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粱雨叫一聲驚醒過來。


    惡夢。


    耳邊電話鈴聲尖叫個不停


    「喂?喂?」伸手往一旁撈起電話。


    喂了幾聲沒人出聲,才發現不是電話,是門鈴在響。


    開了門,看清門外的人,劈頭便說:「韓彬不在。」


    裴裴瞪瞪描得豔亮的杏眼。「按了半天鈴沒人開門,我以為妳睡死了。現在幾點了妳知不知道?」


    「幾點了?」梁雨邊問邊胡亂搔弄蓬亂的頭發。剛睡醒,頭腦實在不清醒。


    「十點半了。妳不用上課?」


    十點半了?那也來不及了。「不去了。」


    「又想蹺課了?」


    都打算放棄了,還去做什麽。梁雨擺擺手,徑自倒了一杯開水喝起來,邊喝邊走回房間。


    「怎麽了?看妳無精打采的。」裴裴像在自己家裏一樣,東摸摸、西看看,跟著梁雨走進她房間裏。


    「作了一個惡夢。」


    「哦?」


    「夢到三年前的事。」


    「真是不幸。」那雙美麗的杏眼露出憐憫的神情。


    梁雨瞪她一眼。


    「說起來,這男人到底是誰?」裴裴居然還笑,順手拿起擱在床邊桌子上的相片,扯起遙遠不相幹的事。


    那張相片夾在透明塑膠相框裏,像是有意似,一男一女各據相片東西一邊,剛好在構圖邊緣,中間是蒼茫寬闊的水天。構圖很美,有種寂涼的意味,男女的身影陰暗層次分明,看不清麵容,宛如晚天裏兩幀剪影。


    「天曉得。」


    三年前夏天,梁雨高中畢業,決定自己一個人做些什麽,便獨自一個人到韓國自助旅行。旅程第二天,在首爾江邊請人拍照留念時,兩個男人正好經過,便請他們幫她拍一張相。哪知那人會一時興起,惡作劇的將那男人也拍入鏡頭內,就變成這樣一張怪相。


    後來發生了那件事故,她沒心情再拍照,這就成了那次旅行唯一的紀錄,就那樣一直擱著。


    「嘖嘖,可憐的梁雨。」裴裴嘖嘖兩聲,搖頭晃腦做同情狀。


    她又哪裏可憐了?粱雨斜眼瞪瞪裴裴。


    裴裴還在笑,可不怕梁雨那個白眼。


    「長到二十二歲,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有父有母跟沒有一樣,一直以來都受到父母忽略;父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那可愛漂亮的妹妹身上,她自己一直受到忽視,潛意識裏一定很不平衡而且孤獨寂寞吧。她其實需要很多很多的愛呢。有誰的愛會像輕霏的雨,甚至比雨還溫柔,滋潤她枯幹的心房呢?」說到最後,簡直誇張得像在念戲劇台詞。


    「妳說呢?誰能像輕霏的雨,滋潤我枯幹的心房?」梁雨沒好氣。


    裴裴像她肚子裏的蛔蟲,熟悉她肚子裏每根彎彎的腸子,她的什麽事她倒比她自己還清楚。


    她父母在她小時便離異,父親很快再婚。娟姨對她也不是不好,但總是隔了什麽似,畢竟隻是繼母,多少對她感情生疏,隻是盡義務照顧她,一直跟她不貼心。生了梁晴,梁晴身子弱,攫去父親和娟姨全部的注意力;而她好吃好睡的,不用太操心自己就長得肥肥的,一直受繼母與父親忽視,久了,與他們感情也就生疏。


    「說起來,真多虧了韓彬。」裴裴說。


    「是啊,韓彬真好。」是多虧了韓彬。


    三年前在韓國發生那件意外後,之後她便搬出家裏,與韓彬住在一趣,成了好朋友,久久回去一次,與繼母與父親的關係更疏遠。


    離開了家,獨立自主或許談不上,但那不經世事又有點軟弱的梁雨,似乎也就那麽過去了。


    「哪,恩人哪,看妳感念到現在。要不要請恩人過來膜拜一下?」裴裴語帶帶諷刺,半是玩笑,嫉妒又羨慕。


    「幹麽?提一下也不行,嫉妒了?j


    裴裴哼一聲。


    「說一下都不行?」嘟嘴不滿。「真不公平。我怎麽說,他就是不肯讓我搬來,卻讓妳住在這裏。」


    「我也是要付房租的,又不是白住。」明知道她在說什麽,卻還故意說這些氣她,裴裴杏眼一翻瞪著梁雨,一副嫌她得了便宜還賣乖。


    「裴裴,妳又不是不知道韓彬他——」


    「別說了!我不要聽!」裴裴鴕鳥似伸手捂住雙耳,不肯聽。


    「裴裴!」為什麽就是不死心,不肯放棄?


    電話冷不防響起來,裴裴動作快,搶接了電話。


    「喂?」聲音嬌柔輕快,嘴角勾著沒名目的笑意。


    嘴角那抹笑隨即凝住,一聲不吭把電話丟給梁雨,一副沒勁說:「哪,找妳的,妳老爸。」


    一點都不遮掩,她父親在電話那頭應該都聽見。


    「小雨。」梁父聲音聽起來就像在皺眉。「剛剛那人是誰?」對裴裴的沒禮貌顯得有些意見。


    「朋友。」


    空氣凝窒了三秒。可以想象,她父親在電話那頭皺眉的樣子。


    「那位裴小姐?」果然。「妳又跟她在一起了?爸不是跟妳說過了,妳怎麽不聽爸的話!」


    「爸,你有什麽事?」梁雨不願聽下去。


    粱父暗歎一聲。


    這個女兒真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好像不管他怎麽做都不對,女兒的態度總是冷冷淡淡。自從三年前她旅行回來,堅持搬出家裏,父女倆的關係就更疏遠。


    「妳好久沒回家了,偶爾也該回來看看,妳娟姨跟小晴都念著妳。」


    他是個事業忙碌的男人。忙掉了一場婚姻,又忙疏遠了一個女兒。他以為讓妻女衣食無缺就是愛她們的證明。他不知如何對待疏遠了的粱雨,所以對粱晴關愛有加,結果梁雨與他更疏遠。


    「我最近很忙。」


    「再忙也找個時間回來吃晚飯,爸很久沒看到妳了。」梁父又暗歎一聲。


    梁雨旅行時遇到的意外,後來他也知道了。那時他正忙,女兒打電話給他求助,他沒時間多聽,一直很後悔,也一直想彌補。


    「再說吧。我說了,最近比較忙。」梁雨不置可否。


    這三年來她很少回家,學會自己做飯,自己打掃、洗衣服,自己處理自己的事。不學會也不行,韓彬不幫她做這些事。


    「小雨,搬回家來吧。妳一個人住在外頭,沒人照顧,爸會擔心。」


    「我不是一個人,我跟朋友住在一起,爸不必替我擔心。」


    「爸怎麽能不擔心,妳跟個陌生男人住在一起,而且還是——」


    「爸,韓彬是我的朋友,不是陌生人。」梁雨打斷父親的話。


    「小雨,聽爸的話,搬回來住,至少,別再住在那種地方。看妳喜歡哪裏,告訴爸爸,爸買個房子給妳。」打一開始,梁父就反對梁雨與韓彬住在一起,也不讚成梁雨和裴裴來往。女兒來往的朋友令他不放心,不讚成她跟那些人來往。


    「不用了。」對父親的意見,粱雨全置之不理;對父親的好意,她的反應也冷淡。


    「小雨——」


    「我還有事,爸,我不多談了。」很快掛斷電話。


    回去做什麽呢?回去看他們一家和樂融融,歡享天倫之樂,好一個甜蜜的家庭?


    「父親大人又來催妳回去了?」裴裴撇撇嘴。


    「嗯。」梁雨隨便回一聲。


    「妳多久沒回去了?」


    這女人不會那麽好心,關心她多久沒回家。


    「三四個月有了吧?喲,妳可真不孝。」略尖的嗓子、微瞇的笑眼,還真像在真心稱讚。


    理她了就沒完沒了。粱雨隻是瞪個眼,將杯子裏剩下的開水一口氣喝完,走出房間,幹脆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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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算大的教室坐滿人,不隻教室後頭有人站著,連走道上都有人席地坐著聽課。這學期係上從國外新聘來這位客座教授,年紀輕輕在學術上就有不小成就,在學界很有些名氣,有許多外係的學生慕名跑來旁聽,小小的教室簡直變得跟菜市場一樣,擁擠又不通風。


    為了安全理由,這位客座教授幾次很禮貌、而且委婉的請沒有注冊這堂課的學生選聽別的課程,不過效果不彰。每次上課,整個教室亂烘烘,總是擠滿人。


    受歡迎的課都是這樣。不隻有名氣,還有人氣,跟受歡迎的偶像明星受追捧一樣,這個客座教授長得也像明星一樣。


    梁晴擠坐在一堆人中,兩頰泛紅,,有些興奮緊張。氣氛熱烘烘的,她坐在教室裏,也感染這熱鬧的氣氛。


    人真的很多,呼出的氣息讓整個教室的氣氛變得更加熱烘。她覺得有些呼吸不過來,甚至有些暈眩,兩頰泛得更紅。看看左右,滿教室的學生,有大半是女的,臉上都泛著跟她同樣興奮的紅暈。


    這個客座教授受歡迎是有原因的。除了學術上的成就、年輕有為,他外形英俊、身材修長高大,也難怪他一到就引起學生問相傳,或傾羨他的學識,或仰慕他的英俊挺拔。


    但他真的不隻有外表。他的課講得有條有理、有論有據、有思考有見解,並不是浪得虛名。教授間也相當尊重他在專業上的成就。


    雖然是用英語講課,聽起來有些辛苦,可每次這堂課都來了一堆人,教室都擠得水泄不通。或許,聽課還在其次,最主要還是瞻仰那明星似的風采……


    大概就因為他那個明星似風采,甚至連八卦雜誌居然都有他的報導。雖然篇幅不大,而且隻寥寥幾句提到他的學術身分與成就,多半報導集中在他的外表及個人私事的揣測上,簡直也把他當作明星那般八卦。


    梁晴也在仰慕這個客座教授的眾迷之列。她甚至買了那本八卦雜誌。選不上他的課,不辭辛苦堂堂特別跑來旁聽,一向身體嬌弱的她也不以為苦。


    像今天也是。不大的教室擠滿了人,要占得一個位置都很辛苦。她特別提早半個小時過來,好不容易才占到一個位置。


    不過,這一切辛苦都是非常值得。能坐在這課堂,聽到這麽精采的課,而且那低沉的嗓音是那麽……有磁性,著實教人陶醉,忘了周遭的擁擠。


    梁晴撫著酡紅的臉頰,大眼汪汪地、非常專注地望著講台上的男人。她原是慕名來聽課,沒想到講課的人比課程內容更精采吸引人……讓她彷似喝了壇醇酒一般,那般醉了……


    結果,大半堂課,該專心聽的沒能聽仔細,注意力都在那個人身上。他的眼睛,他的嘴唇、鼻梁,那般黑而深邃、那樣豐潤挺直,手指那麽修長有力……他的一言一笑、一舉手一投足,在在吸引著她的目光……


    「今天就到這裏為止。謝謝各位。」一個半小時一眨眼就過去。


    立刻有一小群人跑上去圍在講台前,爭著提出些問題。梁晴也趕緊起身,擠到前頭去,想更近的看清這新來的客座教授。一堆人擁來擠去,不時推擠著,她差點被人潮擠跌了。剛穩住身子,不知誰又撞了她一下,梁晴一時沒能站穩,腳下失去平衡!


    「啊!」梁晴本能叫一聲,身子住旁跌了下去。


    「小心!」強有力的手抓住她手臂,扶了她一把。


    「謝謝。」她脹紅臉,狼狽不堪。


    好不容易喘過氣,抬起頭,闖入眼簾的便是一雙深邃黑的眼眸。救她的人居然是那位客座教授,梁晴臉又脹紅起來。


    「啊,嗯,那個……」結結巴巴地。


    男人點個頭,便轉過身去回答學生提出的問題。梁晴不禁撫著手臂,剛剛被抓握住的地方仿佛還熱燙著。


    她站在那裏,紅著臉,呆呆望著那沉默,似乎有點拒人於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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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個人又來了。」裴裴擠擠眼睛,神秘兮兮。


    「哪個?」沒頭沒腦,梁雨一頭霧水。


    「那個。哪,看到沒?」指著角落的位置,報馬仔似第一時間搶先報告。


    每個星期,同樣的男人女人都會出現幾次,但店裏人來人往,梁雨並不特別去注意什麽。那個男人偶爾來吧,但她記憶力沒有裴裴那麽好,那麽有心。


    「怎麽了?」梁雨隨便往角落那裏掃一眼。要不是裴裴說了,她根本不會太注意,也不知道那人什麽時候進來的,好像突然就有那個人似。


    「時代之風」的常客不少,常有熟麵孔,就是天天來,泡上一整天,其實也沒什麽好奇怪的。這人偶爾會來吧,更沒什麽好奇怪。


    裴裴挨靠向她,神秘兮兮說:「我調查過了。」


    「調查什麽?」


    「他啊。」裴裴朝角落抬抬下巴。「妳不覺得奇怪,每次隻要他一來,就跟著好多女孩進來。」


    這男人什麽時候來過、會來,她真是不知道,也沒特別注意,更不清楚是不是每次這人一來,都會有一堆女孩跟著他屁股後進來。不過——


    「有什麽好奇怪的,這附近本來就有所大學,經常會有些學生來。」有些還是衝著老板韓彬來的。


    「哎,妳不知道。」


    她不知道,那她自己什麽都知道了?梁雨懶得跟裴裴抬杠。


    「妳不問?」


    「問什麽?」


    這麽不配合。裴裴惱她一眼。隨即朝角落又抬抬下巴,說:


    「哪,樸誌煥,三十二歲。出身韓國傳統家庭。十五歲即赴美讀書,芝加哥大學經濟學博士,在經濟學界頗有點名氣,可是很有前途的青年學者。原本在芝加哥大學任教,但聽說三年前被高壓保守的父祖強迫放棄在美國的事業回國,並且被迫接受父祖為他安排的婚事。他想掙脫家庭不合理的牽製,但內心根深蒂固對父母家庭的感情使得他無法真正擺脫,掙紮又妥協,拖延又逃避。所以,最後他幹脆接受x大的邀請,到這裏來,總算逃開他不想去麵對的一切。」


    說得跟真的似,活靈活現,好像她就在那裏,什麽都看到了。而且,打聽得那麽仔細,比她這個在念書的還清楚。


    「妳又知道了!」


    「當然。我隨便一問,常來店裏的那幾個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就什麽都告訴我了。」不無幾分得意。


    「那些人是他肚子裏的蛔蟲嗎?什麽都知道!」真是太閑了,就有那種沒事包打聽的,連對方什麽時候放了一個屁都探聽得一清二楚。


    「虧妳還是個大學生!妳不知道大學生是消息最靈通的嗎?」裴裴一副受不了的樣子。一下又八卦起來,「妳不覺得他看起來很憂鬱嗎?心事重重的。傳言說不定是真的。」


    「既然妳那麽有興趣,那好,」梁雨幹脆把飲料單塞給裴裴。「妳去招呼他吧。」


    「為什麽我要去?韓彬又沒請我!」說到韓彬,口氣就酸,有些悻悻。


    「韓彬沒請妳,妳還不是天天來。」


    「我哪有——」裴裴小抗議,更酸氣。「對了,他呢?怎麽沒看到他?」


    「不知道。」梁雨抽回飲料單,往角落桌台走去。


    三年前她搬出家裏,上了一所普普通通、不怎麽樣的大學,讀得不好,成績一直不理想。虧得韓彬收留,不僅讓她住在他那裏,這三年來,她還一直在韓彬開的咖啡店「時代之風」打工,工作、住處都有著落。


    「歡迎光臨。」她將單子遞放在桌上。


    雖然也算是個大學生,但她那個書實在念得不起勁,打算休學,甚至幹脆放棄。事實上,她提出申請了,但那個破學校搞什麽保守,休個學還要父母同意。什麽跟什麽,她都快二十二歲了,自己的事居然不能自己決定了就算!


    「咖啡,謝謝。」男人抬頭,看著她,用不標準的國語緩緩說著。


    聽口音就知道不是這裏人。奇怪,要不是裴裴說了,她真是沒注意。


    「請稍等。」梁雨記了單,收起單子回櫃台,又走回去替他倒了一杯水。


    「妳——」他仍然看著她。


    「這需要些什麽嗎?」看看那微結的眉、一點憂鬱的眼神,這是個不快樂的男人。


    裴裴看男人果然有一套——還是,根本太明顯。這男人不快樂。


    他看著她,似乎聽不懂她說的話。她改口用英語又問了一遍。


    真是,當個咖啡店跑堂也要說英語,改天不會要她說韓國話吧?應該跟韓彬要求加薪才對。


    「沒什麽,對不起。」他也用英語回答。


    說話時,深沉的目光——那算是深沉的目光吧?黑潭似,在梁雨身上掠過,停了一會,才移開。梁雨心中嘀咕,幹麽用那種眼光看她?定力稍差的,搞不好就被吸進去,還讓她以為自己多有魅力、多特別似。這種憂鬱不快樂的男人,就是這點危險。


    「他跟妳說了什麽?」回到櫃台,裴裴便抓著她追問起來。


    「一杯咖啡。」梁雨一本正經,簡直教裴裴翻白眼。


    「妳哦——」


    梁雨臉一撇,自去忙她的,裴裴忽而拉住她。


    「裴裴,我很忙——」


    「妳臉上那是什麽?」給了她化妝鏡,伸手搓她臉頰。「怎麽搞的?剛剛也沒注意到,什麽時候畫了這麽個大花臉。」


    梁雨就著裴裴的小化妝鏡查看一下,右臉頰畫了兩道藍黑的原子筆痕。難怪剛才那人那樣看著她,欲言又止的。也不知道她什麽時候畫上的。


    「算了,沒關係。」搓得痛死了。


    抬起眼,目光越過裴裴,看到門口正進來的人,出聲招呼,說:


    「啊,你來得正好。」


    老板韓彬正跟著一個氣質儒雅的男人走進來。


    裴裴回頭,斜橫了韓彬一眼,似是埋怨。「你總算來了。」對另一個男人點個頭。「你也來了,啟揚。」


    「裴裴。」莊啟揚臉上泛起溫溫的笑,走向裴裴。眼目裏看著的隻有裴裴,倒忘了旁邊還有她一個梁雨呢。


    裴裴雙眼迷蒙望著韓彬;韓彬目光沉默,看著好朋友莊啟揚;莊啟揚則神情溫溫的笑視著裴裴。


    粱雨站在那裏,倒像局外人,三不管不理。


    「你來得正好,一杯咖啡。」她喚醒韓彬。


    「啊?喔。」韓彬回周神。


    「振作點,老板。」梁雨打氣似拍拍他。


    韓彬沒多話,又看了一眼莊啟揚,才走了過去。


    莊啟揚沒有回眼看韓彬,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注意,隻是和裴裴說著話。


    高挑豔麗的裴裴,站在那裏十分引人注目,進來的人十個有十個第一個就注意到她。她跟梁雨是高中同學,書念得不怎麽樣,半途輟學,人長得漂亮,美貌有,身材也好,但不知為什麽,運氣就是那麽不好,闖了許多年,始終闖不出什麽名氣,一直是個沒混出什麽名堂的小模特兒。


    但裴裴真的很漂亮,莊啟揚喜歡她,自然不意外。但偏偏裴裴她——


    「幹麽?」裴裴發現梁雨的目光,橫她一眼。


    梁雨笑一下。端起咖啡跑堂去。


    角落那不快樂的男人望著窗外若有所思,梁雨走過去時,他聽到聲響,回過頭來。輪廓線條深刻,但憂鬱了一點,是個好看的男人。


    「您的咖啡。」


    「謝謝。」他的中文講得最流利的兩句大概就是「咖啡」和「謝謝」。


    梁雨笑一下,轉身要走。


    「妳——」他突然喊住她。


    「啊?」梁雨愣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禮貌笑說:「還需要什麽嗎?」


    男人搖頭。「沒什麽。對不起。」似乎沒打算再說什麽。


    這人似乎想說什麽,又不想多管閑事。粱雨沒放在心上,轉身離開回櫃台。


    這時兩個年輕女孩走進來,站在門口處,背著光,像模特兒出鏡似,周身一圈明亮光采。店內一些人抬頭看著她們。


    右手邊那個女孩,皮膚白皙,陶瓷似,白裏透著紅,大眼清澈水汪汪,白衣白裙,卷卷的披肩濃密黑長發,係著粉紅的發帶,有點兒怯生生,風一吹便會倒似。但那點怯生生卻讓她顯得嬌弱可愛,整個人一副洋娃娃的嬌嫩美麗。那雙水汪汪的美眸,輕輕柔柔環顧店內一眼,便落在角落那個位置上。


    梁雨不禁站住,瞪著那水水的女孩。


    梁晴!


    她來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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