,就不樂意再學了。」


    柳至秦看過花崇分析案子時隨手畫的東西,簡直是鬼畫符。


    「季燦不一樣,她是正規院校裏的美術生。」花崇話題一轉,「我缺少的天賦,她一定有。她對一個人外表的觀察力不僅非常出眾,並且能夠將觀察到的細節描摹在紙上。」


    「所以……」柳至秦接話道:「不管兇手的長相普通到什麽地步,她都能夠記住,並且畫出來。」


    「是!」花崇站起身,「她心理素質很差,剛才有沒有『演戲』,我能分辨出來。她是的確回憶不起來,並且因為想不起來,而非常緊張。」


    「必然記得,卻記不得。」柳至秦眉間深鎖,「這太矛盾了。」


    「看著她,我有一瞬間想到了黃才華。」花崇說。


    柳至秦立即明白過來,「季燦也被催眠過?」


    「我隻想到這一種可能。」花崇向窗邊走去,「如果是正常的麵對麵接觸,她這個專業成績不錯的美術生,沒可能回憶不起兇手的長相。按理說,給她一張紙,她甚至能將兇手畫下來。但她現在非常茫然,根本無法下筆。為什麽?因為她的記憶被人動了手腳,她隻知道這個人長得普通,別的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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