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生怕生變,「什麽?你說。」


    「我是警察,這你是知道的。如果我因為出差而實在無法照顧二娃,希望你能允許我將它寄養在你這裏。時間不會太長,頂多幾天。」


    「沒問題沒問題!」老闆長出一口氣,笑逐顏開,「那咱們就說定了?你們今天就接它走?」


    花崇低下頭,對二娃笑了笑,「嗯,今天就帶它回家。」


    老闆高興極了,抱來一大袋未拆封的狗糧,「這袋算我送給二娃的,哎,它是在我家出生的,要是沒遇上這種事……」


    柳至秦接過狗糧,笑道:「謝謝,以後寄養時還要麻煩你。」


    老闆臉色微變,很快恢復笑容,「應該的應該的!」


    花崇讓二娃自己挑牽引繩,二娃寸步不離地跟著他,十分敷衍地咬了一條粉紅色的。


    「就這?」花崇額角跳了跳,「這不是薩摩耶的狗鏈子嗎?」


    「德牧也行,德牧也行!」老闆說:「說不定二娃有一顆公主心!」


    柳至秦拿了一條迷彩色,「買兩條吧,換著用。」


    花崇接過看了看,「行。」


    買好一係列寵物用品,花崇彎腰給二娃穿牽引繩,柳至秦兩手提著口袋在一旁看。


    老闆心頭的石頭落地,又送了一大袋小玩意兒。


    穿好牽引繩,二娃昂首挺胸站在店門口,終於有點猛犬的模樣了。


    柳至秦摸了摸它立不起來的耳朵,笑道:「如果能立起來,就更帥了。」


    它開心地沖柳至秦「嗷」了兩聲。


    花崇拉著繩子,兩人一狗離開寵物店,向市場大門處走去,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二娃是兇手的狗這件事早就在市場傳遍,生意人大多迷信,都說二娃不吉利,是條「凶犬」,此時見它被接走,少不得議論紛紛。


    「看來老闆壓力也挺大。」花崇說:「怪不得想將二娃脫手。」


    「狗又沒錯,錯的是人。把人的錯誤歸咎於狗……」柳至秦說著一頓,斟酌一番用詞,「好像有點蠢。」


    「什麽『好像』?」花崇拆穿他,「其實你就是想說——這些人真蠢。」


    柳至秦笑著否認,「我沒這麽說。」


    「你心裏這麽想。」


    「我冤枉。」


    花崇好笑,「小柳哥,我發現你裝無辜很有一套啊。」


    「領導謬讚。」


    花崇晃了晃繩子,故作聲勢,「二娃,咬他。」


    二娃正興高采烈往前麵蹦,兩隻軟趴趴的耳朵滑稽地晃來晃去,聞聲立馬站住,頗像訓練有素的警犬。


    但這「警犬」的耳朵實在太沒氣勢了,花崇頓時笑場,「太蠢了。」


    「我們得想辦法,幫它把耳朵立起來。立耳是成年德牧的標識,二娃這樣……」柳至秦說著也笑了,「的確太蠢了。」


    二娃好像聽懂了兩個人類在嘲笑自己蠢,用力昂了昂頭,可惜耳朵不是靠昂頭立起來的,它動作太大,一隻耳朵「啪」一聲拍到了眼睛上,模樣看上去更可笑了。


    花崇捧腹,甩著繩子說:「別給我丟人現眼了。」


    走至市場門口,橫七豎八堆著的木料已經被拉走一半。很快,何逸桃在這裏存在過的痕跡就會被徹底清除掉。花崇掃了一眼,眼尾幅度極小地往下一垂。


    柳至秦問:「現在回去嗎?」


    「不回去還能去哪?」花崇扯了扯繩子,「這裏還有個拖油瓶呢。」


    「我的意思是,先回去安頓二娃,還是先去買菜。馬上中午了,你不是說想吃豬蹄嗎?」


    「差點忘了。」花崇拉開後座車門,將二娃攆進去,坐在駕駛座上,「這樣吧,你把二娃牽回去,我去菜市場買豬蹄。」


    柳至秦扣好安全帶,側過臉,「我牽二娃回去?」


    花崇一拋鑰匙,「反正都在我家吃飯。你幫我看著它,別讓它啃我的花就行。」


    柳至秦拿著鑰匙,「還是我去買豬蹄吧。」


    「我去。」花崇堅持道:「你負責做,我負責買。」


    柳至秦看向前方,沒再堅持,「行。」


    畫景小區附近就有個菜市場,花崇下車,柳至秦換到駕駛座上,看著花崇消失在擁擠的人群裏,直到被後麵的車按喇叭催促,才想起這裏不是停車的地方。


    兜裏放著花崇家的鑰匙,開著的是花崇的車,後麵還有花崇的狗……


    柳至秦想,花崇的全部家當都在他這兒了。


    可是自己還在懷疑花崇。


    一邊懷疑,一邊深陷。


    一邊是無法放下的恨,一邊是無法控製的愛。


    當年的驚鴻一瞥讓他惦記至今,但再驚艷的相逢,也敵不過朝朝暮暮的相處。


    20歲的他為花崇著迷,花崇成了他視野裏的一道光。但過去的歲月裏,這道光與他始終隔著一扇透明的玻璃,他無法碰觸。


    窗外再溫暖,他的周遭也是冷的。


    而現在,光融進了他人生的每一處角落。


    真實的花崇,遠比他記憶裏的動人。他能夠清晰察覺到,與花崇相處的每一天,自己都在淪陷。


    這種淪陷,甚至是不可逆的。


    可他心愛的人,卻可能與兄長的死有關。


    心髒像突然被抓緊,他眼神漸寒,片刻後,沉沉地嘆了口氣。


    「嗷!」二娃趴在椅背上,衝著他的耳朵叫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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