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邱家父子的反應讓人很難相信他們與這案子毫無關聯。」


    「沒錯。」


    「還有一個細節——和邱大奎相比,邱家老頭子似乎更害怕被警察找上門。」柳至秦說:「假設,我是說假設他們真的與這案子沒關係,那原因就隻有一個,他們擔心與警察接觸過多,暴露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


    「比如?」


    「唔……」柳至秦踢開一塊小石頭,「比如他們的包子餡兒有問題。」


    「你跟包子餡兒過不去了是吧?」花崇動起手,在柳至秦肩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敲完意識到跟柳至秦還不熟,連忙有些尷尬地收回來。


    柳至秦摸了摸肩頭,「我這是拋磚引玉。」


    這話別有深意,花崇沉默片刻後開了口,「邱大奎的媳婦幾年前患了癌。」


    柳至秦止住腳步,「死在家裏?」


    花崇略一驚,沒想到對方反應如此之快。


    柳至秦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解釋道:「你一定是覺得邱大奎的媳婦死得蹊蹺,才會在我提到『不為人知的秘密』時說出來與我討論。但患癌不蹊蹺,患癌去世更不蹊蹺,所以我猜,她可能是死在家裏,並且不是自然死亡。」


    花崇望著柳至秦漆黑的瞳仁,忽然有種陌生卻熨帖的感覺。


    曲值是個好搭檔,性格開朗,工作任勞任怨,交待的事沒有一件辦不妥,就算累得精疲力竭,隻要給一瓶冰紅茶,就能撐著繼續查案。


    但曲值卻不是每時每刻都能跟上他的思路。有時他發現了一個極小的疑點,卻抓不到這個疑點與案件的關聯,那種感覺非常難受,急切地想找個人來說說,曲值卻理解不到,就算之後理解到了,也無法比他想得更深遠。


    簡而言之,曲值在某些時候無法幫助他驅散眼前的迷霧,他隻能獨自冥思苦想。


    而現在,柳至秦的出現填補了這一空缺。


    他說上一句,柳至秦就能想到下一句,默契得就像看得到對方心裏正想著什麽。


    「花隊?」柳至秦溫和地看著他,「怎麽了?」


    花崇回過神,抖掉香菸上積蓄的銀灰,「這邊的居民說付莉——也就是邱大奎的媳婦——是受不了子宮癌的痛苦,才割腕自殺,火化前派出所還是分局開過死亡證明,這事回頭得查一查。」


    「刑偵支隊經常這樣嗎?」柳至秦突然問。


    花崇沒明白他指什麽,「怎樣?」


    「查著一個案子,又發現其他事不對勁。」柳至秦雙手揣進衣兜裏,笑道:「無時無刻不在走神。」


    「這也不算走神。」花崇說:「辦案免不了走岔路,不可能在現場看一圈就鎖定兇手。不走岔路找不到正確的路,不過岔路走多了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那我今天把邱大奎家的包子餡兒送去檢驗,算不算走了岔路?」柳至秦笑著問。


    「你這個吧……」花崇想,已經不算是岔路了,簡直是死路。


    不過新同事有幹勁值得鼓勵,冷水還是不要潑了。


    花崇抿唇一笑,打算糊弄過去。


    柳至秦卻偏要把他心中所想說出來,「死路一條?」


    花崇:「……」


    柳至秦半點受打擊的樣子都沒有,輕鬆道:「花隊,現在覺得邱家父子有問題的是不是隻有我和你?」


    「好像是吧。」


    「而且我們隻是懷疑,沒有任何證據,不能像審問桑海一樣審問他們。」


    花崇倏地抬起眼。


    「但如果那些包子檢驗出問題,我們就有了與他們密切接觸的機會。」柳至秦的笑容帶著幾分狡黠:「他們不是害怕與警察麵對麵嗎?這下就躲不過了。如果他們心中有鬼,這鬼遲早暴露出來。」


    「你一早就想到了這點?」


    「我以前整天與代碼打交道,需要提前想到無數種可能。」柳至秦回頭,「看來重案組辦案也是這樣。」


    花崇打量著跟前的新同事,似曾相識的感覺又來了。


    柳至秦任由花崇打量,視線不躲不避,唇角輕輕勾起。


    須臾,花崇問:「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


    「當然見過,你還告訴我你是個搞行為藝術的。」


    「不是那次。更早的時候。」


    「更早?」柳至秦食指曲起,抵在眉心,沉思了十來秒,困惑地看著花崇,「應該沒有吧,我不記得了。花隊,你對我有印象?」


    花崇別開目光,「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你。」


    「是見過和我相似的人吧?」


    大約是錯覺,花崇覺得柳至秦說這話的時候,瞳孔深處忽然掠過一道沒有溫度的暗光。


    案子沒什麽進展,上頭的壓力全落在陳爭身上。陳爭親自審了一回桑海,一從審訊室出來,就翻了個白眼。


    「怎麽樣?」花崇問。


    「不大可能是兇手。」陳爭說:「這小子碰都不敢碰徐玉嬌,還敢殺人奸屍?不過現在這情況,也不能立即把他放了。」


    「等等,他不敢碰徐玉嬌?」


    「他說他和徐玉嬌是柏拉圖式戀愛,因為共同的愛好才在一起。」陳爭哼笑,「我看他倆根本不算真的情侶。他不是在洛大學歷史嗎?徐玉嬌跟他在一起,說不定是想跟著他學點兒平時學不到的偏門知識。」


    花崇無語,「這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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