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五年(公元311年)五月,匈奴新君劉聰令其兄劉曜率兵二萬七千人圍攻洛陽,以少勝多,晉軍十二戰皆敗,死傷三餘人。


    嚴峻形勢令各路君侯雲集朝中共商戰事,看似個個憂心心忡忡,卻道人人身懷鬼胎。每日皆有離宮逃難的侍從、宮女被捉回處以極刑。但無人不知大戰在際,逃或不逃皆是生死兩茫茫,逃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因此逃離人數亦是有增無減。


    此日司馬熾帶病在寢宮召集眾人,小史跟隨司馬鄴一同前去。


    初回聿宮,小史望見褚楚冤恨的眼神,是在怪他言而無信,不守承諾。但他已心如止水,並不多加理會,為了那個心願,他可負棄全天下之人。


    入至司馬熾寢宮,小史一見若林,心中震動,怨他為何不留在川居待他回來,仍要入宮趟這壇渾水。雖是焦急,但他已曆練不少,表麵仍不露色,靜靜站於司馬鄴旁邊。


    眾人都已見過若林,不料朝中仍有此等絕色,不由都多看小史幾眼。


    施笙乍見小史與司馬鄴站於一起,頓生鄙夷,不屑一瞟。


    司馬熾見眾人皆到,環視一圈,輕輕咳道:“劉曜大軍已至西明門,派何人出征討伐為好?”


    如今漢軍勢如破竹,屢戰屢勝,此等氣焰若是是帶兵討伐亦是勝算極少。眾人左右目視,議論紛紛。


    施笙向前,道:“笙兒願前往西明門,討伐劉曜大軍!”


    司馬熾方欲說話,忽然劇咳,司馬鄴想要上前卻被施笙似是無意地擋住,此舉當即令他大怒,臉上卻不顯分毫。


    司馬熾停了咳嗽,緩上一口氣道:“笙兒長期待於宮中,這上陣殺敵可非同一般,朕看可否讓若林與你一同出戰?”


    “不可!”施笙與小史異口同聲道,引得眾人皆向他們望去。


    若林於一邊不語,小史心中似是火燎,他怎可見他落入劉曜之手。可方才的失態定已勾起司馬鄴警覺,雖是焦急也隻好不再開口。


    施笙與小史眼神一撞,隨後拱手向司馬熾道:“劉曜早已垂涎於若林,倘若派他去,必是羊落虎口。請皇上恩準隻由笙兒一人前去。”


    他此言語氣雖輕,卻帶著堅毅,全殿立即俱靜。


    突然一個挺拔俊秀的身影緩緩向司馬熾靠來。金黃王袍,斯文儒雅,眉間又帶著幾分英氣,朝中官員不禁納悶此等風采,為何以去不曾見過?


    來人跪於司馬熾麵前行禮,道:“司馬睿來晚了,請皇上恕過。”


    聲音雖柔卻震懾人心,偌大殿中竟隱隱傳來回音。


    司馬熾定睛一看,連忙急呼:“皇兄快請起!何必行此大禮!”


    司馬睿不緊不慢起身,道:“看你還是如此,都已做了皇上,怎可還稱我為皇兄?”


    殿下唏噓,原來此人與皇上一樣,同是武帝的曾孫。平息“八國之亂”後,司馬睿已離開洛陽,此次竟也回到朝中。


    司馬熾似對這位堂兄很是尊敬,仍是不願改口道:“皇兄遠道入洛陽,一路辛苦了。”


    司馬鄴見狀,也上前行禮。司馬睿笑道:“多年不見鄴兒,已是英挺少年,到有當年晏皇兄的風範了!”


    司馬睿雖為鄴兒的皇叔,但與司馬熾年齡相仿,仍處弱冠之年。他恭敬輕道:“劉曜大軍無非是幫土匪強盜,若我朝內部不起幹戈其實不足為患。”


    向司馬熾瞥瞥笙兒,示意他一人出征無何不可。司馬熾深信於他,立刻恩準笙兒可一人帶兵討伐。


    隨後他命人準備酒宴予司馬睿洗塵,眾人欲散。小史淡淡望向若林,不料卻撞上司馬睿的眼睛,此人眩目俊美卻帶著詭異。被他如此笑容一攪,小史頓覺渾身一緊。心道:這司馬家之人酷愛自相殘殺,晉代的江山恐怕又要多一人爭奪了。


    ※※※


    回至聿宮,司馬鄴坐於塌上稍作休息,尋問小史對這局勢如何看。


    小史烏亮的鳳眼向他一瞅,道:“殿下早已機關算盡,隻要劉曜領兵一入皇宮便可水到渠成。若論千算之中唯一疏漏或許就是殿下那位遠道而來的皇叔了。”


    司馬鄴哈哈一笑:“論起心機、實力司馬睿確比這無用的皇帝強上百倍,可惜命中注定他與皇位無緣。‘八國之亂’後,朝廷輔佐的是司馬熾而並非他。如今我已勝券在握,無人再可更改這易主命運。”


    小史輕聲稱是。夢幻的胴體就在跟前,如花麵顏、賽雪肌膚。司馬鄴捏住他的下顎,清瘦的臉龐越發顯現五官的精致。濃密眼睫下的鳳眼中似有迷朦水蒙,無處不透著媚惑。


    手滑入了他的衣襟,享受這絲綢般的觸感。小史輕輕一顫,卻沒有避開。此舉出乎司馬鄴的意料,手的力道不禁加大,搓揉著內部細滑的身體。


    小史忽然起身上塌,解開司馬鄴的王子袍,親吻起他的身體。柔軟甜潤雙唇靈巧行走於底下修長的身體,司馬鄴不無意外地托起他的下巴。


    小史抬頭吻開他深鎖的濃眉,隨後直起身,褪去衣物,繼續挑逗。


    “你今日……”


    司馬鄴的話還未說完,又被小史覆上嘴唇,瘋狂糾纏。


    “鄴……抱我……”


    小史跨坐在他身上,扭動腰肢,手被司馬鄴反扣,壓於背後,滿是汗水的臉龐布滿迷亂。


    司馬鄴的欲望很快昂頭。猛得一把抱住小史,抬高臀部,已被撩撥的雄壯欲望貫穿而入,衝擊花徑的深處。


    鑽心的疼痛接踵而至,淩亂的發絲粘於臉頰,小史咬牙,始終沒有呻吟。


    司馬鄴,這便是你要的麽?給你,並無何等困難。但從此刻起你也可準備好付出代價了。


    小史不覺有快感,隻有赤裸的痛楚,是對他的懲罰麽?就如他傷了若林的心一般。


    若林!


    心底的一聲呼喚,夾雜著無限的情思,如同被喚出一道殷紅的創口一般……


    天明之際,小史背對司馬鄴而臥。一夜歡愛,令二人都覺筋疲力盡。


    司馬鄴將他抱轉過身來,麵對自己道:“看來你已經想通了,畢竟若林是屠你九族的仇人。你又怎可跟他。”


    “我識字雖晚,但也不會此等道理也不懂。他屠我九族,還得多謝殿下欽典之恩呢!”小史的語氣雲淡風輕,似是在說一件與己毫不相關之事。


    司馬鄴知道他話中意思,輕笑:“他們之命換來你現今的平步青雲也不算枉費了。”


    說罷,便狠狠吻住他的雙唇,侵犯入甘甜的內壁,欲望也隨之再次燃燒……


    ※※※


    宮外即將開戰,宮內也該清理幹淨了。褚楚雖對小史恨之入骨,但礙於司馬鄴的緣故,隻好忍辱負重與他合作。


    聽聞大皇子近日病了。二人一同攜帶參湯前去探望。


    大皇子尚還年幼,宮中之人逃難的逃難,議事的議事,無人管他,便一個勁地發脾氣。又見小史,聽他從聿宮而來便問道:“你是我父皇之人,為何與鄴兒混在一起!”


    “殿下誤會了,為臣怎敢?”小史跪在大皇子床前,“司馬鄴再如何厲害也隻不過是吳孝王之子,日後最多隻可輔佐殿下,又怎可與殿下相提並論?”


    大皇子被小史的態度所驚,逐而心想正是如此,不禁暗自竊喜,道:“蓮王怎麽跪下了,起來說話。”


    小史不肯起身,抬頭道:“臣向君行跪拜之理是理所當然的,殿下繼位在即,可要養好身子,也好日後治理這遼闊河山。”


    聽了此言,大皇子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看了看小史,越發覺得喜歡,可見此人並非一名普通的男寵,欣喜道:“蓮王說得在理,快快請起。”


    小史揮手招來褚楚端來參湯,二人配合默契,褚楚上前道:“殿下快服下吧。登基前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天下的黎民百姓還得靠殿下呢!”


    見他像是怕苦,小史親自端過參湯喂到大皇子嘴邊,勸他服下。像是受了那雙丹鳳美目的蠱惑,他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小史嘴邊蕩起笑意。睡吧!比起你的兄弟姊妹,你可要好過得多了。


    翌日,懷帝長子司馬占在睡夢中無疾而終。


    幾日之間,宮中皇子、公主皆因種種原因一病不起。禦醫們忙得分身乏術,終就無效。


    司馬熾身體虛弱,近日又因戰事纏身,擔心他接受不起此等現實,兒女死訊便未傳到他耳中。


    司馬鄴暗歎小史與褚楚做事利落,下令為不驚動皇上,統統不準操辦喪事,全部暗中埋葬。其間梅瑩妃前來跪於聿宮之外乞求,但司馬鄴堅持不見,令人將她送回。


    笙兒出征在即,小史深知西明門一戰純屬幌子。目的在於讓漢軍侵入京城,直搗皇宮。如今司馬鄴已對施笙失去信心,此次出戰,必是粉骨碎身。


    小史到底受笙兒照顧多時,也有些感情,入至夜笙殿就是為勸其放棄出戰。


    “占殿下死了?”對著那張絕色的臉龐,笙兒冷冷問道。


    “怎會這樣?”小史驚問。


    笙兒輕蔑地看著他,似在嘲弄。


    小史避開他的眼神,直奔主題:“你也知道司馬鄴計劃多年,此次勢在必得。西明門之戰無非是送死,你為何還要出戰?”


    施笙上前抬起小史的下巴,嘖嘖稱讚:“好一張絕代風華的俏臉。美到連這河山也敵不過這等佳人的輕輕一笑。你可聽過滅商妖姬妲己之事。倘若你真與她一般,奉天命來滅這晉代,我既便打了勝仗也於是無補啊。”


    此言讓小史忽地想起夢魘中所見長衫下的狐尾,慘淡一笑:“妲己滅商隻為自己爭權奪利登上龍椅,而我並非如此啊。”他隻想與若林廝守於一起,無人幹涉。


    僅此而已。


    施笙放開小史,取來琵琶輕輕彈湊,小史聽這樂音悲涼,似是彈湊之人將所有的哀憂情愁都付諸於這根根琴鉉之上。


    先前若林與小史退隱山澗,施笙雖是不舍,但也心存祝福。不想他們此次回宮竟已一刀兩斷,而小史跟隨司馬鄴更讓他以為他心意已變。


    此次出戰實力懸殊,他也明了。可如今唯一可為心愛之人做的除了上陣殺敵外,還有何事呢?


    雲層頂端像是又傳來亡靈的悲泣,悲泣這紅顏為何如此薄命,這江山為何如此易碎……


    次日,施笙領兵開赴西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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