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們……你們也有娘……如果你們被人這樣做……你們的娘不會心痛麽……”


    “不要……不要……”


    小史不知是自己在叫還是餘瞳在呐喊,隻感覺到這蒼白無力的二字在巨大的疼痛下漸漸輕微飄渺,直至徹底崩塌。


    “啊…………”


    滅頂的劇痛從下身如蛇一般直竄入體內,迅速撕開五髒六腑。


    對不起……對不起……不是我不願救你,而是我也無能為力。


    小史捂住耳朵將頭深埋於胸前,想要逃避開那令他窒息的呼救。可它們就是無孔不入地鑽入他的心房,無情地啃噬、鞭打著他的良知,讓他痛徹心扉。


    忽地抬頭,眼前頓時彌漫出一片血霧,隨至所有的疼痛與恐懼成倍地加築到了他的身上。


    小史驚異地看著餘瞳的臉慢慢扭曲轉變成一張熟悉的臉孔。


    “這莫非是我?”他驚叫出聲。


    被眾人壓於身下,受盡淩辱,下體一片殷紅的少年正是長了一張與自身一模一樣的容顏。他的身體好像已經死去,沒有掙紮不再動彈。隻有那雙淒楚的丹鳳美目依然明亮,閃著淚光,好似訖求著饒恕。


    小史難已置信舉高雙手想要確定自己的存在。


    那一刻他目見空中飛舞著一顆晶瑩的淚珠,灰暗中顯得閃閃發亮,卻絲毫沒有力量照亮整個灰暗。


    你給我一滴眼淚,我已看到你心中全部的海洋。


    晶瑩的淚珠如旅歸的遊子正在尋找著家鄉的歸途。小史知道它正在找娘。


    “我要回家,我想回家,請帶我回家……”


    “好,我帶你回家……”


    天籟般的熟悉聲音,小史趕緊尋聲望去。


    若林?


    遠遠地感觸到一抹水仙的芳澤,小史的心立刻激烈地驛動起來。


    你為何至今才來?你為何不抱抱我?


    咫尺天涯。近得仿佛伸手就能夠及,卻永遠隻是眼前的海市蜃樓。


    小史無奈地看著若林立於麵前,空中飄淩下一朵朵血色的雪蓮,散落在他的肩膀。


    他不明這代表什麽含義,剛想上前。眼中的畫麵卻傾刻支離破碎,如同被擊中的鏡子,徹底粉碎。


    “若林!若林!”


    小史絕望地大叫卻發現一條飛過房梁的麻繩正將一個婦人憑空吊起。


    婦人沒像常人一樣用手去扯脖子上的麻繩,而是緊緊捂住自己突起的小腹。她知道還有一條生命更須要她來保護。


    但天不從人願。雙腳離地的一刹那,兩縷青煙般的亡魂已經緩緩向天空升去。


    “姐姐!姐姐!”小史飛撲過去。


    “咚”的一聲,他又掉入冰冷的寒水。抬頭仰望,隻見頂上有一個小小井口。


    小史不無恐懼地看著井上的人獰笑著罩上井蓋,一片漆黑,井水似乎帶著粘稠沾染上他的全身。


    指甲深深嵌入井壁,他想要爬上去,卻找不到支點,根本徒勞無功。


    冰冷的井水刺痛全身,一摸手臂,無數蛆蟲正蠕動著啃咬身上的肌膚。


    “啊——”小史猛然坐起,喘著粗氣。


    夜深人不靜,環顧周遭的同伴無一不躲在床角暗自垂淚,任驚恐吞噬。


    將近兩天,東廂的男孩們都過著較為安生的日子。想必張公公此次傷得不輕。可平定中又飄浮著濃重的恐懼,如驟雨前短暫的寧靜。


    小史偶爾會看著身邊的同伴們嘻笑打鬧,卻怎麽也無法將之與當天在南廂看到的他們相互重疊起來。


    小史又看向背對著他的褚楚。開始他認為褚楚的心也被蛀空。可現在,從他身上小史看到一環可怕的光蘊,複仇的光蘊。


    他深感褚楚求生與複仇的欲望要比他更強上百倍,不經意間的流露就足以震攝住他。


    ※※※


    今日東廂的少年又被召集,據說又入了一批新進的孌童,他們奉命調教。


    看著那一張張對所有事物充滿了新奇、向往的稚氣臉龐,小史又憶起了餘瞳。


    餘瞳餘瞳,你還好麽?如果有來生,記得還要做個好兒子,伺俸你娘。但千萬不要再離開她,永遠都隻陪於她的左右。


    兩日不見張公公,看其模樣已好了七八分。隻聽他陰陽怪氣地哼了一句:“都在等什麽?仨人一組,把他們衣服剝了。兩個按著,有不聽話的就打!”


    新來的少年個個麵麵相覷,莫明其妙。


    到是東廂的男孩經驗老道,或許原本就有固定組合,大部分人很快組好隊上前撕扯開他們的衣袍。刹時,布料的撕扯聲、尖叫聲、毆打聲此起彼伏。


    新來的少年幾乎個個有了“著落”,唯有一個在角落裏瑟瑟發抖。褚楚歎了口氣,準備走過去卻被人叫住。


    “褚楚啊,那小崽子不用你管了。周小史不還淨著身麽?你去調教調教他。”


    此言一出,莫說小史,連褚楚也震驚地倒吸一口涼氣。


    “不!”褚楚大叫,“少爺和我雖為主仆,但從小一塊長大,情同手足。叫我如何下得了手?”


    張公公坐在一邊悠閑地蹺起二郎腿:“這主子和下人間還不家常便飯麽?我就做個順水人情,把你主子點給你了。”


    “沒人倫的豬狗。”褚楚磨牙罵道。


    張公公聽了氣得渾身發抖,把褚楚拉到跟前掄圓了胳膊扇了一巴掌。


    “去!用你的嘴,我要看到他射十回。”


    “十回?”褚楚深悔剛才衝動惹毛了張公公,連忙討饒。“公公!公公!再好的身子也經受不住十回啊!少爺他連夢遺或許都未曾有,這不是要他的命麽?”


    小史不知所謂“十回”究竟是何概念,但灌穿於耳的嘶喊、呻吟讓他情不自禁地用雙臂抱緊自己。


    張公公一把拽起褚楚的頭發:“你小子不是狂得很麽?少一次我就各剁你們一根手指頭。怎麽樣?你去還是不去?”


    褚楚明白張公公挑明是要把他往死裏整,他從未做過這樣的決擇,在生命與良知上做權衡。他還未真正享受過人世間歡樂,怎能就草草了結生命。


    望向小史的一刹那,褚楚的心中又泛起漣漪。入宮至今,自己受了多少非人待遇。至少這些周小史統統沒有嚐過。


    如果今天是別人,也許隻會讓他更加痛苦。


    良知算什麽東西?自從進了風香殿還有良知可言麽?沒了生命一切都是白搭。


    良知,他不要了。


    思及此,褚楚竟用細若蚊吟的聲音顫道:“去……”


    不願看張公公淫笑的嘴臉,他很快走向小史將他按倒在地。張公公一揮手,立即又有兩名少年上前製壓住小史的上身。


    “褚楚?你……你要幹什麽?”


    小史感覺到一種異樣的恐懼,這種恐懼中摻合了太多原素。一旦爆發將會失去太多太多。


    雖然心裏已明白了八九分,但小史仍是不敢相信。這還是褚楚麽?他們還是從前奔跑於田間,搶放一隻風箏的周小史和褚楚麽?


    “對不起,少爺!我也不想,你閉上眼睛,不要看我!”


    胯下傳來一陣溫熱,小史卻感到被屈辱徹底冰封。他竟以這樣羞恥的模樣展露人前,這令他痛不欲生。


    他想叫褚楚停下,卻開不了口。覺得自己是如此肮髒,就連聲音也是一樣的。


    “我給你半個時辰!射不到十回,就摘了你的腦袋。”


    從原來的剁手指升級為摘腦袋,雖然這一切早在褚楚的意料中,但還是不免緊張,立刻加快了口中的挑逗。


    他早已訓練有素,再加上求生本能,更是使出了渾身解數。


    見他沒有反應,褚楚擔心地抬起頭,撞上一張淒涼的絕色容顏。


    “這些人的嘴臉,你可記好了!”小史的嘴唇機械地振動著,輕道,“我周小史對天發誓,他們的壽命從今日起開始倒數,總有一日我要讓他們一個個死無葬身之地!”


    褚楚頭一次聽過小史有如此冰冷的口氣,也不禁渾身一振,隨後擦幹眼淚:“不須你說。隻要我還有一口氣,有朝一日,必定叫他們雙倍奉還!”


    新來的少年已有幾個昏死過去,褚楚也按約完成指派任務,慢慢退出小史的身體。每退半寸,小史都會微微顫抖,湧出些血液。


    羞恥與仇恨兩把巨火同時灼燒著他。


    他再也不是過去的周小史了,徹徹底底地不是了。純潔似雪蓮,嗬嗬,見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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